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雖然就在軍旅,卻並沒有接觸過太多的朝中官員。怎麽能夠當的起陛下如此厚愛?”曹操細小的雙眼悄然的一眯,隨即很是有些為難的說道。
含笑搖了搖頭,直到此時,劉辯卻才感覺到他在與曹操這一番的暗中較量之中占據了明顯的主動,而這其實也正是劉辯除了試探曹操以外最大的用意。那就是劉辯想借助這一番談論天下英雄之際,在曹操的心底深處悄然的埋設下他劉辯那高不可攀,心機深遠、料事如神的影子。
而有了這一番的言語,想必以後劉辯真的和曹操戰場論英雄之時,卻也能夠讓曹操想及此事,就不免有一些的猶豫與躊躇。而就這一點點的猶豫,卻也就能夠有很大的幾率可以改寫整個戰場,如果深遠點去說,就有很大的可能會給整個天下的格局產生深遠的意義。
“哈哈……!”劉辯很是豪邁的暢笑了一聲,含笑放下手中酒尊,緩步走到闌珊之處,霍然抬手一指遠處那蒼茫的高山峻嶺,綠草芬芳。神情很是有著一些指點江山的霸氣。
“孟德將朕的語意理解錯了。朕可並沒有單指現在大漢王朝的那些高官郡吏。在朕的眼中,雖然父皇留給朕的江山之中確實有著一些難得之才。但這些……”含笑搖了搖頭,劉辯雙手自胸口處向外一展,沉聲的說道:“但這些,卻少有能夠讓朕入眼之人,而能夠讓朕忌憚的,卻更加的稀少。”
說道這時,劉辯用滿含深意的目光掃了曹操一眼,略作停頓之後,劉辯的聲音陡然之間好似提高了數度,沉聲的說道:“朕所言及的,是這隱藏在蒼茫人海、崇山峻嶺之間的那些英雄人物。或許……,此時的那些英雄、梟雄與奸雄之輩,還並沒有能夠將自己的威名傳誦開來,但今日朕可以向孟德保證。不出數載,在這大好河山之中,將湧現出數之不盡、有若凡塵星鬥一般的英雄豪傑。而這些人物,卻才是我劉辯真真正正的對手!那英雄豪傑輩出的紛繁時代,卻讓朕此時的胸中熱血都有些忍不住的沸騰了起來。”
“真是有些期待呢!”高聲的嘶吼落罷,劉辯嘴角不知何時卻已經勾起了一絲發自內心深處的笑容,緩緩的自語道。
看著如此豪邁神情的劉辯,一直侍立在其側不曾發出一眼的容姐卻已經陷入了沉迷之中,那細潤如脂,粉光若膩的臉龐,在不知何時卻已經悄然的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紅霞。有若一泓秋水一般的雙眸,此時卻已經完全被濃濃的崇拜與愛慕所籠罩。
而此時的曹操,剛毅的麵龐已經被一抹濃重的赤紅之色鬆籠罩,但在短暫的驚愕與激動過後,曹操卻已經緊鎖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長久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曹操就已經恢複了平常之色,但從他那陰沉的雙眸之中,卻在不隻不覺間,已經有了一絲劉辯的影子。
那是一抹極淡的崇拜與濃重至極的忌憚之情。
“皇上……!”神情稍微有些激動,曹操低聲的輕呼了一聲。
“恩!”劉辯驚疑一聲,隨即緩緩收攏自己心中那澎湃的熱血。轉身向曹操饒有興趣的看去,說道:“曹愛卿。你想說什麽?”
“皇上,微臣想知道在皇上心中,那英雄的定意是什麽?”曹操麵色稍微有些怪異,但還是堅定無比的向劉辯問道。
“英雄嘛?”低聲的歎息了一聲,劉辯的神情稍微的有些傷懷,許久之後,劉辯才很是怪異的歎息了一聲:“要說古之英雄,當推高祖之敵手項羽。雖然……,雖然他是高祖的死敵,但朕卻不得不承認,古往今來,恐怕將在難有這般的英雄了。”
“項羽?”
