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冰藍會為此殺人嗎?蘇鏡可不願意相信自己喜歡的主持人竟會謀殺!可是這種事情誰拿得準呢?人心總是那麽複雜,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天使也會變成魔鬼。

1.傲慢的主持人

蘇鏡坐在椅子裏,迅速打量了一眼楊宇風。這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已經有點發福,渾身肉嘟嘟的,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一張圓臉也是胖乎乎的,眼神裏流露出落寞和沮喪,不過更多的還是一種堅定;眉毛上揚而且很平順,從麵相上來說,這種眉毛代表著不認輸的性格。這種人好勝心很強,即使事業失敗了,很快又可以重新站起來。果真這樣的話,《順寧新聞眼》應該不會那麽容易停播,也不會繼續墮落下去。他看著楊宇風,沒有談案子,倒是說起了欄目的事:“我很喜歡《順寧新聞眼》,幾乎是天天追著看。”

楊宇風一怔,自嘲道:“可惜啊,一蟹不如一蟹了。”

“哈哈哈,我本來就想這麽說,但是不好意思。”

“實事求是嘛,你看我們廣告就知道,以前廣告有八分鍾,現在隻有兩分鍾了。”

“你們全靠廣告費養活這麽多人?”

“是啊,幾年前就斷奶了,市裏也沒有財政補貼了,我們隻能靠做節目拉廣告才能經營下去。”

“這個寧子晨……”蘇鏡斟酌著說道,“以前的主持人歐陽冰藍呢?”

“退居二線了,寧子晨什麽時候休息,她什麽時候頂替一下。”

“哎呀,可惜,我很喜歡她的主持風格。”

楊宇風苦笑一聲:“沒辦法,即使全市人民喜歡,隻要領導不喜歡,那也沒用。”

“哦,哪位領導那麽看重寧子晨?”

楊宇風沉吟了一會兒,笑道:“剛才那位領導,我們李台長。”

“哦,這是沒辦法的事。”蘇鏡接著問道,“寧子晨為人怎麽樣?”

“怎麽說呢?按理說,人死了我也不好說她什麽。但是這個人吧,”楊宇風思索著選擇恰當的措辭,“業務很一般,這你大概也看出來了。而且也不知道提升自己,就仗著自己後台硬,特把自己當回事兒,一點兒不同意見都聽不進去。”

“你給她提過意見?”

“提過,今天還提過呢,她根本就不理你。我跟她說這新聞不能這麽播,一口的播音腔,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她跟我說什麽,中央台《新聞聯播》就是這樣的。你說《新聞聯播》有幾家啊?全國就那麽一家,你幹嗎老跟《新聞聯播》比啊?說到最後,她幹脆跟我說,你直接找歐陽冰藍回來不就行了?”

“那你就找她回來好了,我就喜歡歐陽冰藍。”

“這怎麽可能啊?她就是知道我沒辦法讓歐陽冰藍上節目才故意這麽說的。”

“她跟李國強什麽關係,他竟然這麽挺她?”

“切,懶得說這些。”

“那除了業務方麵,寧子晨這人性格怎麽樣?”

“愛招搖,說話帶刺,經常傷人。她這人吧,有時候不是故意要傷害誰,但是說的那些話吧,總是給人添堵,讓人下不來台。”

“那你剛才說她沒有仇人?”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算得上什麽仇人啊。”

“有時候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可以成為謀殺的動機。”

“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她有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

“倒是有個忘年交,我們的夏秋雨夏大姐跟她關係特別好,都快認幹女兒了。”

“幹女兒?”

“就是剛才你見到的那個夏大姐,我們編輯。”

“她主要負責什麽工作?”

“審記者稿子,直播的時候要協助製片人。比如說哪個記者的新聞馬上要播出了還沒做完,她就負責去催記者快點做;再就是哪天有記者現場報道,她提前跟記者聯係,保持通訊暢通,看看前方傳回來的畫麵是否清晰;還有就是給主持人送觀眾短信。”

“她歲數好像挺大了?”

“是啊,46歲了。”

“46歲也不算小了。你們電視台跟我們公安局應該是一樣的,都是靠資曆吃飯的。這麽大歲數的人,還幹這些瑣事,也沒提拔?”

“嗨!這人天天神神道道的特迷信,家裏燒香拜佛不算,還整天說我們電視台大樓的風水不好,動不動就要給人家看麵相看手相,所以一直沒提拔。”

“電視台還有這種人啊?”

“嗨,這不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嘛。”

“在寧子晨死亡之前,還發生過什麽事情?哪怕看上去特別細小的事。有沒有跟以前不同的事情發生?”

楊宇風斷然說道:“沒有,我們的直播一直這樣進行的,沒有什麽特別的事。”

“好吧,楊製片,再麻煩你件事情。”蘇鏡說道,“請你給我列一個在場人的清單,並且簡單介紹一下每個人的工作職責,待會兒給我好嗎?”

“這個……”楊宇風為難地問道,“你不會懷疑是我們的人幹的吧?”

