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在為誰沐浴焚香
不記得是夜半的何時被抱回床上睡覺的,唯一能記得很清楚的是黃藥師身上好聞的藥香味道。依偎入了他的懷中。想來人的習慣真的很可怕,還記得初遇那陣是多麽的厭惡他來著。然而現在曆經了這將近二年的時光,心境居然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憶完那初遇時分的倔強對立,我暗暗自嘲地輕輕笑了笑,隨後還是貪婪地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漸漸地邁入了夢鄉。但隱隱的感覺到他在輾轉不休,卻因困倦使然也懶得去理會那麽多了。想他可是黃藥師呢,有著世間鮮少男子能敵的智慧。夠以讓他輾轉難安的事情,會有可能存在嗎?
這般想想之餘,我完全地鬆懈下來地攬他更緊,也就此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可惜睡至黎明時分,卻還是被他叨擾得清醒了過來。見我醒來,他淡淡笑起地捏了捏我的下顎後丟下一句:“見你常喊累,那麽今日便休課一天,你就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吧。開心嗎,嗯?”
他這番語畢,我自然欣喜異常。仰起身來環繞上他的脖子,湊上唇去在他鬢邊落下一道吻。接著便開心地躺倒回床榻,再次迷迷糊糊地與朝著睡鄉邁進。可他在房內製造了響動,讓我無法安靜入睡。迷迷糊糊半含著睡意,偶爾睜眼一瞬望去,卻見他是在提水入房沐浴焚香。
待做完這些後,他不發一言地走出了門去。見此,心間微微的有些疑惑與不適,但想著人各有自由。我並不能因為這個身份,就定要知道他所有的去處或是圈禁他的思想。這般想想,心間釋然了,也隨之去了。隨後因為終於安靜了下來與得了這假日,翻身睡得更是香甜深沉起來。
這般睡去之餘,不曉時間的流逝。直至那丟擲進來的石塊與泥土製造出煩人的聲線之時,我終於不耐地咆哮一聲由床榻端坐了起身。隨後揚臂狠命地揉了揉發,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下床朝那窗邊走去。挑目遠望一眼,隻見那小橋溪流對麵的桃花林中站著周伯通。
他正俯身又捏一塊石頭或是泥土,朝我這所站在窗戶遠遠地快速扔了過來。www,見此一幕,我迅速側身躲開,任那塊泥巴砸在了地麵。於此同時起床氣驟然轟然泛濫,煩躁地朝他那邊揚聲吼道:“周伯通,你個傻缺,要不要我讓黃藥師開點兒藥給你吃吃,治一治你這傻缺的腦袋?”
豈料聞聲後,他雖是停下了手捏泥巴朝我房中扔過來的舉止。卻還是站在那處不願離去,並低垂著腦袋貌似很焦急地走來走去。見此,我笑開了聲,再次朝他揚聲喊道:“呐,今天黃藥師早早就出門去了。沒人吹曲子給你聽了,你自行去尋他吧,別再這兒煩我了。”
於此聲落下,我預備關上窗戶繼續回床上睡個回籠覺。豈料手臂剛挨著窗戶沿邊欲動,周伯通居然抬起頭來朝我迅速丟下一句:“黃氏……黃氏莫邪……你先別關上窗戶。那黃小邪在桃花林中掉眼淚,我怎麽哄她她也不肯陪我玩兒。她聽你的話,你讓她陪我玩兒啊。”
聽此,微微詫異!黃蓉在哭,卻是為何?難得黃藥師今日這般慷慨允了一天的假期,她又是為了何事會哭?莫非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兒都特別的多愁善感,特別纖細的緣故。思緒至此,不由得愈發的煩悶起來。好難得的一次假日呢,不被大的那個煩著,卻不想還是被小的煩著了。
難道他們父女,當真是我避不開的劫數不成?暗暗歎息一聲地掐滅了這般感慨,我垂下了關起窗戶的手臂,轉而狠狠拍了拍打臉頰迫使自己完全的清醒了過來。隨後快速地行至屏風後換上了外出的衣衫,並快速地洗漱完畢地奔出房去。待邁過了那小橋流水,站定在了周伯通的身邊。
他依舊身著破爛的衣衫,難得的是他今日麵上居然顯露著凝色。而且更新奇的是他的額帶上沒有插著兩支桃枝,就此一眼望定。他的傻缺仿佛沒有那般的重了,看起來比較像是一個如他這般年紀的正常男子。當真是讓人有些接受無能,看來我還是比較習慣他傻缺的模樣。