曹操微微的撇了撇嘴,神情很是有些不屑。
看著曹操的神情,劉辯心中雪亮著,但還是緩聲的向曹操說道:“曹愛卿有什麽不同的看法嘛?如果有的話,就直接說出來好了。沒關係的,就算是說得不對,朕也算你無罪!”
“皇上,微臣確實有不同的見解!”曹操走上前一步,神情很是有些自傲的說道:“微臣以為,霸王項羽雖然確實是世間少有的英雄豪傑,但卻還不及高祖劉邦!”
“高祖……!”劉辯含笑搖了搖頭,隨即雙手高舉過頭頂,很是有些崇拜的說道:“想我漢之高祖,發起與草莽之間,興起與紛亂之時,以三尺青鋒斬白蛇而創下漢之四百年基業。卻也算是時間之罕見之豪傑。但……”
說道這裏,劉辯稍微的有些頓了頓,隨即緩聲的說道:“但高祖卻無法稱之為英雄,雖然朕身為高祖子孫,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高祖隻是世間奸雄。亦或者,也可以說是梟雄!”
“梟雄?”曹操聽及劉辯之言,嘴角微微的有些抽搐,隨即就沉默了下去。
看著曹操的神情,劉辯輕笑了一聲,緩步走到闌珊之處,眺望著遠方那蒼翠的鬆柏,心中很是有些傷懷。
許久之後,劉辯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好似自語,又好似在與曹操談話一般的說道:“世間之人多感慨。雖然人人都憐憫、讚揚與霸王,但卻少有能夠敬佩與他的。這或許也算是霸王的悲哀吧!”
頓了一頓,劉辯稍帶苦笑的向曹操看去,見曹操麵帶沉思之色,隨即搖了搖頭,緩聲的說道:“那曹愛卿以為什麽樣的人物才能成之為真英雄呢?”
聽及劉辯之言,曹操微微的有些錯愕,不知道自何適起,剛剛退散去的冷汗又悄然的浮上了曹操的額頭之上。但此時的曹操卻那裏還有時間去顧及這些,所以隻見曹操強自吞了兩口口水之後,微帶苦笑的向劉辯說道:“當然是封侯拜相、蔭及子孫之人才能稱之為真英雄!”
“哈哈……!”
看著曹操的神情,劉辯不禁豪邁的暢笑了起來,對於曹操的回應,劉辯可以說早就已經料到了。畢竟不管此時的曹操是否心真有野心,但在劉辯這位大漢王朝名義之上的皇者麵前,他卻都不敢有所表露出來,哪怕是一絲一毫,卻都會惹來劉辯的忌憚與不滿。
可是曹操卻又那裏清楚,就是他不再劉辯麵前表現出絲毫的野心,劉辯卻也不會對他放鬆一絲的警惕之心。
“曹愛卿。可知龍之變化?”
曹操悚然一驚,要知曉古之時候,龍之一字隻可用在皇者帝王的身上,而普通百姓與官宦人家,如果枉論龍之一物,都會遭受到很嚴厲的懲罰,而劉辯今日卻直截了當的與他曹操議論此事,卻是否是在警示他曹操呢?
“皇上……!臣下不知!”背著劉辯曹操悄悄的擦拭去額頭冷汗,很是有些膽戰心驚的說道。
“曹愛卿是不敢跟朕談論吧!沒關係,既然曹愛卿不敢說,那麽就有朕來向曹愛卿解釋好了!”劉辯轉身,饒有趣味的看著曹操,隨即聲音陡然之間提高了數度,很是有些激動的說道:“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誌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
說道這裏,劉辯麵帶深意的看向曹操,緩聲的說道:“曹愛卿以為如何?”
“皇上!”曹操低聲的輕呼了一聲,附身拜倒在劉辯的身下,卻已經不敢在說一句話。
“算了!”劉辯見曹操已經不敢在與他談論,淡然的擺了擺手,隨即緩聲的說道:“曹愛卿,現在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朕剛才看到,在朕談論到霸王之時,曹愛卿的神情明顯有些不屑。但不知何故?”
“皇上,微臣認為,世間之事當以成敗論英雄,先暫且不去談及後世的評論如何,就看現在。霸王項羽確實也是世間難得的蓋世豪傑,但其空有蓋世豪氣,卻隻能成為河邊一荒土,人言之笑兒。微臣認為,霸王就連自己的愛妾和子孫尚且無法保全,又何以稱之為英雄呢?”
