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麵無表情地望著那個沐浴在銀白月色下的俊逸男子,望著他那長長的睫毛在風中擺動,望著他兩片薄唇緊緊抿著,時間似乎回到了從前,回到了21世紀:

“求你……放了我……我真的,真的愛你啊……隻是她一直纏著我……”那個男人的表情十分難看,唇邊不斷地淌著鮮血,他的胸前赫然有著一個血窟窿,沒有打中心髒的位置,卻不偏不斜地打在了心髒的上方。

而他的身旁躺著一名妖嬈的美女,穿著暴露,但是額間的血窟窿不斷冒著鮮血,明顯的一槍命中眉心。

“零……放了我……我們重新開始,好……好不好……我們脫離殺手組織,我們去鄉下……去你想去的地方……”那個男人的雙眼透露著深情,艱難地雙膝下跪,一隻手撐著粗糙的地麵,一隻染血的手顫抖地伸向零的方向,“零……原諒我……”

但是不出幾秒,零便麵無表情地給手槍上膛,“嘭”的一聲結束了男人的生命,這一槍,她穩穩地射中了他的心髒。

“我還以為,留你的命幾分鍾,你會說出些什麽話。”

槍頭冒出的白煙冉冉上升,上漂到零的麵前,掩去了她的表情,隻聽得她語音的無情淡然。呆站了一會,她便拖著中槍的左手與右腿一瘸一拐地走了,留待身後的兩具屍體死不瞑目地睜大了雙眼,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不僅是那些慌忙奔著前來的禦醫們,就連皇帝和那被人扶起的龍皓遠也是一臉震驚地望著垂頭單膝下跪的柳輕非和兀然站立的零,在場的眾人屏住了呼吸。

這一刻,月亮的光芒似乎帶走了什麽,又帶來了什麽。

零在眾人的期待之下竟似有似無地輕歎了一聲,爾後喃喃地說了一句什麽,眾人無論如何都聽不清楚,唯獨那靜靜跪在她麵前的柳輕非,聽得一張俊容倏然抬起,那張俊逸的麵上閃過幾絲複雜的神色。

“竟是這麽相像……你們都向我下跪,求我的原諒……嗬……”

爾後,在眾人的詫異之下,零就著月色漠然向前方走了過去,沒有理會身後的一幹眾人,就這麽緩緩地向前走去。

走了不過幾步,她竟身子一軟倒了下來,在月光的籠罩下,她的麵上覆上了一陣蒼白的死色。

臨昏迷前,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納入了一個寬廣溫暖的胸膛,耳邊響起了那陣熟悉醇厚的男聲:“零!零你怎麽樣了!零……”

意識進入了混沌狀態……

“零,婉兒出事了。”

零的驀然驚醒是因為腦袋中傳來的這句話,雙眸驀地睜開,入眼所見的是金黃色的華麗床幔。她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卻有一雙手先她一步撫著她的後背,體貼地為她墊上一塊軟枕。

“你醒了?”聲音醇厚而泛著柔情,其中不難聽出絲絲的擔憂。

零扭頭,正好對上柳輕非一雙滿含愁色的雙眸,失去了平日自信的神采,有的僅是一抹濃稠地化不開的內蘊。

“我不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柳輕非扯起一個淡然的微笑,輕輕為她掖了掖絲被後便轉身想要離去。

在說了那一句“感情任何人都能與你交好”後,他每一秒都在憎恨自己的不把持。似乎隻要是與她有關的事,他都無法用平常心對待,她與他,是特別的存在嗬。

帶著滿心的失落,柳輕非垂眸正想離去,卻不料零在他背後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他的內心瞬刻便猛烈地跳動起來。

“別走。”零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留著他,但她看到他眼中的那抹深沉,總感覺心裏頭緊緊地揪著,滿是酸澀的感覺。

柳輕非轉身,輕輕地把那個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的小女子給扶回床去,語氣有著好笑的寵溺:“你躺好,不要亂動。”

他知道,她原諒他了。真好,不是嗎……

“我昏倒了?”零認真地端詳了這間豪華的居室一番後,心中便有了一番初步的領會。怕是因為她昏倒了,皇帝命人把她送到了公主殿休養,這麽奢華的擺設,絕對不是民間能夠擁有的。

柳輕非坐在了床畔,看到她麵上有著幾分紅潤的血色才終是鬆了一口氣:“嗯,適才你昏去了,皇帝命人送了你過來,還吩咐禦醫為你檢查了一番。”

果然。

頓了頓,柳輕非換上了一副略顯詼諧的麵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個弱不禁風的弱女子,懂不懂就吐血暈倒。”

