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以前,零的雙瞳倏然瞪大,死死地望著那個一身傷痕麵無死色的被人駕著的“言爍”,卻見他此刻竟是睜開了眼,一臉陰/笑地望著她。再然後,她覺得胸前一痛,喉間湧出一股血腥,便“哇”的一下吐出了大口的鮮血,心髒跳動十分的猛烈。
這種感覺十分熟悉,這是瀕臨死亡的感覺。在現代多次的以命相拚的死亡遊戲中,她不是第一次感覺到,隻有這一次,她卻有一種與死神十分靠近的感覺。帶著滿滿的不甘願,她滿滿闔上了雙眼,失去意識以前,她分明聽到柳輕非一聲悲愴的呼喊:“零!!”
……
“鬼醫,鬼醫你快出來!出來!”
麵掛著死白的慘色,柳輕非也不顧自己唇邊不斷溢出的黑血和五髒的灼燒痛感,抱著毫無聲息手腕低垂的佳人,剛一回到血影樓他就如同一個瘋子一般扯開喉嚨便嘶吼了幾聲。
言爍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麵上的表情同樣不見得好看到哪裏去,隻是此刻他手中卻擰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臉色緊繃地把他扔在了一個角落,霎時一陣哀嚎聲響起,聽著讓人不覺起些雞皮疙瘩。
不久前,柳輕非心中掛掂著佳人,在樓外戰鬥之際可謂是用上了十成的功力,把他那邪戾的一麵發揮得淋漓盡致,樓前的大片土地死傷無數,那些個所謂的正派高手們不是負傷便是被他的怒意所震懾,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就在那些源源不絕的正派人士依舊死心不改地湧上來之際,言爍卻驀地出現在西郊這麵,利落地便幫著柳輕非解決了好些不知死活的“英雄們”,見到他的一刻,柳輕非可謂是一顆心都跳到了懸崖邊上。
“你不是被天地堂抓了去?!”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言爍眉頭微挑,麵上盡是不解:“憑那些嘍囉又如何能抓到我?人妖,你是腦袋抽風了麽?”原以為柳輕非不過是說笑,言爍也並未放在心上,就這麽低低嗤笑了一聲。
但一間柳輕非那緊繃嚴肅的麵色,他頓時又察覺到了不對勁:“我近些日子在北方追尋我綺雲宮的叛徒,昨日聽聞武林大變,連朝廷都出兵要參與江湖鬥爭,我思量了一下便馬上趕到你血影樓,我被抓的這個消息你是從何聽得?”
每聽他說一句,柳輕非的麵色便青幾分,聽到最後幾乎是麵無血色,低吼了一句:“糟了!”便急急擺脫了那些嘍囉,也不管這樓前的狀況,閃身便向東郊的方向飛去。
言爍自是察覺到事情的嚴重,運著功便緊緊地跟在了他的身後,卻不料剛去到那東郊的宅院,便見得佳人吃驚地望了他們一眼,還未來得急說些什麽便頹然倒地。這一次的情況與以往的一切都不同,因為柳輕非和言爍在望見她美眸閉上的一刻,一顆心幾近是停了跳動,在感覺到她氣若遊絲之後,更是一臉色死色。
回歸此刻,血影樓前是屍橫遍野,有不少影子們正在處理這些屍體和樓前的混亂,樓內也幾乎恢複了原先的平靜,那些所謂正派和朝廷官兵不僅是殘敗非常,更是死傷無數,此時便是全部退了去。
柳輕非的那聲嘶吼和樓中所有人都沒聽過的,此刻小翠等人聽著也不覺心中一個咯噔,紛紛趕了出來,鬼醫更是拖著虛弱的身子任著寶珠扶了出來。搗鼓了一些時辰,他倒也真的解出了自己體內的毒蠱,雖不能立刻複原,但是一條命卻是抱住了。
“發生了什麽事了?樓主,是不是我家小姐……”小翠匆匆小跑了出來,話沒說完,抬眸便見著一身血衣的柳輕非和他懷中抱著的毫無生氣的佳人,頓時一陣語塞。不可置信地往後退了幾步,她一臉青白,下一刻,她兩眼一翻便昏了過去。
其他眾人也是愣了片刻,直到柳輕非陰沉著臉又是大吼了一聲:“還愣著做什麽!快去把樓中所有續命的珍貴藥材拿出來,要是她除了什麽事,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說罷便使內功把一旁的圓桌上的東西全然掃了下地,輕輕把佳人放下。
這一聲怒吼徹底地驚醒了眾人,來不及驚叫更來不及詫異,各人麵色凝重便匆匆地奔了去尋找續命丹了!
鬼醫更是咬緊了牙關不顧自己的體弱,任著淚流滿麵卻強忍著哭聲的寶珠走到置放著零的圓桌前,仔細地把脈查看。言爍身上也有著好些殷紅的痕跡,此刻他一言不發地緊繃著神色站在柳輕非的身後,黑眸一眨不眨地望著桌上的人兒。
那鬼醫查看了一陣,隨後是麵色一驚,用著沙啞的嗓音對著旁人便是一陣大吼:“快去我的藥房把所有最毒的毒藥全部拿過來,並且把那櫃子頂層一隻褐紅色的小瓷瓶也拿過來,快!”
