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你早已知道的吧?”小翠吞了吞口水,望著前方那讓人惡心至極的蠕動物體,臉色鐵青一片。
雖然受懲罰的人不是她啦,但是旁人就算是看了也吃不下飯吧……
零斜斜地靠坐在躺椅上,身子依舊孱弱的她光明正大地享受著那些愛她的人對她的照顧。左手邊有言爍撐著紙傘,右手邊有小翠為她剝西域的葡萄皮,左後方……還有鬼醫和林淨為她扇風。嗯,這樣才是生活。
瞄了眼臉色惡心的小翠,零唇邊泛笑地把目光重新移至不遠處的柳輕非博雅蘭麗身上:“早已知道和現在才知道,有區別麽?”
他們還不是一樣得受罰。
小翠為那被一種塔瑪拉族人圍得水泄不通的二人抹了把同情淚:“沒區別……”隻是提前知道會有好一些的心理準備而已……
按照塔瑪拉的古老習俗,視婚約為兒戲的夫妻會受到長生天的詛咒,除非夫妻雙方是因客觀原因被迫成婚並確實無法容忍對方才可以通過族長求得長生天的諒解,進而取消夫妻關係。
倘若並非因為以上的原因而藐視婚姻者,若是能通過凡塵的“長生天之懲”也可以求得長生天的饒恕,死後的靈魂也能登上長生天的極樂之土。隻是這個“長生天之懲”……
“為什麽會是吃蟲……”柳輕非臉色黑青,額際更是落下了好幾道黑線。
望著麵前不斷蠕動的各色蠕蟲,他有種把這幾天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出來的衝動。
扭頭望向站在一旁拄著拐杖的族長,他似乎看見他唇邊有著淡淡的笑意。
他一定是故意的!
無視柳輕非的瞪視,族長嚴肅地咳嗽了兩聲,張開雙手向前踏了一大步,麵向著東方抬頭高呼:“長生天見諒,吾族兩名叛逆之子自願接受長生天的懲罰,請求長生天寬恕您的子民的不敬!”
隨即,族內的幾名巫師便協同祥靈大師在一旁起壇作法,氣氛對比柳輕非和博雅蘭麗兩人鐵青的臉色饒是要肅穆幾分。
那些圍觀的塔瑪拉族人臉色各異,有人麵露惡心,有人深感同情,更是有人在底下竊竊私語。
族長隨後用力以拐杖擊了幾擊地,低沉地吩咐道:“安靜!”
頓時,全場一陣肅穆,有人甚至早早地拿出了祈禱的符咒木牌,為場中的兩位主角默哀。
族長扭頭望向博雅蘭麗和柳輕非:“時辰已到,在一個時辰內,你們能通過這次的懲罰,我便同意你們二人解除婚事。”
話一說罷,博雅蘭麗頓時哭喪著一張臉,一雙水眸滿是驚悚害怕,身子更是不覺低低地震動了起來。
驀地,她衝身跪到了族長的腳邊,眼淚簌而下簌:“嗚……額客……蘭麗,蘭麗知道錯了……蘭麗不想吃蟲……”
一想到要把那些白白胖胖的不知從哪裏抓來的蠕蟲塞進口裏,她便覺得……嘔……太惡心了……嗚……她真的知錯了……
早知道是這樣,她就不自作聰明去幫柳輕非了……
這麽一想罷,她扭頭一臉哀怨地瞅著柳輕非,後者卻根本就沒有注意接收到她哀怨的信號,因為……
柳輕非已經石化了。
僵硬著脖頸,他強忍著衝到喉間的惡心感,臉色可謂比草原的綠草還要翠綠。機械化地扭頭望望親親愛人……他沒有看錯吧?
為什麽他覺得……佳人好像在偷笑……
“小……小姐……”小翠不知不覺地把剝好的葡萄皮遞給了零,卻把甘甜的葡萄肉丟在地上,正好落入了流火的口中。“小姐……樓主大人……好像在看你耶……咦,他那副表情怎麽好像是在……像你求救啊?!”
眾人一聽,當下十分興致勃勃地研究起柳輕非的表情來。
果然,瞧他好像是眼睛有病一樣死命地眨著,再看他的動作,就是山上的石頭也沒有他的硬。
“嘖嘖,不枉我千裏迢迢來西域,值了!”言爍一臉幸災樂禍地嘖笑了兩聲,把想笑卻不敢笑的林淨和鬼醫的心聲一並說了出來。
直到今日,他們才發現,原來天不怕地不怕逍遙非常的血影樓樓主柳輕非最怕的,就是蟲了……
“林淨,鬼醫,言爍。”零倏然坐起身來,臉上的表情神秘莫測。
待被點名的三人一致疑惑地瞧向她時,她的一番話卻驚得他們小心髒都要停了:“你們三個前去喂他們二人吃。”
這一下,包括小翠在內幾人,嘴巴撐得足可以塞進一顆雞蛋了……
五分鍾後,熱鬧的祭壇前方又多了三道人影。
加上被族長無情地推回祭壇前的博雅蘭麗,眾人的焦點都落在了這五個人身上……
“嗚……為什麽我們要幫忙喂蟲……”林淨一臉驚悚地用兩隻手指擰起了一條白胖胖的小蟲遞到了博雅蘭麗麵前。
言爍一張冷酷的俊容此時更是冰霜一片,咬牙用手抓了一把蟲便是遞到柳輕非的唇邊,忽視後者殺人般的瞪視,強忍著手上的惡心感撇過了頭。
雖然不是他吃,但是這麽近距離的看,他可不想日後都吃不下飯!
五人中唯一淡定的人便是鬼醫了,平日和各類蟲蠱毒物接觸慣的他早已練就了精鋼不壞之心。
揩了揩下巴,他唯一想到的是:這麽短時間能準備好一大盆的蠕蟲……這該不是事前設計好的吧?
