,神隱千尋,五度言情

因為這邊實在沒什麽人氣,仔細修改了文也沒人看,所以幹脆把原版的全文發出來,因為是未修改的,所以有關滄瀾的部分會有所不同,但劇情基本不變,十天內全文發完了事,好歹讓全文有個結局,讓大家知道事情的發展,總之不會爛尾。

接上個章節的劇情是:

之前除妖遇到的那個男子是嬴政,嬴政對飛天一見鍾情,來攻打燕國,兵臨城下,威脅燕王交出飛天,飛天被迫隨嬴政回秦國,飛天不屈,嬴政用整個燕國威脅飛天,若不嫁便滅燕,飛天不得已嫁給嬴政。後燕太子丹為救飛天而派荊軻刺殺秦王,秦王知道後再度攻打燕國,燕太子丹作為人質被俘虜到秦國。飛天在秦宮不堪受辱而自殺,嬴政大怒,一舉滅燕。

飛天死後被葬入秦始皇陵,滄瀾闖皇陵將飛天的屍體抱走,從此憎恨嬴政,並化名韓信,輔助劉邦起義,最終滅掉秦國,而劉邦斬蛇的赤霄劍,也是滄瀾贈給劉邦的,前麵寫過飛在劉邦的墓中盜了赤霄劍,送給寒逸,赤霄劍本是滄瀾作為海神的神劍。

此部分基本遵循曆史,曆史上嬴政多次攻打燕國,燕太子丹派荊軻刺秦,太子丹被俘虜,韓信輔助劉邦等,但劇情原創。本來是要具體寫出來的劇情,但是因為這邊沒人看,暫時沒心情寫了,以後會具體寫出來,發完整修改版的,但不是在這裏,這文實在不適合這網站的文風。

然後,下麵是此卷原版內容,修改前的,除了滄瀾的部分,其他內容基本不變,滄瀾的部分隻有很少的一點,不影響整體看文。

縹緲花穀

生如黃昏且過舟,夜月淡淡影留人,若為長恨花間事,應得碧水意留人。

我將燕篆卷軸徐徐卷起,抬首望斷緋紅似血的滿月,夜晚陰寒的風息彌漫開來,將心底殘存的一絲僥幸清洗。

雖紅月魔咒已成,封印解開,但在九淵蘇醒前,紅月之象恐怕不會消失了。

一雙修長的手臂從身後悄然纏來,我手持卷軸,翻腕挑撥之下,隻聽“啪”地兩聲脆響落過耳畔,伴隨著隱忍的痛呼,雙臂隨之悻悻縮回。

“別煩我!”

我轉身步向池畔古亭,輕靈地跳坐在邊緣雕欄上,麵向溫泉上白霧縈繞。

舒亦楓俊靨上依舊是寵辱不驚的輕慢表情,輕輕揮袖,我身後形影不離的四名侍女心領神會,均恭謹地斂裾退下。

繁花似錦的南苑之中,隻見花前月下兩縷煙雲似的淡影。

舒亦楓閑庭信步而來,任由枝頭竹葉拂上衣衫,華美紫袍在銀輝中蕩出一襲夢幻的華彩,錦靴悄無聲息地頓在我身後,廣袖中的玉手靜靜地撐在我兩畔的木欄上,將我近在咫尺地鎖在他身前,狹長的美目如畫,勝似深秋湖泊。

“沒有你陪著,我睡不著。”

我頗不自在地躲開臉,不屑地嗤之以鼻,“我看你每天倒是睡得很香。”

他柔滑的青絲綢緞般垂瀉在我纖肩上,俊美絕倫的麵容,雕飾一種巫蠱一樣的笑,“自從你回到我身邊後,我就再也沒碰過別的女人了,我從小身體冰涼,寒夜漫漫,一個人度過真的很寂寞……你什麽時候願意陪我呢?”

“什麽時候都不願意!”

“你回答得真幹脆,沒想到你這幾天這麽聽話,居然一次也沒想逃走。”

“雲隱被你的碎心毒咒控製著,我能逃麽?”

他纖長修指有意無意地輕扣雕欄,妖魅眉色下的桃花眸微黯,薄唇若即若離地貼在我耳際,“原來你都是為了他,否則你便會逃走,對麽?”

“沒錯,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但不能失去自由。”

“你倒是清閑,世間女子不是想要榮華富貴,就是想要如意郎君,甚至權勢地位,你居然隻要自由……縹緲穀這麽美,你不喜歡這裏麽?”

