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東邪小師妹

至架起紫衣男人逃離後,在這山中破屋我們已經住了三天了。這座茅草屋離青城很近,是我的一處棲身之所。很是簡陋,隻有一間小小廳堂,與兩邊的簡陋睡房而已。

在這三天裏休息時間很充足,眼疾也似乎不見了。為此,心情也一直維持在不錯的狀態中。

“你為什麽不殺了鳳離?”又是這句近乎瘋癲的言語,在這三天裏,救回來這個男人總是朝我咆哮這句話。他清醒過來的的第一句就是問我鳳離死了沒,我很直白地告訴他我沒有殺人。

於是三天裏他總用飲恨的眼神看我,問他名字也不回答,問他與鳳離是何恩怨也不回答,偶爾會揚起讓我不解的晦暗如潮絕望。但與他隻是萍水相逢的緣,他不欲告知也不礙我什麽。

隻是這人像是個至小就受人服侍的主,亂了頭發也吩咐我幫忙梳理,身體也是一日一清洗。

都是逃命的人了,不知道何來得這麽些講究?他住了三日,我破財了不少。入口稍差的食物他不吃,入口稍劣的酒他不喝。很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失去耐心一腳將他踢出去。

也許是他揚起絕望了無生氣的神色有些像唐聆,仿佛活著才是讓人無法忍受的痛苦。

不過縱使神色不佳,他仍是好看的。替他買來一身換洗衣物雖然沒有他原先那套紫衣質地好,但他穿戴在身上也覺好像並非是一般凡品。這世間還真有這種人,能將凡物化金帛玉錦。

不論是吃相睡相或是使喚人的態度,冥冥中都透露出一股貴氣。偶爾某一眼掃來,憑地讓人攝於那眉目間渾然天成的威嚴與氣勢。

“小女子,幾天了?”聞聲,調轉視線望向他,這雙眼又讓我暗生厭倦。可不知道為何,看著這雙眼我真的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來。仿佛拒絕的言語隻要一出口,便會讓這人就此碎掉。

“三天了。”懶懶回答了他的問話,不甘地起身朝他遞過去一個水壺。他的唇都幹裂了,就當我送佛送到西吧。偶爾人一旦邁出了救人的第一步,便很難再稚氣地棄之不顧了。

“唐聆是誰?”聞聲,沉默地不做回答,因為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解釋唐聆這個名字。

見我沒有回答,他扭轉視線掃來一眼狠狠的厲色,仿佛不悅我這三天時常念叨起這個名字。

“不管這個唐聆是誰,他都沒有資格也不配與我比肩。”在這三天看著他如死灰的眼,在他麵前我不止一次拿唐聆來刺激他。其實人能活著不就已經很好了,為什麽非要苦大仇深著。

再大的仇恨舍棄不就好了,就如我與楊奕一般。我記得很清楚,娘親毒殺了他的妻兒他殺了娘親為妻兒複了仇。放我一命他說他舍棄了仇恨,我跟他出了蜀中也等同於我放棄了仇恨。

我對自己過往記憶裏的那個唐天悠的性情,唯有此舉大為讚同。因為冤冤相報何時了,人生又有什麽過不去的坎。時間久了淡了便忘了,一直糾結仇恨隻會讓短暫的人生更加難過而已。

悠閑地看看藍天白雲不是很好,何必去強求某些會讓自己陷入痛苦裏的東西。

“小女子,你過來。”今日他的話似乎格外的多,我依言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好,並淡淡看著他的眼。有一種預感,他仿佛就要走了,也許是馬上。

“你叫什麽名字?”斂去了眉宇間的氣勢與恨意,他直白地詢問了我這一句。

“唐天悠,大唐的唐,天空的天,悠悠我心的悠。”我的名字多時候聽來如個男子的名字。

“你的名字呢?”出於禮貌,我也回問了他的名諱。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

“不知道我的名字你會好過些,我要走了。”果然是要走了,我也不便強留。隻希望如有機會再見他時,不再看到他神色裏的這抹絕望依舊。

因為我不太懂得如何去安慰一個人,尤其是一個絕望欲死的人。

“要去哪兒?”不免有些好奇,淺淺打聽了這麽聲。豈料他卻橫掃一眼凶狠視線過來,迫於這股淩厲,我憤憤暗諷一聲,再也不往下多問什麽。與己無關的事情,何管他天崩地裂!