再一回頭,見到零唇邊那抹愈見鮮明的微笑和族長的淡笑如出一轍,他似乎知道了些什麽……
“啊,不好了!蘭麗吐了!”
“啊!!糟了,蘭麗那個很帥的阿答(夫君)暈倒了!!”
“不會吧!那個白白淨淨的小夥子也吐了……”
這一場所謂的“長生天之懲”便在一人昏倒,兩人嘔吐的慘烈結果中結束了……
待柳輕非醒來後,眾人才憋著滿滿的笑意告訴他:他和博雅蘭麗的婚姻被族長宣布無效了。
“你們該不會是在我暈了之後把蟲喂給我吃……了吧……”柳輕非驀地滿臉震驚地撫著床畔幹嘔了出來,那模樣堪稱慘烈。
“不……不是……”小翠止不住那滿心的笑意,不顧形象地捂著肚子便爆笑了出聲:“其實……其實那條塔瑪拉古訓延續到現在早已經作廢了啦……”
所謂的古訓,其實不過是祥靈大師配合零和族長所演的一場戲……而當小翠等人爆笑了許久,終於對柳輕非解釋清楚了前因後果……
“……所以說,其實小姐醒來之後,族長便私下裏和小姐秘密交談了好久,這條古訓不過是他們二人想要給你和蘭麗一點小小的教訓啦……”
一個是教訓不成規矩的孽女,一個嘛,是教訓她的未來親親夫君不要隨意和其他女人結婚……
“喲,你醒了。”這時,零在言爍的陪同下麵帶微笑地走了進來,看著睜大了雙眸的柳輕非,她眉眼都帶著幾分狡黠:“肚子餓了嗎,要不要為你準備幾條小白蟲?”
嗬嗬,下一次看看他還敢不敢和別的女人成婚……
偶爾耍耍女人的脾氣和小心眼,倒也是件好玩的事兒~
“嘔……”這一下,柳輕非吐了……
*****
三日後。
“你們這麽快就要走了麽?”博雅蘭麗滿臉不舍地拉著小翠的手,一雙水靈的晶眸不住地流連在一行人的身上。
雖然之前吃蟲的那件事幾乎嘔死她,但是在自家親親額客的嚴厲訓責下,她總算是學習到了:婚,真的不是隨便結的!
也難得她一向嚴肅得要死的額客竟然能和那氣質非凡的病弱女子聯合演這麽一出戲,她博雅蘭麗自認是鬼靈精了,但是這一次,她卻是大敗在他們二人手上了……
小翠嘻嘻地笑了兩聲,從袖子中掏出了一隻小荷包塞到了博雅蘭麗手中:“你不要這麽傷心嘛,你額客不是答應你待你在成熟一些便讓你自由發展追尋你的理想麽?那時候你就可以來中原找我們了呀。”
“但是……我會想你們嘛……”博雅蘭麗吸了吸鼻子,滿是不舍地翻看著那隻繡線精美的荷包,鼻子更酸了。
柳輕非一手抱著流火,一手攙著她的親親愛人,神清氣爽的模樣與幾日前那病態般的可笑模樣可是大相徑庭。
“親愛的……嗬嗬嗬……你還在生氣麽?”哎,這一次,他可總算見到親親愛人的厲害了……
零摸了摸流火的小腦袋,輕笑著反問道:“我一直都沒有生氣呀。”說罷轉頭望向跟在身後歡送幾人的族長,“族長,您說我看起來像是生氣的模樣嗎?嗬嗬嗬。”
族長嚴肅的麵上閃過幾分笑意,頷了頷首,“當然沒有。日後歡迎小姐再來塔瑪拉遊玩,我定當好好款待小姐。”
祥靈大師在一旁亦是慈祥地頷了頷首,撫了撫白須。
零含笑,點點頭彎了彎身:“二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銘記於心,隻盼來日能為二位和塔瑪拉獻上一份綿薄之力。”
大師從袖中掏出了一包東西,上前幾步放在了零的手中:“你們二人的緣分乃上天見憐,此生此世所獲,好生珍惜。”
零垂頭打開包裹的布片,一枚通體透白的玉簪現在眾人的眼前。零輕輕地撫摸著它,笑容更豔,“此生蒙得上天與兩位大師見憐,我將一生銘記……”
從前她怨恨老天,如今她倒也說一聲:蒼天見憐……
眾人依依不舍談了許久,善良的塔瑪拉族人為他們送上了好些幹糧,日頭快要升上頭頂之際,他們才坐上原來的馬車準備啟程回中原。
臨近上車之際,博雅蘭麗拉過柳輕非,水眸靈動,“柳輕非,你欠我的那個人情,你可得記住了!”
柳輕非扭頭瞥了眼言爍,眸若星辰,“當然。”
言爍怪異地望了二人一眼,輕哼了一聲,“你確定你選擇他?這個人妖未必可靠!”說罷他輕輕執起零的柔荑,剛要落下一吻,卻被飛身趕來的柳輕非一腳踢了開去。
“無聊教主,不準你碰我家夫人!”
“人妖,你身子癢了!”
“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當下,眾位塔瑪拉族人便從目睹一場離別轉為欣賞兩個身懷絕世武功的中原高手在炎炎烈日底下興致勃勃地閃身比武。
而坐在馬車上的零卻若無其事地抱著閑暇的流火,唇帶微笑:“林淨,趕馬,回家。”
幾秒鍾過後,塔瑪拉族人便開懷地看著那兩個落單的武林高手死命地追著遠去的馬車……
“親愛的,等等我……”
“人妖,你別跑!”
此時,陽光正媚,正是一年春好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