“和這裏美不美無關,你要囚禁我到什麽時候,玩膩了才會放過我麽?”

“誰知道呢,說不定哦!”

“你還不如現在就膩了,我也可以馬上離開。”

“那你也得先讓我玩過,不玩怎麽會膩?”

“你!”

我頓時語塞憤懣,鬱鬱寡歡地旋玩著燕篆卷軸,瑩白雙腿在亭欄下蕩漾,黑發絲絛隨著夜風輕柔拂麵,“這西域地處偏荒,縹緲穀又沒有懂燕篆的人,也沒有燕篆與漢文的譯書,即使千辛萬苦找到線索,卻也弄不懂其中意義。”

“我可比這些字好看多了,你整天看這燕篆都不看我。”

我脈脈垂下眼簾,滿心躑躅與惴惴交織,“西域恐怕隻有鄯善國王宮有燕篆的譯書,所以我想去扜泥城找月讀幫忙,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我亦想向月讀借舍利子,來救入魔極深的蘇遊影,他上次隨手布下的結界,竟需那麽多蜀山劍仙合力破解,可見他力量已達登峰造極之境。

滿亭似水的靜謐裏,廊簷下淡紫紗燈飄曳熒然,燈花啪的一聲爆開,將人的眉目都照得剔透,映月銀瞳中的光芒,在這一瞬灼亮不可逼視。

舒亦楓轉首凝注我素淨的側臉,眼底浮動著笑意,如同綻放在眼波之中的罪惡之花,“我可以陪你去,但是有個條件……你今晚得陪我。”

我心中咯噔一下,手中卷軸愕然掉落在花草中,玄妙墨紋在霧中若隱若現。

他忍俊不禁地輕笑,幽紫錦袍在月下輕揚,亦流逸坐落在雕欄另一端,左腿意興闌珊地支起,背倚琉璃雕柱麵對著我,墨發如漆,飄落身後。

“你看你嚇成什麽樣了,就這麽怕我啊,我又沒讓你為我暖床,我隻想讓你在這裏陪在我身邊就好,我不會用你的自由威脅你的。”

我心弦不自覺地一鬆,一個掌風將卷軸卷入手中,歪頭輕倚身畔冰涼的雕柱,眸光落向溫泉旁那一片妖嬈繁盛的紫花曼陀羅,心事靜靜流淌。

“你能不能告訴我,蘇遊影的消息?”

此時亭外一蓬黯雲飄過,時隱時現的緋紅圓月,卻也消逝不見,滿天裏雲霾交織,顯得有些陰晦凝重,饒是融融暖霧也無從化解半分。

舒亦楓微微眯眼,濃密的睫毛落在眼瞼處,投下沉重的暗影,如同阿鼻地獄,“你不覺得,很不應該在我麵前提起別的男人的名字麽?”

“我已經如你所願地來到西域,你也不必太小心眼,我早已不奢望和蘇遊影在一起,如今隻想他平安,就算隻是普通朋友,我也會這樣做。”

“告訴你也無妨,自從渝州一別,蘇遊影一直尋找著你的下落,最近不知從哪裏得到了線索,正匆匆趕往西域呢,目前已到達甘州。”

月依然,醉夢殘,我心中越患得患失起來,轉首對上那變幻莫測的雙眸,“蘇遊影也要來西域?他還惦記著玄心魔訣,可秘籍已不在我手上。”

“不僅蘇遊影,冷流雲也來西域找你了,你說你給我惹這麽多情敵,我該怎麽招呼呢?話說……玄心魔決是你從我這裏偷走的吧……”

他淩厲的目光直射在我臉上,惹得我寒噤不絕,不由得聳聳雙肩,敷衍塞責地諂笑道,“呃嗬嗬,我偷了它也是為你好,你看它多傷身啊。”

他柔指輕繞,石桌上的夜光杯驀地飛入他手中,月光凝結的銀瞳深處,卻醞釀著探究的疑慮凝重,“自從沙州看到你的雕像後,我忽然很害怕,害怕你不屬於這個人間,害怕老天會把你收走,你……不會離開我吧?”

