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隱情
剛送走一個城府深的,就進來一個看上去毫無城府的年輕人。
“我呀,我就挺喜歡她的。”記者蘇楚宜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對寧子晨的愛慕之意。這個人年紀跟簡易相仿,性格也很相像,同樣是熱情爽朗,隻不過比之簡易,蘇楚宜又多了幾分玩世不恭。當蘇鏡問他,《順寧新聞眼》欄目組有沒有人喜歡寧子晨時,他馬上做了前麵的回答,之後又覺得言猶未盡,繼續說道:“誰不喜歡她啊?臉蛋漂亮身材又好,還是主持人,要是找這樣的女人做女朋友,走在大街上要多有麵子就多有麵子。唉,真可惜啊,這麽好一女人,說沒就沒了。”
蘇鏡笑道:“不過有人說她是個花瓶。”
“嗨,花瓶就花瓶嘛。說她是花瓶的有兩種人,一種是男人,一種是女人。”
“這不是廢話嗎?”蘇鏡心裏想著,不滿地看看蘇楚宜。而蘇楚宜卻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男人嘛,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真要跟她睡上一覺了,你就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花瓶;至於女人,那就是嫉妒,說人家是花瓶,往往隱藏著對自己的誇耀,證明自己有內涵。”
“你這麽喜歡她,沒去追她?”
“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一沒錢二沒權,她怎麽會看得上我啊?”
“不試一下,你怎麽知道不可能?”
“我可沒那膽子。”
“追女孩子,大不了被拒絕嘛,有什麽好怕的?”
蘇楚宜壓低聲音說道:“人家上麵有人。”
蘇鏡想起了夏秋雨為寧子晨的辯護,問道:“李台長?”
“嗬嗬,我還以為我是第一個告訴你這消息的人呢。”
“他們有多久了?”
“應該有半年多了。就是寧子晨跟李台長好上了,這才當上了《順寧新聞眼》的主持人。”
“她以前是幹什麽的?”
“配音唄,做幕後的。她剛進電視台的時候,我就看出來她不簡單。她那雙眼睛啊,整天賊溜溜地盯著各個領導瞅,最後終於抱到了李台長的大腿。”
“你這消息從哪兒來的?”
“這叫無風不起浪,全台都在傳。”蘇楚宜神秘兮兮地說道,“所以啊,漂亮女人其實也是不能追的,因為你留不住她們,傍上一個高枝就飛了,要不就給你戴上一頂綠帽子。”蘇楚宜停頓一會兒又說道:“原東懷肯定很鬱悶。”
“原東懷?那個美編?”
“是啊,他倆是大學同學,據說大學時就戀愛了,後來一起到電視台工作。我第一次見到寧子晨的時候,就知道他倆長不了。原東懷是那種很淡泊的人,對什麽功名利祿之類的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但是寧子晨的心野著呢,一進電視台就向每個男人放電。你說他倆能長久嗎?”
“他們分手了嗎?”
“好像是分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今天還吵過架呢。”
“什麽時候?”
“傍晚。”
“直播之前?”
“是。”
“你怎麽知道?”
“我在做條片子……”
“什麽片子?”蘇鏡打斷他問道。
“《網癮少年失戀,攻擊網站賺黑金》。你們是看不到了,辛辛苦苦做的片子,卻播不了了。”
“你是跟展明秋合作的嗎?”
“展大姐?不是。”
“她也在做片子嗎?”
“哈哈哈,不是。”蘇楚宜大笑起來,“這事很有意思,待會兒你就聽她講吧,她都快氣瘋了。”
蘇鏡微微點點頭,說道:“好吧,講講你是怎麽知道原東懷和寧子晨吵架的。”
“我的稿子終審之後去化妝室找寧子晨配音,走到門口就聽到他倆在吵架。”
“那是什麽時候?”
“七點二十。”
“你們同事是不是每個人的時間概念都很精確啊?”
“能不精確嗎?一個蘿卜一個坑,少一條新聞就要開天窗,這個責任誰負得起啊!”
“你聽到他們吵什麽了嗎?”
“寧子晨說:‘看不慣拉倒,我就是這種人,你瞎眼了吧?’原東懷說:‘是,我是瞎了眼。不過我告訴你,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這是很關鍵的一句話,蘇鏡馬上來了精神:“他真是這麽說的?”
