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作玻璃最主要的三種原料,林立已經安排人準備了。
沙子容易,周圍河道處就有,純堿陸陸續續買了很多,石灰石就不必說了,是常備的東西。
其餘的各種原材料,林立也記不住太多,隻讓人將各種礦石都收集了。
不過這些原材料都沒有送到伊關,而是在伊關之外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
崔亮在這裏購買了一個莊子,隨著莊子還有周邊的幾座小山,加上莊子周圍所有的農田,一大片地方都見不到外人。
莊子已經改建了,圍牆加高,上邊還圈了加了鋼刺的鐵絲網,內裏房屋修建成寬闊的廠房,其內有數個熔爐。
廠房隔壁最大的庫房堆著上好的煤塊,另外的庫房裏就是製作玻璃所有的原料了。
這些原料中,唯有沙子是整個一大堆地堆在靠牆的院落中。
萬事俱備,唯有製作玻璃的匠人,林立沒有找到合適的。
伊關鋼鐵廠的匠人,已經分走了一大半,前往另外三個鋼鐵廠。
給伊關鋼鐵廠的技術力量已經不足了,林立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從中抽掉人了。
而玻璃生產,到現在為止,除了林立,還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便是崔亮,也隻以為林立準備下這個莊子隻為不時之需。
甚至以為林立是要為自己準備製造兵器用的,隻是不見原料中有鐵礦石,有些奇怪。
就在林立犯愁的時候,一個被林立遺忘的人,突然找了過來。
苗懷如。
當初王氏和林父在縣城裏開了豆腐作坊之後,買的一個下人。
林立乍然見到苗懷如的時候,好一會才和記憶裏的不言不語的少年對上號。
“少爺,老爺太太去了永安城之後,小的就在縣城裏一直經營著豆腐作坊,這是賬本。”
苗懷如已經不複之前那個偏瘦的模樣了。少年人抽條了身子,長開了許多,眉眼也比從前顯得更沉靜了。
說了這兩句話先將賬本雙手送了上來。
護衛將賬本接過來,送到林立手中,林立翻開看了幾眼,眉眼挑挑,神色認真了許多。
賬本是流水賬,但記得很清楚,每天的成本和收入還有花銷都有登記,在最下邊做了總結。
幾頁之後,賬目就添了新的內容,竟然是在永安城裏也開了新的豆腐作坊,瞧著時間,正是他們離開永安城前往京城之後的一個月。
“小的在永安城裏開了兩個豆腐作坊,賬目也都記著了,賺的錢小的在錢莊裏換了銀票。”
苗懷如說著,又從懷裏摸出幾張銀票來。
林立放下賬本,再細細打量了下苗懷如。
他的衣服半新不舊的,眉眼平和,並無鋒利,但眼睛裏的神采卻很難讓人忽略。
“你在永安城做的不錯,如何找了我來?”林立直截了當問道。
苗懷如微微彎了下腰,“小的聽村子裏的人說,少爺在京城裏做了大官,少爺的生意從南到北都有。
小的就想也像崔先生那樣,能追隨少爺。”
崔先生就是指崔亮,苗懷如這般說,林立就知道他定是好好打聽過了。
林立道:“你不來這邊,我都差不多將你這個人忘記了。太太在京城久了,永安城那邊也說不準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主人家不在身邊,你生意做著沒有人製約,也舒坦,自己做掌櫃,總好過於人做下人。不是嗎?”
林立再審視著苗懷如,就見苗懷如道:“小的不想一輩子就做個豆腐坊的掌櫃。”
這話說著,苗懷如的身子也挺拔了些,眉眼中也終於顯露出一絲銳氣。
“小的想要追隨少爺,也能像崔先生一樣為少爺效力。”
林立微微一笑:“你拿什麽與崔先生比呢?”
苗懷如似乎早有準備,立刻回答道:“小的聽聞少爺有識人之能,便是一塊璞玉,少爺也能發現其中光彩。
小的見識短淺,所以才想要追隨在少爺身邊。小的不敢和崔先生比。
但小的也稍稍有些可取之處。小的家外祖父,善於算術,小的幼時學過一些。”
苗懷如竟然也提到了算術,難道自己私塾裏教授算術的事情都傳到永安城去了?
心中想著,卻並不詢問,隻是道:“這樣啊,你先下去休息。”
苗懷如施了一禮,後退幾步才轉身離開。
林立使護衛找了崔亮過來,將苗懷如之事詢問。
崔亮想想道:“是太太原本買的下人,侯爺和太太離開永安城之後不久,就將豆腐生意擴大到了永安城。
人很本分,生意做得不大也不小,不惹人注意。侯爺要查查這個人嗎?”
林立道:“查一查。”
他心裏卻是有個主意來。
他正是缺少人,苗懷如送上門來,也正可用。
若是玻璃已經成型,自然是不能用還沒有調查穩妥的人。
但連林立自己都不知道玻璃要如何才能做出來,便是放個不太放心的人也不打緊。
總歸賣身契還在手裏的。
先讓人嚐試著再說。
心裏有了主意,晚上就與秀娘先說起。
秀娘是知道苗懷如的,聽聞林立提起道:“娘和我說過苗懷如好幾次呢,說那是個好孩子。
人買來的時候,瘦得很,隻說是被父親賣掉的還債的,很能吃苦,吃得還不多。
娘在京城裏還念叨好幾次,說也不知道那孩子自己在縣城裏如何了。
又說瞧著那孩子的模樣,肯定能將豆腐作坊維持下去的,養活自己肯定沒問題。”
林立聽了更是決斷下來,道:“我想要嚐試個新的東西,還沒有頭緒,正缺人替我嚐試,就是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信任。”
秀娘笑道:“娘瞧著的人,差不了的。再說賣身契還在娘手裏呢。”
這時代賣身契也是“身份證”之一,苗懷如離開永安城的時候,是去縣城取了路引,路引上署名了是王氏的下人,是來伊關尋找主家的。
這有了賣身契的人,人身自由就不是自己的了,跟了主人家,就如那阿貓阿狗一般是主人家的了。
通常來說,是最值得信任的。
但也有例外,背主的事林立也不是沒遇到過,背主的人林立也見到過。
“如果覺得信不著了,交給風府不就好了?”秀娘給出了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