我斜倚在鶴紋輝煌的亭柱上,黯然摩挲著右腕清響的鈴鐺,眉間堆積幾重愁緒,“我不知道,我不屬於這個世界,但有必須要去做的事……”

葡萄酒如迷似醉波光飄灑中,他妖美的俊容微微一凜,凝眸深深直視著木欄另一端的我,“我不管你從哪裏來、要做什麽,但是我不允許你離開我,不論你去哪裏,上天還是入地,我一定會將你帶回自己身邊……”

他持盞卻不就飲,而是信手輕潑,隻聽嘶一聲響,桌上蜜合香燈燭已被熄滅,滿亭裏頓時昏黑一片,月光幽微中,隻見一道青煙嫋嫋,飄忽上天。

古亭雕欄的兩端,細語喃喃幻化為泡影,惟剩雙影時披孤月愁腸鎖。

珠聯璧合

十月中旬,扜泥城頗有涼意,罕見的秋雨朦朧,帶出依約的料峭,環形長街兩側的葡萄架沐浴在雨水中,輕擊濺落的沙沙聲,宛如絕世天籟。

鄯善王宮對街的酒樓正值飯時,縱使久雨難行,來往客人仍絡繹不絕,門庭若市,收起桐木紙傘,唉聲歎氣下,仍不減滿麵愜意。

天色陰沉若死,二樓的清靜隔間中,最合宜的乃是臨窗一間,此時簾幕低垂,碧色柔幔輕輕飄揚,若隱若現著些飄渺人影,隨風搖曳。

我臨窗而立,著一襲水藍輕綢衣,以紗帷輕紗罩頭遮麵,鬢側邊別無珠飾,隻係兩條綾帶,輕靈清純之下,更襯得瀉於紗帷之外的青絲光可鑒人。

我輕瞥一眼斜貫王城的且末河,幽幽一歎,百無聊賴地回首四顧。

二樓散座大廳,匠心獨運,賓客滿座,屏風隔起一處處玲瓏格局,彼此間仍能觀視寒暄,中央處絲竹清響,琴瑟相和,歌姬華衣盛妝,輕彈琵琶。

琵琶弦惹殘煙,搖醉紅塵未解意,美人一笑隻為英雄。

我倚窗靜聆雨打葡藤,心中卻是無限唏噓,隻聽一道清涼嗓音從身後落入,“你穿西域衣服的樣子真美,可比那個舞姬好看多了。”

“我可不想象布娃娃一樣被你隨意打扮,幹嘛讓我穿成這樣?”

舒亦楓緩步而來,將紫檀圓桌上小巧點心放入我的碟中,麵具下的桃花眸裏流淌著一種曖昧的訊息,“我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的樣子,這裏正好是西域,女子戴輕紗再平常不過了,也不會引人注意。你準備怎麽進王宮?”

我翩翩行至桌邊就坐,素手一拂,麵上柔紗便輕飄飄地滑開,信手拈起一枚淺嚐,竟有梅子的淡淡清酸,不禁又拾起一顆,津津有味地細嚼慢咽。

“以我的輕功進出王宮,不費吹灰之力,隻是下雨略有不便。”

歌姬素手輕弄琵琶弦,玉顏如水蓮花一般不勝嬌羞,讓在場賓客看了無不心猿意馬,即刻便有一個武士打扮的男子塞給她一錠銀子,輕褻地一把握住那凝脂似的皓腕,不顧歌姬脆弱的反抗與掙紮,將其強行拽向角落的隔間。

“我家主人要買下你,跟我們走!”

這聲音倒是不大,卻是清脆冷厲,遙遙傳出,壓住了二樓賓客的說笑喝彩,滿座為之愕然,旋即,便有罵聲此起彼伏,怨怒難消。

隱蔽的角落隔間之中,靜坐著一名衣飾華貴的年輕男子,長相平平,他手持漢白玉酒盞,眉眼間浸潤著幾許頹靡之意,一眼便知是玩世不恭之人。

歌姬竭力掙紮不休,懷中琵琶砰然砸碎一地,淚染姣花粉靨,“求大爺放過小女子,小女子來自中原,流落西域,隻想賣藝賺點盤纏……”

我終究忍無可忍,不顧舒亦楓的勸阻,霍然揚手一甩,但見一根竹筷宛如流星飛逝,風雷電測地擦過武士左頰,一行血痕隨之而生。

與此同時,百眾驚異矚目下,一襲銀狐鬥篷自另一隔間飛出,如同雲蓋一般,恰好蓋住歌姬因掙紮而淩亂不堪的羅衫,歌姬泫然悲泣著癱坐在地。

武士一把抹過左臉,大掌中的血紅猶若刺醒了他的神經,粗獷的麵孔陡然間猙獰可怖,“誰敢阻攔我家主人的好事?活得不耐煩了!”