“嗬嗬,小心駛得萬年船。”蘇鏡說道,“再說了,今天也沒有外人進來過,那麽凶手八成就是自己人啦。”

“那簡直……太恐怖了!好吧,一會兒給你。”楊宇風說著離開了會議室。

2.氰化鉀

楊宇風剛走,蘇鏡的手機就響了,是楊湃打來的電話。楊湃將寧子晨屍體帶回解剖室後,迅速進行了屍檢。解剖屍體時,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苦杏仁的味道,進一步檢查發現,死者的肌肉和血液因為含氧高而呈鮮紅色,全身的髒器都有明顯的窒息征象,而且大腦中的海馬、紋狀體和黑質都充血水腫,神經細胞變性壞死,膠質細胞增生,心、肝、腎實質細胞腫脹。所有症狀都顯示,寧子晨是死於氰化物中毒。楊湃又用尿硫氰酸鹽檢驗,證實了這一推測。

蘇鏡問道:“她是怎麽中毒的?”

楊湃答道:“我提取了死者胃髒裏的內容物和血液進行分析,結果證實死者胃裏的內容物是沒有問題的,所以肯定不是口服。而她的血液裏則含有高濃度的氰化鉀,據此推斷,死者是吸入了氰化物中毒。”

“這怎麽可能呢?”蘇鏡知道,吸入氰化物中毒一般都是吸入氰化氫,這是一種氣體。如果真是這樣中毒的話,當時還有一個攝像跟寧子晨是待在一個房間裏的,為什麽攝像沒有中毒?更何況,死者的血液裏所含的不是氰化氫,而是氰化鉀。氰化鉀是固體,又怎能吸入呢?難道是吸入了氰化鉀的粉末?可是吸入高濃度氰化鉀在兩分鍾內就會中毒身亡,而在這之前,根本就沒人有機會下毒!

楊湃繼續說道:“我還化驗了寧子晨的粉盒……”

“粉盒?”蘇鏡打斷楊湃問道,“直播台上那個粉盒?”

“是。粉盒裏含有大量的氰化鉀。”

“哦,原來是這樣。”蘇鏡沉思著點點頭。

“還有一點很奇怪,”楊湃說道,“粉盒裏還有一點點蠟燭的粉末。”

“蠟燭?”蘇鏡越來越糊塗了,“怎麽會有蠟燭?”

放下電話之後,蘇鏡揪著自己頭發不停地扯著,自言自語道:“粉盒,蠟燭,氰化鉀……太不可理解了。”

一旁的邱興華說道:“老大,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別跟頭發過不去啊。”

“他媽的!”蘇鏡白了他一眼,說道,“走,我們去化妝間看看。”

正巧,楊宇風敲敲門走了進來,遞給蘇鏡一張紙,說道:“這就是在場每個人的情況。”

楊宇風(男),32歲,製片人,負責審稿子、製作串聯單,並在播出線上隨時調整串聯單;

秦小荷(女),25歲,編輯,協助製片人播出,負責將串聯單和打印的導語放到直播台上;

夏秋雨(女),46歲,編輯,協助製片人播出,負責跟前方記者連線,打印熱心觀眾發來的互動短信,並在直播進行時送給主持人;

原東懷(男),27歲,美編,負責在直播時給新聞上標題和記者名;

蘇景淮(男),35歲,美編,根據製片人指令,臨時修改導語,並把導語發送到主持人麵前的提示器上;

簡易(男),28歲,導播,負責放像;

嚴昭奇(男),34歲,導播,負責切像;

葉守藍(男),45歲,攝像,負責在直播間裏拍攝主持人;

米瑤雨(女),29歲,化妝師,負責給主持人化妝;

蘇楚宜(男),28歲,記者,新聞播出前,正在趕製一條新聞;

展明秋(女),36歲,記者;

歐陽冰藍(女),30歲,《順寧新聞眼》備播主持人。

3.風流化妝師

化妝室不大,最多隻有十平方米,四周都是鏡子,貼牆一圈都是梳妝台,台麵上放著一個梳妝盒,敞開著口,裏麵裝滿了各種化妝用品,但是少了粉盒。

“這是寧子晨的?”蘇鏡問道。

“是。”楊宇風立即回答。

蘇鏡眯著眼睛仔細察看,梳妝台上遺落了一些白色和紅色的粉末,白色的肯定是混合著氰化物的粉,紅色的肯定就是蠟燭了。

化妝室的角落裏矗立著一個衣櫃,打開門,裏麵裝滿了主持人的衣服。在最下麵一層放著一個黑色的挎包,外國牌子,質地看不出來有多好,價錢卻一定很貴。蘇鏡將包拿出來問道:“這是寧子晨的嗎?”

楊宇風說道:“是,就是她的。我們這裏隻有她一個人用這個牌子。”

蘇鏡拿出包打開拉鏈,將裏麵的東西全都倒出來,有錢包、硬幣包、車鑰匙、房門鑰匙、口紅、眉筆、小鏡子……還有一張紙牌。這張紙牌引起了他的注意。紙牌跟普通的撲克牌差不多大小,卻不是撲克牌。牌的背麵是純黑色的,正麵畫著一個詭異的圖案,主色調是黑、白、紅三色,那是一個卡通人物,穿著鑲白邊的黑衣,蒙著臉,露出一雙紅色的眼睛。

“這是什麽東西?”

