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仞的壕叫聲猶如來自閻羅地獄的惡鬼,叫得我們心裏發麻,後背滲涼氣,小龍女捂著耳朵,驚叫一聲,撲到我的懷瑟瑟發抖,閉著眼睛不敢睜開,而莫愁、黃蓉以及瑛姑三女,一個個也是眉頭大皺,看來晚上作惡夢走跑不了了。老頑童神色頗為不耐,上去重重一腳,踢在裘千仞的腰間,將裘千仞踢倒在地,不屑地說道:“你個老東西鬼叫什麽,不就是武功被廢麽,又不是要你的命,真不像個男人。”說著上前就要抓裘千仞的脖領子。
反倒是我能理解裘千仞的心情,一代霸主落入今天這步田地,不崩潰才怪,老頑童現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他這個武癡武功盡廢,怕是連叫喚都不會了。雖然也不喜歡聽裘千仞這聲嘶力竭的嗓叫,但從中卻聽出一些問題,我向老頑童打了個等等的手勢,將懷中的小龍女交給一旁的莫愁,走過去蹲在裘千仞的麵前,看著裘千仞的眼睛,緩緩地說道:“老裘,你就是腦子再傻,也不至於孤身犯險,說說看,你和誰一起來的?”
裘千仞麵如死灰,臉上的皮膚都鬆弛下來,一副不死不活的德行,但望向我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怨毒,不可否認,如果裘千仞現在還有一絲力氣,定然會狠狠地咬上我一口。裘千仞大口的喘息了幾下,咬著牙說道:“姓楊的,你裘爺爺上了惡當,才落入這步田地,你有種就給你裘爺爺個痛快,你家裘爺爺會在下麵睜大眼睛,看著你姓楊的下場。”
看裘千仞說得惡毒,不禁心中有火,伸手就是一記耳光賞過去。倒是心裏還記得現在的裘千仞不抗打。出手頗有分寸。伸手從黃蓉那裏接過一塊絲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跡,慢條斯理地說道:“老裘,你在兩湖四川一帶也算橫行了幾十年了。你手下的鐵掌幫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因你而死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幹,這些人找誰哭去?”說著又拽著裘千仞的頭發,將裘千仞的腦袋扳向一旁瑛姑那邊,指著瑛姑說道:“你還記得她麽?二十多年前,你為了能在華山論劍上少一個對手。出陰招想耗費南帝段皇爺的元氣,去暗算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她就是那嬰孩的母親。你害得她因喪子之痛而一夜白頭,她又找誰哭去?”將裘千仞往地上一扔。不屑地罵道:“少爺我廢了你的功夫,這可是為民除害的好事,還委屈了你不成?”
裘千仞武功盡廢,原本就是心如死灰而一心求死,被這麽一罵,一時間卻內心翻騰,這幾十年來的所作所為一幕幕在眼前飄過,猛然間良心發現,深感自己作惡多端死有餘辜。掙紮著爬到瑛姑的麵前,啞著嗓子說道:“我殺你了兒子,你打死我為你兒子報仇吧。”
瑛姑微微搖頭,走到老頑童的身邊,輕聲說道:“若是一年前,我活著的目的就是殺了你為我孩兒報仇,但如今我和伯通破鏡重圓,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我這手上也不能在沾染血腥了。況且你武功盡失,這往日的恩怨也不必再提了。”說著輕輕地拉住老頑童的手。一臉的幸福。老頑童臉上一紅,但終究沒有躲開,隻是有點怔憂地站在瑛姑的身旁。
裘千仞老淚縱橫,不知道是悔恨自己過去做惡。還是傷心變成廢人一個。我趁著裘千仞心中羞愧,趕忙問道:“老裘,既然你已經知錯,那誰和你一起來的,總該說說清楚了吧?”這幾句話已經用上了《九陰真經》裏麵的攝魂大法,不愁內力全失的裘老兒不聽擺布。
果然,裘千仞已經不如先前那樣敵視我,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楊幫主,老夫這次夜闖貴府,實在是上了西毒歐陽鋒的當了。”
“歐陽鋒?老毒物也來了麽?”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我猛地按住裘千仞的肩膀,焦急地問道:“快說,你和老毒物來我這裏有何居心?”
