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謹珩雖然一向將尊嚴二字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但並不代表他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李洋對楚予恬出手,而無動於衷。

明明嬌氣得他花了足足兩個星期,才能觸碰著不會造成楚予恬不適的纖細的脖子,此刻正血流如注的往外溢著。

鮮血染紅了楚予恬身上的白色長裙連衣裙,也染紅了傅謹珩的眼眶。

他咬牙的與李洋說:“我可以跪,你先鬆手。”

就等著看傅謹珩跪下,將他踩在腳下的李洋,一聽這話沒有任何遲疑的便將抵在楚予恬脖子上的匕首鬆開了。

雙眼滿含興奮的望著傅謹珩,就等著看他給自己跪下。

但楚予恬聽到傅謹珩的話後,卻哭得比剛才還慘,揚聲喊著他的全名,命令他:“傅謹珩,你不準跪!不準聽他的!”

她見不得傅謹珩為了她受這樣的屈辱,這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命令的話音剛落下,傅謹珩還沒怎麽樣呢,楚予恬自個就忍不住的先哭了起來。

她軟下聲,哭著喃喃著的求他:“傅先生,別跪,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人到生死關頭,吐出的都是發自內心的話。

楚予恬大概永遠也猜不到,傅謹珩聽到她那句‘我不值得你這麽做’時,內心有多震撼。

不過隻是他一個下跪而已,在他家小朋友看來,他的尊嚴竟比她自己的性命還要來得重要得多。

楚予恬硬的軟的都來了,見傅謹珩還是沒反應,還帶著哭腔的聲音就開始試圖予他講道理。

“況且李洋根本不會這麽容易就放過我們,你跪下來,他肯定也還有更多別的辦法跟要求!”

“沒錯!”李洋也承認得相當的坦率:“你們跟薑家聯手,可以說是把我家整得家破人亡,再也回不去了,我憑什麽要輕易的放過你們?”

李洋說罷,把玩著手裏那把還沾染著楚予恬鮮血的匕首,抬眼問傅謹珩:“所以,你還跪嗎?”

“小朋友,乖,先閉上眼睛好嗎?”傅謹珩先柔聲的哄著自己的小朋友,不大願意讓她看到自己丟人的一麵。

總覺得,到時候自家這小朋友會比他難過,還是那種事後時隔十來年再回想起來,都能在他懷裏哭到斷氣的那種。

楚予恬那雙哭到微腫的杏仁眼,還在一個勁的衝傅謹珩搖頭。

她不要傅謹珩為她下跪,更不要在傅謹珩為她受辱的時候,閉著眼睛就佯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哪怕這是傅謹珩說的,她也不要聽!

傅謹珩對突然陷入‘叛逆期’的小朋友越發無奈,一副不知該拿她怎麽辦的模樣。

期待著要看傅謹珩在他麵前跪下的李洋,已經逐漸的失去了耐心,不想看他們在拖拖拉拉的糾纏下去。

他再度對著楚予恬揚起了自己手上還帶著血跡的匕首。

傅謹珩知道這是李洋的威脅,於是也不再遲疑,緩緩的彎下膝蓋準備往還是毛坯的水泥沙地上跪下。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楚予恬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掙斷了先前怎麽也掙不開的麻繩。

趁其不備,突然猛地一把將李洋狠狠的推倒在地。

李洋先前光顧著看傅謹珩,等著其朝他下跪,那能想到楚予恬會突然掙開那麽結實的麻繩對他下手。

根本沒有任何防備的李洋輕易的就被楚予恬給推倒了,手裏拿著的匕首也飛出去老遠。

膝蓋距離地麵隻差一寸的傅謹珩,一見楚予恬的動作,也迅速的抓住這個機會,如出擊的獵豹般,赤紅著眼的衝上去一把掐遏住李洋的脖子。

力道之大到楚予恬隔著一段距離,也仿佛看見他的手指即將要衝破手套的束縛,掐斷李洋的脖子!

李洋被掐得從一開始在傅謹珩的手下拚命掙紮,到最後四肢連掙紮的力氣都失去了,無力的癱軟在地,臉色發紫,眼瞳也漸漸的往上翻。

楚予恬沒被傅謹珩那一身的戾氣嚇住,但她生怕傅謹珩因為這種人渣,在他的人生履曆上多了‘殺人’這一汙點!

“傅先生!”

楚予恬腳上的麻繩還沒解開,動彈不得,隻能揚高音量的試圖喚回他的理智。

但效果……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丁點效果。

傅謹珩像是已經被憎恨蒙住了眼睛,除了眼前的李洋,其他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

楚予恬慌得忍不住捂著還在流血不止的脖子,嚎啕大哭起來。

“傅先生,我疼……”

“好疼。”

吃疼的輕喃就好似隻是她的自言自語,但卻讓傅謹珩猩紅的眼睛快速的恢複了一絲清明。

沒理會在他手下幾乎斷氣的李洋,傅謹珩及時鬆開手轉而快步朝楚予恬跑了過去。

“小朋友。”他本能的喚著對她的專屬稱呼,但看著她滿鮮血且還在血流如注的脖子,第一次有一種不知從何下手的驚慌跟無措。

楚予恬見他終於回來,也不再管自己脖子上的傷口了,張開雙臂撲進了傅謹珩懷裏。

明明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脖子上的傷,但卻還是克製不住的朝他哭:“傅先生,你快嚇死我了!”

傅謹珩僵硬的軀體這會才終於有了動靜,緩緩的將她擁進入懷中,回抱住她。

“對不起。”傅謹珩將她抱得很緊的與她道歉。

還沒完全回過神的聲音,有那麽一絲的無措,與她說:“小朋友,你別怕我,你不能怕我。”

楚予恬這一刻覺得傅謹珩似乎比她還要恐慌。

所以緊緊的抱著他,恨不得將自己的血肉都深埋進他的胸膛裏,來填滿他的不安。

“傅先生,我不是怕你。”楚予恬解釋道:“我是擔心你失手真殺了李洋,這就成你人生道路上洗不去的汙點了。”

傅謹珩緊繃的身體,聽到這一句時,才終於漸漸地放鬆下來,那雙失神了的桃花眼也終於恢複了焦距跟清明。

回想起來,傅謹珩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這一次情緒失控,竟然沒靠外力也沒靠藥物,光憑楚予恬的哭腔喊疼跟一個擁抱,竟然就控製住了自己。

簡直……是奇跡。

傅謹珩想起柳時宿當初說,他們說不定能成為彼此救贖的話。

初聽覺得荒唐可笑,但現在看來未必不是沒有可能。

“小朋友,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

傅謹珩還在與楚予恬說著,躺在地上跟死屍似的李洋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從懷裏摸出另一把匕首。

“傅先生,小心!”目睹了李洋動作的楚予恬連忙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