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山間小路,從枝葉透照下來的點點陽光。路邊的小草,垂掛著晶瑩的露珠。遠處山林裏的未曾散去的霧霾,朦朦朧朧。狼石山的景致,很美。
“都給老子快點!不能完成伐木任務的話,今天中午都沒有飯吃!”聶前的聲音在山林裏回想,伴隨著的,還有響亮的鞭爆聲。
百鳥衝默默地向前走著,沒有任何表情,別人也無法看出他內心在想著什麽。
“真是冷酷的人啊,聽說那個暴斃的七木是他幼時的夥伴,七木死了,他一點悲傷都沒有。”一個囚犯小聲地嘀咕道。
“可不是嗎,都是閃神族的人,應該算是同族兄弟,現在那些閃神族的人都非常的傷心,這小子卻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臭麵孔,真懷疑他的心是石頭心,沒有感覺的。”另一個囚犯也小聲地嘀咕道。
他們的話,隱隱約約地傳到了百鳥衝的耳朵裏。這樣的話語,就象是一根針,狠狠地紮在了他的心上。他不是不傷心,隻是,他已經將悲傷埋在了心裏。他不相信眼淚,他隻相信拳頭!
“就是今天,羅塔,我要讓你血債血償!”他的心裏,暗暗地說道。
聶前將手中的皮鞭猛地向天空一抽,啪的一聲炸響之後又大聲吼道:“別嘀嘀咕咕交談,快點,否則老子的皮鞭不認人!”
囚犯的隊伍緩緩走上了一道山坡,再往上走,五百步不到的距離就是林場了。
“聶前大哥,我內急!”走在隊伍前麵的百鳥衝忽然停下了腳步,捂住了肚子。
聶前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你小子搞什麽花樣?快去,我們放慢速度,完事後趕緊跟上來!”這樣的情況,放在別的囚犯身上,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但百鳥衝不一樣,百鳥衝是他的財神。如果連這點小要求都滿足不了,以後還怎麽從人家的手裏拿好處呢?
腳上的腳鐐打開,百鳥衝捂著肚子向路邊的一片灌木林跑去。奔跑之中,他的眼角餘光落在了羅塔的身上。排在隊伍最後麵的羅塔也正看著他。一瞥之間,他已經捕捉到了羅塔眼中的殺意和不屑。
“看什麽看!快走!”聶前甩鞭吼道。
隊伍再次緩緩行走起來。
來到樹林之中,百鳥衝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夾帶著水霧的空氣濕潤而清新,它讓百鳥衝的緊張心情稍微平複了一點。
“鬼爺,我就要動手了。”緩過氣來的時候,百鳥衝輕聲說道。
閻鬼從濕潤的空氣之中現出虛影來,淡淡地說道:“我說過,鬼煉者殺人是獨自進行的事情,這是古老的規矩,我不會給你任何建議,你要是覺得可行的話,那就按照你的計劃進行吧。”
百鳥衝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我不需要你的建議,我隻是想告訴你我要動手了,讓你有個心理準備,萬一我失手,你也好趁早打算。”
殺人者,不是殺人死,就是被人所殺。
這個時候告訴閻鬼,百鳥衝已經有了殺人者的覺悟。
閻鬼淡然一笑,沒有言語,化作一溜青煙,消失在了虛空之中。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之所以如此從容淡定,那是因為,他相信百鳥衝!
默默地計算著時間,片刻之後,百鳥衝走出了灌木林。等他回到通往林場的小路的時候,聶前已經帶著囚犯隊伍走到了稍遠一點的地方。大致的距離,有兩百步作用。他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就在距離隊伍十步的時候,百鳥衝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沉悶的響聲傳出去,幾個囚犯回過了頭來,都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廢物!這樣的人居然走運地在林場之中發現值錢的東西,哼……今天你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了!”走在隊伍最後麵的羅塔也回過了頭來,看著趴在地上的百鳥衝,嘴角一癟,吐出一口唾沫來,隨後又不屑再看百鳥衝狼狽的樣子,回轉頭去。
就在羅塔回轉過頭去的一瞬間,百鳥衝飛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右手連動,眨眼之間就拿捏出了一個拈花印。隨著奔跑追趕的姿勢,右手找準羅塔的後背心便是猛力一推。一道肉眼難見的耗光從他的種植彈出,一閃,沒入了羅塔的後背心之中。
這一係列的偷襲動作,僅僅在兩三下眨眼的時間內完成,沒有絲毫地拖泥帶水。
索魂針沒入後背心的一刹那,刺痛的感覺傳來,羅塔猛地回轉過身來,凶芒畢露地盯著百鳥衝。作為天武者,先天之力的修為雖然僅僅是最低級的金剛級,但羅塔卻有著遠超出常人的敏銳直覺,以及對危險的感應能力。就在剛才那中索魂針的一刹那間,他已經感應到了危險的氣息,而且,這和百鳥衝有關!
