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勝雪的葉靈站在縹緲宗第一峰——迎客峰下,一身白衣被微風吹得微微飄蕩,登天梯下,那兩位守門的童子看到如此眉貌如畫的女子,還以為是從剛從天上下來的神仙姐姐,兩個小孩都不由呆住了。
“表哥在龜蛇山擊殺葉登……,身負重傷。”此時的葉靈眉目含哀,到達雲州之後,她就聽到了龜蛇山發生的一切,雖然說葉登罪大惡極,但好歹也是自己的親人,聽聞他已然過世,心中也是湧起些許哀愁,不過相比起這哀愁,她更為擔心如今的葉元。
“法相前輩自爆擋住明家家主,也不知他如今去哪了……。”葉靈心中一歎,抬頭望向那座高聳入雲的迎客峰,“前幾天聽聞有人擊敗天道門少宗主,看那鬥術路數,跟表哥有些相似……,不過到時候認錯人可怎麽辦?”
原來庭金鱗與葉元的一戰,早已經被飄渺宗弟子傳開,不多時,就傳到了七十二峰周圍的城池當中,葉靈剛好在那,也聽到了一些傳聞,再加上她之前聽別人說過,法相與飄渺宗宗主鄭劍鋒交情頗深,所以就想過來看看。
可她一身修為不過凝丹境,貿然上去尋人,十有八九會被攔住,如果不小心泄露身份,找不到葉元不說,反而會使自己身陷險境。
葉靈心性向來冷靜,私自下山萬裏尋葉元,已經是她平生做出的最莽撞之事,如今麵對撲朔迷離的局勢,她心中沒有八成把握,絕對不敢貿然行動。
“到底要不要上去呢……。”葉靈有些躊躇。
守門的兩個小童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悄悄道:“阿浩,要不要過去問問那位姐姐,看她那樣子,好像很傷心呢。”
那個叫阿浩的童子臉色頓時一苦,道:“你咋不上去問問。”
“那位姐姐那麽漂亮,我……我怕丟人。”小童皺著臉道。
“你怕丟人,我就不怕啦?”阿浩齜牙道。
正在這時,葉靈仿佛下定了決心,緩步走了上來,道:“兩位小道友,請問這幾天是不是有雨穀的修士來過這裏?”
阿浩愣了半晌,心裏沒來由噗噗直跳,緊接著他忙點頭,道:“是的,道友姐姐,那人好生厲害,居然把天道門少宗主當棒子般砸來砸去。”說完,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作為飄渺宗守山門弟子,這話在私下裏說還好,要是傳出去,那師尊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了。
當下忙道:“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我說錯話了,其實……其實兩人互有勝負啦,那位雨穀來的大哥哥也被人家當釘子一般砸進泥裏了。”
葉靈莞爾,正所謂美人一笑百媚生,兩個小童眼都直了,臉色也漲得紅撲撲的。
“那位雨穀道友現在還在山門內嗎?”
“在,在的,我聽三師兄說,他,他是幫法相前輩送書信而來的,宗主都,親自招待他了。”阿浩結結巴巴說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那位姐姐隻問了一句,他就什麽都抖出來了。
“哦,謝謝你們了。”葉靈了然,她抬頭望向飄渺宗廣闊的七十二峰,身形輕輕一縱,人如風中仙子一般蕩了開去,不多時,就從兩個小童眼中消失。
待得葉靈走後,另外一個小童這才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的對話,立時有些惱怒,道:“阿浩,你怎麽把什麽都告訴她了,宗主不是說這事情要保密嗎?”
“你還好說,從頭到尾屁都不放一個,我算大膽的了。”阿浩心中一緊,忙著就狡辯,“我看那位姐姐不像是壞人,說一點事情給她,也不會有事的啦。”
“師尊說人心隔肚皮,你這樣做可能會害到那位大哥哥呢。”
“呃……。”阿浩窘然,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他看了一眼好友,忙道:“阿斌,你可要幫我守住秘密啊,千萬千萬別告訴師尊。”
“這個……,我從來不說謊的,你讓我破戒,這可不好。”
“……那怎麽辦?”阿浩哭喪著臉道,他可是真急了。
“……唉,算了,念在你當初給我背尿床的黑鍋份上,今晚的宵夜你請,這事我就當沒看見了。”阿斌為難道。
“……行!”