“真正不知道我的去處說不定能在鳳離那裏能討到一星半點活命的機會,唐天悠,這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報答了。總有一天,我會將鳳離與那家夥踩在腳下的。”恨恨破碎的言語,撩得我心頭發酸。真正是個極端固執的人呢,為何就是放不開?

“既然這麽痛苦不如舍棄好了,有時候放棄也是一種解脫,真不明白你們這些人為什麽全都一個兩個這樣。”楊奕是這樣,唐淵唐擎是這樣。焉華是這樣,唐聆也是這樣。如此苦大仇深地活著就真的這麽好,束縛自己無半點愉快就真的那般好,認真是幾多的愚昧,卻笑他人愚昧。

“你懂什麽!”一聲怒吼響徹,他的聲調很明顯近乎崩潰。實乃些厭倦他的執著懶得再陪他雞同鴨講,我舉步轉身欲離開這間房。可才剛踏出兩步而已,身後居然響起了壓抑的抽泣聲。

聽到這聲壓低的抽泣,我邁出的腳止了想欲轉身看個究竟,豈料身後卻爆發出一聲怒喝:“不準動不準轉過來,這樣的麵貌誰也不允許看到,轉過來就殺了你!”

極端破碎瘋狂的言語,似極了唐淵醉酒時的咆哮。聞聲,我沒有動,因為實乃已經懶得再去看任何人絕望的淚,尤其是男子的淚。因為看到男子不設防的脆弱,我會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們一起惶恐一起脆弱,這些都是從唐淵那裏演變成了我改不掉的壞習慣了。

就此僵住間,一雙手臂襲來緊緊環住我的腰身用力一拉,然後我坐入了一副溫暖但顫抖的懷抱。

“一個人太寂寞了。”他在哽咽,也在拚命壓抑。沒有了淩厲霸氣,這聲調如個孩子。

感覺到幾滴眼淚順著我的頸後滑下,我任他抱著不知所措地也跟著他莫名開始心酸起來。

從唐淵老頭的眼淚開始,我便懼怕任何男子的眼淚。但此刻,也不知道如何能給予安慰。

“找個喜歡的人陪著就不會寂寞了。”帶著微酸的鼻音,我淡淡開口給了點這般的建議。寂寞這種感覺呢,這世間也許誰都曾有過。我時常也會覺得自己空空如也,很想去抓住什麽。

“沒有了,我親手殺了自己最在乎的人。也不敢再找了,因為我什麽也保不住,你能懂那種焦慮的感覺嗎,你能懂嗎?哈哈哈哈……”他狂笑出聲,語調似是已近無度的癲狂。

“殺了自己最在乎最愛的人,很好啊,很值得佩服呢。”心不由得跟著他的話狠狠一顫,竟覺得似乎找到了點與他的相似。其實最親最愛的人死在自己而不是仇人手中,從某種方麵來講也未嚐不是一種幸事呢。可也許這男子暫時是不可能冷靜下來的,他的不夠堅強也許是源於從未舔嚐過如此深刻的失敗與絕望吧。

是以,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便是任他繼續抱著,任他埋首在我頸畔壓抑住聲調繼續抽泣。

時間過去了久久,久到一柄匕首割斷了我的一縷發絲,我這才醒悟過來回轉身體懶懶望著已然完全冷靜下來的男子。他的眼微微有些浮腫,但神色已是鏗鏘。

先前那番脆弱看似已被深深掩藏了起來,眉宇間再揚起的氣色是孤注一擲的淩厲恨色。

也好,比起哭泣的模樣,他這樣努力去恨也算得是一種寄托吧。

隻要他自己覺得好過就行,我於他隻是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似乎也不便再多說些什麽。

