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浮現在楚予恬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連一向對她很是不屑的秦玉娥,在知道傅謹珩要向她求婚後,也還是讓人去調查了關於她的事。
那傅謹珩呢。
他又是在什麽時候讓人調查的她?
是他們這次複合之後?
還是傅謹珩在公司的消防通道的樓道中找到她,跟她分析利弊,問她還想不想跟他在一起的時候?
亦或者是更早之前。
在他們開始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開始在床笫上糾纏的時候,傅謹珩就已經找人調查過她了……
以傅謹珩的出身跟家世,不可能什麽調查也不做,就盲目的任由她接近,甚至再到如今向她求婚,跟她在一起!
這顆名叫懷疑的種子一旦在心間落下,就會如同魔物般迅速的茁壯生根,然後在當事人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瞬間,快速的侵占滿自己的左右心室。
楚予恬越想就越覺得,傅謹珩根本就是在耍她。
她收緊手任由指甲深深的掐進到掌心的軟肉中,才終於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將嘴裏含著的那口銀耳羹咽入喉。
看著還在場的秦玉娥秦卿以及秦美幾人,楚予恬即便是再認為自己被傅謹珩戲耍欺騙了,怒不可遏,但也還是會出於本能的在其他人麵前給傅謹珩留有顏麵。
“我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多謝大家關心,給大家添麻煩了。”楚予恬抬首與眾人笑容,隻是臉上笑容的弧度明顯的很是僵硬。
“小朋友……”傅謹珩明顯是不信的,連那雙淺色的桃花眼看著她的時候,都是滿滿的擔憂之色。
平時哪怕是自己再不舒服,一旦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之後都會逞強的朝他搖頭,以示自己沒事的楚予恬,這一次卻低垂下了眼睫,不願再多看。
“楚小姐,如果身體還是不舒服的話,不必強撐著。”林伯也是一臉的擔憂之色,說:“秦宅配備了一整套完整的醫療設備,可以給您做一個詳細的檢查對症下藥。”
“對啊!”秦美也跟著附和,上來就將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楚予恬隻要一想到傅謹珩的這位小姨就是那個害了他們一家的罪魁禍首,白皙的手上還沾著父親的鮮血性命以及她跟母親所遭受到的所有苦難,她就無比的作嘔。
她也想躲,想要避開秦美伸出來觸摸她額頭的手。
但因為身體實在是太過僵硬了,所以她在意識裏在秦美的手靠上來時做了千百遍的動作,脖子跟腦袋在現實中卻全梗在那,連動都沒能移動半寸。
秦美倒是一點也沒察覺到楚予恬的異樣,摸著楚予恬那涼得跟冰塊似的額頭,蹙其來的眉頭除了震驚就都是關切了。
“這麽涼?!這可一點也不像是沒什麽大礙的樣子。”秦美還與傅謹珩道:“謹珩,還是把恬恬抱到醫務室去,做個詳細的檢查吧……”
“不用了。”秦美的話還沒落音,就被楚予恬厲聲打斷了。
大致是她的聲音突然太過淩厲,加上臉色難看都到了極致,在場的幾人都被她嚇到了,一時間竟然誰也沒開口說話,都詫異的看著她。
就連傅謹珩也稍愣了愣,伸手本能的想要去握住楚予恬的手,但戴著手套的大手才觸摸到她的手指甲,後者就以更快的速度向後一躲的避開了他的觸碰。
傅謹珩這下是真愣住了。
就連沉默許久後,輕聲換她“小朋友……”的時候,聲音的尾調裏都蘊含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換作平時楚予恬肯定早就已經察覺到了,但是此刻她大腦裏都還伴隨著陣陣的嗡鳴聲,旁人說的話落到耳朵裏的時候都跟耳朵潛入了水中聽見的聲音一樣,帶著一種放慢速度的悶重感。
她牽強的扯起唇角,衝林伯所站的方向笑了笑:“我是真的沒什麽事,別因為我耽誤了你們家的家宴,讓……他在這裏陪我一會就好。”
在場人的其他人自然都聽出了楚予恬是想要單獨跟傅謹珩呆一會,秦美跟林伯他們倒是都非常理解這一點,正欲起身離開。
而秦卿卻不願意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放任楚予恬跟傅謹珩獨處,雖然她還沒猜到引起兩人矛盾的源頭究竟是什麽,但一看楚予恬細微的變化,大致就能猜到,她一定是已經起了要跟傅謹珩分手的念頭。
秦卿擔心如果這個時候放任楚予恬跟傅謹珩獨處的話,兩人之間的源頭一化解她就徹底沒了機會!
“嫂子你這麽難受,我們怎麽好輕易就這麽離開……”
秦卿揚著笑,正扮演著關切嫂子的小姑子形象,正演繹得入木三分時,就被秦玉娥握住了她的手,打斷了她的話。
“都已經是這麽大的姑娘了,卿卿怎麽還沒這點眼力見呢。”
秦美一隻手環抱著自己的腰,另一隻手撐在自己的下巴上,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風情萬種的韻味,稍微壓低了音量的笑著與秦卿繼續道:“你嫂子就是來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些認生,想跟你哥哥撒嬌,讓你哥哥哄哄她呢。”
秦美的調侃讓秦卿雖然表麵上擠出了一副才反應過來這一點,還特別不好意思的笑容,實則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在心底重重的呸了一聲,淩罵她楚予恬也配?!
但在母親的眼神暗示之下,秦卿也隻能站起身跟隨著其他人一起離開。
待其他人都離開了之後,偌大的上涼亭中就隻剩下楚予恬跟傅謹珩二人了。
楚予恬也是扶著石桌幾乎立刻就從傅謹珩的懷裏站避開。
速度之快以至於傅謹珩伸出手想要去抓她的衣角時,竟然都隻抓了一個空。
“小朋友,突然這是怎麽了?”傅謹珩還揚起笑容,就像是平時惹自家小朋友生氣了似的,柔聲哄她問:“我是剛才做錯什麽,或者說錯了什麽話,惹你生氣不開心了之類的,你總得給我一個提示,不能讓我‘死’得這麽不明不白啊。”
“不明不白。”楚予恬重複著他的話,垂下眼睫看向傅謹珩的眼神嘲諷極了。
她問:“你傅謹珩也會有不明不白的時候?我以為你合該都是心知肚明才對。”
傅謹珩聽不明白自家小朋友的話,但也能察覺到其聲音中的冷意。
“小朋友……”
他才輕聲的喚著自己對她的專屬稱呼,話甚至都還沒說出來就被楚予恬厲聲給打斷了。
“你是不是其實早就知道我是誰了,演了這麽大一出戲,就是為了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