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結1 原創首發 網

夜間,逸陽停留在醫院,陪著那個同遭車禍的妹妹,還好,她的身體仍存溫度,他離開病房,在樓梯裏徘徊,渴望著能再見到藍雨幕,上樓,下樓,他從期望到失望。

最後離開了樓梯,再一次坐在花壇上,藍雨幕依然沒有出現,他開始覺得昨夜所看到的不過是幻覺,但是,他心裏依然輾轉不安,就如早晨那般,似乎還會發生什麽。

河畔裏傳出了一陣落水聲,河畔離花壇有一段距離,甚至在醫院之外,聲音卻是如此清晰,逸陽從壇上驚醒,他生怕還是那些幻覺,站起來,望了望四周,眼前,似乎有什麽霧線在相互纏繞,像是從煙裏散發的青絲,帶著濃濃的異味,越拖越長,極為詭異。除了這一**聲,一切都開始靜得異常,那些霧線一直在延續,往一個方向漫延,離開了花壇,聲音仿佛往另一處夜道傳去,有意引他去某個角落。

幾道鳥鳴響起,聲音悠然清晰,似乎一切聲源就在他附近,一陣風吹過,那絲霧線逐漸散開,漸漸離去。

撲通……

那陣落水聲再次響起,逸陽望著那條不曾去過的小道,一切聲音再次戛然而止,這條暗夜裏生出的一條寂靜的無名路,那裏的月光格外溫馨,他緩緩走進那裏,那裏有什麽在吸引著他。

他看到了,那個背影,長發被月光照得發白,從模糊到清晰,宛如夢中,他的心感到刺痛,那個女子,真的是她嗎?

每走一步,她開始變得模糊,如果說隻是自己太過與想念她而昨天夜裏在樓道裏出現了幻覺,那麽這次又算什麽。

他走過那裏,而她,卻轉身要離開,但始終背對著他,逸陽加快了腳步,她停止了自己的步伐。

輕飄的長裙有些緩和,透出絲絲冷光,他伸手觸摸,卻穿透了她的軀體,也許,他早已猜得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她回頭深情地望著他,對著他微笑,那滴淚順著她越發模糊的臉頰滴在逸陽手上,他輕微地感覺到手上遺留有細微的溫度,她張開嘴,像是對他說什麽,是勸慰,還是關懷。可是,逸**本聽不到。

隨著一股莫名的風,她再次消失了,唯獨手上那滴還未蒸發的淚。

沮喪,失落,在他眼裏一閃而過,一切又開始改變,整條沿海路開始變得衰落,蕭條。泛黃的枯葉在地麵匍匐,四下再次寂靜,原本明緩緩的道路變得暗淡,他呆滯地站在那裏,心底裏被壓上了一塊重物,難受,卻移不開。

平靜的湖麵忽然抖動一番,一滴水珠清晰地滴下,清晰得讓人感到險惡,然後散去。他無神地望了望那麵湖水,看得到湖裏有雙與他對視的眼睛,讓他憤怒,謝靜萱,又是她。那時候,他忽然又感到一絲涼意,掠過眼前的一切,總像還有另外什麽東西在窺視自己。

“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突然起來的聲音在這一刻狠狠地敲擊著他的心,他緩緩回過頭。紀傷,依舊是那個女子,無聲無息,一切都出現得如此巧合,她的微笑以及異常蒼白的臉色,在柔和的月光下,變得極其美麗。

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請問,聽到什麽聲音了嗎?”她重複了一遍,眼裏依然有目的性地詳細聽著周圍的一切聲音,四下的影叢讓他起了錯覺,他似乎也受到她的影響,四周,在滴水聲結束後又陷入寂靜,逸陽本想開口,但見她擺出一個噤聲的手勢,也就默默地站在一旁,靜聽著這一切細微的聲動。

偶爾,風吹得起勁,但卻安靜得出奇,漸漸地,用心去聽,卻是有一些異動的聲響……

……不……近……人……她…………險……

那些話斷斷續續,實在無法知道表達的是什麽,這個聲音來自四麵八方,附近沒有任何動靜,良久,這個聲音才逝去,眼前這個女子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甚至透出一絲恐慌。也許,這對於逸陽而言不再是第一次,但紀傷,對這聲詭異的聲響卻是感到毛骨悚然,不論是逸陽還是紀傷,都不會單純地把它視為一種幻覺。

