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鳥衝牙關一戳,頓時將舌頭咬破,一絲殷紅的鮮血頓時從嘴角冒了出來。他的雙手,捂著肚子,軟軟地倒在了聶前的腳下。

“媽的,你怎麽了?”聶前有些緊張地蹲了下去,查看百鳥衝的狀況。百鳥衝是他的財神,他可不想百鳥衝死在這裏,那就等於是斷了以後的財路了。

百鳥衝張嘴,虛弱地道:“聶前大哥,我今天實在是無法去采烈火草了,但是昨天,我在一個地方發現了好幾棵烈火草……咳咳……”

“好幾棵烈火草?”聶前的雙眼頓時一亮,人也精神了三分,“快說,在什麽地方?”

“在東麵的懸崖上……咳咳……那地方很好找,不過,烈火草是生長在懸崖下的石壁上,要帶上繩子才能采到,我昨天就是因為沒有繩子才空手而歸的……咳咳……”又有一絲鮮血從嘴角冒出來,百鳥衝看上去更痛苦了。

“小子,今天就不用你伐木了,我讓你送你回去休息一天,但如果你敢騙我的話,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

百鳥衝苦笑道:“聶前大哥,我怎麽敢騙你呢?那個地方真的有好幾棵烈火草,當時沒有看清楚,但大致估計,起碼也有七八棵吧……咳咳……”

“李火,你過來!”聶前站了起來,大聲叫出了一個名字。七八棵烈火草,那就是一百枚銀幣的收入,他已經無法再等待了。

一個身材幹瘦的中年男子趕緊跑了過來,陪著笑臉,小心地道:“聶爺,有什麽吩咐?”

聶前道:“百鳥衝生病了,你把他送回監獄,然後回來伐木,要是敢偷懶,小心你的骨頭!”

“是是,聶爺放心好了,我保證快去快回。”被稱作李火的囚犯很喜歡這種活,雖然口裏說著保證快去快回,但他的心裏已經在盤算著如何在路上偷懶了。

交代了李火,聶前又對伐木的囚犯做了一些交代,然後從工具房裏拿走一圈繩索,抗在肩頭上,向百鳥衝所說的方向走去。

“百鳥衝兄弟,你是怎麽了?”李火攙扶著百鳥衝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問道。

“沒什麽……就是疼得厲害……咳咳……”百鳥衝含糊地說道。

“真是的,太不小心了,你看你,都吐血了。”看著百鳥衝嘴角的血絲,李火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也是狼石山監獄的囚犯,他自然知道生病和受傷意味著什麽,那就是——死!

“李火,滾一邊去!”羅塔的聲音突然傳來,一個鐵塔一般魁偉的身形也擋在了李火和百鳥衝下山的道路上。

“羅塔大哥,你……要幹什麽?”

砰!李火的話剛冒出牙關,羅塔的一隻拳頭便抽在了他的小腹上。身材本來就很幹瘦的李火頓時倒飛了起來,跌到了五六步遠的地方。這一跌,他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半響都沒能爬起來。

羅塔的暴行,所有的囚犯都看在眼裏,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動。別說是幫助百鳥衝,就連一個去攙扶李火的人都沒有。

“百鳥衝,這一次我看你往哪裏逃!”羅塔慢吞吞地走到了顫顫微微的百鳥衝麵前。他的眼神,充滿敵意和嘲諷。

“你要在這裏殺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羅塔不屑地道:“我在這裏殺了你,沒有一個人敢說是我幹的,我甚至可以說,你是暴斃而死的,有雷山統領關照我,誰敢動我?哈哈,老實告訴你吧,你的那個同族小兄弟就是我幹掉的,本來是想給你一個教訓,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個必要了。”頓了一下,他才又冷冷地說道:“因為,現在我就要殺了你!”

“羅塔,你知道聶前去什麽地方,又去幹什麽了嗎?”百鳥衝的嘴裏忽然冒出了一句話。

羅塔微微愣了一下,“你什麽意思?”

百鳥衝淡淡地道:“老實告訴你吧,我找到了一個烈火草的窩子,那裏有十多棵烈火草,每一棵都能賣十多枚銀幣,你要是速度夠快的話,你還能趕在聶前的前麵,采走那些烈火草,不知道這個消息,能不能換回我的命呢?”

“快說,在什麽地方!”

“你先離我二十步。”

“媽的!你找死!”