“是,”蘇楚宜說道,“不過我可不覺得原東懷真會去殺人。”
“為什麽?”
“那麽木訥一人,他有那膽量嗎?”
“你有嗎?”
“殺人的膽量?”
“嗯。”
“玩玩殺人遊戲還行,真要殺人……哎呀,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膽量。”
“你經常玩殺人遊戲?”
“常玩。”
“去過健智俱樂部嗎?”
“去過呀,我就是在那裏玩的。”
“跟一群陌生人玩有意思嗎?”
“那得看你運氣怎麽樣了。”蘇楚宜說著話兩眼放光,“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一個美女你會怎麽樣?肯定是看一眼又趕緊看別的地方,因為你會不好意思嘛!老盯著人家看,會被人以為你是流氓呢。但是玩殺人遊戲就不同,你可以盯著一個美女看很久,而且眼睛都可以不用眨。”
蘇鏡笑了笑,拿出那張平民紙牌問道:“見過嗎?”
“咦?這不是健智俱樂部的紙牌嗎?你從哪兒搞的?”
“寧子晨包裏拿出來的。”
“她把這個拿出來幹什麽?”蘇楚宜說道,“她會不會把殺手引上門了?”
“你跟米瑤雨的想法很像啊!”
“嗬嗬,這說明我們都有想象力。”
“咱們還是繼續說今天晚上的事吧。”蘇鏡接著問道,“你去化妝室的時候,化妝室裏隻有寧子晨和原東懷兩人?”
“那肯定啦,小兩口吵架,難道還要找人見證啊?”
“你去找寧子晨,她是馬上出來的嗎?”
“是。出來的時候,還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你呢?”
“我怎麽了?”
“你去哪兒了?”
“我跟著寧子晨走了啊,她去配音室,我去編輯房。”
“原東懷出來了嗎?”
“沒有。”
“寧子晨給你配音配了多久?包括走路的時間。”
“七八分鍾吧。”
“也就是說,寧子晨離開配音間時是七點二十八分?”
蘇楚宜用力地點點頭。
“好,你先回去吧,我們也許還會再聯係你的。”
蘇楚宜走出會議室之前,回頭對蘇鏡說道:“蘇警官,你可別出賣我啊。別告訴原東懷是我聽到他們吵架的,會影響我們同事團結的,哈哈。”
“放心吧,我們會保護證人的。”
蘇楚宜走後,邱興華說道:“我覺得很多人都很奇怪。比如原東懷和寧子晨的事,我們竟然剛剛知道,之前幾個人為什麽都不說呢?”
蘇鏡冷笑道:“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啊。”
10.傷人的愛情
原東懷走進會議室時,眼眶還是紅紅的。他坐在椅子裏,手指不停地揉捏著眉心,眼睛看著桌麵,整個世界仿佛都已經不存在了。蘇鏡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他想知道麵前這個男人的痛苦有幾分是真情流露,有幾分是裝腔作勢。
“我愛她,你知道嗎?”原東懷自己先說話了。他的聲音有點哽咽,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蘇鏡說道:“你不知道,你們都不知道,你們不知道子晨對我有多重要。”
蘇鏡鼓勵道:“講講你們的故事吧。”
“她是我同學,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旅遊一起畢業,又一起來到順寧電視台,甚至一起到了《順寧新聞眼》欄目組。我愛她,我不能沒有她。你知道嗎,子晨已經跟我融為一體,不管什麽力量都無法把我們分開的,我的血液裏流淌的全是對她的愛。”原東懷絮絮叨叨地說著,緩慢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語。
“她還愛你嗎?”蘇鏡問道。
原東懷苦笑了一下,說道:“愛,她當然愛我了,她一直都愛我的。”
“聽說她和你們台長關係很好。”
“胡說八道,空穴來風。”
“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何必還要裝做沒有發生呢?”
