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銀環蛇

安然和齊修義很愉快地交談,不知不覺就過了半小時。

“齊教授,我先回去了,不打擾你休息了。”安然猛然想起在診所門口等著她的司徒嘯風,趕忙起身告辭。

“好,我不送你了。”齊修義淡淡道。

其實他真的好想,拉著她的手,讓她在他身旁多呆一會兒。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這麽做。

他隻能默默地看著她離開,努力保持朋友的關係,這樣,他才有機會再見到她。

“你的身體還沒恢複,別太勞累了。”安然臨出門,又回過頭來說。

“放心,你都聽到了,我很快就會出院的。你別再來看我了,我過些天就回國去了,到時候再聯係。”齊修義體貼地說。

“好,等你回國後我們再見!”安然點頭。

“好,到時候再見!”齊修義點頭微笑。

目送安然離開,心裏的歡喜一點一點散去,他搖搖頭,繼續打開電腦,埋頭工作。

安然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出診所後,似乎從愛麗絲的夢境中走了出來。

回頭看時,隻見那破舊的牌子還掛在那裏,上麵的五個字“聽天不由命”,越發顯得詭異。這還真像是溫一刀那個變態的手法,弄這麽破爛的門麵,掛那麽奇怪的牌子,天曉得,竟然還會有病人來這裏看病。

“嗬嗬,你想什麽呢?”司徒嘯風從車裏探出頭問。

“我在想那個溫一刀,真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醫生了。”安然說。

“你可別小看他,他可是赫赫有名的神醫,無論黑道白道,沒有人敢得罪他。”

“為什麽呢?”

“因為大凡是人,吃五穀就要生百病,更何況許多人還會受意外的創傷。他的醫術,據說是無人能比呢。”

“真的假的?既然他那麽牛,幹嘛不弄一家像樣的大醫院?”

“據說溫一刀生性懶惰,一年裏頭起碼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休息。他的診所也沒幾個人知道,不然他還不忙死了?”

“這樣懶惰的醫生,他收到的診金能夠維持這個門麵麽?”

“嗬嗬,這個你倒是多餘的擔心了。他的診金可是貴得嚇人,動刀的,最低五百萬歐元,吃藥的,最少也要一百萬歐元。這還要視病情的輕重,再添加。”

“天哪!這麽貴!那不是等於在搶錢了麽?齊教授十年的薪水也不夠付他的診金,這可怎麽好?”

“你又瞎操心了。溫一刀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治的,如果我估計不差,齊修義跟他應該是朋友。溫一刀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給朋友治病,不收費。”

“哦,這樣就好,我真的放心了。”安然呼了口氣說。

司徒嘯風看到她那副天真的樣子,心裏暗暗歎息:這丫頭,什麽時候被人賣了,估計還替別人數錢呢。

齊修義很顯然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份應該是很複雜的,幸虧他對安然一心維護,不然這丫頭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轉眼間,初三已過,司徒嘯風帶著安然姐妹準備返程,重鯤鵬親自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一下車,就看到林傑走過來。

“喂!你怎麽來了?難道也是來送朋友麽?”安柔瞪了他你說。

“不行麽?機場這麽大,來往的人又這麽多,我來接送個人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兒吧?”林傑一臉的吊兒郎當。

“不稀罕。既然你有朋友要送,幹嘛還賴在這兒不走呢?”安柔狡黠地笑道。

“我接機,飛機晚點了,我在這兒溜達一會兒不行麽?”林傑一臉別扭地說。

“行行行,你繼續溜達好了,我去那邊休息室參觀一下。來的時候時間匆忙,都沒有好好看一看這世界上最大的機場什麽樣的呢。”

“正好我也溜達煩了,我帶你去吧。”林傑說。

“好吧,不過我可不會給你這個向導付費哦。”安柔下巴一揚,大步向前走去。

安然望著倆人離去的背影很有些疑惑。安柔一直很懂事,不可能和一個不熟識的人,用這麽隨便的口氣說話的。

究竟發生了什麽,讓她能夠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和這個剛認識幾天的林傑竟然這麽熟悉了?

安然正在疑惑,就聽到重鯤鵬在一旁笑起來。

“傑這臭小子,可真是個別扭孩子,明明是專程來給柔柔送行的,卻偏要裝出一副偶遇的樣子,哈哈!”