楊宇風搖搖頭說道:“不知道。”

“小邱,你認識嗎?”

“不認識,沒見過。”

三個大男人都不知道這張紙牌是什麽,但米瑤雨一眼就認出來了。檢查完化妝室後,蘇鏡和邱興華又重新坐在會議室裏,詢問每個人。米瑤雨是拎著一個小挎包走進會議室的,一進門就帶來一股濃濃的香氣。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雙耳掛著一雙大大的白金圓形耳環,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她的眼睛特別大,雙眼皮,描了藍色眼影;臉上塗了粉,顯得特別白,臉腮襯了粉色的胭脂,嬌滴滴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她一進門,就大大咧咧地往椅子裏一坐,說道:“問吧。”

“米小姐很爽快啊。”

“我還有事呢。”

“這麽著急?”

“那當然了。”

“這張牌是從寧子晨包裏找到的,你見過嗎?”

“見過。”

“什麽時候見過?”

“今天傍晚給她化妝的時候,她翻包時我看到了。”

“你知道這個紙牌是幹什麽用的嗎?”

“警官,這你們都不知道啊?這是殺人遊戲用的紙牌嘛!”

“什麽?殺人遊戲?”

“是啊,”米瑤雨說道,“殺人遊戲你們都不知道?”

蘇鏡微感不悅,說道:“玩過,但不都是用撲克牌的嗎?”

“朋友之間隨便玩就用撲克牌,但是在俱樂部裏就用這種紙牌。”

“什麽俱樂部?”

“健智思維拓展俱樂部。”

“米小姐也去健智俱樂部玩過殺人遊戲?”

“去過啊。”

“這張紙牌是什麽角色?”

“平民。”

“寧子晨也去玩過?”

“我前幾天去玩,碰到過她。”

“俱樂部的紙牌可以拿走嗎?”

“當然不行啦。”

“寧子晨怎麽拿出來了?”

“我哪兒知道啊?”

“你同事還有誰去健智俱樂部玩過殺人遊戲?”

“我曾經跟歐陽冰藍一起去過,還碰到過原東懷、蘇楚宜。”

“什麽時候碰到的?”

“也就一個禮拜之內吧。”

“你一直負責給寧子晨化妝?”

“我不是負責給她化妝,我負責給《順寧新聞眼》的主持人化妝。”

“看來你不喜歡寧子晨啊。”

“不喜歡,打心眼兒裏不喜歡。”

“為什麽?”

“這人特嘰歪,整天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還真以為自己是明星了。”

“她怎麽挑鼻子挑眼了?”

“不是埋怨眼影化得太濃了,就是埋怨臉上的粉敷得太少了,要不就是唇彩顏色太淺了。我幹化妝幹了這麽多年,從來沒遇到過這麽多事的女人。動不動就說,化得太難看了,台領導會不高興的,你說這人賤不賤?”

“她死了,你應該很開心吧。”

“怎麽說呢?有這種想法其實是不對的,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但是我還真覺得挺開心的,以後估計又要給歐陽冰藍化妝了,人家從來不挑三揀四的。一個主持人大家喜不喜歡,不是看你妝化得多麽漂亮,是看你肚子裏有多少墨水。你要是草包一個,再怎麽顯擺,也就一花瓶,你說是不是?”

蘇鏡不置可否地笑笑:“殺了她,她就不會難為你了。”

米瑤雨哈哈一笑:“你現在才說這個?我一直在等著你問呢。告訴你吧,我從來都沒想過殺她,我隻是在給她化妝的時候,特別想劃破她的臉,看她以後怎麽臭美。”

“毀容事大啊!”

“對,失節事小。”

“你今天是幾點給她化妝的?”

“六點五十開始化的,七點一刻化完的。”

“記得這麽清楚?”

“是啊,我不是告訴你晚上有事嗎?所以很關心時間嘛。”

“什麽事?”

“這個很重要嗎?”

“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哈哈,女人晚上約會還能幹什麽?當然是摳仔啦。”

邱興華不禁抬頭看了看。

米瑤雨咯咯笑道:“這位警察叔叔很帥啊,晚上一起吃夜宵吧。”

邱興華紅著臉笑笑,還沒回答,蘇鏡搶先說道:“錄完口供,你們再約吧。你七點一刻就化完妝了,為什麽一直沒有走?不是要急著摳仔嗎?”

“再怎麽急,去早了也沒用啊!我跟人家約的時間是八點一刻。”

“約會時間八點一刻,你提前一個小時就開始看表了?”

“哈哈哈,你這問題問得很刁鑽,很適合當記者啊。我這人啊就這毛病,隻要有約會,就一直擔心遲到,閑著沒事就要看看表。”

“你記得寧子晨用的粉盒嗎?”

“記得,那也是她經常臭顯擺的玩意兒,說什麽朋友從法國帶回來的原裝進口的名牌。誰不知道那段時間隻有李台長去法國出差了?就因為她老這麽臭顯擺,以前一個名牌口紅和一個啫喱水都被偷過。”

“誰偷的?”