原東懷不說話了,鼻子一抽一抽的,忍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嘩嘩地沿著臉頰流淌下來。他哽咽著說道:“我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她……她竟然是這種人。我們曾經那麽相愛,什麽海枯石爛山盟海誓,到頭來全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個世界上還有真的愛情嗎?可是,我雖然已經知道她變了,變成了娼妓潑婦破鞋,我還是忍不住要愛她。她已經融入了我的生命,離開她,就像從我心口割去了一塊肉。那種痛,那種苦,你們是體會不到的。”
蘇鏡說道:“其實有時候人們害怕分手,並不是害怕失去對方,而是害怕失去對方後留下的心靈空白。”
“哈哈哈,”原東懷邊笑邊流淚,“你是不明白愛情的。你太理性了,而愛情是感性的。現在還有幾個人相信愛情啊?有的人的愛情,其實隻是婚姻罷了;有的人的愛情則隻不過是商品,可以明碼標價,可以擺在櫥窗裏展示;還有的人的愛情則是籌碼,可以換來需要的任何東西。”
“寧子晨有愛情嗎?”
“哈哈哈……愛情!她也談愛情?她的所謂愛情是肮髒不堪的。”
“即便如此,你還是愛著她?”
“是。我無法忘記她,我總在努力改變她,我想讓她回心轉意,讓她回到我身邊來。”
“可是她拒絕你了?”
“是,她說她的心已經死了。哼哼,女人啊,雙腿一分心就死了。”
“你們傍晚吵架了?”
“誰告訴你的?”
蘇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問道:“你是幾點去找寧子晨的?”
“七點一刻,她剛化完妝。”
“當時除了寧子晨,還有誰在化妝室?”
“米瑤雨。”
“後來呢?”
“我進去之後,米瑤雨就走了。”
“然後你們就吵架了?”
“我本來不想跟她吵架的,可是她實在太不可理喻了,而且她說我瞎了眼。是啊,我真是瞎了眼了,我怎麽會愛上她呢?”
“你說你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是嗎?”
原東懷痛苦地搖搖頭,說道:“那都是一時氣話。我怎麽舍得殺她呢?我是愛她的啊!”
蘇鏡繼續問道:“寧子晨離開化妝室後,你為什麽還待在裏麵?”
“我……我……”原東懷囁囁嚅嚅說道,“我不知道啊。我當時很生氣,我想……我想我的臉色肯定很難看……所以……所以……我想先平靜一下再出來,而且……我……你知道……我不想讓同事看到我臉色有多難看,我不想在外人麵前那麽窩囊。雖然……雖然……我知道,他們都在背後嘲笑我。”
看著痛苦不堪的原東懷,蘇鏡眉頭越皺越緊,沉思了半晌又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玩殺人遊戲的?”
“上大學的時候,我和子晨就是玩殺人遊戲的時候熟悉起來的……誰知道……她竟然變成了這樣。”
“工作之後還玩過嗎?”
“玩過,跟子晨一起去健智俱樂部玩過。”
“最後一次去那兒玩是什麽時候?”
“大概半年前吧,我跟子晨一起去的。後來她不理我了,我就沒去玩過。”
“有人說,最近在俱樂部遇到過你。”
原東懷稍顯慌亂,眼神變得飄移,說道:“哦……是……是這樣……我……我不是去玩的。那天我看到子晨一下班就去俱樂部了,不知道為什麽……我鬼使神差地就跟著她去了。我沒有跟她說話,就是想看著她在遊戲中殺人或者……或者被殺……”
“這應該反映你潛意識裏的東西吧?”
“不……不,沒有的,我怎麽會舍得讓子晨死呢?即便她不愛我了,我也希望她能快快樂樂地活著。”
“那是什麽時候?”
“6月23號。”
“那天去俱樂部,她是一個人去的嗎?”
“是。”
“她玩到幾點?”
“她是晚上九點去的,十幾分鍾後就出來打了個電話,然後就直接走了。”
“當時那局遊戲結束了嗎?”
“應該還沒有,不會那麽快的。”
“好,謝謝你,你先回去吧。”
原東懷緩緩地站起來,腳步略顯踉蹌地走出會議室,留下了一片悲愴和落寞。
“好可憐的人啊,”邱興華說道,“我覺得他不像殺人的人。”
“哼哼,誰知道呢。”蘇鏡說道,“小邱,我們現在是在電視台查案,這些人的表演才能非其他人群可比,所以對每個人的表現,我們都要在心底裏打個問號。現在我們知道,原東懷單獨在化妝室待過,他是有下毒機會的,而且他的潛意識裏是希望寧子晨死掉的。”
11.名記者
蘇楚宜說展明秋都快氣瘋了,但是當展明秋走進會議室的時候,一點兒都沒有生氣的跡象。她皮膚白皙,留著一頭燙過的短發,眼角處浮現出幾條魚尾紋,臉上帶著莊重的微笑。雖然已經三十多歲將近四十歲了,但她身上依然散發著迷人的氣質。她落落大方地坐在椅子裏,歎息一聲,說道:“寧子晨是一個好女孩,我真想不出誰會這麽心狠手辣。”
展明秋話說得平平淡淡,毫無感情色彩,就像某個政府部門的新聞發言人發布著不痛不癢的消息。
蘇鏡說道:“這個心狠手辣的人很可能就是你同事。”
“這……這怎麽可能?”