“這是…哪裏來的聲音?”逸陽喃喃自問。

紀傷疲憊地搖搖頭,心裏罩上一層迷霧,她保持一貫的微笑說:“一直,都有許多奇怪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麽,隻是有一種感覺迫切想要了解它們。”

“也許這聲音,隻有心才能聽得到。”逸陽側身靠在石欄上,他也常常能聽到這些。“你的直覺和性格和紀凝有著格外的相似,簡直,就像同一個人,就連聲音也毫無區別。”他有意放開原本的話題,緩和她的緊張的情緒。

紀傷勉強笑笑,也許隻是出於禮貌,“我爸爸常常會喊錯我的名字,他說,像現在的我也許才是真正的我,真正無異於紀凝這個雙胞胎姐妹。”

“何必百分百做到相似,人有各自的特點不好嗎?”他的口氣依然平淡。紀傷茫然地看了他逸陽,又似乎明白了什麽,雖然隻是一句簡單的話語,卻十分有道理,對於這對雙胞胎姐妹而言,絕對的相似反而會是一種阻礙,雖然,紀凝已經不在了。

“我想,我們過去一定見過麵,不然也不會一見如故。” 她微笑著說,盡管這隻是出於一種特殊的熟悉感,但她相信著依然會是一種緣分,她在夢裏見到他,當夜又因為序捷在現實與他見麵,如此不可思議,也許在過去,這個人真在她心裏占有特殊的位置,盡管以紀傷這個字眼來看他過去並不認識。

“紀凝認識我,而你又是她的雙胞胎姐妹,我想出於心靈感應對我感到熟悉也算正常吧。”

他的話並沒有扼殺紀傷的疑惑,她笑著反問:“那為什麽偏偏隻對你一個人那麽熟悉,而我身邊的家人都不至於讓我有這樣的感覺,你猜猜紀凝是否對你有過特殊的感覺。”

沒有得到回複,逸陽低頭深思,對於她的話,他一點也不感到好笑,她說得對,紀凝的確對他有過特殊的感覺,是喜歡,也可能是愛。

“算了。”她歎了口氣,靠在欄上望著水麵微微閉上眼,“知道嗎,我失憶至今都已經半年了,別說是紀凝,就連我親生母親也沒有多大印象,隻是我沒有放棄過尋找拾憶的方法,我母親有一位朋友,是一名出色的催眠師,好一段時間我都一直在他那裏接受治療,偶爾我曾想起過一些畫麵,不過都記不清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感覺那些記起的畫麵如此虛幻,甚至根本對那些場景毫無感覺。”

“半年,這麽說你的失憶和紀凝的死亡發生的時間很接近?”逸陽插上一句。

“是的,僅有一天之差,也可能我是在紀凝死亡那天,當時我醒來就已經在醫院了,不過警察說失憶當晚家裏入竊,家中淩亂不堪,部分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而我當時被劫匪帶走,聽刑警說帶走我的有三人,我的失憶視乎也是他們引起的,不過,他們隻是要錢而已,在案子被破之後刑警隻找到了其中兩名劫匪的屍體,據警方的說法,他們應該是為了那交易的五十萬起爭執而被同伴殺死的。”

“偏偏在紀凝死的前一天被綁架,你不覺得似乎太巧了嗎?”

紀傷搖搖頭,把手放在矮欄上,“我不知道,逸陽你經曆過生死戀,想必會有著與我相似的迷茫,也同樣懼怕著兩樣東西”

她的話開始壓抑,等待著逸陽的回答,眸裏再無一絲笑意,她不知道,此刻的逸陽暗地裏是震驚的,至少逸陽記得他從未和紀傷提起過自己與藍雨幕的事,即便是昨日送她回去也僅是告訴她自己的名字而已。

逸陽依舊不同聲色,他不想懷疑她,也不想打斷她,任由紀傷深沉地說出那幾個字:“遺忘和死亡。”

一個人遺忘著過去所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基礎去設想自己的未來,她試圖在極短的時間內盡量學會以往缺失的部分技能,另外一個人,以頹廢的方式等待死亡。他們都懼怕這兩樣東西,遺忘,死亡,這四個字各自壓抑在他們的心裏。