我與舒亦楓相視一笑,不懷好意的眸色中,隱現狼狽為奸的默契暢快。

武士掃遍全場,一無所獲,遂又淫笑著趨近花容失色的歌姬,卻冷不防空中驀然一聲清嘯,一抹流華一閃即逝,竹筷錚錚打入牆中半截,武士右頰上亦落出一捺紅線,與之前一撇對稱默契,猶若一個緋紅醒目的“八”字。

一片沸反盈天的哄笑中,他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心有餘悸地惶然四顧,旋即氣鼓鼓地退回隔間,朝那貴族男子卑躬屈膝,“主上,這……”

貴族男子似乎絲毫不以為意,隻是隨手遞給武士一枚玄鐵令牌,又低語吩咐一番,武士眼中精光一閃,便徑自持著令牌匆匆離開酒樓。

待武士走得不知所蹤,眾人才疑惑四顧,隻見一抹纖影倏然飄出,身姿婀娜如拂風傍柳,麵覆藍紗,晶瑩透明的彩蝶繞身飛舞,竟似九天仙子落凡塵。

眾目睽睽之下,我頓步大堂中央,小心翼翼地扶起啜泣楚楚的歌姬,將一方雪白的絲帕塞入她手中,又信手自腰側紗袋中取出一疊銀票。

“別害怕,沒事了,這裏有幾千兩銀票,你拿著當盤纏,不用還了。”

她裹緊身上銀狐鬥篷,忙不迭起身道謝,感激涕零。

饒是如此,眾人看不慣武士如此做派,仍是一片的抱怨喝罵,一旁的掌櫃見勢不妙,連忙上前賠笑,撮科打閧之下,將此事不留痕跡地帶過,隨即使了個眼色,歌姬斂泣攏衣而退。

滿樓逐漸風平浪靜,惟有簷邊水流如注,直垂而下。

小二將地上碎裂的琵琶清掃幹淨,我正欲轉身折回,卻陡聞沉重的腳步聲自樓梯上蔓延而來,回眸映入氣勢洶洶的數十人,均是帶刀侍衛!

那武士竟去而複返,眼見孤立中央的我被侍衛團團包圍,血意宛然的臉龐被彩光映得詭譎,“原來是你在搗亂,給我把她抓起來!”

眾白衣侍衛紛紛拔出腰刀,卻不料一道清朗醇厚之音,自先前飛出鬥篷的隔間中遙遙傳出,含著微妙的似曾相識的韻味,引得人人側目——

“住手!”

經回首處,人影成雙,一對韶華俊俏的男女聯袂步出,讓人隻覺珠聯璧合。

少女身著百蝶撲花錦繡橙色紗裙,中間鑲嵌鳳紋金線,幾縷金絲瀉於紗帷輕紗之外,一眼望去,如同一朵極盡颯爽的忍冬花,直教人目眩神迷。

男子身著華麗的狐絨鑲邊的青袍,頭戴青絨氈帽,一派貴族華雅之風。

我凝望著熟悉已極的兩抹身影,一時間目瞪口呆。

少女盈盈步於我身畔,將淺橙麵紗徐徐揭開,趾高氣揚地對武士道,“你可看清我是誰了,別以為你是王宮侍衛首領,就可以肆無忌憚!”

武士見狀色變,不勝驚惶地伏地跪拜,方才飛揚跋扈的氣焰蕩然無存,“屬下不知公主與駙馬在此,還望公主恕罪,屬下也隻是奉命行事……”

殺父之仇

此言一出,舉座驚駭,滿樓賓客與侍衛倏然跪地匍匐,噤若寒蟬,惟有紗幕掩映的舒亦楓氣定神閑地把盞品酒,恍如隔岸觀火一樣。

月讀公主瞋目豎眉,威懾隻在一眼之間,“奉誰的命?!”

“是我!”

貴族男子由紗幕中不徐不疾地走出,一身銀亮的狐裘光鮮燦然,竟映得他平凡的眉目格外清朗,“月讀,駙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們。”

月讀驚煞了一副嬌顏,難以置信地輕喃,“王兄……”

我心下一凜,王兄?他竟是一年前繼任的鄯善國王!

那位駙馬清秀俊顏一怔,恭謹地向貴族男子斜手鞠躬一禮,不發一言。

此時整座酒樓中,人聲不知不覺間寂靜下來,交談聲也逐漸停止,眾目睽睽之下,這一鬧一息,卻又似點燃了火星,人們再次低聲私語起來。

貴族男子灰色眼眸睇向我麵紗之上淡雅的眉眼,似被眉心那簇藍焰灼痛,最終定格在月讀精致的秀靨上,“這不關雷將軍的事,是我讓他這麽做的!”