裘千仞眉頭一皺,顯然被我捏疼了肩膀,但還是咬牙說道:“不錯,那老毒物也來了,老夫和他兵分兩路,目的就是想將令千金劫走。老夫上了老毒物的惡當…”
我一聽他們的目的是寶兒,腦子一下子亂了,哪裏還顧得上聽裘千仞怎麽上了老毒物的當,推開房門飛奔向我所居住的小院而去。我萬萬沒料到,裘千仞和歐陽鋅兩個宗師級的人人物,竟然合謀來對付我這個江湖後輩,當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如今裘千仞算是栽在我的手裏,完敗出局,但和無恥的裘千仞不同,歐陽錦更加卑鄙,更加陰險,我的那一套對付他根本不管用。現在陪伴寶兒的蓉蓉和紅袖,論武功已然達到準一流境界,若是她二人齊使玉女素心劍,擋住歐陽鋒自然不成問題,但問題是這兩個丫頭自幼長在王府,練功純粹就是為了強身健體,永葆青春,當年她二人偶爾還能跟我打打鬧鬧,現在我成親之後不想惹有了身孕的黃蓉不高興,使她們根本沒有機會動手了,所以說這臨敵實戰的經驗完全就是一個空白,這次遇上狡詐陰險的西毒歐陽鋒,不要說保護寶兒了,連自保都成問題。再加上那個練功才一年多點的小桂子,純粹是半瓶子醋,他那點小把式,老毒物根本都不會放在心上。
越想越是擔心,輕功運至及至,如風馳電掣般在假山上起落,待得躍入我所居住的小院,望著***通明的窗戶,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讓我站在院子中間有些猶豫不決。突然間,一聲輕微的呻吟聲從我房間傳出,聲音雖小,但聽在我的耳中,卻有如一聲霹靂,這聲音的主人陪伴了我十多年,我熟得不能再熟了,正是我的貼身丫環紅袖。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走進房間的,但入目的景象讓我眼前發黑,要不是伸手扶住門框。定然會坐倒在地。屋內一片狼藉,桌子椅子碎了一地,牆上插著一把長劍,另一把劍扔在地上,劍身被扭曲的不成樣子。蓉蓉斜側著身子,半趴在床邊,一動不動,生死不知,而紅袖軟軟地靠在牆角,口鼻不住的向外滲血。胸口諾大的一塊血跡觸目驚心,而屋內已然沒有了寶兒和小桂子的蹤影。
噗的一聲輕響,將我從驚怒中喚醒。原來是手扶著的插木門框被我捏成碎片。我如夢方醒,快步跑到紅袖的麵前。從懷中取出無常丹,塞到紅袖的嘴中,握住紅袖的掌心,緩緩地輸入一道內力過去。紅袖疼哼一聲,悠悠轉醒,一看見是我,掙紮著想說話。我微微搖頭,掌上內息不斷,輕聲說道:“先把藥咽下去。自己運功化解藥力。”
紅袖勉力將含在嘴裏的無常丹咽下,卻並沒有運功,斷斷續續地說道:“快、快去追、寶、寶兒…”我點點頭,鬆開了紅袖的手,並沒有追出去。當事情發生之後,我在短暫地慌亂之後,已經冷靜下來。歐陽鋒費盡心思劫走我的寶貝女兒,無非就是為了《九陰真經》,隻要他一天不達到目地,寶兒就還是安全的。我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救治紅袖和蓉蓉。這兩個丫頭也算是我的女人,我已經讓她們委屈了這麽久,如果現在還讓她們不治,那我真的枉為男人了。
將蓉蓉身子扶正。發現蓉蓉的嘴唇發紫,額頭上有很重的黑氣,竟然是中毒的跡象。在蓉蓉身上一找,就發現她右臂腫脹發黑,小臂上殘留著兩個極細的齒痕,用手指一摸,觸手炙熱異常。我知道蓉蓉定然是中了蛇毒,先撕下一段衣襟,將蓉蓉的手臂紮緊,再從懷中取出兩顆九花玉露丸和一顆無常丹,放在嘴裏嚼碎,用舌頭挑開蓉蓉的牙關,將藥全度入蓉蓉的嘴中,最後按住蓉蓉手臂上的穴道,一邊用內力催逼毒血,一邊在那兩個齒痕上吸吮。
這時候門聲一響,黃蓉和莫愁衝進了屋子,黃蓉一見滿屋子狼藉,叫了聲“寶兒”,直接向後倒去。莫愁連忙伸手扶住,待看見黃蓉臉色慘白,氣若遊絲,不禁心中惶急,焦急地喊道:“康哥,蓉兒妹妹暈過去了,你快來看看啊。”
我知道黃蓉這是一時急怒攻心,昏厥過去,剛才連我剛看到這狼藉的場麵都眼前發黑,黃蓉這個母親更受不了了。我心中雖然擔心黃蓉,但中毒的蓉蓉情況也不樂觀,手上內力不停催逼,轉頭對莫愁說道:“莫愁,先扶著蓉兒坐到床上來,然後在蓉兒掌心勞宮穴上輸點內力過去。”
黃蓉剛一醒來,看見我在身邊,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大聲哭道:“康哥,寶兒呢,寶兒哪裏去了。你快去找寶兒啊…”
我左手內息不停,幫蓉蓉逼毒血,右手摟住黃蓉,讓她靠在肩頭,輕聲說道:“寶兒被老毒物搶走了,但現在應該還沒什麽危險。”說著又轉頭對莫愁說道:“莫愁,你去幫我看看紅袖的傷勢,我剛給她用過無常丹。”
莫愁所練的玉女心經原本就是控製情緒的功夫,略一慌亂之後,馬上平靜下來,走到紅袖身旁盤膝坐下,伸手按住紅袖的靈台,幫紅袖運功療傷。可黃蓉卻平靜不下來,趴在我懷裏隻是流淚不止,我一邊要幫蓉蓉驅毒,另一邊還要安慰老婆,現在真的希望自己還會心分二用的功夫。
就在我手忙腳亂的時候,老頑童陰沉著臉,夾著一個人走了進來。看到老頑童的臉色我心中一沉,往日裏老頑童不論什麽時候都是嬉皮笑臉,如今竟然讓老頑童露出這幅表情,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老頑童環顧了一眼四周,歎了口氣,將夾著的那個人放在地上,一言不發地走到蓉蓉身前,伸手按在蓉蓉手臂上的穴道,然後朝我努努嘴。我深吸一口氣,放開黃蓉,走了那人的身邊,緩緩跪下,眼淚卻止不住流了下來。躺在那裏的不是別人,正是我新認的幹弟弟小桂子,一個時辰前還陪我喝酒的人,現在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讓我怎能不傷心,怎能不慣怒?我重重一拳砸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大聲咆哮:“歐陽鋒,我非吸幹你這狗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