“如果哪一天,你忽然忘記你所愛的人的模樣,想要在腦海裏尋回她的影像,卻無從入手,你會知道這該有多麽可怕,另外一個,等待死亡的結果,比死亡本身更具恐怖。”這些,是紀傷給逸陽的忠告。

他感到紀傷話裏的憂鬱,甚至直入自己的內心,如果這一切都與她所說的去發生,他也許,連一個生存的意義都難以尋找,遺忘之後重新尋找過去,卻毫無方向,直至頹廢,等待死亡。

他始終是無力再聽臨近死亡的言語。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逸陽問。

“因為不認識,因為見麵不會尷尬,所以更能讓開講自己的心事。”紀傷看著他。

水麵“撲通”一聲,再次泛起了波紋,他忽然打了個寒戰,感覺冷冷的,有所警覺,緊繃著內心,緩緩地把目光移向水麵,依然空無一物。

“你覺得單憑我母親身上的凶器及帶血的衣飾就認為是我母親所害,合理嗎?”她再次提起這件事。

逸陽回答:“你母親自己承認了殺害紀傷,盡管她在精神上有些問題,但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再不合理我們都找不出其他證據。”

紀傷繼續說:“如果要栽贓嫁禍,也不是不可能,特別是對一個精神分裂的人,凶器上的指紋可以是有人在我母親暈倒後利用她的手留下的。”

逸陽回答:“生前凝沒有得罪過誰,你母親也是,如果真是故意殺害栽贓嫁禍,那麽凶手該是和她母女有什麽過節,把這一切布置得天衣無縫,又要絲毫不留下一滴痕跡,真的很難想到有誰會這麽做。”

紀傷說:“那麽,你又知道前大隊長在結案的時候為什麽留下那天收費站的監控錄像嗎?”

這件事逸陽並不知曉,自從紀凝案宣布告破以來,未曾有人再提過這些,不過他一旦留下調查的線索,也似乎是為了說明袁隊長對這起案件另類的看法和解釋,甚至連宣布告破也可能是他的策略,逸陽示意她繼續說。

“在前大隊長因公殉職前特意留下了監控錄像,是因為他早預料這件事不會那麽簡單,恐怕就是因為他早已知道自己的存亡才留給陳警官。”紀傷回頭告訴逸陽:“這些事都是從陳警官那裏得來的,同時,也是出於這點才來找你的。”

他本以為紀傷的到來僅是出於簡單幾麵之緣帶來的友誼,但是,偏偏是因為一起案件而來,他心裏的確有些失落,“這是,你來找我的目的?”

他情緒的轉變,就連紀傷怔住幾秒,繼而才恢複狀態,“是,昨天晚上遇到你之後我才偶然記得我當刑警的母親曾提起你的名字,而且,陳警官說過你是凝死前最後見到她的人,所以我想……”

“你們為何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考慮。”他垂頭麵向遠方,忽然插上一句。

“我根本不想管什麽刑事案件,我的生活早被他們擾亂,我就隻想做一個普通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你明白嗎?”逸陽低低下頭,越聽越想起往事,有時候他的心裏甚是難受,為何圍在自己生活裏的都隻是過去的陰影,他也隻是渴望有著平平淡淡的生活,為何那麽難。

她知道,但不懂,隻是她明白這一次,她的話確實觸動了逸陽,但卻是傷害,她不懂為什麽去協助自己會是如此困難,過去,在逸陽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她實在無從知曉。

氣氛極為壓抑,逸陽無可奈何地別過臉:即便查到又能怎樣,不過演化更多的悲傷而已。

她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沒有叫住他,她一直以為逸陽對紀凝這樣一個摯友,他本該是希望查清一切,但此刻卻選擇逃避,她想知道,到底,逸陽是個怎樣的人。

紀凝的死亡時隔半年之久,每一次深入調查,總有一雙手在背後有一拉開偵破方向,甚至是對象,他還記得紀凝的母親譚明宣對紀凝的死脫口而出的時候,就早已注定案情的終結,但,警方此刻重翻此案,是否是在否認以往自己的推斷,若沒有新的進展,他們會承擔全部責任,為什麽他們都不怕,即便給上級一個不滿的臉色也不願斷錯一起案,而我自己卻……

想起這些,逸陽再也無法入眠。

紀凝的死,他真的不想過問,不想去查嗎?

那些人知道答案會是否定的,隻是,他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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