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
如果現在問我的話,我覺得最痛苦的就是明白——自己以為的朋友一直以來討厭著自己。
雖然說距離和馮意梵吵架那天已經過了3天,可是,我的心情並沒有任何好轉,反而好像變得更壞了。
因為從那天起,白雪就一直圍在我的身邊,衝著我嚷嚷,說我好不容易變成大白兔奶糖的心情瞬間又變成苦澀的黑咖啡味了。
說不苦是不可能的,就連我自己都覺得最近好像犯了太歲,不然怎麽會如此倒黴?先是喜歡的穆昭和自己的好友成為了戀人,接下來就是閨蜜突然告訴我她其實非常討厭我……
手機上的指示燈一閃一弱,屏上顯示的內容再一次滅了下去。
我趴在電腦桌上,歪著腦袋,手指有意無意地戳著屏幕。
我在想著,自己要不要約馮意梵出來好好談一次呢?
我望著桌麵的相片夾,上麵還有我們上次去遊樂園時一起照的大頭照,兩個女生靠在一起,笑得那麽燦爛……
意梵她……真的就沒有把我當過朋友嗎?
“唉……”我再次仰天長歎,聲音卻和客廳裏白雪的歎息聲,不由分說地撞到了一起。
“唉——”
我從書房走到了客廳,躺在沙發上的白雪似乎是發現了我,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看向我,然後幽幽地再次長歎了一聲。
“唉,簡直無法下咽。”
不用說,他百分之二百的又在抱怨我的心情難吃了。自從那天到現在,這句話他說了都不下一百遍,可是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啊,畢竟,我現在的心情確實很糾結很低落。
他那種可憐的聲音,總是讓我覺得自己有些虧待他,對他有些歉意,我索性大發慈悲,幫他熱了牛奶——一升紙盒裝的。
“我說你啊,好不容易才剛剛變得好吃的心情,怎麽又變得那麽難吃了啊!你知不知道,這種心情就算我不吃,也是彌漫在空氣裏的,我隻要一呼吸,就能聞到……”
白雪完全不管自己嘴上沾著的牛奶,就衝著我數落起來。
雖然我知道他因為我的心情變化而吃不到好口味的食物,可是我也沒有任何辦法能改變眼下的局麵啊。我隻好把那盒蔓越莓餅幹朝他跟前推了推,希望借此能堵住他那張無比挑剔的嘴。
“你知道嗎,自從這周一開始,你的情緒就像一塊發酵過頭了的麵疙瘩,黏糊糊的,不知道混進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就放進了烤箱,火力全開,以至於烤出來的東西都糊了,又苦又澀,一點兒也不像高級點心!”
白雪往嘴裏扔了幾塊餅幹,因為吃不到好吃的情緒而黑著的臉,變得有些起色。
“哦,對不起。”事到如今,我也隻能抱歉了。
我也想快快樂樂的,無憂無慮地度過每一天,可是,這些事情卻不讓我開心。
“我說——你又發生什麽事情啦?上次你的情緒這麽難吃的時候是因為耽誤告白,難道這次你又單相思上誰啦?”白雪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腔調,慢悠悠地從他嘴裏晃了出來。
“不是單相思啦。”這個家夥真是的,我看起來就這麽像花癡嗎?
“那是什麽事?告訴我,我可是要負責讓你開心的人!”白雪雙手捧著那一升裝的牛奶,“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著。
“是因為我的一個好朋友,就是上次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個馮意梵啦!我一直拿她當好朋友,我以為她對我也是如此,可是,那天她跟我說,她非常討厭我,隻是想報複我,才和我做朋友的。”
“她為什麽要報複你?”
“因為我每次都會考第一,而她每次都隻能考到第二名,她覺得我和她相處,是為了來襯托我自己,讓她丟人……”
“呃……”
“所以說,是不是我真的錯了,忽視了她的感受,我才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我覺得並不是你的錯啊!”白雪搖了搖頭,抓過果盤裏放著的草莓,仔細地剝掉了它頂端的小綠傘。
我疑惑地看著白雪。
“畢竟,你根本沒有這麽想,不是嗎?”他用食指和拇指夾著那顆草莓,向旁邊的砂糖裏沾去。
“隻是她個人比較愛鑽牛角尖而已,把你想成那種壞人,再加上她
自己沒有成為第一,就把責任推給了你,與其說是你想要羞辱她,不如說是她自己沒有得第一的實力嘛!”