“今生我絕不會在第二個女子肩上哭泣了,你的這束發沾染了我的眼淚所以我便帶走了。”語畢此番,也不待我同意他拿起了那縷發放入懷中,然後便下床穿好鞋朝屋外大步走出去。

有些恍惚地跟了出去,屋外豔陽當空,而我看著那道沒有回頭沒有猶豫的背影卻忽感心酸。三天的相處,他就這樣走了。微微的,我有些失落。坐在門檻上呆愣了一會,仰頭朝著天空抿唇輕笑不止,看來失落的時候一個人呆著真是不是什麽好事。

更何況這間茅草瓦房到處都充刺著那家夥的味道,於是很迅速地重新扮回男裝,斜挎上那個布挎包走出屋子,提氣往青城的方向飛奔而去。正午時分,我已踏在了青城主幹大街。

兜兜轉轉過幾條街角,眼看四下無人之際我一個縱身跳躍翻牆而入進了如意堂最裏麵一個內院小屋。如意堂表麵是一間古玩店,其實是神影門一處秘密的接洽聯絡地點。

我想這裏應該會有人在等著我,果然,入座不到半柱香時間,一個老頭飛奔而入。

此老頭小眼睛小嘴巴,也是一副瘦小身材,唯一可取的是他有雙異常活躍充滿精氣神的眼,這雙眼在夜色下總透著興奮的精光。他著一身灰袍,須發也是灰白。

這樣的容貌,混在人堆裏隻看一眼便會忘記。他便是唐淵老頭兒,神影門的門主。

似風兒一般飄進來,他快速地端起桌子上茶水猛灌了幾口,然後喘著急氣猛拍了一下桌麵。

“天兒,你這混賬敗家的臭小子。快將酒拿出來,不然不單止焉華會尋我麻煩,而且那雇主也不會輕易放過神影門的。快別玩了,這幾天我就守在青城等你露臉呢,你想害你老爹我被人鞭屍不成。”五年前至我有記憶開始,他便讓我喊他老爹。

起初我不肯,他給出的答案的。如我唐門的親爹不搶奪了他的女人,那麽我極有可能是他的女兒。是以,他便言道我喊他一聲爹也在情理之中。且他還說如此辛苦地將我救治得再世間為人,我欠了他極大的情。縱使喊他一世老爹,我也還不完欠他的情。

被他多番糾纏於此,深感厭煩之後,我也隨他去了。而且這五年來,我的輕功大有長進。有一些是出自於我本身的習慣,但很多絕妙之處卻是他教授給我的。

“喂,老爹,你知道九幽宮主鳳離的真正底細嗎?”端起一杯茶慢慢品著,我淡淡向唐淵老頭打聽著鳳離的底細。若說他真是一介儒商,我根本不敢相信。

似乎聽到鳳離這個名字有些不確定,唐淵老頭愣愣地再問出聲:“什麽?”

“九幽宮主鳳離。”我再次淡淡開聲,斜眼掃掃唐淵老頭,卻見他麵色已經急速轉為煞白。

看來這個鳳離的來頭還真不簡單,憑唐淵老頭總喜歡撩惹危險的性子也不竟怕成這樣,完全的斂去了他的玩鬧之態。

“他才不是鳳小子,鳳小子已經……他是……沒想他竟然回來了。還尋到了這裏,是我小看他了嗎?”唐淵老頭自顧自言出這句,端起一副嚴謹的神色,我不禁微微愕然。

“聽口氣,你似乎認識他卻又害怕著。別擔心太多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隻不過是給他下了點軟脛散,順便踢了他幾腳罷了。他絕沒有那麽可怕,居然還被人種下了月蠱。”想想那夜鳳離的神色與他腹間的月蠱,我並未覺得有多緊張害怕。