月讀上前將我謹慎地護在身後,聲調鏗鏘悲憤,隱隱有金石之音,“王兄你在外酗酒,欺負一個中原女子,竟還勞師動眾,你還想幹嘛?”

貴族男子雙手負在身後,眼角流過一絲隱怒的光,眸光淡掃滿地埋首瑟瑟的眾人,“我不過是嫌國事繁瑣,出來喝酒解悶,用不著你管!”

“我是管不著,但鄯善國你卻不能不管,父王的話你都忘了嗎?”

她言於後麵聲線一振,“父王”二字擲地有聲,鏗鏘有如金鐵相擊!

駙馬眼見爭吵愈演愈烈,遂將月讀攜至身畔,對貴族男子淡淡回了一禮,“大王息怒,公主隻是關心百姓疾苦,並無對大王不敬之意。”

“我看她根本沒把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裏,真掃興,我們走!”

貴族男子不屑唇槍舌劍,袍袖一拂,好似要將虛空中那不存在的塵埃撣落於地,衝冠怒發之下,大步流星地轉身而去,一應侍衛也隨之撤退。

賓客這才惶惶回座,交頭接耳之聲四起,仿若對剛才一幕餘驚未消。

月讀猶自悶悶不樂地叉腰擰眉,駙馬如珠似寶地牽過她的柔荑,灑如行至我麵前,眉宇間流轉著一縷憂鬱如初的光華,“姑娘受驚了!”

我緩緩揭開掩麵藍紗,開心得眉飛色舞,“月讀,三哥,好久不見!”

笑語歡聲起心浪,不知不覺間,觸景傷情的憂悒倒是衝散不少。

二人乍一見我真容,頓時不可思議地怔住,又瞥見我眉心一點炫麗的藍焰印痕,麵麵相覷間,盡道久別重逢的欣然喜悅。

月讀破怒為笑,毫不拘泥地攜過我的細腕,笑韻燦若嬌花,“林飄飛,沒想到你居然還會來西域,都快一年沒見了,你都幹什麽去了?”

她的聲音清婉,如同歡雀一樣,啼在樹梢,全然不複方才的疾言厲色。

我意味深長地細細打量二人,柔指輕輕一刮少女玲瓏的鼻梁,笑得不甚愜意歡欣,“我在中原四處漂泊,你們倒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呀!”

月讀瞠目相瞪,這一眼似嗔還怒,卻是讓人色授魂予,心都漏跳了一拍。

慕容清在一旁靜靜凝視,清雋秀雅的容顏竟映出一點靦腆的緋紅來,“看見你安然無恙,我便也放心了,你可見過大哥二哥?他們可好?”

我回以俞然一笑,“你盡管放心,大哥在京城當駙馬樂不思蜀,二哥在唐門經常照顧我,他們都很好,倒是你,在西域還習慣嗎?”

“隻要和月讀在一起,我什麽都不在乎。”

三人正暢快而談,毫無陰霾,卻在下一瞬,月讀幽藍的眸光陡然凝定在我身後一點處,憤怒與仇恨刹那間蓄滿整張嬌靨,慕容清亦是麵如土色。

我心下卻是狐疑更甚,電光火石間,金光璀璨的長鏈鎖魂一樣驀地飛過我頸邊,帶著破風一聲嘯響,卻在半空戛然而止,驚得滿座駭然失色!

我不明所以地回首,順著幻月金鏈抬眸望去,瞬間曠若發蒙。

金鏈末端被戴著紫陶麵具的男子攥在手中,他紋絲不動地佇立屏風前,幽紫衣袂隨著穿梭入窗的清風飛揚,發絲纏繞迷人桃花眸,不辨顏色。

月讀死死地盯著數丈外的舒亦楓,藍眸中竟滾出悲憤的熱淚來,怒不可遏地咬牙切齒,“你這個惡魔,一定是你派人殺了父王,還我父王命來!”