草莓在砂糖碟中整整滾了兩圈之後,終於被他用牙簽插起來,仔細留意著,不掉一點兒糖沙的情況下,送進了自己的口中。
入口的那一刻,白雪的表情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舒暢,就像是沐浴在陽光之下,悠閑地喝著冰奶茶的那種愜意。
我看著他嘴唇上殘留的一點兒砂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那樣的糖量,他真的不會嫌膩嗎?
果然妖怪的口味要比人類重得多,如果換成是我,絕對會被甜死了。
白雪看著我驚呆的表情,不以為意地又滾了一個更大一些的草莓,然而當他重複了之前的動作之後,卻遞向了我。
“再說,你那個男神穆昭的事情,也是她不對,她明知道你喜歡那個家夥,卻還要搶在你的前頭跟他告白,還故意和他一起請你吃飯,這完全就是故意為之嘛!我早就看出來了,不過沒想到你居然不會發現,人類的腦子,都是這麽蠢的嗎?”
“你才蠢呢!”我連忙避開他的“分享”,恨不得離他千裏萬裏遠。
“所以,是她避重就輕,把自己的無能硬是轉變成了責備,把自己的責任全部推到了你身上,但是她並沒有發現,這些隻是她自己的懦弱膽小的條件反應!而你,卻因為她這種卑劣手段而搞得心情糟糕。”
他看著兩指之間的草莓,像是在看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一般,目光裏帶著享受、不舍的目光,最後還是優雅地送到嘴邊。
“所以,你不應該如此難過。而且,我不是還在你身邊嗎?”
他衝著我微笑,如同梵高筆下廣闊的田野間筆直挺立,臨雨而生,迎風而長,無比爛漫的金色向日葵。
“就算你沒有那個穆昭,沒有那個虛偽的朋友,你也還有我啊!我可是世間絕無僅有的上古妖怪大人!有這麽偉大的我為你撐腰,陪著你,你都不需要為那些渺小的凡人不開心啦!”
他的笑容像是陽光一般的溫柔,如同春風過境般,吹過叢林,拂過山穀,越過溪澗,穿過樹與樹之間的陰暗隙縫,輕輕地降落到我的身邊。
我的心就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包裹了起來,被人輕輕地捧在了手裏,陷入了溫暖的夢境。
沒想到,白雪這個總是令我頭疼的妖怪,居然真的能開解我的心情。本來鬱悶又苦澀的心情,跟他聊過之後,就好很多了。
我看著白雪開心地吃著草莓的模樣,心裏有什麽東西動搖了。第一次覺得,白雪這個貪吃的妖怪,也有著存在的價值。
至少,有白雪這個奇怪的妖怪在我的身邊,因為穆昭而感覺到的憂傷,似乎也會變淡呢。
饕餮妖怪白雪,真是個神奇的存在!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像流水般稍縱而逝。好在我也沒有在學校見到馮意梵,隻是在上體育課的時候,遇到了恰巧同節課的穆昭。
也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
不過我也並不太難過,自從被白雪安慰過,我心裏的那塊原本堵塞
著的大石頭被他移走了,反倒是過得無比自然。
轉眼間便又到了周末。
我拿著吹風機當麥克風,站在衛生間裏,一邊吹著剛剛洗好的頭發,一邊開心地哼著歌。
“泰央,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媽媽的聲音從客廳裏傳來。
“哦?怎麽啦?”我擦著頭從衛生間出來,和倚門靠著的白雪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他看著我,嘴裏叼著半根格力高,一副不諳世事的無辜表情,隻是輕輕地瞥了一眼我,眼神就又落到手中的平板電腦上。
最近他迷上了電腦,身為一個上古時期的古董妖怪,喜歡上先進的數碼科技也算是一種積極的愛好了吧,這也是我一開始對他所保有的崇敬想法。
直到後來——我得知他原來是迷上了電視台的8點檔狗血劇之後,就對他的品味甚至人格產生了抗拒……
我也對他行了一個注目禮,擦著頭,有點兒嫌棄他似的,從他的身邊繞開來,走到爸爸媽媽身邊。
“來來,不要傻傻地站著,你們一起坐下嘛。”媽媽衝著我們招了招手,示意我們坐到他們麵前去。
“什麽事情啊?”看著爸爸媽媽一臉開心燦爛的樣子,難道是我這個月的零花錢會增加啦?