“鯤鵬哥你可別胡說八道,柔柔才剛剛十五歲,還是個小孩子呢。”安然白了他一眼說。

“十五歲,說小確實還小。不過說大也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詩經有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傑他有這種心思也不為過。”重鯤鵬說。

“不行,我得趕緊去找柔柔,不能任由他們發展。”安然一下子急了。

“老婆,你不用這麽擔心,柔柔是個懂事的孩子,學業關係到一生的前途,她知道輕重的。”司徒嘯風勸道。

“我就怕她一時糊塗。”安然擔憂道。

“我們馬上就要回國了,到時候,一個在中國,一個在美國,就算林傑有什麽想法,也隻是想法而已。”司徒嘯風說。

“你放心吧,我自會提醒傑,讓他等柔柔成年之後,再去追,嗬嗬!”重鯤鵬笑著安慰道。

“鯤鵬哥,你可千萬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哦。”安然還是不放心地說。

“柔柔有你這個姐姐,真是她的福氣。”重鯤鵬說。

從小到大,他一直渴望著能夠有一個兄弟姐們,可以相互交換小秘密,可以相互照顧。也因此,他對林傑,這個和他毫無血緣的管家的兒子,才親如兄弟。

飛機終於起飛了,重鯤鵬和林傑站在哪兒,望著越飛越高的的飛機,心似乎也隨著那飛機一起飛走了。

“傑,你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大力發展一下在中國的業務呢?”重鯤鵬意味深長地說。

“沒錯,中國市場是塊最大的蛋糕,咱們重氏集團,是該趁著這塊大蛋糕還沒被人搶光,去分上一塊。”林傑說。

“小子,先別高興得太早。就算我要擴大在中國的業務,但是三年之內,我都不會讓你去那邊主事的。”重鯤鵬一瓢冷水潑了下去。

“為什麽?”林傑大聲問。

“因為柔柔今年才十五歲,懂我的意思麽?”重鯤鵬重重地拍了他一下。

“切!那個小丫頭,幹我鳥事?”林傑一臉別扭道。

“真的不幹你事?那好,這輩子你就一直留在美國好了。”重鯤鵬若無其事說。

“老板,哦,不,鯤鵬哥,你不能對我這麽狠啊!”林傑一下子急了。

“我有對你狠麽?是你自己說那小丫頭不幹你鳥事的。”重鯤鵬一臉無辜說。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那麽點兒對她感興趣。”林傑的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紅雲。

“隻是一點兒興趣?那你急什麽?”重鯤鵬不為所動說。

“好吧,好吧,不是一點兒,是很多,行不行?”林傑終於繳槍投降。

“那就更不能在這三年之內去打擾她了,你也知道,她今年要參加中考,之後還會讀高中,然後考大學。你不想讓她的人生因為你的打擾,而不能按正規行進吧?”重鯤鵬一臉嚴肅說。

“好,我保證,三年之內都不會聯係她的。”林傑終於點了點頭。

“嗯,這才是我睿智聰明的好兄弟呢。”重鯤鵬滿意地點點頭,拍拍他的肩頭,兩人一起走出候機室。

飛機平穩飛行了兩個多小時之後,安然靠在司徒嘯風的肩上開始夢周公,安柔則手持一款掌上遊戲機,玩得正HIGH。

這是上飛機前,林傑硬塞給她的,說是可以讓她打發掉在飛機上十幾個小時的無聊時間。

來的時候,因為第一次坐飛機,處處都覺得新鮮好奇,回程中卻已經沒有了那種興奮的感覺。

除了雲,就是一望無際的藍天,沒有更多好看的了。

飛機上的乘客大多懶洋洋的,有的在打著哈欠,有的在閑聊。

忽然,一聲尖叫傳來。

“蛇!蛇!”一個金發女人從座位上跳起來,開始四處亂竄。

司徒嘯風聽到聲音,從座位上站起身,立刻看到機艙走廊裏,三四條黑白相間的銀環蛇正吐著蛇信子四處遊走,它們所到之處引起座位上旅客們的陣陣尖叫。一些膽小的女人,已經開始倉皇地東躲西藏了。

司徒嘯風搖醒了安然,並把安柔安頓到她的身旁,然後便迅速朝乘務室跑去。

“小姐們,請把擴音器給我,我有話要對大家說。你去那邊拿滅火器,對準蛇噴。再這樣亂下去,飛機會出危險了。”他鎮定而匆忙地吩咐道。

一個空姐將擴音器遞給他,另一個則去取滅火器了。

“安靜,請大家安靜!再這樣四處亂竄,會引起飛機失衡的。現在空姐們已經帶著滅火器去對付那些小蛇了,你們盡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不要胡亂跑。”司徒嘯風大聲說。

一些男旅客聽了他的話,漸漸安靜下來,還有一些在忙著安撫他們的妻子或者女朋友。

小蛇被滅火器逼到了衛生間附近,司徒嘯風冒著被咬傷的風險,拉開了衛生間的門,小蛇們立刻朝裏麵竄過去。

總算把四條小蛇都趕進了衛生間裏麵,拉開幾個二氧化碳滅火器,對著衛生間一頓猛噴,四條小蛇都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司徒嘯風和兩個空乘保安一起走進去,用水果刀切斷了它們的身體,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現在,凡是被蛇咬到的,先用繃帶纏緊,然後,空姐們會替他們注射抗蛇毒血清。”司徒嘯風通過擴音器大聲說。

旅客們心神漸漸安定下來,尖叫聲也都停止了。有個別的被蛇咬到的,也已經都做了相應的處理。

司徒嘯風終於放心下來,慢慢往座位上走去。

忽然他看到他們的座位底下,一條銀環蛇正朝座位上爬過去,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裏。