她猛然撤回金鏈,嬌姿一縱,金鏈有如遊龍走蛇一般頻頻揮掃,舒亦楓輕慢冷笑,身形靈巧如疾風飄拂,出手如電,將攻擊化解得滴水不漏。

酒樓中驟然有如炸開了鍋,屏風不勝勁風揮掃之勢,支離破碎地散落在地,眾人倉皇棄座而逃,場麵混亂已極,掌櫃亦是手足無措,自顧不暇。

慕容清本欲助月讀一臂之力,卻被我橫臂阻攔,我無可奈何地搖頭歎息,風伴流雲似地縱身掠去,紗袖一拂,緊緊扣住月讀滑嫩的皓腕。

月讀蛾眉怒挑,藍眸晶亮,“別攔著我,讓我殺了這惡魔!”

“你別這樣,現在,他是我的……朋友……”

“什麽?!”月讀與慕容清齊齊一震,好似不勝驚愣愕然。

窗外烏雲密布,絲雨如塵雲,二樓大堂已別無他人,四下但見一片不堪入目的狼藉,四人相對緘默,風雨繞雲樓,絮萍也生愁,泣盡風簷晝雨鈴。

“月讀,我有話要和你說。”

我不容分說地將月讀拽至雕窗邊,黯然埋首如水青絲中,十指不安地絞著廣袖,“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看見你們互相傷害。”

她麵色稍霽,素手輕理我及腰的藍紗紗帷,藏怒宿怨地瞟向中央幽慵的紫影,“你不是他,朋友還是朋友,仇人還是仇人,我不會怪你。”

我暗歎宿世恩仇最難消,晷候才將所求之事畏首畏尾地道出,月讀起初大吃一驚,願對燕篆譯文鼎力相助,但對舍利子之求略有顧慮,百般躊躇之下,終答應了我的懇求,但因舍利子非同小可,她亦隻能暗中偷偷取來。

大雨傾注而下,滿樓一片壓抑的靜默,耳邊隻剩下單調囂聲,微微挑起的飛簷下,水流注入凹處低窪,將人影映得支離破碎。

我們正臨窗細談,卻乍聞街上喧囂四起,好似水火熔於一爐的混亂。

探窗向下眺望,隻見泥塵滾滾,由遠及近,蹄聲響徹大地,朦朦秋雨中,一道朱紅麒麟大旗臨空而舞,宛如赤焰橫天,呼嘯而來,一時威勢無人可擋。

行人紛亂退避三舍,一支浩蕩隊伍自外城過牆而來,橫貫環形長街,向內城中心的王宮行去,兩列皇朝禁衛簇擁中,赫然是一輛明黃華麗的馬車。

聞聽眾說紛紜,道是我朝三王爺親臨西域,我當下便驚得杵在原地。

鮮有人知,這位以仁德著稱的三王爺,亦是深藏不露的座主,不僅朝廷達官貴族,甚至外邦使者及江湖豪俠亦對他惟命是從,讓他翻雲覆雨!

他為什麽會來西域?他這次又想幹什麽?

在月讀驚呼聲中,我由窗中翩然翻出,渾然不顧雨濕重衣,有如九霄羽鶴一般淩空飛下,藍裳迎著風雨招展,徑直飄向金戈鐵馬之中的馬車。

九淵複活之日在即,形勢迫在眉睫,我一定要找他問個一清二楚,他究竟意欲何為,為何百般置我於死地,又該如何阻止九淵蘇醒?

正當我橫空騰飛之際,心口登時一緊,碎心劇痛突然來襲,渾身脫力之下,竟從半空直直墜落,卻立覺腰間一緊,旋踵間便已身在巍峨宮牆外。

雨勢逐漸變大,皇朝禁衛浩瀚而過,青石板在雨水的洗潤下光華如鏡,橫豎交錯的間隙中雨水蜿蜒,宛如棋盤紋路,見證這座古城的滄桑。

我捂著慘痛不絕的胸口,倚著牆角艱難蹲下,雨水混雜著冷汗濡濕了素顏。

“為什麽不讓我去找他?”

直到馬車駛入宮門,舒亦楓才收斂碎心毒咒,與我相麵而蹲,探手撫去我麵上瑩瑩水珠,“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厲害,你去完全是送死!”

我瑟瑟顫抖地環抱身子,抬眸迎上他凝重迷離的眼波,隻覺眼角仿若被涼光刺過,聲音嘶啞幾乎不能成言,“我一定要找他,否則天下就要完了!”

“我不管天下,我隻在乎你,隻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去找他!”

他拂袖將我卷入懷中,在雨中掠空而落,恰巧坐落在酒樓外馬廄中的白馬之上,輕瞥一眼二樓窗邊疑惑探頭的二人,一聲不吭地揚鞭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