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

趙樹靜靜地陪在病床邊,表情凝重地望著陸正南。

昏睡中的男人,睫毛像是濃密的羽毛一樣,淺淺地覆蓋在眼瞼之上,眉頭深深地皺起,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

方才,醫生說他因為失血過多,所以造成暫時的昏迷,但是並沒有生命危險。

即便如此,趙樹還是被嚇得七魂失了六魄,少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也別想獨活了。

他暗暗地歎息一聲,少爺為了自己的老婆,即使知道前方是龍潭虎穴都敢闖,該說他勇敢還是癡情好呢?

這麽多年來,從未見少爺像這次一樣焦躁不安,他得知少奶奶被綁架之後,就像丟失了靈魂一般。

或許,隻要是真心愛一個人,言行舉止就會不受大腦控製,全憑本能和直覺做事。

就在趙樹思緒萬千之際,陸正南緩緩地睜開了雙眼,聲音低沉,透著乏力和沙啞。

“我怎麽在這裏?”

趙樹聽見他的聲音,激動得眼眶泛紅,連忙答道:“少爺,您終於醒了,剛才因為失血過多昏了過去。手臂已經包紮好了,現在感覺如何?”

陸正南視線下移,看見左臂纏上了厚厚一層紗布,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下一秒,他便想到被送進醫院的老婆,急忙問趙樹:“夢雨呢?”

“少奶奶正在病**躺著。”

一聽這話,陸正南連忙翻身下床,絲毫不顧及自己身上還有傷。誰知腳剛沾地,就覺得一陣暈眩,險些再次摔倒。

趙樹趕緊將輪椅推到他麵前,擔心地說:“少爺,我推您過去吧。”

陸正南心裏明白,不論是從他的身體狀況,還是原本的身份來說,自己都應該坐上輪椅。

他點了點頭,趙樹扶著他坐在了輪椅上,然後把他推到了女人的病房。

“醫生說,少奶奶沒什麽大事,隻是有點兒腦震**,等醒來之後休息一下就行。”趙樹如實匯報道。

陸正南深深地凝視著病**的女人,發現她白皙的小臉上毫無血色,漂亮的眉頭微微蹙著,看起來非常憔悴。

他的心像被人撕成了碎片一般,既感到心疼,又覺得愧疚。

要不是因為他,夢雨也不用遭受這份罪。

自從她嫁入陸家之後,已經進過好幾次醫院,每次都跟自己有關,他這個老公當得太不稱職了。

他勾起手指,從她蒼白的小臉上劃過,自言自語道:“寶貝,以後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病**的女人平躺著,柔和的燈光照在她略顯蒼白的小臉上,襯托得五官更加精致。長發如瀑,隨意的披散著,強烈的對比之下,越發顯得肌膚勝雪。

突然,她的眼皮動了動,密而翹的睫毛也隨之眨了一下。

陸正南發現她好像開始恢複意識,急忙向前探身,溫柔地在她耳邊呼喚,“老婆……”

溫熱的呼吸噴薄在女人耳垂,搔得她有些發癢,隨後緩緩地睜開雙眼。

下一秒,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人神共憤的俊臉,男人的雙眸中閃爍著能夠溺斃人的目光。

“寶貝,你醒了?”他興奮地抬起手指,在她的臉頰回來的摩挲,動作輕緩又溫柔。

唐夢雨瞬間瞪大了一雙杏眸,偏過頭躲開他的大掌,滿臉驚恐的神色。

“你是誰?”她低吼一聲,嗓音裏帶著絲絲縷縷的沙啞。

她抓起被子將自己牢牢地裹在裏麵,目光幽幽地看著對方,眼底沒有一絲光亮。

即使鐵打的心,也被這句話,撕扯得粉碎。

老婆居然不認識自己了,世上還有比這件事更殘忍的嗎?

他深吸一口氣,不斷提醒自己:要鎮定,要冷靜。

她一定是因為得了腦震**,再加上受到刺激,所以暫時失去了記憶而已,現在能做的,就是說說以前的事情,幫助她一起回憶。

為了怕她覺得害怕,他將雙手收回,放在輪椅的扶手上,坐直了身體,跟她保持一段安全距離。

“老婆,我是正南,你不記得我了?”

他苦笑了一聲,漆黑的雙眸中飽含著深情,說話的聲音更是溫柔到了極致。

躺在病**的女人搖了搖頭,緊緊地咬著下嘴唇,沒有吭聲。

“那我來告訴你。”陸正南悠歎一聲,俊眉沉沉的斂起,“前幾天,我們在美國度蜜月,去了紐約、華盛頓和加拿大,你說很喜歡跟我在公園裏散步,還說以後要是有時間的話,想再出來玩一玩。對這些事,你有印象麽?”

她擰著眉頭想了半天,回答道:“沒有。”

陸正南心裏苦澀得像是泡在了鹽水裏,暗暗自責道:是他連累了自己的女人,要不是因為他,老婆也不會變成這樣。

他的目光沉了沉,輕聲說:“來美國之前,你給我畫了一張素描,那是我此生見過的最棒的畫作,任何大師都比不上你。手繪的那本按摩筆記,我真的非常喜歡。寶貝,謝謝你送給我這麽好的禮物。”

隻可惜,他說了半天,對方依然一臉迷茫的模樣,仿佛這些事情都是第一次聽說,跟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老婆,為了讓我能夠站起來,你每天晚上都去按摩醫館學習推拿手法,還準備把自己寶貴的眼角膜捐給我。這些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感到舌尖發麻,似乎膽汁上湧到了嘴裏,一陣陣地發苦。

小丫頭為自己做了這麽多事,樁樁件件,他都牢記在心裏,而她卻一點兒都記不得了。

她眨了眨眼睛,眸光四下閃爍,他就如影隨形的追逐過去,眸子裏滿是難以掩飾的心疼。

“這些都是我做的?”她睜著一雙流傳的杏眸,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老婆,你這麽善良,又這麽傻……”他輕淺地歎應,素來清冷的雙眸,此刻柔得仿似一灘春水。

女人的眉頭皺得更緊,看似在努力回憶過去的事情,最後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頓了幾秒,她開口問道:“既然你說是我的老公,那你愛我麽?”

“我愛你!今生今世,我隻愛你一個人。”

陸正南說得異常篤定,磁性又渾厚的聲音,帶著一絲魅惑,蠱惑著她的心。她像觸了電一樣,隻感覺骨頭裏有一種微弱電流劃過,正在癢癢的躁動著。

就在這時,醫生和護士從病房外走了進來,準備對她做例行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