百鳥衝停下了腳步,沒有腳鐐的束縛,他有很多自由的選擇,但羅塔不行,就算羅塔是金剛級天武者,他也沒有可能將一整隊囚犯拖著倒轉回來追殺他。不過,在羅塔的凶芒畢露的眼神下,他熟練地露出了一絲害怕的神情,顫聲道:“你想幹什麽?”
“小子,你剛才搞什麽鬼?”羅塔冷冷地道。鬼煉者之珍貴,在於其稀少性。許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碰到一個鬼煉者,更別說是了解鬼煉者的手段了。很不幸的是,羅塔也是這種人之中的一個,不幸的一個。他並不知道索魂針是什麽東西。
百鳥衝攤開了雙手,“你在說什麽呢?”他的雙手空空的,隻有剛才摔跟頭的時候,被岩石和泥土擦傷的痕跡,並沒有什麽暗器之類的東西。
“不要說話,百鳥衝,歸隊!快走!”聶前怒喝道,一度耽擱時間,影響伐木的數量,他的心情已經不爽了。
隊伍又加快了速度。
沒有腳鐐,百鳥衝依舊排在隊伍的最後麵。他始終和羅塔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羅塔本來還想問點什麽,嚇唬一下百鳥衝的,但已經失去了機會。有腳鐐在身,囚犯與囚犯之間又有栓腰繩索相連,前麵加快速度,他也隻能加快速度。
直到這一刻,百鳥衝的懸著的一顆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內急,除掉腳上的腳鐐和栓腰的繩索,換取行動的時間和機會。故意摔那一跟頭,卻是故意麻痹羅塔的警惕心。以羅塔的強悍,靈活的身手,萬一被他發現,他就能輕鬆躲掉那一記索魂針。那樣的話,百鳥衝也就失去了刺殺他的唯一的一次機會。
這就是百鳥衝的殺人計劃。
事實上,就在昨天晚上,修練索魂針結束,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他的腦海裏就已經將所有的細節預演過,反反複複。什麽地段假裝內急,在什麽地方帶多少時間,什麽時候追趕隊伍,在什麽距離假裝摔跟頭,又在什麽時候出手,他都有過巨細無遺地思考。
殺人,百鳥衝一開始就沒有把它當作一件簡單的事情。
跟在羅塔的身後向林場走去,百鳥衝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過羅塔那壯實的後背。羅塔的步態很穩健,沒有出現絲毫不適的跡象。他心裏暗暗地想道:“索魂針已經命中了羅塔的心髒要害,為什麽他沒有一點反應呢?看上去,他就連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難道,我的鬼煉力太弱,沒有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第一次出手殺人,用的又是從來沒有使用過的手段,百鳥衝難免有這樣的擔憂,但是,擔憂歸擔憂,他沒有再嚐試第二次。再次出手,羅塔會出現第一次中索魂針時的反應,他肯定會懷疑到自己的頭上。先不說能否躲掉來自羅塔身上的危險,一旦發生衝突,如果羅塔事後死了,別人也都會懷疑到他的頭上。那對於沒有靠山的他來說,是滅頂之災。而一旦有人發現他是鬼煉者的身份,也是滅頂之災。
“要是我的鬼煉力夠強悍,我就有足夠的信心殺死羅塔,而不用如此擔心失敗,看來,我還得強大自己啊,我實在是太弱了……”百鳥衝的心裏暗暗地想著。
囚犯隊伍很快就來到了林場。依照慣例,聶前打開了囚犯們的腳鐐,發放了伐木的工具。
“百鳥衝,今天你可要打起精神來,至少要找到一棵烈火草,媽的……”在給百鳥衝斧頭的時候,聶前湊過頭來,輕輕地啐了一口,然後才說道:“老子昨晚輸光了所有的錢,你再不給我烈火草,小心我不客氣了。”
百鳥衝的眼角餘光移到了羅塔的身上,已經領到了工具的羅塔並沒有立刻進林場砍伐木材,而是冷冷地看著這邊,留意著聶前和他的交談。
“聶前大哥,我今天實在是爬不動山了,昨晚不知道是吃壞了東西還是怎麽的,我的雙腳軟塌塌的,就連走路都很困難……”百鳥衝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媽的,平時老子也沒少給你好處,關鍵時刻你居然不出力,你是想找死麽?”見百鳥衝這麽說,聶前頓時火冒三丈,就要動手揍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