“除了寧子晨,有十二個人在十二樓,而凶手就是其中之一。”
展明秋稍顯震驚,但很快恢複了平靜,說道:“蘇警官肯定在開玩笑吧?這絕不可能,寧子晨那麽好的一個女孩,大家都很喜歡她……”
“是嗎?”蘇鏡打斷了她的話,“大家都喜歡她?”
“那……那當然了。”
“楊宇風好像就不喜歡她。”
“那是兩碼事,楊宇風不喜歡的隻是她的主持風格。”
“米瑤雨好像也不喜歡她。”
“真的嗎?這個我倒不知道。”
“你喜歡她嗎?”
“我?我……我跟她沒有深交。”
“那你怎麽會說大家都喜歡她呢?”
展明秋稍顯慌亂,不過馬上鎮定下來了,嫣然一笑道:“也許隻是我的一相情願吧。”
“展記者很善良。”
“嗬嗬,大家都這麽說我。”
“展記者怎麽這麽晚還不回家?”
“我……我……我做片子啊。”
“展記者這是何必呢?這種謊言是很容易被拆穿的,你今天根本就沒有做任何新聞。”
展明秋重重地喘口氣,說道:“是,這種謊話是很容易被拆穿的,哈哈。我怎麽能騙兩位警官呢,哈哈哈。”她自嘲地笑笑,然後又說道:“其實我就是找製片人有點事。”
“什麽事?”
“呃……這個嘛,我想與案情沒什麽關係,而且這是我的私事。”
“展記者何必藏著掖著呢?同樣的問題,我找楊宇風不是一樣能問到嗎?”
“哼哼,他要是好意思說,就讓他說吧。”
蘇鏡咂摸著這句話,覺得話裏有話,但是又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便繼續問道:“你跟楊宇風關係不錯吧?”
“哪敢啊?人家是大製片人,我這種小記者哪能攀上人家的高枝啊。”
“展記者真是謙虛了。我是經常看《順寧新聞眼》的,展記者做的很多新聞都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由於你在2003年抗擊SARS的報道中表現出色,被評為順寧市的“抗非英雄”,那時候順寧市的傳染病醫院完全與外界隔絕,是你冒著生命危險駐守在醫院裏,及時報道了對患者的救治情況;2008年,四川發生特大地震,也是你深入災區采訪報道,你的很多報道感動了整個順寧。”
聽著蘇鏡的誇獎,展明秋沒有一點開心的跡象,甚至更多了幾分不滿與失望,歎口氣說道:“這又有什麽用呢?沒有人會在乎你做過什麽的,到頭來,還不是照樣翻臉不認人?”
“你說的是楊宇風?”
“我不想多說。”
“那說說你自己吧,”蘇鏡隨意地問道,“你今天傍晚去過化妝室嗎?”
“去過。”
“什麽時候?”
“七點二十左右。”
“你去幹嗎?”
“找楊宇風。”
“去化妝室找他?”
“我先去編輯房找他,秦小荷說他去找寧子晨了,於是我便到了化妝室,可是他不在。”
“寧子晨當時在化妝室嗎?”
“不在,裏麵沒人。”
“你在化妝室裏待了多久?”
“兩三分鍾吧。”
“之後呢?”
“之後楊宇風就來了。”
“然後你就跟他說你們的秘事了?”
展明秋瞟了蘇鏡一眼:“沒什麽秘事,我隻是懶得說這事。”
“你跟楊宇風聊了多久?”
“沒聊,他不跟我說,說他有事。人家都這麽決絕了,我也不好老賴著人家,所以我就走了。”
“你走之後,楊宇風就留在化妝室?”