“小偷唄。”

蘇鏡被米瑤雨噎得夠戧,邱興華倒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米瑤雨說道:“還是這位警官有幽默細胞。”

蘇鏡懶得理她的調笑,繼續問道:“你記得寧子晨用的粉盒是什麽顏色的嗎?”

“粉色的,上麵有個大大的商標。邊角有個磕印,前幾天寧子晨說她看到有人在偷她粉盒,那人受到驚嚇,手一哆嗦,粉盒就掉到地上了。”

“是誰偷她粉盒的?”

“我才懶得問她呢,誰愛偷誰偷去。”

邱興華抬起頭來問道:“那個粉盒會不會就是那時候做了手腳呢?”

米瑤雨一聽問道:“你是說毒藥放在粉盒裏?”

“是。”

“毒藥肯定不是那天放的,要不她早就死了。”

蘇鏡接著問道:“你能確定直播台上的粉盒就是寧子晨的嗎?”

“那當然了。寧子晨上了直播台後,突然嚷嚷著要我把粉盒給她拿上去,我就幫她拿去了。”

“你親自交到她手上了?”

“沒有,被嚴昭奇接過去了。”

“他是幹什麽的?”

“導播,負責切像的。”

“切什麽像?”

“這與案子有關嗎?”

“隻是好奇。”

“我們這裏有兩個導播,另外一個叫簡易。簡易麵前擺著三台放像機,把等待播出的新聞按照順序放在不同的機器裏,等主持人把導語說完後,嚴昭奇就負責把信號切換到放像機上,同時簡易按播出鍵,新聞就出街了。”

“那他為什麽要幫你拿粉盒給寧子晨呢?”

“哈哈哈,我哪兒知道?也許是臭味相投吧,一個騷一個臭,這叫惺惺相惜。”

“臭?什麽意思?”

“你們還沒問過嚴昭奇吧?待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蘇鏡心裏一邊疑惑,一邊繼續問道:“你把粉盒交給嚴昭奇是幾點?”

“問時間問題,你算是問對人了,那時候是七點四十二分。”

“你的時間太精確了,我都懷疑真實性了。”蘇鏡笑問道,“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是幾點?”

“九點三十一分。”

蘇鏡看看邱興華,後者翻看了記錄向蘇鏡點點頭。

“沒問題吧?”米瑤雨得意地笑著。

“米小姐的記憶能力真是讓人佩服。另外,你給寧子晨化妝後一直待在化妝室嗎?”

“待那兒幹嗎?我到處走了走。”

“那時候化妝室沒人?”

“一個人都沒有。”

“寧子晨的粉盒就在化妝室裏?”

“是。”

“最後,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

“說吧,本姑娘盡量滿足你。”

“我想看看你的包。”

“搜查?”

“當然,我沒有搜查證,但是我想你也願意撇清自己吧?”

米瑤雨想了想說道:“好吧。”

她把挎包拿到桌麵上,然後口朝下把裏麵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有一包紙巾、一副墨鏡、兩個安全套、一串鑰匙、一把小梳子,還有一個粉盒、一瓶指甲油、一瓶防曬霜、一個MP4。

邱興華眼睛瞥著安全套看,蘇鏡則拿起粉盒、指甲油、防曬霜,小心翼翼地看著。米瑤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打開粉盒拿出粉撲,往自己鼻子周圍抹了抹,又打開指甲油瓶和防曬霜瓶蓋,湊在鼻子前狠命地吸了一口,然後說道:“沒事吧?”

蘇鏡調笑道:“爽快爽快,我們邱警官就喜歡爽快的女人。是不是啊,小邱?”

邱興華紅著臉沒說話,米瑤雨倒開口了:“還爽快呢,眼睛賊溜溜地偷看套套,沒見過嗎?”

蘇鏡哈哈大笑:“現在找個處男不容易啊。”

米瑤雨瞥了一眼蘇鏡:“這還有點兒意思。”說罷米瑤雨把零零碎碎的東西往包裏撿,準備撿套套的時候,卻被蘇鏡一把按住了手:“慢著。”

“又有什麽事啊?”

蘇鏡拿起兩個套套,扯了扯封口處,接著笑道:“不錯,還是新鮮的。”

“有毛病!”米瑤雨咕噥一聲,把所有東西都撿到了包裏,“沒事我就走啦。”

“記得給我們邱警官打電話啊。”蘇鏡笑嘻嘻地說道。

“關你啥事啊?”米瑤雨轉向邱興華說道,“是不是啊邱警官?”

邱興華嗬嗬地笑笑。他是來辦案的,實在沒有做好調情的準備,卻見米瑤雨突然又轉頭說道:“對了,寧子晨把平民的牌拿回家了,沒準兒殺人遊戲還沒有結束,被殺手追上門來了。”

邱興華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巴,還沒等他說什麽,米瑤雨已經笑嘻嘻地離開了。他這才對蘇鏡說道:“老大,你也太不像個警察了吧?”

“像流氓是吧?”

“像,很像。”

“我這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真是一個迷人的女鬼啊。”

“得了吧你,你還真入魔道了,一個包裏隨時帶著安全套的女人也能把你迷住。我告訴你,我為什麽要檢查她的包?就因為她太香了。氰化物帶有一種淡淡的苦杏仁的味道,而渾身的香水味很可能就是為了掩蓋這種味道。”

“哦,”邱興華點點頭,“那你扯人家套套幹嗎?”