觀望於此,我揚臂扒了扒額前碎發,忍著假日還要勞頓的煩躁朝周伯通淡淡怒問道:“煩,黃蓉究竟是在哪片桃花林中那個掉眼淚來著,你還不帶我去。烽~火~中~文~網”這番語畢,我朝周伯通望定。他似是羞澀般地撓了撓頭淺淺笑了笑地忙轉身朝一處桃花林中拐去,而我也快步跟上了上去。
就此一陣疾步的跟隨,兜兜轉轉七彎八拐,耗時約二炷香時辰。我與周伯通終於來到了一處桃花林中。揚眸望定,黃蓉就站在那某顆的桃花樹下。著一身異常潔白的衣衫,發髻上沒有任何飾物,素寡得讓人微微的有些不適應,而且她也並沒有如周伯通言道的那般在掉著眼淚的啊。
她的唇角反而還蕩漾著笑,頓時讓我感覺自己真乃愚笨,居然被個傻缺給欺騙了。不由惱怒地朝身旁周伯通怒瞪一眼,豈料他卻眼含怯意地拉扯我的衣袖朝我身後躲藏了起來。而我循著他的目光再次望向黃蓉之際,這才發現了她的不同。她站在那處桃花樹下,揚臂折斷了一支桃花。
之後就那般傻傻地站定著,喊她也不應聲。隻是定定地望著手中捧著的桃花,如是見有蝴蝶蜜蜂飛過或是欲要停歇下來。她便揚臂將其輕輕抓下,卻神色極其淡漠地將其的翅膀折斷。然後俯身在那桃花樹下徒手挖個小小的泥坑,將被折斷了翅膀的蝴蝶或是蜜蜂,就此埋了進去。
隨後她便重複這樣的舉止,很安靜地等蝴蝶蜜蜂,然後將它們抓下來折斷翅膀地挖個坑埋了。初初,我卻是有些被她這番模樣驚住。待醒神過來後,走到她身前欲要製止她這番的舉止。豈料她卻猛地揮開了我的手臂,繼續她那等抓埋的事件,於是我怒火攻心揚臂給了她狠狠一巴。
她捂住臉怔怔地望著我,分明欲泣卻笑了出聲:“莫邪,你為何不留住爹爹,或是說你也留不住爹爹?究竟是你投入與努力得不夠徹底,還是你還不夠有趣,或是爹爹的心早已經冷得太透?為何還是要去那女人那裏,為何不肯為我或是你稍微改變一些?分明最近一直是在笑著的,還以為定有變化的。原來還是全都白費努力一場,什麽也不曾改變,爹爹還是那個爹爹。”
這番語落的隨後,她站在那處仰首飲泣起來。!輕輕地哭著之餘還揚起了唇角的弧度,很給人一種錯覺,仿佛她有過這種哭泣很多年很多年。仿佛她那周圍一顆顆的桃花樹下,站著了很多年歲不等的黃蓉。皆是如她這般仰首望天,在一邊笑著一邊流著眼淚,仿佛卸不掉那滿身孤獨。
見此,我心頭驟起漫天酸澀憤然,邁開步子欲朝她過去。豈料腳步剛抬起,她站在那處又是淡淡言落:“莫邪,今日是那女人的忌日也是我的生辰。長這麽大,爹爹從未陪我過一次生辰。往年的今日爹爹去看女人,還不曾如今年這般沐浴焚香的。莫邪,你輸給塚間那女人了。”
聽此,邁出的腳步僵直住了。沐浴焚香洗去了我的氣味,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衫去見那塚間的女人嗎?心底微微的泛起不適之感,鼻頭也忽然地發起酸來。原來這才清醒地發現,橫在我與黃藥師中間的東西,不是我不去想不去碰觸,遮住耳朵與心靈它就不存在的。但人皆有過去,如果總是咬住不放地去計較,傷的隻會是自己。人可以很笨,卻不可以去犯傻。
然而我還是傷了,淺淺的在蔓延,但卻不及黃蓉如此這般赤*裸*裸的強烈。於是在一個受傷較重的人麵前,我這點淺傷似乎有些微不足道。於是沒有時間去緬懷,或是舔舐,隻是淡淡地朝她丟下一句:“蠢貨,快醒醒吧。塚裏的那個女人是生你的娘親,你爹爹今日沐浴焚香幹幹淨淨去見她很正常。這說明你爹爹是個長情念舊的男子,這是他秉性裏難得的優點。”
言至此處,我笑笑起朝黃蓉走去。站定在她之前,一把將她抱住了滿懷。而她,在我將她抱住的那瞬間,埋首在懷中肆意地嚎哭起來。很大聲放肆的那種,仿佛欲要哭盡此生所有的淚水。任我輕輕拍打或是撫摸她的後背,她的哭聲也停止不下來。直至久久,許是哭得累了倦了。
她這才止住了眼淚,仰首望著我淡淡言道:“莫邪,我恨那塚間的女人,恨她為何總是不肯將爹爹讓給活著的人。若她真在天有靈的話,為何不憐我心淒苦,我不是她的女兒嗎。但比起恨她來,我卻是恨爹爹更多一些。$如他真心愛著那女人的話,要做的是讓那女人入土為安。”
語畢,她揮開了我的手慢慢退走,後又仰首笑起。剛抬手欲去碰觸她的肩頭,卻聞她再次淡聲言道:“莫邪,十二年來,這座桃花島幾欲讓我窒息而死。如是沒有你的出現,這快將近二年的時間我都不知道該能如何熬下來。總有一天我將會離開這裏,尋到一個一生隻鍾愛我一人的男子。再也不會回來,再也不願意多看他們任何一眼。莫邪,謝謝你為我停留,你是個好女子!”