“是。”
“你知道楊宇風找寧子晨幹嗎嗎?”
“還能幹嗎呀?不就是與虎謀皮嗎?”
“展記者,能不能說具體點?”蘇鏡笑問道。
“製片人不喜歡寧子晨的主持風格,肯定又找她溝通了。”
“怎麽說是與虎謀皮呢?”
“你之前已經問過這麽多人了,難道沒有一個人告訴你寧子晨跟台長的關係?人家有那麽硬的後台,他一個小小的製片人,人家會放在眼裏嗎?”
對展明秋的詢問結束了,等她離開了會議室,邱興華說道:“又有一個單獨進過化妝室的人。”
“不,是兩個,”蘇鏡說道,“楊宇風也進去過。”
12.肉體資源
“難道我就這麽不重要嗎?竟然把我放在最後一個來問。”蘇景淮一進門,便笑嘻嘻地嚷嚷著。他瘦得跟麻杆兒似的,兩隻眼睛賊溜溜的,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人很不安分。這個不安分的人一坐進椅子裏便繼續嚷嚷著:“也許我就是凶手呢。”
“如果你就是凶手,你有什麽殺人動機嗎?”蘇鏡就勢問道。
“這個嘛,如果要殺人的話,總能找到動機的,難道不是嗎?”
“同事被殺,你好像一點都不難過。”
“哎喲,對啊!我應該難過一下的。”但是蘇景淮依然嗬嗬笑著,根本看不出一點難過的樣子。
他舉止輕佻,言辭輕浮,很難讓人想象麵前這個人竟然已經三十好幾了。蘇鏡想,電視台真是個怪地方,什麽樣的人都有。
“你覺得寧子晨這人怎麽樣?”
“哈哈,這個女人很會利用資源啊。”
“什麽意思?”
“你們知道她跟我們台長有一腿吧?”
“知道。”
“這事在我們台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可是很多人不知道她還在外麵賺外快呢。”
“什麽意思?”
“明碼標價,一次十萬,這就叫充分利用肉體資源。”
“你怎麽知道的?”
“哈哈哈,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蘇鏡問道:“這與寧子晨被殺有什麽關係嗎?”
“原東懷是她男朋友啊!”蘇景淮煞有介事地說道,“我的女人要是在外麵胡搞,我不剝了她皮才怪!”
“你覺得原東懷就是凶手?”
“我可不敢這麽說,畢竟破案要講證據,我隻是提出一個殺人動機,哈哈哈。”
“七點一刻到七點四十二分之間,你去過化妝室嗎?”
“哈哈哈,開什麽玩笑,我又當不了主持人。”
“那你今天上過直播台嗎?”
“哈哈哈,肯定沒有啦,我去那兒幹嗎呀?”
“你玩過殺人遊戲嗎?”
“聽說過,沒玩過,怎麽了?”
“為什麽沒玩?不喜歡?”
“沒啥意思,一群人唧唧歪歪地瞎吵吵。”
13.補妝之疑
蘇景淮走後,蘇鏡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已經淩晨一點多了,十一個人的口供都錄下來了,當時在場的歐陽冰藍早已回家,看來隻好明天再問她了。想到馬上就要跟偶像正麵交鋒,蘇鏡不禁有點興奮。其他人回答完提問後都回家了,隻有楊宇風還一直留守,這時候他走進來,問道:“兩位警官發現什麽了?我還是不相信是我們自己人幹的。”
邱興華拍了拍厚厚的記錄本:“線索都在這裏了,肯定會有什麽蛛絲馬跡的。”
“不,”蘇鏡說道,“還有個環節沒有補齊。”他看著楊宇風說道:“楊製片,你傍晚找過寧子晨?”
“是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嗎?”
“你是說了,但是沒說具體時間。”
“我想想,應該是在七點二十到七點半之間吧。”
“展明秋說七點二十去化妝室找你,沒看到你。”
“哦,我那時候去消防通道抽煙了。我們辦公室不準抽煙,要抽煙隻能去消防通道。”
“你回來後就看到展明秋了?”
“是。”
“她要跟你說什麽?”
“她沒說嗎?”
“沒有。”
“她不說我也懶得說,這人還是個名記者呢,一點兒記者的職業精神都沒有。”
“怎麽回事啊?”