“你不覺得那個套套太乍眼了嗎?我想看看那裏麵會不會裝點毒藥什麽的。”

邱興華笑了:“老大,你太有想象力了。”

“行了行了,我不吃這一套,你把筆錄拿給我看看。”

邱興華將記錄本往前一推,蘇鏡皺著眉頭仔細看起來,手指時不時在桌麵上敲擊著。過得片刻,蘇鏡說道:“你看,七點一刻寧子晨化妝結束;七點四十二分,米瑤雨把粉盒拿給嚴昭奇,嚴昭奇又送給寧子晨。在這二十七分鍾時間裏,任何單獨進過化妝室的人,都有可能下毒。”

“是。”

“而七點四十二分到八點一刻,粉盒在直播台上。在這三十三分鍾時間裏,任何上過直播台的人也都有可能下毒。”

“嚴昭奇為什麽要接粉盒呢?這點就很奇怪,我覺得他也許有問題,會不會是他下毒呢?”邱興華分析道。

“不錯,還有呢?”

“八點十分,夏秋雨上過直播台,她也有可能下毒。”

“那時候可是眾目睽睽啊。”

“也許其他人都在盯著屏幕看,沒注意夏秋雨呢?”

“那寧子晨難道看不到?”

“呃……也許寧子晨正在看別的地方呢?”

“嗯,有這可能。”蘇鏡點頭認同,吩咐道,“先找夏秋雨吧。”

4.偷竊癖

夏秋雨的眼神裏似乎藏著一絲恐懼,悲痛地看著兩位警官。蘇鏡說道:“聽說你和寧子晨關係特別好。”

“嗯。”夏秋雨點點頭。

“一般來說,人總是喜歡跟自己年齡相仿的人交朋友,你們這樣的忘年交很少啊。”

“她跟我女兒一天生日,就是晚了兩個時辰,所以我特別喜歡她,心底裏總是把她當自己女兒看。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竟然下這麽狠的毒手。做壞事的人早晚會有報應的。佛祖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

蘇鏡笑了笑說道:“對,因果報應,逃是逃不了的,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也是這個道理。聽說你快認寧子晨當幹女兒了?”

“沒人的時候,她都喊我夏媽媽,以前經常到我家吃飯。”

“以前經常去你家吃飯,那後來為什麽不去了?”

“後來……後來……她當上這檔節目的主持人了,就開始忙起來了。”夏秋雨支支吾吾地說道。

蘇鏡看她神色有異,繼續追問道:“很多觀眾都說不喜歡她,覺得她不如歐陽冰藍,可是為什麽她還能一直做主持人呢?”

夏秋雨臉色馬上漲紅了,嚷嚷著說道:“你別聽他們瞎嚼舌根,子晨跟李台長一點關係都沒有,李台長隻是欣賞她而已。是,很多主持人為了上一個好節目都會出賣色相,但子晨不是這種人。”

“我沒說她跟李台長怎麽樣啊。”

“哦,我隻是提醒你,萬一有人嚼舌根,你不能被蒙騙了。”

“你剛才說寧子晨經常去你家吃飯,那她跟你家人關係怎麽樣?”

夏秋雨沉默了半天說道:“我沒有家人。”

“哦,這個……”蘇鏡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問了。他不知道沒有家人是什麽意思,難道她一直沒有結婚?或者她的家庭曾經遭遇過什麽災難?

“兩位警官,如果沒有什麽事,我就先走了。我現在心裏很難受。”夏秋雨說道。

“還有幾個小小的問題。”蘇鏡忙說道,“今天的直播,你覺得有沒有什麽跟以前不同的狀況發生?”

“沒有。”

“你連想都沒想,就說沒有?”

“還能有什麽狀況呢?直播開始前,子晨就坐到直播台上了。直播開始後,我給她打印了觀眾短信送進去,後來發現她的妝有點陰影,就讓她補補妝,然後畫麵重新切給她的時候就出事了。”

“補妝?”蘇鏡立即想起了那個毒粉盒,“補什麽妝?是不是重新上點粉?”

“是。”

“誰讓她補妝的?”

“製片人楊宇風。”

“在直播時,經常補妝嗎?”

“幾乎每天直播都要補的。”

“一般都是誰提出補妝要求的?”

“製片人楊宇風、編輯秦小荷,還有我。有時候子晨自己覺得不好,也會補一下。”

“哦,”蘇鏡點點頭,“你覺得在你們同事當中,有沒有人會想殺寧子晨?”