“你做這麽多事,不就是為了撈到好處,討好雷山統領嗎?你以為,我把烈火草的地點告訴聶前,那僅僅是我知道的唯一的撈到好處的地方嗎?我還有更值錢的寶物,你今天殺了我,你一點好處也撈不到。”

“小子,算你識相,好吧,我離開你二十步,然後你告訴我聶前去了什麽地方。”殺不出來和更多的好處比起來,羅塔明顯喜歡後者。退開的時候,他的心裏也在暗暗地道:“小子,等著吧,等從你的身上榨幹了油水,也就是殺你的時候了!”

“西麵懸崖,距此大約三裏的地方。”在羅塔離開了大約二十步的時候,百鳥衝說出了地點。

羅塔轉身就向東麵懸崖的方向跑去。

正確的地點是聶前去的地方。羅塔去的是錯誤的地方。百鳥衝的病,也是假裝出來的。這一切,也都是早在昨晚便計劃好了的。

聶前能如願地采到烈火草,得到了好處,他多少會給予一點照顧。羅塔的情況卻恰恰相反,心急趕在聶前前麵的他肯定會在林間快速奔跑,那樣的話,他的血液會加速流動,索魂針所攜帶的陰性毒素會更快地擴散到他的全身,發揮作用。而一旦到西麵的錯誤地點,發現上當受騙,他肯定會暴怒至極,而那,會讓他的神魂處在激動的難以控製的狀態,索魂針的陰性毒素會更快地擴散到他的神魂之中。兩者相加,就算百鳥衝的索魂針還很弱,但一樣能要了羅塔的命!

整個殺人計劃,到此結束。縱觀全麵,環環相扣。每一環都經過精心的設計,每一環都執行得很到位。

看著羅塔消失在密林之中,往錯誤的方向疾奔而去,百鳥衝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抬頭看向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遮掩在林場上方的霧霾已經散去,露出了藍藍的天空。一輪初生的旭日掛在東邊的天幕上,溫暖而燦爛。

“百鳥衝,我們走吧……咳咳……”從地上爬起來的李火,一瘸一瘸地走到了百鳥衝的麵前。他的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沒有擦拭幹淨的血跡。

“李火大叔,你行嗎?”百鳥衝關切地問道。

李火又咳嗽了兩聲,勉強地道:“還行,能扶著你走回去。”頓了一下,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可惡,我詛咒羅塔那家夥不得好死!仗著自己是天武者,又有雷山統領的關照,從來就不把我們當人看!”

“唔……如果詛咒能讓他死的話,我也詛咒一下吧……”

李火攙扶著百鳥衝,慢慢地向狼石山監獄走去。金色的陽光將兩人的身拖拽得老長老長的。

回到牢房,關上牢門,百鳥衝等到李火和獄卒走遠才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

“小子,哈哈,整個過程我都看在眼裏,我不得不說,你的殺人計劃是一個天衣無縫的殺人計劃,即便是我,似乎也很難做到你這麽精細完美的程度。”閻鬼的虛影突然出現,興高采烈的樣子。

百鳥衝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樣子,“羅塔還沒有死,我的計劃怎麽能算成功呢?”

閻鬼搖了搖頭,笑道:“小子,你是不知道索魂針的厲害,你的鬼煉力雖然很弱,但隻要能釋放索魂針,就能要了羅塔那種級別的金剛境的天武者的性命。”

“鬼爺,你憑什麽這麽肯定呢?”

“小子,你的神魂力是至陰性的力量,對神魂有著極強的殺傷力,就算是很弱的索魂針,也能索人魂魄。你的索魂針從羅塔的後背心直入,中了他的心髒要害。依照我的判斷,他經過今天的急速奔跑,然後又是暴怒之後,雖然他比普通人強悍,但絕對不會活過兩天!”閻鬼雖然隻是一個虛無的靈魂,但卻是鬼王級的鬼煉者,對百鳥衝今日的暗殺,自然有著很深的見解。他的判斷,不會有錯。

百鳥衝卻似沒有聽見閻鬼說了些什麽,他默默的坐到了牆角,開始練習拈花印。他是那種不親眼見到,或者親自確認羅塔死亡,就不會露出笑容的人。

見百鳥衝如此勤奮,閻鬼苦笑著搖了搖頭,心中暗道:“這小子,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不喜不悲,內心堅若磐石,如此年齡就這樣沉穩,天資又如此之高,真不知道他以後會成為何種等級的鬼煉者啊……”

前麵的路,一片迷茫,百鳥衝一步一個腳印,很踏實地走去。在他的心目中,隻要一日還在這個監獄之中,他就必須小心翼翼,一個錯誤都不能犯。隻要一日還在這個監獄之中,他就必須擠出一切時間,讓他變得強大起來。

與其在這裏和閻鬼談論羅塔的死,高興一把,何不將這個時間用在修練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