好女子嗎,幾經了逃離的我哪堪當得起。可還不待我想著能說些什麽的時間裏,黃蓉已經轉身大步離開了。嬌弱的背影,遠遠望去似是已經挺起了不同與往日的堅韌。分明剛才哭得那般淒厲,卻能在轉瞬間又回歸了那倨傲的模樣。果然不愧是父女呢,都是這麽的倔性超強。
“黃……黃小邪每年的今天,都是這樣傻裏傻氣的掉眼淚呢。等過了今天,她又跟個沒事的人一般又會同我玩了。黃……黃氏莫邪,她不陪我玩你陪我玩好不好,好不好嘛?”忽地,扯著我衣袖躲藏在我身後的周伯通開聲略似埋怨地說了這麽一句,語畢還在不停地晃動著我的臂膀。
轉眸朝他望定,他歪著頭望著我,滿目的傻傻微笑與期待。臉頰邊的兩個酒窩深深,如個孩童般地仿佛不染世間半點憂愁。這樣的家夥,活著應該會有一種最簡單的快樂吧。想那劉瑛姑或許是貪戀上了他的這份純真也說不定,因為某時間真的能給人來帶最簡單的笑容與輕鬆。
這般想想之餘,在周伯通的搖晃之下我忽然身體發軟頭疼欲裂地朝地麵仰倒了下去。某種叫做嫉妒的情緒在心間奔騰得厲害,分明已經給自己規劃好了一個滿意不會去犯傻氣的答案。可是人呢,當真是軟弱得狠。能壓製得住理智卻管住不住情感的塌陷,於是感覺到傷了還是會忍不住泛濫起疼。真的是好疼好疼,心口鬱堵得連呼吸都跟著一起難受起來,而且鼻端也酸澀得不行。
“喂……你……黃氏莫邪,那黃小邪剛掉完眼淚走了,怎麽又輪到你想掉眼淚了嗎?”
聞聲肆意揚笑,揚臂起來遮擋住了刺目的陽光,深呼吸了一口氣地借機隱去了眸中淡淡水霧。烽~火~中~文~網但身體很無力,就想這麽躺著躺著,躺到我的氣力回歸能站起身來為止。於是淡淡朝在一邊貌似很不安的周伯通淡淡言道一句:“你可以走了吧,今天我似乎沒有什麽心情陪你玩耍呢。”
“那……那我陪你玩耍可好,你不要掉眼淚好不好?我……最怕看到女人哭,那年大理段氏的皇宮裏。我師兄與段皇爺日夜論經論武學,然後瑛姑也是哭。然後我就……我就給她擦眼淚……然後她就撲到了我懷裏,然後我們就天天一起玩,然後就這樣那樣了,最後我師兄就痛罵我還警告我說世間的女子都是禍水碰不得。所以你們都不要掉眼淚嘛,一點兒也不好玩。”
他這番語畢,我忽然笑起。或許是笑他,或許是因為陽光太過刺目的關係,或許是因為這笑太綿長的緣故,我的眼淚都笑了出來。一旁周伯通見狀,幾次蹲下來,似是想揚臂替我擦掉眼淚。幾次都探上離我眼角不遠的位置,幾次都又再歎息地縮了回去。末了,卻是走到那桃花樹下,足尖點地一躍而起地折斷一枝桃花再次走回到我身邊來。
隨後在我身邊蹲坐下來,且用那桃花的花瓣,輕輕拂去我眼角的笑淚。此間,嘴裏還念念有詞:“好啦好啦,乖乖寶寶別哭了哦,給你買糖吃好不好?乖乖寶寶別哭了哦,給你買糖吃好不好?很甜很甜哦,比桃花島的桃子都要好吃,比桃花島的紅燒魚與珍珠魚也都要好吃呢。”
該死,不好。此人傻缺得太溫柔,難怪那劉瑛姑無法抵禦。他這般哄人的神色當真是真摯而無邪的,語調當真是可以拂動人心的。於是,在他這般的語調之下,我的眼淚更是瘋湧了出來。惹得他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地急跳腳,末了卻是丟下一句:“黃……黃氏莫邪……我喜歡你。”
聞聲,笑著淚目地還答道:“抱歉,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一個傻子說喜歡我這樣的話。”