“誰會殺她呢?殺她對誰都沒有好處。也許歐陽冰藍算一個受益者,寧子晨死後,肯定就是她主持《順寧新聞眼》了。”

歐陽冰藍會為此殺人嗎?蘇鏡可不願意相信自己喜歡的主持人竟會謀殺!可是這種事情誰拿得準呢?人心總是那麽複雜,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天使也會變成魔鬼。

“你跟寧子晨這麽熟悉,她有沒有跟你說起過什麽事情呢?請你想一想,哪怕是特別微不足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們。”

“沒有。”

蘇鏡對夏秋雨真是無可奈何了。她回答問題實在太快了,答案似乎根本沒有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了,而且每次回答都是斷然的否定。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一套思維模式,夏秋雨的思維模式也許就是否定吧。真是該死的模式!他隻能客氣地笑著說聲“謝謝”,讓夏秋雨離開了。正當他失望透頂的時候,夏秋雨卻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狐疑地說道:“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與謀殺案有沒有什麽關係。其實,這事是很小的,也許根本就是捕風捉影。”

蘇鏡本來靠在椅背上,一聽這話馬上坐直了身子,說道:“說說看,也許有很大牽連呢。”

“你們做警察的肯定知道,有一種人天生就喜歡做賊,他們不停地偷東西,不是因為需要那東西,而是為了滿足一種偷竊癖。”

“嗯,是,這是一種病態,心理障礙。”

“我懷疑我們部門就有這樣的人。”

“哦?”蘇鏡想起了米瑤雨說的,曾經有人要偷寧子晨的粉盒。

“說出來也許你們不相信,我們的工資也不算低了,誰也不會窮到去偷東西吧?可是我們的東西總是丟。最開始的時候,是少支筆,少個采訪本什麽的,後來手機也開始丟了,我們欄目組至少丟了十多部手機,而且很多女孩子的化妝品也被偷過。”

“你知道是誰偷的?”

“我不知道,但是子晨知道。”

“哦?”

“她前幾天跟我說的,她說她知道誰是小偷了。”

“她沒告訴你那人是誰?”

“沒有,我問她她也不說。她說她正在逗那小偷玩,時不時地嚇唬那個小偷要告發。每次那個小偷都哭著求她:‘子晨姐,你大人大量,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正在看心理醫生,我會改掉的。’”

“小偷在看心理醫生?”

“我不知道,子晨這麽說的。”

“對了,你玩過殺人遊戲嗎?”

“什麽?殺人遊戲?”

夏秋雨的無知看上去不像是裝的,蘇鏡點點頭,讓她走了。一直在做筆錄的邱興華抬起頭說道:“作弄小偷,也許就是在玩火。”

“嗯,這個小偷疑點很大。”

偷竊癖一般從童年或少年期就開始發生了,每次行竊後心理上都會感到快感與滿足。而小偷主動去治療,說明他已經厭惡了這種行為。

“連化妝品都偷,應該是個女人吧?”

蘇鏡敲了邱興華腦袋一下:“你難道不知道還有男人偷女人底褲的?”

5.狐臭導播

會議室的門剛被推開,蘇鏡和邱興華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狐臭味,接著走進來一個一身肥肉的男人,腰圍大概有四尺多,肚子上的肉一顫一顫的,看上去有兩百多斤。兩人頓時明白米瑤雨說的“臭”是什麽意思了。他皮膚黝黑,眼睛就像沒睡醒一樣眯著,不過眼神倒是很傲慢。他往椅子裏重重一坐,兩個警察禁不住擔心椅子會被坐塌。這個人就是嚴昭奇,《順寧新聞眼》負責切像的導播。他一坐下來,斜睨了兩個警察一眼,說道:“怎麽才輪到我?我都等了很久了。”

“等什麽?”

嚴昭奇眼睛一瞪——雖然瞪起來還是那麽小——說道:“等著你們問我話啊。”

“你等著我們問你什麽話?”蘇鏡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少來這一套了,我沒殺寧子晨!”嚴昭奇握緊拳頭往桌子上狠狠地一砸,邱興華的記錄本都跟著顫了顫。

蘇鏡馬上來了興致,緊緊地盯著嚴昭奇的眼睛,想從他眼睛裏發現點什麽。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除非非常優秀的演員,否則眼睛肯定會出賣人的心。嚴昭奇的眼睛裏有一絲慌亂和煩躁,他慌什麽又煩什麽呢?蘇鏡接著嚴昭奇的話問道:“你怎麽證明你不是凶手?”

“我……我……寧子晨死的時候,我在導播間裏,大夥兒都可以證明。”

“哈哈哈,是,她死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導播間裏,除了攝像葉守藍。可是葉守藍也離她很遠。難道寧子晨是自殺的嗎?你當然知道不是。”

“你們警察辦案要講證據,你們不要聽信別人胡說八道。”

“嚴先生,你知道別人怎麽說你嗎?”

“哼,無非就是我想殺寧子晨。我告訴你,我根本沒有那種想法。”

“沒有?”蘇鏡問道,“那為什麽有人說你想殺她呢?”

“我……我……我隻是隨便說說,我隻是說氣話,我根本犯不著去殺她。”

“寧子晨是死於氰化物中毒,而她的粉盒裏的粉就含有大量的氰化鉀,這個你知道嗎?”

“不知道。”嚴昭奇咕噥道。

“嚴先生,我有件事情不明白,你怎麽想到要幫寧子晨把粉盒拿上直播台?”

“我都說過了,我沒有殺她!”

“我現在還沒有說你殺了她。”蘇鏡逼視著嚴昭奇問道,“告訴我,是為什麽?當時是化妝師米瑤雨準備把粉盒拿給寧子晨的,但是走到半路卻被你接過去了。我想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好心,難道突然想做雷鋒了?”