安然看到司徒嘯風朝座位走過來時,心裏猛地一安。

銀環蛇朝她遊過來,但是碰到她的腰包時,卻又猛地折了回來,一口咬上了安柔的手腕。

司徒嘯風急得差點兒瘋掉了,猛地竄過去,不顧危險,一把掐住了它的七寸。

小蛇猙獰地扭動著腦袋,朝他的胸口咬過去。

隻聽咯嘣一聲,小蛇的牙被堅硬的東西硌到了,司徒嘯風趁機兩手一擰,將那條小蛇擰成了兩截,腥臭的蛇血噴滿了他的整個胸口。

“幸運手機,你又救了我一命!”司徒嘯風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自語道。

但是很快,安柔的手腕就腫了起來。

“快去拿坑蛇毒血清來。”司徒嘯風對一個空姐吩咐道。

“對不起,剛才已經都用完了,這種東西飛機上的急救包裏本來儲存的就很少,剛才有三個旅客被咬到,就都用光了。”空姐十分抱歉地說。

“風,這可怎麽辦?”安然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別怕,有我呢。”司徒嘯風安慰了一句。

他立刻用繃帶紮住了她安柔手腕上方十厘米的地方,然後問空姐要了生理鹽水,漱了口之後,俯下身,對準的手腕上的傷口,猛吸起來。

吸一口,就往旁邊的垃圾桶裏吐一口黑血,直到吸出的血變得鮮紅,這才停止了吮吸。

“柔柔,你怎麽樣?”安然緊張地問。

“沒事,姐,我很好。倒是姐夫,你看看他會不會有事。”安柔慌亂地搖頭。

安然轉身看時,隻見司徒嘯風的臉色很灰白,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

“老公,你張開嘴,我看看。”安然一臉焦急。

司徒嘯風張開了嘴,安然看到他的舌頭已經有些發黑,並且腫了起來。

“小姐,我老公中毒了,這可怎麽辦才好?你們這裏沒有藥,飛機可不可以就近降落呢?”安然手足無措地拉著一個空姐問。

“對不起,女士,我們現在在太平洋上空飛行,即使用最快的速度,也需要好幾個小時之後,才可以找到安全的著落點。如果我們返航,起碼也需要三個小時,才可以找到降落點。您先生剛才的英勇表現,救了我們全機的人,我們都希望他不會有事的。隻是他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恐怕不一定能堅持那麽久,還是再想想其他辦法吧。”空姐抱一臉難過說。

“對了,剛才我看到那條蛇,原本是要咬你的,卻在碰到你的腰包時,猛地轉過頭去咬了柔柔。你的腰包裏到底裝了什麽?”司徒嘯風說。

“我也不知道。”安然拉開腰包,把裏麵的錢和手機一一倒出來。忽然,一個紅色的小手電樣子的東西滾了出來。

“那是什麽?”司徒嘯風問。

“是莫熙,他給我的防狼噴霧器。”安然說。

“蛇既然害怕這個味道,或許它裏麵有可以治蛇毒的東西?”司徒嘯風說。

“可是,這東西究竟是什麽我也不清楚,萬一裏麵還有其他的毒呢?”安然擔憂地問。

“試試就知道了。”司徒嘯風說。

司徒嘯風拿了水果刀,將他的舌頭割了一刀,讓血滴到幹淨的盒子裏,然後拿著那個噴霧器對準盒子噴了幾下,很快,裏麵的黑血變成了鮮紅色。

“可以用。”司徒嘯風說。

安然膽戰心驚地用噴霧器對著他的口腔噴了十幾下之後,看到司徒嘯風的舌頭竟然恢複了正常。

她欣喜異常,但是還來不及開心,就看到司徒嘯風一頭倒在了座位上。

飛機上的乘客裏,有職業是醫生的人,很自覺地過來用聽診器替他診斷,結果是他一切正常,隻是被迷藥迷暈了。

“莫熙,太謝謝你了,你的防狼噴霧器,簡直就是我的福星。”安然喃喃自語道。

聽到醫生的診斷,全機的人都歡呼起來了。

“女士,您和您的先生簡直是被幸運女神眷顧著,我們大家都沾了你們的福氣,謝謝你們!”空姐激動地說。

看著司徒嘯風沉睡的麵容,安然的心中百感交集。

這個男人不遠萬裏從中國追著她來到了美國,在她遇到危難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絲毫也不考慮自身的安全。

整個飛機上百名乘客的生命受到威脅時,他也是不顧個人安危衝了出去。

最後,又為了救安柔,差點兒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在此之前,她一直不明白,自己究竟愛他什麽。

但是此刻,她終於明白,她愛的是他帶給她的那份安心。

隻要有他在,她就有勇氣去麵對一切困境;隻要有他在,她那顆孤苦無依的心,就可以安寧地停靠在他替她圈起的溫暖堅固之中。

他們的開始,與愛情毫無關係。

但是他們的現在,卻是真真實實的愛,是一條看不見的鏈子,鏈接著他們的心。

無論今後會發生什麽,她知道,這輩子她和他之間的鏈接都不可能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