另外一邊,雲海峰上,葉元醉眼朦朧,身邊一個能裝十斤好酒的葫蘆已經見底,他也算是放縱了一次自己,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眼下,他體內的血氣緩緩流淌,比起以往厚重了不少,以致周身皮膚都泛起一陣詭異的酡紅,猶如煮熟了的蝦一般。
望著那蒼茫無際的雲海,葉元心中早把領悟大烈罡拳的事情扔到一邊,隻覺如此美景下,胸腹中似有萬丈豪氣奔湧。
霍一聲站起,隻覺天地間唯有他一人,不知不覺,葉元拳頭緊握,對著隱藏在雲霧間的七十二峰就是一聲長嘯。
長長的回音在山間遊蕩,一道道回音傳來,腦子裏一片糊塗的葉元哈哈大笑,隻覺心中鬱氣全隨著這聲大吼而去。暢快之極下,伸手去撈酒葫蘆,卻發現一壺龍仙燒早就進了肚子,他摸摸腦袋,又從芥子戒中拿出滿滿一壺靈酒,倒頭就灌。
那長嘯如今還在回蕩,正在七十二峰某處的鄭劍鋒與法相聽到此嘯聲,不由同時抬起頭來互看一眼。
“老鬼,都過了三天了,那小子不會有事吧?悟道悟得走火入魔的事,我可聽過不少呢。”法相有些擔憂地問道。
“……應該沒事,千年來,我飄渺宗內無一人在雲海峰上走火入魔過,絕對沒可能。”鄭劍鋒有些心虛地說道,雖然說以往記錄沒有,但不等同於以後不會有。
“要不咱們過去看看?”法相想想覺得不是事兒,決定還是去看一眼好些。
“不,你覺不覺得,這聲長嘯不像是發瘋時所喊出的那樣神經兮兮?倒像是……舒暢胸懷的嘯聲?”鄭劍鋒突然眼睛一亮,以至於手中棋子啪一聲捏碎也不知覺。
“按照秘辛記載,那位前輩也是一位豪氣幹雲的奇人,隻是受了誤會,一時心鬱,這才去雲海峰閉死關,在一年之後,他一掃鬱氣,重新返回主殿,以一手至剛至陽的大烈罡拳打敗當初汙蔑他的同門,從此飄然而去,最後在蠻族防線與敵酋同歸於盡……。”鄭劍鋒說著就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奇亮無比,好似兩個燈泡一般。
“唔……,應該是這樣,大烈罡拳經應該是隻有大氣魄大胸懷之人才能悟出,我飄渺宗弟子一個個身處溫室,沒經曆大風大浪,何嚐有那胸懷?讓他們去悟簡直是浪費時間!”鄭劍鋒在雅室內一邊來回走動,一邊自言自語。
法相愣愣地看著他,突然道:“那你的意思是……,葉小子可能真的能悟出來咯?”
“沒錯,當初他能大鬧南巫,緊接著又在幽雲十六州鬧出如此大動靜,其心胸非尋常修士可比,而且他也是煉體修士,跟那位前輩差不多,是的!絕對是這樣!”鄭劍鋒目光灼灼。
就在兩人談話間,葉元又是灌入大半壺龍仙燒,一身血氣已然積聚到極點,仿佛隨時都可能破體噴發,而胸腹中也是充斥著吞並天地般的豪氣。
又是一聲長嘯,葉元一甩手,那酒葫蘆立時飛入雲霄之中,他哈哈大笑,全身一抖,如長河奔騰一般的水聲立時在體內轟鳴作響。
醉貓一般的葉元徹底放開心扉,對著壯闊的雲海大吼,好似指點江山的絕代帝王一般。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這幾天的景物,那翻滾的雲海,如騰龍,似伏虎,氣象萬千,奔流不息,就如永不枯竭的大江大河,又似天上的銀河一般,萬古不變。
心念一動之下,體內血氣更是奔騰洶湧,漸漸地,他周身血氣居然開始模仿這無艮雲海變化,速度越來越快。
隨著他的氣機變化,周圍雲海也開始急劇翻騰,就連雲海峰裏那股微不可察的氣息,此時也是突然大漲,瞬間將葉元籠罩其中。
“啊!!!”長嘯再起,聲裂天穹,渾身血氣突然一縮,在這瞬間,再加上酒勁的作用,葉元隻感覺自己的拳頭真的能將蒼天搗出一個大窟窿一般。
而此時,雲海峰外,那些雲霧急劇翻滾,好似天地崩塌,以一股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向著雲海峰蓋落。
葉元麵帶笑容,在他眼裏,那些如千軍萬馬的雲霧全變成了南巫圍堵他的修士,漫山遍野,鋪天蓋地。
但葉元心中卻是怡然不懼,相反,他感覺全身血液好似火油般點燃,直欲一舒胸中豪氣,吞並河山!
“來得好!”葉元大吼。緊跟著沉腰擺胯,以一個最標準的正步衝拳姿勢,對著遮蔽天地的雲霧就是一拳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