嚴昭奇臉色漲紅著,呼吸急促,肚子劇烈地一起一伏。

蘇鏡接著說道:“嚴先生,我希望知道每一件事情。”

嚴昭奇似乎下了最大的決心,說道:“我是要上去罵她。”

“你罵她什麽了?”

“我罵她是婊子,我罵她不得好死。”

“在直播台上?”

“是。”

“你為什麽罵她?”

“罵就是罵了,沒有為什麽。”嚴昭奇猛地站起來,把椅子往後一踢,“反正我沒殺人!要抓我就拿逮捕令來。”說罷,轉身要離開會議室,卻聽到蘇鏡突然說道:“嚴導播,還有個問題。”

“什麽?”

“你玩過殺人遊戲嗎?”

“無聊,沒玩過。”嚴昭奇說罷就離開了會議室。

邱興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老大,你能不能少問幾個問題啊?熏死我了。”

“我比你離得還近呢。確實臭死了,真難以想象其他人怎麽會願意跟他待在一個小房間裏。”

“他的情緒好像很不穩定啊。”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6.三條平行線

簡易一走進來,就用手在鼻子附近扇著風,嗬嗬笑道:“真是辛苦兩位警官了。”說著話把兩扇窗戶打開了。夜晚的秋風吹進屋裏,帶來清爽的空氣,蘇鏡和邱興華頓時覺得舒服了很多。簡易繼續說道:“兩位警官真是太有定力了,我可比不上你們。”

簡易是一個長得很帥氣的年輕人,身材挺拔,五官端正,算是一個標致的美男子,尤其那一臉的笑容更是讓人感到愉快。蘇鏡笑道:“我們也受不了啊。其實我們更應該佩服你們才是啊!我倆這才多大一會兒啊,你們要天天共事。”

“別提了,每次上節目,我都要坐在他旁邊,那個味兒簡直不是人受的。我這幾年肺活量明顯增大,這都是逼出來的。”

“他脾氣好像也不是很好。”

“這得理解嘛,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單身,心裏能沒火嗎?就是找個小姐,人家估計也受不了他那味兒啊。我跟你說,這還是秋天,要是在夏天,那就更沒法忍受了。”

“不怎麽樣。這人不合群,懶得理人,大夥也懶得理他。”

“他跟寧子晨有沒有什麽過節?”

“兩條平行線,能有什麽過節?”

“你呢?”

“我?”簡易猶豫了一下,“我也是導播,加上我,我們就是三條平行線,哈哈。”

“七點一刻到七點四十二分之間,你有沒有進過化妝室?”

“去那兒幹嗎?我又不是主持人。”

“化妝室難道隻有主持人去嗎?”

“當然不是,化妝師也要去嘛,哈哈!”簡易笑道,“還有記者也會去。”

“記者?”

“記者的稿子終審通過之後,有時候要去化妝室找主持人配音。”

“寧子晨被殺,你不是很傷心啊。”

“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事,不要看得太重嘛。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沒什麽值得悲傷的。”

“如果是你的親人慘遭橫禍,你也會這麽達觀嗎?”

簡易頓時紅了臉,他瞪了瞪蘇鏡,不耐煩地說道:“話不能這麽說嘛。”

“你知道你們欄目組有個小偷嗎?”

“呃,聽說過,不過我的東西沒丟過。”

“你們有懷疑過誰嗎?”

“哈哈,估計每個人在心裏都把其他人排著懷疑了一遍。”

“你覺得誰最有可能呢?”

“這個我可不知道。”

蘇鏡沉思著點點頭,繼續問道:“七點四十二分到八點一刻之間,你有沒有上過直播台?”

“去那兒幹嗎?”簡易臉色稍微紅了紅。

“就是沒去過了?”

“沒有。”

“好吧,以後想起什麽事情,不管是你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都記得跟我說。”

“好,沒問題。”

“還有,你玩過殺人遊戲嗎?”

“哈哈,警官怎麽問這個問題啊?玩過呀!”

“在哪兒玩過?”

“那地方就多了,吃飯的時候可以玩,旅遊坐車的時候可以玩,隻要人夠多,隨時都可以玩上一局嘛!”

“去過健智俱樂部嗎?”

“那是個什麽地方?”

“玩殺人遊戲的地方。”

“跟一群陌生人玩殺人遊戲有什麽意思啊?”

簡易走後,邱興華問道:“你覺得他怎麽樣?”

“好像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們。”

7.本能反應

秦小荷是一個25歲的年輕女孩,紮著一個馬尾辮,皮膚黑黑的,臉上長了不少青春痘,鼻梁高聳,架著一副高度近視的眼鏡。她坐在蘇鏡對麵,毫不畏懼地看著蘇鏡的眼睛。這是一種挑戰的眼神,這種眼神似乎在表明:“你想問什麽盡管問吧,反正不是我幹的。”可問題是,為什麽還沒等調查,就急於用這種眼神來撇清自己呢?