“那曹愛卿認為誰人可稱之為英雄?”劉辯稍作沉思,隨即緩聲的向曹操問道。
“當然是我漢之高祖。”曹操麵色激動,稍帶崇敬之色的說道。
“哦……!朕懂得愛卿的意思了!”緩緩的點頭輕應了一聲,劉辯卻也不去在盯視著曹操,而是看向遠處那層疊的山巒,聲音略帶陰沉的說道:“如曹愛卿之意,當以成敗論英雄,那麽就是說。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敗者空餘千古遺恨,而勝者則可行史書之一家之言。卻等千百年過後,卻也算是一代英雄了!”
“曹愛卿,朕說的可對?”劉辯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神色陰沉的看著曹操,緩聲的說道。
眼見到劉辯雙目綻放著精芒盯視著自己,曹操嘴角抽搐著苦笑點頭說道:“皇上所言不錯,微臣正是此意!”
聽及到曹操肯定的回答,劉辯雙眸不禁微微一凝,隨即淡淡的點頭輕應了一聲,緩步走到檀木桌椅處,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在這時,容姐卻也看出了劉辯的深意,含笑拿起席間酒尊,滿滿的替劉辯倒上了一杯。隨即含笑侍立在劉辯身後,一雙眼睛,卻滴溜溜亂轉著看向劉辯與曹操兩人。
而此時的曹操卻因為剛才劉辯那好似威迫一般的言辭而陷入了不知所措之中,沒有劉辯的容許,曹操卻也不敢落座,就這麽站立在劉辯的身前。
“朕許久之前,曾經聽聞族中長輩給朕講過這麽一個故事,故事主要講及的是以為蓋世梟雄的故事。在這則故事之中,那梟雄曾經說過一句話,至今讓朕記憶猶新。現在朕想將這句話說出來,讓曹愛卿與朕品談一番。不知道曹愛卿可否能夠盡數心中之所思所想?”端起酒杯,劉辯稍微的沉吟了片刻,隨即淡淡的瞥了曹操一眼,緩聲的說道。
“請陛下相告,微臣當直言不諱。不敢有絲毫的隱瞞!”眼見到劉辯至此還不放過自己,曹操嘴角的抽搐卻更的濃重了起來。上前一步,恭敬的對劉辯施了一禮,沉聲說道。
“好!這個問題朕心中疑慮了許久,卻一直沒有答案,卻也希望曹愛卿能夠給朕一個好的解釋。那麽朕卻也能夠輕鬆一些。”滿意的點了點頭,劉辯很是豪邁的將手中酒尊之酒一飲為今。隨即麵帶沉色的說道:“朕曾經疑惑的隻有一句話,那就是那位梟雄曾經說過,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說道這時,劉辯的身上在不隻不覺間已經悄然的籠罩上了一絲濃重的殺機,而這殺機所籠罩的對象,卻似有似無的停留在了曹操的身上。
“曹愛卿。卻不知道你如何看到這句話?”很是沉默了許久之後,劉辯緩聲的說道。
“呃……!”曹操很是錯愕的一愣神,脖頸之間的喉結急速的上下吞吐著,那響亮的吞口水之聲,讓身處在劉辯身後的容姐悄然的皺起了眉頭。
“曹愛卿!你卻還沒有回答朕的問題呢?”緊促著雙眉,劉辯很是有些惱怒的看著曹操,沉聲的說道。
“皇上,微臣……!”曹操神情怪異無比的輕歎了一聲,卻也不知道該如何的回答。
看著曹操這般的神情,劉辯卻也已經在心中確認了這霸道千古的話有很大的可能,確實是出自於曹操的口中,如果不是如此的話,那麽此時的曹操就應當奮起的反駁與劉辯,卻也不是在為難之中左右徘徊。
“如果朕沒有料錯的話,在曹愛卿心中,應該還是比較讚同這句話的吧!”緊緊的盯視這曹操,劉辯含笑搖了搖頭,隨即很是有些無趣的說道:“其實在朕的心中,卻也非常的讚同這句話,並曾經深深的為這位梟雄沉迷過。”
說完這些,劉辯扶膝而起,卻也不在去理會曹操那難看的神情。
“好了!曹愛卿,朕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請曹愛卿切記朕今日所托付之事,大漢皇朝的生死危機,卻也就在曹愛卿的一夕之間,望曹愛卿不要讓朕失望!”劉辯深深的看了曹操一眼,隨即含笑說道:“如此,朕今日就先回宮了。等待過些時日,對曹愛卿的封賞就會下來。到時候朕就要依仗曹愛卿了!”
