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楚予恬聽到傅謹珩將自己反鎖在書房的動靜後,整個人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但還是克製住了敲門追問的衝動,先電話聯係了柳時宿。
因為楚予恬從第一次聯係柳時宿打聽傅謹珩這種心理情況的時候,用的就是那句經典的理由——我有一個朋友……
但身為傅謹珩的心理醫生,柳時宿怎麽可能不知道楚予恬說的就是傅謹珩呢。
所以就連一開始推薦給楚予恬的心理書,也都是對症下藥的那種。
以至於楚予恬到現在都沒踩過雷。
如今一聽楚予恬的描述,柳時宿就知道完了,壞事了。
叮囑楚予恬一定不要讓她的‘朋友’敲門硬闖之類的,以免刺激到患者的情緒。
要給他獨處的空間。
還有就是早些去找合適的心理醫生,也好能具體的知道病情相關的情況,趁早克製住之類的。
柳時宿才跟楚予恬說到這裏,另一部專門用來聯係傅謹珩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
正主都打電話過來了,柳時宿自然是不敢耽擱,連忙跟楚予恬說了一聲自己還有其他患者的事要處理,便急忙掛斷了電話。
在柳時宿嚐試著從聊天中開導傅謹珩時,後者卻始終陷於自己的那些無法控製的偏執情緒,以及今天竟然傷到了自家小朋友的深深自責中。
怎麽都無法出來。
身為一個合格的心理醫生的職業操守,柳時宿也不好向傅謹珩透露楚予恬其實已經打電話過來谘詢過的事,就像他始終沒向楚予恬透露傅謹珩其實也是他的病患之一一樣。
也正是因為如此,安撫的這個過程才變得十分漫長。
不過好歹最後還是逐漸將傅謹珩的情緒暫且壓製了不少。
末了,聽著傅謹珩那自責甚至還有些怕自家小朋友會因此離開自己的聲音,柳時宿還是沒能忍住。
勸說道:“其實我覺得以楚小姐的性格跟對你的愛,一定不會因為這種事討厭你怕你。”
“她是值得被你信任的。”
“況且你一直以來一個人承擔了這麽久,如果這個過程中能有楚小姐的陪伴,我相信你一定會輕鬆很多。”
傅謹珩抿著唇,並未說話。
顯然是雖然有些心動,但也沒有完全要答應下來的意思。
柳時宿突然問:“你還記得你之前陪楚小姐來我的工作室接受治療的時候,我曾對你說過的那句話嗎?”
“什麽?”傅謹珩終於鬆口的問了一句。
“你們說不定會成為彼此唯一的救贖跟治愈彼此的靈藥。”柳時宿緩聲道:“這句話在楚小姐身上可是已經靈驗了,我希望在你身上也能夠如此。”
隨著柳時宿的話,傅謹珩自然也想起來了這件事。
其實他一開始並不相信。
甚至還隱隱的覺得有些荒繆。
因為那個時候的他,的確沒想到無意間闖入自己世界的小朋友,會對他帶來這麽大的影響。
自己竟然也會願意為她違背母親的意願放棄聯姻,甚至為她算計自己的小姨,惹得秦老爺子動了真怒。
傅謹珩想到這裏,終於動了動唇,說出一句算是鬆口了的話。
“我會好好考慮的。”
終於不是一味的拒絕,這可把做為傅謹珩二十年心理醫生的柳時宿高興壞了。
也不再逼迫,笑笑著的掛斷了電話。
傅謹珩從書房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門前。
戴著手套的大手在摸向門鎖時,還是遲疑了。
雖然有了柳時宿的一連串舉例保證,但他一想到自家小朋友手腕上那發青的捏痕,還是有些膽怯。
萬一柳時宿要是猜錯了呢?
他的小朋友要是知道他是個隨時可能會發病,情緒難自控到甚至得靠藥物,還時不時都得去看心理醫生的瘋子……
他的小朋友會不會害怕的離開他?
要是真聽了柳時宿的話,把這一切都告訴她……
他的小朋友真嚇跑了的話,誰來再賠他一個一模一樣的楚予恬……
傅謹珩想到這裏,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極度掙紮的情緒中,忐忑不安。
掏出口袋裏的藥,又吃了一粒後,傅謹珩才將反鎖的書房門打開。
一開門,傅謹珩並未看見他的小朋友,而是聽到了隱隱從廚房裏發出來的細微動靜聲。
傅謹珩順著聲音的方向邁步來到廚房時,便看見了正紮著丸子頭,係著圍裙,在鍋前忙碌的那嬌小身影。
竟然沒走,而是在……做菜?
傅謹珩愣了愣,視線順著楚予恬顛勺的動作,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經過將近一小時的發酵,手腕上的淤青非但沒減輕,反而還更重了。
淤青中還帶著紫,就像被家暴虐待了似的。
但……其實說是家暴也沒錯。
畢竟不管原因如何,的確是被他弄傷的。
傅謹珩想到這裏,頭也逐漸低了下來。
情緒陷入深深的自責中時,但目光卻又舍不得從自家小朋友的身上移開,所以還的又抬眼一直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那個正忙碌著的嬌小身影。
楚予恬炒好菜,端其炒菜鍋準備轉身裝盤時,才看見了在廚房門口的傅謹珩。
見到傅謹珩的那一刻,楚予恬的眼睛都明顯亮了起來。
立刻將炒菜鍋放回去,連忙又洗了洗手,才快步衝到傅謹珩跟前,抱住了他的胳膊。
聲音依舊還是又軟又甜的喊他:“珩哥哥。”
別說生他的氣討厭他,甚至還跟之前一樣,看著他時那發亮的眼睛就跟看見了全世界似的。
傅謹珩這一刻突然就想起了柳時宿跟他說的話。
他家小朋友是值得被他信任的。
傅謹珩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伸手將人攬入懷中後,才笑著問她:“不是剛吃了晚飯嗎?怎麽又是重新煲湯又是炒菜的?”
“你剛才都沒吃多少啊。”楚予恬想也沒想的就立刻應道,還說:“我想你一會肯定還得餓,所以就提前先弄好,這樣也方便你一會餓了好吃。”
楚予恬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彎彎的,一點也不知道會讓傅謹珩有多心動。
就像是將他的一切負麵情緒都泡進了蜜罐裏,以楚予恬才能特有的方式,來滋養著他。
傅謹珩想這一次柳時宿一定是對的。
他是該相信懷裏的自家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