“請問你是負責什麽工作的?”蘇鏡開門見山問道。

“播出之前修改記者的稿子,然後把串聯單和導語打印出來,放到直播台上。之後基本上就沒什麽事了,一直坐在導播間裏看著新聞播完。”

“有啊,主持人死了。”

蘇鏡一愣,心想跟這幫人打交道,一定得注意措辭才行,要不然他們會時不時地揪住你話裏的漏洞揶揄你一下。

“寧子晨死之前,直播有什麽異常嗎?”

“那就沒有了,每天都是這麽播的。”

“你來順寧電視台工作幾年了?”

“三年了,大學畢業就來了。”

“你在辦公室丟過東西嗎?”

“丟過。”

“什麽東西?”

“丟過……丟過……丟過幾次衛生巾。”秦小荷臉色越發紅了。

正在筆錄的邱興華笑道:“連這東西也偷啊,可真夠變態的。”

“聽說你們經常丟東西。”蘇鏡看著秦小荷說道。

“是,大家都說有小偷,但是一直不知道是誰幹的。”

“如果有人要殺寧子晨,你覺得會是誰?”

“這怎麽可能?肯定不是我們部門的,一定是外麵的人幹的。”

“先不要這麽肯定。”蘇鏡問道,“你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沒有。”秦小荷堅決地回答。

“你玩過殺人遊戲嗎?”

“幾年前玩過。”

“最近沒玩?”

“沒有。”

等秦小荷離開會議室,邱興華說道:“楊宇風和秦小荷兩人都相信是外麵的人幹的,可是電視台保衛這麽森嚴,外麵的人怎麽能進到電視台呢?”

“不,還是不一樣的。我剛才問秦小荷,並沒有說懷疑《順寧新聞眼》欄目組,但是她卻非常著急地把屎盆子扣到外人頭上了。”

“也許隻是一種本能?”

“什麽本能呢?逃離危險?有什麽危險呢?這個秦小荷肯定有問題。”

8.冷漠攝像師

攝像葉守藍打著哈欠,一臉倦怠地走了進來。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穿著電視台的紅色工作服,坐進椅子裏之後一言不發地看看蘇鏡和邱興華。他的眼神是漠然的,仿佛整個世界都不存在,存在的隻有他自己。他看著蘇鏡,焦點卻在蘇鏡身後很遠很遠的地方,雖然蘇鏡身後隻是一堵牆。如果用佛家的觀點來看,他已經臻於化境,看破紅塵,了無掛礙;如果從世俗的觀點來看,他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了,風也好雨也好,都不關他什麽事,日圖三餐夜圖一宿,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你玩過殺人遊戲嗎?”蘇鏡單刀直入。他知道,對付這種人絕不能繞彎子,否則最後被繞死的肯定是自己。

“沒有。”葉守藍回答得也很幹脆。

“為什麽?”

“年輕人的無聊把戲。”

“你喜歡寧子晨嗎?”

“不喜歡。”

“為什麽?”

“她一不是我老婆二不是我閨女,我為什麽要喜歡她?”

“你什麽時候進直播間的?”

“七點四十。”

“是。”

“有沒有看到誰上過直播台?”

“我上過。”

“你上去幹什麽?”

“主持人的椅子沒擺正,我上去幫她把椅子擺正。”

“當時寧子晨也在直播台上?”

“是。”

“椅子沒擺正,你跟她說一下,讓她自己挪挪位置不就行了?”

葉守藍斜著眼睛看了看蘇鏡,說道:“有些人是很蠢的。”

“誰?”

“我讓她往左一點點,她‘哐’一下把椅子挪了一大截,我再讓她右一點,她又是‘哐’一下一大截。我他媽指揮了半天,她不是偏左就是偏右。”

“所以你隻好自己上去了?”

“是。”

“那時候是幾點?”

“七點五十二分。”

“記得這麽清楚?”

“我們是直播啊,對時間要求很精確的。要是馬上到八點了我再上去,畫麵一切,把我播出去了那還了得?”

蘇鏡點點頭,算是對葉守藍的回答表示滿意,然後繼續問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上過直播台?”

“七點四十三分,嚴昭奇上去過,說是給她拿什麽粉盒;七點五十一分,秦小荷上去過,放串聯單;她剛下來,簡易又上去了;之後就是我上去過;新聞播出後,八點十分,夏秋雨上去過,送觀眾短信。”

“簡易上去過?”

“是。”

“他為什麽上直播台?”

“我怎麽知道?”

“他突然闖進直播間走向直播台?”

“之前他就在直播間裏跟我聊天,然後說著話就走到直播台上看了會兒。”

“他是去跟寧子晨說話的嗎?”

“不是,當時寧子晨離開了一會兒。”

“為什麽離開,那是幾點幾分?”

“七點四十五分,她嫌胸花不好看,就去化妝室拿胸花了。”

“這麽說,秦小荷送串聯單的時候,寧子晨也不在?”

“是。”

“你有沒有看到秦小荷或者簡易動過寧子晨的粉盒?”

“沒有,他們都是背對著我。”

葉守藍走後,邱興華說道:“簡易在撒謊。”

“是,他為什麽這麽愚蠢呢?竟然撒謊!”

“要不馬上叫他來?”

“不用,他跑不了。先問其他人吧。”

“你覺得這個葉守藍怎麽樣?”

“說不準,可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可能是城府極深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