“這事與寧子晨的死沒什麽關係。算了算了不說了,這麽多年的老同事了,我也懶得在背後嘀咕人家。”
“你在化妝室等寧子晨,她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個……記不太清楚了。”
“之後你們似乎沒有談攏,然後你就離開化妝室了?”
“是啊,她水米不進,根本不聽我說話,扭頭就走了,說要去洗手間。我也隻好跟著出來了。”
“你可以帶我們去看看化妝室嗎?”
“可以,這沒問題。”
化妝室隻有十平方米的樣子,兩麵牆壁上裝著大鏡子,鏡子下麵是三個水龍頭和三個洗臉盆。一麵鏡子旁邊擺放著啫喱水、發膠的瓶子,還有兩把梳子、一個電吹風筒。另外一麵牆壁靠牆擺著衣櫃,是用來裝主持人服裝的。剩下一麵牆靠牆擺著一張桌子,桌子旁放著一把椅子。
蘇鏡一屁股坐進椅子裏,狐疑地看著四周。前方鏡子上方掛著一台石英鍾,顯示已經淩晨一點半了,但是蘇鏡毫無睡意,他轉身摸摸桌麵,問道:“主持人的包一般都是放在這張桌子上吧?”
“是,”楊宇風又補充道,“化妝盒一般也都是放在這裏的,一些常用的東西也會放在桌子上。”
“你進來時看到粉盒了嗎?”
“看見了。粉盒、眉筆還有一些別的化妝品,都放在桌子上。”
蘇鏡微微皺起眉頭,疑惑地看了楊宇風一眼,然後點點頭向門外張望,但是根本看不見外麵,隻能看到門框。這裏算是一個視覺死角,也就是說,凶手下毒根本不必擔心被人看見。
蘇鏡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道:“我們剛才得知,寧子晨在直播台上補過妝,是你讓她補的,是嗎?”
“是。”
“為什麽要補妝?”
“這個……”楊宇風疑惑地看著蘇鏡,不知道這個警察何以對這個技術問題如此關心,“當時我看到她臉上妝不勻,燈光一照臉上就有塊陰影,所以就讓她補補妝。怎麽了?”
“因為她的粉盒裏被人摻進了氰化鉀,補妝後,寧子晨吸入了氰化鉀顆粒導致死亡。”
“啊?”楊宇風驚訝地叫道,然後捶胸頓足道:“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讓她補妝了。”
“補妝是幾點幾分的事?”
“八點十四分,那時候正在播出那條《女子輕生被消防員飛身抱住》的新聞。等她開始播深度調查的導語時就出事了。”
蘇鏡拿出那份楊宇風提供的嫌疑人清單,饒有趣味地看著,就在這十二個人中潛藏著一個凶手,而他要把這個凶手盡快揪出來。楊宇風見狀問道:“難道凶手真的是我們自己人?”
“現在看來就是這樣。”
“可……可是為什麽?我們誰都跟寧子晨沒有深仇大恨啊。”
“未必,”蘇鏡說道,“你們欄目是不是經常丟東西?”
“是啊,你怎麽知道?”
“你們報過警嗎?”
“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報警的?報警了估計也查不出來。我們隻是找保安查了一下,每次丟東西,都去看監控錄像,什麽都看不到。”
“也就是說,小偷專門揀那種監控死角下手?”
“是,”楊宇風點點頭,又問道,“這與謀殺案有什麽關係?”
“有,寧子晨知道誰是小偷。”
“啊?”楊宇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為什麽不跟我說啊?”
“因為她自作聰明,喜歡看著小偷整天哀求她。她喜歡折磨人,折磨人脆弱的神經。”
“真是缺心眼兒。”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蘇鏡說道,“楊製片,最後還有件事情,你這裏有每個人的照片嗎?”
“有。”
“好,我要每個人的照片,越多越好。另外,”蘇鏡拿出了那張紙牌,說道,“這是一家俱樂部玩殺人遊戲用的紙牌,不知道楊製片有沒有玩過這個遊戲?”
“玩過。”
“去俱樂部玩過嗎?”
“沒有,都是跟同事朋友拿撲克牌玩的。”
“楊製片喜歡當殺手還是平民?”
“我喜歡當殺手,因為我的分析推理能力很強,每次當平民,總會被人第一個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