因為很多時候江湖的言辭都過於誇大,總喜歡將偶有些厲害的人誇讚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你懂什麽,你就窩在你自己的一片小天地裏走不出來。天下鳳離九幽之主那絕不是謠傳,他的生意遍布九州十八省富可敵國,那可絕不是瞎吹出來的。而且,而且他還是……”

“罷也,沒什麽了。我不認識此人,隻是據聞此人樣貌風華都屬絕品,手段也非比尋常。而且他不單單隻是一介商人而已,這樣的大人物,你以後可要避開著他知道了嗎?”話音落下,唐淵老頭垂頭歎氣地走回我身邊坐下,抬手撫上我的頭頂狠狠猛敲了一記。

但見他的神色真的沒有一點的玩鬧態度,我心中的懼意也並未加深多少。

“他厲害是他的事情,與我何幹。我命如螻蟻,大不了就讓他拿去算了,隻是每逢清明你記得多燒些冥紙黃衣給我就行了。”看著唐淵老頭的懼怕,我笑笑起地拍了拍他的背。

“老爹,你安心吧。我算個什麽,說不定人家鳳離根本不屑來理會我這樣卑賤的小人物呢。再說了現在可有比鳳離更難纏的事情是不,焉華那壇酒我弄丟在鳳離手中了。”嗬嗬笑起一跳三步那麽遠地輕吐這句,我已然縱身落在院內,亦準備想將這爛攤子丟給唐淵老頭去解決。

“天兒,總之現在你小心為上。現在唐門還沒毀掉,你不可以惹上鳳離。若真的栽在鳳離手中的話,我是保你不住的。”他還在長歎,我卻搖頭抹去了心中的不快提氣翻越了牆院。

隻不過是一個人而已,為何懼怕成這樣。那人,我總感覺,我並不害怕他,卻是不知為何。

暗暗歎息一聲去舉步走離如意堂,忽然覺得自己除卻了那先鮮明的或是殘缺的記憶真的很空。尋尋覓覓遊遊離離是在抵抗唐門嗎,又似乎並未達到那樣的地步。想要尋一個解脫嗎,卻也並非那般在意。某時,我似乎沉醉入了這般的遊戲裏,也似被迫習慣了這種空虛的日子。

就此想著笑著地放慢了腳步來到一處人聲鼎沸的寬闊大街。街旁兩邊叫賣的商販不斷,流走著的人群將這陽春三月襯托得暖意濃濃。抬頭望望天空豔陽,心底卻無端升起一股陰寒。扭轉視線四下望去,隱約有種被人窺探的感覺,但一瞬間又歸隱於無形。

淺笑歎息一聲抬腳繼續向前邁去,走到一處酒樓前。沒有猶豫大步踏進,剛踏進一仰首,便看見二樓正對樓梯的桌邊坐著兩個我認識的人,竟是小白與三娘。

看他們那麵色似乎等我許久,小白麵色不耐,但隨即對我揚起一蔑陰沉沉的笑。三娘較為鎮定,對我望來的眼神端滿嫵媚笑色,唇邊揚起的淺淺梨渦煞是好看。

三天才追來,也不外乎如此。商人就是商人,就算富甲天下,也有錢財辦不到的事情。

“天悠,我等你已經很久了。”淡淡的語調響起,我肩頭一柄鐵爪抓來一陣悶疼鑽心。

見狀,酒樓大堂有些膽小的食客丟下碗筷飛奔出門。 蜀人喜鬥狠,膽大者不在少數。我一爪在肩放眼四下望去,見沒有離去的人居然在大半以上。轉麵迎上一雙冷然的眼和一副剛毅的臉孔,我輕笑了笑。這幾日隻怕有幾路人馬都在青城中,等著埋伏我呢。

“唐耀,別來無恙。若是對我溫柔些我不早就跟你回去了嗎,何必每次見麵都這麽粗魯。”

說話間我轉頭仰上望去小白三娘他們的方位,丟下了一個淺笑抱歉的眼神給他們。

既然已經都被拿了個正著,那麽這次也隻好再回唐門走一遭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也會是二更的喲,撒花慶祝我良心終於提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