“微臣不敢!”
曹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在劉辯這長久的壓迫之下,此時的曹操已經有些身心疲憊。而眼見到劉辯終於要離去放過他時,曹操整個身心卻好似都瞬間就輕鬆了下來。
滿意的點了點頭,劉辯攜帶著容姐就走出了雅間。剛剛步出雅間的房門,劉辯的腳步卻突兀的停留了下來,回頭看了雅間一眼,劉辯的雙眸驟然的凝結了起來。
“曹操!!真不愧是世間之梟雄,能屈能伸,確實也當得起龍之能剩能隱之寓意。隻是……,你認為你甘於受辱,就真的能夠打消朕心中對你的忌憚嘛?錯了……,你今日這番的表現,卻讓朕對你更加的刮目相看!”
心中思量著,劉辯神情冷冽的一展寬大的衣袖,肅聲說道:“容姐……!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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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州河東郡,自從董卓受封涼州刺史以後,董卓依仗剿滅黃巾之亂時積累下的兵士,一直奉召而不上任,憑借著手中二十餘萬大軍,身處洛陽三輔之外,懷有不臣之心,虎視京畿之變化,就等一著朝廷變動,親帥手下兵將開進洛陽,竊取大漢朝廷之基業。
卻說董卓自從收到大將軍何進與袁逢兩人的密報軍職,就開始謀劃率軍進駐洛陽之事。
這一日,董卓的刺史府官邸之中。董卓帳下所有的謀臣武將盡皆到齊,所為的,正是大將軍密詔董卓進京滅賊之事。
“大家都到齊了吧!今日本將軍將諸位召集至此,隻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將軍月餘之前,曾經派密使前來河東郡遞交給本將軍一封密信,信中要求本將軍攜帶旗下兒郎與諸位大人前往京畿洛陽,助大將軍與袁司空兩人剿滅朝中奸佞之人。卻不知道諸位大人如何看待此事?”董卓麵色陰沉的端坐在寬大的雲床之上,一雙狡詐的三角眼閃爍著陰森的寒芒,一邊揮動著手中的書信,一邊冷眼掃著席間的諸多大臣問道。
“將軍!此乃千載難逢之機,卻正是將軍建功立業之時,將軍不可不把握啊!”
董卓的話音剛剛落罷,就見到在董卓一側閃過一個單薄的身影,瞧這人鷹目劍眉,好一派瀟灑神情,而這人,卻正是董卓的女婿。司隸馮翊郃陽人李儒。
李儒身為董卓的女婿、謀士,為董卓所親信,大小事宜均與之參謀,堪稱智囊。而現在李儒起身直言,卻讓董卓旗下所有的文臣、武將都將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文優(李儒字)。可否詳細的解說一番。雖然本將軍卻也知曉這是千載難逢之機,但此去洛陽,前有朝廷大義壓身,後有大將軍何進與大司空袁逢掣肘,恐怕難有建功立業之時啊!”董卓微蹙著眉頭,很是有些疑惑的向李儒說道。
“將軍,大漢王朝自高祖斬白蛇而始創,至今已有四百餘年。時值今日,經曆桓、靈二帝,宦官與外戚黨爭不斷,卻已經呈現沒落之象,而將軍誌向高遠,此時卻正是一展所長之時。”李儒上前一步,先恭維了董卓一番之後,隨即沉聲說道:“而此時的大漢皇朝,經曆黃巾之亂,大義威嚴早以喪盡。至於大將軍何進,興起與草莽市井之間,雖然竊取大將軍三公之高位,但其人生性愚蠢。如此天作之機,正是天下英雄群起而逐鹿之時,將軍又豈可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