豈料這聲落罷後,他卻說:“那年……瑛姑說沒人喜歡她,她哭。然後我就說我喜歡她,她就不哭了。你比那黃氏馮蘅要好,不像她為了黃藥師那般地戲耍欺騙於我。我都沒對她說過這句話,現在我對你說了哦,所以你就不要再哭了嘛好不好?去到處玩啊,玩著玩著就開心了。”
是呢,那馮蘅為了黃藥師可是連世間道德都可輕易拋諸腦後去欺騙周伯通的。甚至後來為滿足黃藥師心底的遺憾,大肚之餘都還忍住身體的不適替他默寫經文。她愛黃藥師,愛到連性命都可以不顧。這份不顧一切的愛,我當真是堪比不上的,何以有臉麵吃味呢。她對黃藥師的情義過重,所以黃藥師忘不掉她實乃份屬於正常之列的。我這般卻是為何,當真是犯了傻氣呢。
然而雖然是很理智是醒悟到了這點,可心間卻有些被欺騙的感覺蔓延開去,還有些不敵那女人的自嘲升起。為此,眼淚依然不絕。隻惹得身旁的周伯通,站起身來氣急地問道:“呐,你要如何才能不掉眼淚嘛?你說是不是誰欺辱你了,我去將他狠狠揍一頓替你出氣!”
“黃藥師,你去將他替我狠狠揍一頓替我解氣吧。”我說,並笑著閉起了眼睛。
“……那個,你幹脆就狠狠打我一頓出出氣好嗎,我……我打不過黃藥師呢……”
“你不是武功很厲害的嗎,你的雙手互搏術呢,你用這個就可以打敗他的吧?”
“什麽雙手互博術啊,我不會呢,我們全真教有這樣的一個武功套數嗎?”
“那麽左手畫圓右手畫方呢?”心間疑惑頓生,不由得再次地追問了他這麽一句。
“也不會呢。”他答得很幹脆,扭頭望了一瞬,見他端起疑問的眼神似是在回憶。
“莫非師傅與師兄真藏了什麽絕招沒教我,壞心眼的家夥們,再也不要理他們了。”
聞聲扭頭再望一瞬,卻見他嘟唇仰首。似乎是在生那早就不存在之人的悶氣,於是想想自己似乎也同樣在生那不存在之人的悶氣。可是就如黃蓉所說的,若說我們吃味那女子,還不如說我們更怨怪活著的那人。果真是人不動情則不會為情所困呢,黃藥師極其漂亮地贏了我這局。
思緒待此,我終究也是找回了身體的力氣,輕輕扶額揚起笑容地對周伯通丟下一句:“呐,周伯通,那你就從今天開始學這雙手互博術吧,學會了去狠狠替我揍一頓黃藥師出氣。”
“可是我不會啊,誰來教我?你難道會我們全真教的武功嗎,這個什麽雙手互博術?”
“如果你要是不太介意的話,我與黃蓉做你練就此套武功的對像如何?”此聲問落,但見其欣喜地連連點頭,還跳起來身來地興奮言道:“好玩好玩,我這就去找那黃小邪來一起玩兒。”
此言落罷,周伯通迅速地消失在了桃花陣中。不下片刻的時間,他便拖著黃蓉出現了,想來黃蓉是沒有走遠的。許是見我眼眶紅腫,她別開了一陣視線後轉回過來地低語一句:“你當真要教這周傻子去打敗爹爹出氣嗎?”
“有何不可嗎,讓女兒哭泣的爹爹不是好爹爹,讓妻室不悅的夫君也不是個好夫君。為他流了這麽多的眼淚,自然也是要討回些彩頭來了。況且他又不是會吃人的猛獸,又何懼之有!”
語畢,我揚起笑地朝黃蓉走了過去。而她卻別開視線遲疑了,後望回了我終究也是笑起。
“莫邪,爹爹能娶你為妻是他的福氣,我期待著你能有一天將爹爹真正的征服!”
“那是當然了,占了我極大便宜的家夥,我豈會這麽就輕易放過他呢!”
於此言落,我們相視而笑。在這個他去為誰沐浴焚香的日子裏,放開了懷抱去肆意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