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謹珩聽著父親的一番話,一直沉默著。
似乎是想試圖察覺到童年時期那些被自己遺忘的細節,來確認其話裏的真實性跟可信程度。
傅康泰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兒子還在有所懷疑,或者說是希望找出什麽破綻,來認定他所言都是假的。
不由一陣好笑。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我比誰都希望這些都是假的,從來沒發生過,但……”
傅康泰說到這裏的時候,低頭無奈的搖了搖。
經過短暫的一陣沉默後,他抬眼看向向自己的兒子,緩緩的開口問他:“你現在應該也感覺到那種感覺了吧?”
“那種任何其他人類都好像會把愛人從身邊奪走,仿佛隻有殺了她,才能確信她永遠都會在你身邊,不會拋下你背叛你的感覺。”
傅康泰最後這段話的時候,語速很慢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是高舉起的鐵錘,砸在傅謹珩的心頭似的。
傅謹珩的神經也不由的跟著緊繃了起來。
經過漫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傅謹珩才動了動唇,重新開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不想失去她。”
如果要讓他跟他的小朋友被他欺淩折磨,最後再走到如父母一般老死不相往來的的下場……
他大概真的會生不如死。
……
傅家父子在聊的期間,楚予恬就一直坐在外麵的休息沙發上,還聯係了柳時宿。
柳時宿一聽也不放心,要了地址立刻就要動身趕過來。
楚予恬聞言並未阻止,畢竟如果柳時宿也在場的話,她的確是可以放心不少。
至少是有備無患。
楚予恬將自己的指甲都快啃禿了時,柳時宿也搶在傅謹珩出來前趕了過來。
匆忙得身上的白大褂都來不及脫換,就開始一邊準備鎮定的藥物,一邊問楚予恬:“現在情況怎麽樣?他進去多久了?”
“已經快一個小時了。”楚予恬的眉頭一直緊鎖著:“珩哥哥不希望我在裏麵,所以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別擔心,這裏管得嚴,要是他情緒真出現了什麽問題,肯定已經將他送出來了。”柳時宿嘴上安慰著楚予恬,但手上配藥的動作卻是一點也沒慢下來。
以傅謹珩的性格,楚予恬跟柳時宿都知道,眼下除了在這裏等待著之外,一時半會間誰也沒其他辦法。
前來探監的人都換了好幾撥後,傅謹珩才終於出來。
見到他身影的瞬間,楚予恬跟柳時宿都立即快步的迎上前。
“你現在情況怎麽樣?能不能控製住?我把藥都準備好了,實在不行你就先吃上幾顆,在外別硬撐。”
柳時宿衝上去對著傅謹珩就是一連串的發問,甚至連藥跟沒開封的礦泉水都準備好了。
傅謹珩隻接過了水,打開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後,才開口問他:“你怎麽過來了?”
“楚小姐實在不放心你,就提前給我打了通電話,讓我過來了。”柳時宿立刻應道。
傅謹珩遲疑了刹那才抬眼看向小跑至身側的楚予恬身上。
看著對方以為擔憂而緊蹙在一起的眉頭,傅謹珩單手主動的牽過她的手後,才伸手去替她將緊蹙在一起的眉頭舒展開。
雖然沒說什麽別的話,但就他這還記掛著楚予恬的動作來看,柳時宿心裏的石頭多少也放下了些。
但嘴上的教訓卻也是難免的。
“我說你也真是,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事先跟我說一聲,叫我一起來。”
“要不是楚小姐機靈,聯係我,這要真出了什麽事,你說你可怎麽辦?”
聽著柳時宿那絮絮叨叨的嘮叨聲,傅謹珩才終於揚起唇角的笑了笑。
“這不是沒出什麽事嗎?”他極‘敷衍’的應這柳時宿的話,但目光卻一直看著的都是楚予恬。
那股無形間的戀愛酸臭氣息,就連柳時宿瞧著也看不下去了。
簡單的說了一句:“先跟我回我的工作室。”便甩手的走在前方向行離開了。
傅謹珩跟楚予恬也緊跟著柳時宿的腳步,離開看守所上了車。
在司機跟在柳時宿的車後麵,去往心理診所的工作室時,楚予恬方才輕聲的問他。
“珩哥哥,你還好嗎?”
傅謹珩還有心情笑著反問她:“怎麽?難道哥哥現在的狀況看起來很糟糕嗎?”
雖然這時候似乎不該點頭,但楚予恬想了想後,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
雖然傅謹珩自從出來之後一直沒表現出什麽異樣,就連柳時宿配置好的藥,他也是一副用不上的模樣,但楚予恬還是敏銳的感覺到……
他似乎很難過。
見被自家小朋友輕易看穿了,傅謹珩在心裏檢討了一下自己隱瞞得是不是不夠巧妙。
但即便已經被看穿了,傅謹珩也就沒什麽好繼續佯裝的了。
他似被無形的大手瞬間的抽去了力氣似的,倚靠在楚予恬的肩膀頸窩處。
小聲的承認:“小朋友,哥哥這會是真挺難受的。”
“想哭就哭吧,我現在什麽都看不見,也不會笑話你。”楚予恬別過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在她看來,難過的情緒靠眼淚發泄出來一部分從來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但傅謹珩顯然並不這麽認為。
聽到自家小朋友笨拙到極點的安慰人方式,他反而一個沒忍住的輕笑出聲。
起身伸手去揉著自家小朋友的腦袋,笑笑著的感歎:“小朋友,怎麽怎麽可愛啊。”
楚予恬聽到傅謹珩輕鬆的笑聲後,才疑惑的將回過頭。
目光正好就對上了傅謹珩的眼睛,看著她的時候除了滿盈的愛意之外,似乎還有一些她沒能讀懂的不舍跟依戀?
楚予恬還沒來得及細想,傅謹珩便先一步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朋友知道了這麽久,還一直憋到剛才才告訴我?”
“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楚予恬實話道。
傅謹珩想想覺得也對,畢竟事關長輩,而他的小朋友又是一個對長輩特別敬重的人。
傅謹珩將牽著的她手的動作滿滿轉變為與她十指緊扣,沉默了好一會後才開口問道:“她,當時怎麽跟你說的?”
說起秦玉娥對她說起這件事時的方式,實在是談不上友善。
所以楚予恬毫不猶豫的就省略掉了那些帶刺的話,隻是將自己手舉起來,露出纖細的手腕對著記憶中的位置比了比。
“我看見她手腕這裏,全是數不清的肉痂,交橫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