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
傅謹珩正打算跟楚予恬說的時候,後者卻猛地想起來火上正煲著的湯。
“啊啊啊,我的湯,我的湯!”楚予恬驚呼著,立刻就從傅謹珩的懷裏撞了出來。
跑去關火將砂鍋從火上抬起來的時候,才想起來頭也沒回的跟傅謹珩說了聲:“珩哥哥,你洗手先去餐廳等我一會,馬上就能吃飯了。”
傅謹珩本來被以這種意料之外的方式突然打斷了,還有些發懵的表情,在看著楚予恬忙碌的背影後,突然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雖然又一次意識到,連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比他來的重要,但不似從前想起來時覺得心頭悶悶的。
而是很輕鬆。
因為這就是他的小朋友。
摘下手套,洗手後傅謹珩又換成了一雙嶄新的手套戴上。
也沒急著出去,而是直接來到了楚予恬的身後,俯身環抱住她的腰。
輕笑道:“我幫你,我們一起弄,一會你也陪我再吃點?”
“好。”楚予恬笑笑著的應下。
也沒計較傅謹珩說的幫她,其實就是幫倒忙的從身後抱著她的腰,妨礙她正常做事。
楚予恬又陪著傅謹珩吃了飯,將之前準備的餐後水果拿出來,兩人就轉移陣地來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將人又一次攬入懷中後,傅謹珩俯身靠在楚予恬的頸窩處,深深的吸了一口屬於自家小朋友身上的體香。
看著正打開電視,在電影庫裏挑著看什麽電影的楚予恬,傅謹珩間隔了好一會,才開口問她。
“小朋友,你怎麽不問問哥哥今天是怎麽了?”傅謹珩靠在她的頸窩裏,聲音悶悶的:“尤金也說了,我有暴力傾向……”
楚予恬其實就是故意沒問的。
傅謹珩一直沒說過,所以她也不想讓他為難,更不想他為了安撫她,編造什麽其他理由來騙她。
原以為傅謹珩這次肯定什麽也不會說的,所以這會聽傅謹珩主動提起,楚予恬眼睛都猛地亮了起來。
但聽到這後半句……
楚予恬的眉頭立刻皺起來,不滿的反駁道:“珩哥哥,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你才沒有!”
在她看來,傅謹珩隻是生病了。
隻是這種病比其他的可以正常通過藥物或者手術就能治療的疾病更難熬、更漫長一些,需要身邊的人付出更多的耐心。
而且明明更痛苦的就是傅謹珩,但他卻一直都在極力的克製自己,試圖又一切方法來對他好。
所以不管怎麽樣,出現什麽樣的後果,她都絕不會怪傅謹珩。
楚予恬牽過傅謹珩的手,十指緊扣的握著也還不夠,還放下電視遙控,將拿隻手也用上的覆上傅謹珩的手背,用自己小小的雙手,包裹著他的大手。
“不管怎麽樣,我永遠都相信珩哥哥。”
軟糯的聲音還帶著笑意,很乖,但又十分堅定!
輕易就能將傅謹珩心裏的一切猜疑的本能都瓦解掉。
“小朋友想聽故事嗎?”傅謹珩半低垂著眼簾的看著她:“比之前在醫院的那段更長更詳細的故事。”
“要聽!”
楚予恬立刻將電視關上,尋了個舒適的姿勢,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翹首以待的看著他。
傅謹珩仔細的想了想,似在琢磨該從哪說起。
找到思路後,才開口道:“那就從哥哥為什麽一直戴著手套,也從不吃其他外人做的飯菜開始說起吧。”
“哥哥之前跟小朋友說過,我爸媽離婚,是因為我爸出軌,然後我被他的情、婦綁架了,所以他們才離的婚,對吧?”
“嗯,說過這個。”楚予恬乖乖的點了點頭。
“其實我當時我隻跟你說了非常小的一部分。”傅謹珩坦承了這一點的時候,連看著楚予恬的眼神都突然有些心虛跟歉意。
楚予恬卻擺手道:“那會我們聊天的重點本來也就是秦女士,不是珩哥哥小時候的事啊。”
聽到自家小朋友直到這會都還在早理由為他辯護,傅謹珩的唇角不由的再度揚了起來。
捏了捏楚予恬的手後,傅謹珩這才繼續開口將當年被綁架的具體情況說了出來。
包括自己被關在籠子裏,隻能吃發黴了的幹麵包片,以及父親的情、人自殺失去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屍體一點點的在自己的眼前腐爛。
以及被找到救出來的時候,手上還不小心摸到了一手惡臭又惡心的屍液之類的細節,傅謹珩這一次都沒在隱著自家的小朋友。
楚予恬靠在傅謹珩的懷裏,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
她猜到,傅謹珩既然從那麽小就得去看心理醫生,而且這種陰影還一直持續到現在,肯定是身上遭遇了特別嚴重的事情。
但她是真的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會這麽……
楚予恬甚至都無法去想象,當時才不過五六歲的傅謹珩,是怎麽被關在籠子裏跟一具屍體渡過那麽多個日夜,隻能啃著幹麵包,看著屍體一點點的發臭腐爛的。
就算是成年人遇到這樣的事,肯定也是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噩夢,又更何況是當時還那麽小的他的。
楚予恬也沒法安撫傅謹珩說什麽‘都過去了’之類堂而皇之的安慰話。
就緊緊的將傅謹珩那雙還戴著手套的大手,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掌心中,然後一遍又一遍的低頭親吻著。
“被救出來後的兩年,我幾乎每天都是跟心理醫生待在一起,即便到了現在,也還時不時得去看心理醫生才行。”傅謹珩說到這裏自嘲的笑了笑,低頭問楚予恬:“小朋友會不會覺得哥哥這樣其實挺沒用的?”
“怎麽會!”楚予恬當即就立刻反駁了他的話。
還帶著哭腔的聲音,甕聲甕氣的,但卻試圖弄出一個認真的模樣,與傅謹珩說:“珩哥哥能成長成現在的樣子,一定已經是非常非常的用盡全力了!”
這是楚予恬最真實的想法。
秦玉娥或許是將在傅謹珩父親的那邊所收到的痛苦,轉移到了傅謹珩的身上,所以才在說起關於傅謹珩的病情時,才會是那種語氣。
但她不一樣。
她對傅謹珩有多愛就有多心疼,恨不得對傅謹珩再好一些,更好一些。
“所以珩哥哥。”楚予恬抬起眼簾看向傅謹珩,道:“你已經很棒,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