可不是,當初是蟲蠱,爾後是刺殺、火災,再後來就忽然在皇宮裏頭無預警地倒下了,還要在那樣尷尬莫名的氣氛中暈倒。

零掀開了絲被想要下床,卻遭到了柳輕非的阻止:“你想做什麽?如今是深夜,若是你要吃的,我可以吩咐人下去做。”

皇宮中多的是婢子太監,這樣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我剛剛聽到有人對我說婉兒出事了。”零的眉頭緊皺,她無法忘記適才轉醒時而變傳來的那清晰的聲音。

柳輕非麵色怪異地望著她,“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房中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在。”而他十分清楚,他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零麵上閃過一陣詫異,隨後黛眉擰緊。那個聲音聽起來十分熟悉,而且知曉婉兒與她的事情的,世間沒有幾人,“難不成那是法空大師?”零輕聲低喃了一聲。

“什麽大師?”柳輕非約莫聽到了大師二字,卻不完全聽清她說的全部內容。但是他也知曉,自己也僅是勉強知曉她不是上官婉兒,除此之外,他並不清楚在她們二人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麽事。

“你是太醫偵查我並沒發現什麽異狀?”零側頭問了一句。

柳輕非回想了一番,隨即頷首回道:“是這樣沒錯,他們也隻說你可能身子疲憊,血氣不足才暈倒。”

根本就是不負責任的庸醫,這些日來他天天吩咐血影樓的頂級大廚精心烹飪了好些滋補身子的佳肴,況且還有鬼醫邪莫愁瞧著,怎有可能血氣不足,分明就是診不出來尋的借口!

“既然這樣,那很有可能婉兒真的出事了。”零聽罷,麵上不覺冷凝了起來,有了幾分肅意,“法空大師曾經說過,若是我們其中有一方遇到生命的危機,另一方有很大幾率能感應到。”

這次的感應竟是直接昏倒,這麽說來,婉兒在21實際出了什麽重要的意外不成?

一想到此,零的臉色更是黑沉了幾分。

就在這時,皇帝兀然推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走路姿勢怪異的龍皓遠,不難瞧出適才零對他的幾番折騰給他造成了多大的痛苦,根本就是藥石難治的。

“鳳舞,你醒來了?”皇帝關切地走了上前,麵色慈祥地望著那個麵色稍微恢複人氣的佳人,心頭也是鬆了一口氣,“你身子可有好些?”

未待零回答,柳輕非翻到突兀地笑問了一句:“皇上消息靈通,如何得知公主醒來的消息?”

皇帝眸中閃過了對他細心的讚賞,深深地望了他幾眼便回道:“適才守在外頭的太監聽得房中有談話聲,尋思鳳舞醒來便匆忙前來通知朕。”

頓了頓,他扭頭麵向著零,麵上有著幾分尷尬與歉意:“適才朕的不孝皇兒已經全然告訴朕了,的確是他的粗莽與逾矩,朕教子無妨,實在是……”哎,不僅是皇太子,之前還有過一出八王爺不慎親了她雙唇的意外,他皇家的孩兒為何都要這般……孟浪啊!

“無妨。”零淡淡地出聲截斷了皇帝的自責,“這一次我看在父皇的麵上,就不計較了。”說罷,她一雙清冷的眸子瞥了那麵色也有幾分赧然的龍皓遠一眼,麵上多少也有了幾分表情。

“是我的逾矩,還望婉兒見諒。”龍皓遠抬起頭,深邃的眸子對上零的雙眸,歉意十足。

輕輕搖了搖頭,零表示自己已放下這事不再追究。

頓了頓,皇帝才咳了兩聲轉移了話題:“鳳舞,朕前來一來是為了查看你的身子狀況。二來是想與你說一聲,信函朕已看過,對於你與夏當家的計劃,朕會盡力協助你們二人便是了。”

反正上官曄也是他龍姓皇族的敵手,加上上官峰行事惡劣,讓他也甚是氣憤,若是能一並除去這二人,於公於私,對他皇朝的壯大和朝政的安寧也未嚐不是件好事。況且……

皇帝別有深意地瞧了柳輕非一眼,對這個神秘之人也是有著濃厚的興趣與賞析。他已向龍皓遠詢問了一番,知曉柳輕非的高強功夫,加上他一身神秘的色彩,總感覺他的來頭不小,若能為皇家所用,亦不是什麽壞事。

零抬眸,唇邊泛起輕柔的笑花,“如是,甚好。接下來,我們就等著看上官家如何一步步走向滅亡。”

此刻,她的右手緊緊地握著那根白玉簪,那白玉手鐲此時也是靜靜地掛在她的手腕上。而眾人沒有發現的是,此刻這兩枚白玉製品正隱隱散發著幽深的熒光,若是仔細查看,便會發現這與那外頭銀亮的月光一般,絢爛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