石頭自動請纓回應了一聲便使著內功衝了過去,不一陣便趕了回來,把那些東西放到了鬼醫的麵前。
低低地咳了幾聲,鬼醫從那褐紅色的瓷瓶中倒出了一顆散發著濃烈刺鼻氣味的黑色丹藥塞入了零的口中,但是此刻佳人已然是休克狀態,根本無法吞咽。
鬼醫急了:“若是此刻不吞下去,怕是三魂七魄都要沒了!”
柳輕非聽罷,臉色黑沉地從一旁取了杯茶水灌了幾口,隨後垂頭對著佳人的櫻唇喂了下去,並暗中使者內裏使佳人終是吞去了那枚藥丸。
沒多時,佳人的麵上便有了些反應,倒不是轉醒,卻是渾身出著冷汗,一張美顏更是愈見黑沉。柳輕非和言爍在一旁看著都不覺緊握著雙拳,卻又一致地沒有說話,全然是把佳人托付給了醫術高明的鬼醫。
鬼醫心中自是知曉,當下也不管身旁眾人或隱忍或痛哭,全神貫注地逐一取出各個瓷瓶中的毒粉毒液,竟是不顧其他的一瓶接一瓶地喂入零的口中。
好不容易,全部藥盡是喂完,那安然躺著的零忽地閉眼又是吐出了大口的腥血,十分粘稠,其中似乎還夾雜了些什麽汙/穢的東西,但卻沒有轉醒,隻是那生命體征比起剛才的“近乎仙逝”要回轉了一些,當下眾人臉色就愈是黑青。
做完了這一切,鬼醫也談不上有些什麽好表情,深深地望了零一眼,這才撲通一下跪下身去,額頭磕地:“屬下無能,夫人身上的這個毒蠱屬下無從解開,無以相抵,屬下便用一條賤命抵了夫人的命!”
說罷他一運功便對著自己的腦袋拍下去,寶珠驚得是含淚又是一聲痛呼:“莫愁!!”
索性柳輕非一掌抓住了他的手,硬是阻止了他的自縊。沒有抬頭,他的語氣卻是十分陰霾低沉:“你解不了?”
鬼醫慚愧地垂頭,隱忍著體內的不適,麵色也有些哀色,“屬下無能!隻知道夫人氣息越來越虛,便取了近幾年研究出的續命藥為夫人服下。夫人的中毒特征過於特殊,應是屬於變異品種,解藥在這世間未必存在,因而急忙中也隻想到以毒攻毒的法子……隻是此舉雖是保證了夫人的命,卻是無法把夫人救醒啊……”
這麽聽罷,柳輕非倒是出奇的沒有什麽反應,抓著鬼醫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好一陣,他才驀地仰頭哀吼了一聲,閃身便出現在適才言爍丟棄的那個人影的身前,毫不留情地把他擰了起來舉在空中,麵色猶如瘋狂猙獰的冥王:“把解藥交出來!!”
眾人這才瞧見,這個血肉模糊、雙手雙腿地頹然下垂狀似被人折斷的人,正是上官峰!
在一瞧柳輕非和言爍的身上雖然無刀傷劍傷,但是身上卻也有著些死青之色和皮膚的紅腫,估計是在抓上官峰的時候被他的毒蠱毒粉所傷,這麽一說來,眾人便又不覺想象在那東郊的天地堂總堂內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嗬……嗬嗬,賤……賤人,我就是……死……死也不會……給……解藥……”上官峰一麵吐出豔紅色濃稠的血液,一麵在那張慘不忍睹的、如同蜂巢一般的臉揚起一個笑容,“更何況……嘔……這根本,就沒有……解藥,哈哈哈……哈哈哈……”
柳輕非如同虎嘯一般帶著些悲愴吼了一聲,狠狠地把上官峰給拋到了一邊,傳來十分響亮的桌椅破碎聲。那一聲悲吼聽得在場的眾人無不臉色發青心中酸痛,寶珠等女眷更是直接地哭了出聲。
言爍這是也是一臉的難堪,一雙黑眸望著那安然睡在圓桌上的佳人,分明紅了一雙眸子。咬咬牙,他又飛身過去,再次揪起了隻剩下一口氣的上官峰,頗有些瘋狂地質問:“你在誆我們,一定有解藥的,你快些拿出來!否則我讓你這一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上官峰此刻兩眼已經是不能張開,一張臉已是血肉模糊,根本就認不清他是什麽模樣,除了低低的嘶痛聲,他便沒再發一句。
狠狠地丟下他,言爍如同失去了魂兒一般,靜靜地站在原地,一拳怒然地捶在了一旁的石柱上,落下了一個深深的凹印。
驀地,寶珠臉色猙獰,不知從哪竟是拿起了一把銀劍,狠狠地向著上官峰的方向奔了過去,拿起劍對著他便是一陣凶殘的砍殺:“都是你!都是你!你這個人渣,禽獸,你害死了零……把她還給我,把她還給我啊!還給我啊!!!”
頓刻,一陣血肉飛濺,紅豔的血流了一地,場麵十分的血腥。鬼醫等人回過神來後更是馬上衝了上去,緊緊地寶珠了瘋狂的寶珠,卻見她依舊是一臉的狠戾,麵上的清淚就如同崩了堤一般止也止不住。
整個大廳內回蕩著她一句悲愴的哭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