我又一次看了眼白雪,可是他絲毫不在意,還是時不時地向著他放在腿上的平板電腦看上幾眼。
“是這樣的,我和你媽媽這些天一直在拜托別人打聽白雪的家人。”爸爸盯著我看,率先開了口。
打聽白雪的家人?可是,白雪是個從書裏跳出來的妖怪呀,你確定他會有家人嗎?而且他之前一直被封印在書中那麽多年,就算有家人的話,會不會也不在人世……不,不在妖世了?
我看著爸爸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真的好想把白雪其實是從書中掉出來的,這種聽起來非常荒誕的事情告訴他,但又怕他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反而以為我在胡說,把我送進精神病院去。
我不禁有些擔心地朝白雪看去,他果然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托著腮看著爸爸媽媽,可是他那雙放空的眼神,根本逃不過我的眼睛。
果然是找不到的嘛!
“那個……找到了嗎?”我盡量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好奇地詢問著。
“那當然,爸爸我還是很厲害的!”爸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邀功自誇的表情。
“真的假的?”我被爸爸的得意嚇到了。
“說什麽呢,當然是真的了,家人還會有假嗎?”媽媽搶過話茬。
“那當然了!不然你看外麵有那麽多拐賣兒童的壞人。”我雖然心知肚明,可是並不能表示出來,沒辦法,隻能隨便編個理由。
“算了吧,白雪都17歲了,還能被誰拐賣了?”爸爸鄙視地看了我一眼。
“那可說不定,也許對方隻要以食物為誘餌,這個家夥就會乖乖地跟著對方走了。你說是吧,白雪?”
我趕緊把話題扔給他,不然,我可不知道一會兒什麽時候,我經受不了**,一不小心全盤托出了。
畢竟,人家真的藏不住秘密嘛!
“嘖。”白雪把橡皮糖拉成了一條透明的細線……他那警戒的眼神,是在威脅我嗎?
“所以說,白雪,也許你見到你的家人,說不定記憶就會恢複了呢!”
媽媽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大包的華夫餅,硬是在我的眼皮底下,塞到了白雪的手裏,那可是我最喜歡的零食啊!
我凶狠地瞪著白雪,可是他把手裏的華夫餅抱得更緊了,他衝著媽媽燦爛地微笑道:“是啊,也許見一麵,我就能記起來了呢!謝謝阿姨,真是太給你們添麻煩了。”
白雪的笑容別提有多奸詐了,爸爸媽媽走後,他立刻就露出了原形,大模大樣地躺在沙發上,笑嘻嘻地指使我幫他拿各種各樣的零食。
“所以呢?你該不會是要讓那個自稱是你親人的家夥把你接走吧?”
抓緊帶走吧!
我收回之前並不想把白雪封印回書中的傻話了,在看著他一個人把那包將近一斤的華夫餅全部吃完之後,我咬牙切齒地想要立刻、馬上把他扔回他的上古世界去!
“也許會吧——”白雪出乎意料的回答令我感到困惑了。
“你真的有親人嗎?”
白雪的眼睛卻仍然停留在平板電腦上,不耐煩的隨口答應著我——
“哦。”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爸爸媽媽可是說要讓你去和自稱你親人的人見麵呢!”
他這樣一副沉迷網絡的樣子還真是令人生氣!真是的,人家是為他擔心,但是他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模樣是有多可惡啊!
“見就見,我倒是要看看,是什麽人敢這麽自稱本妖怪大人的親人!”他細長的手指端過一杯歐洲宮廷式的陶瓷茶杯,那是他前兩天從某個購物網站上買回來的,所謂的和他的氣質相同的茶杯……
“奶茶煮得不錯嘛!”他淺淺地抿了一口,“果然歐洲人的食物對我的口味。”
轉移話題後,他朝後一倒,身體又陷入沙發之中了。
我一頭黑線地看著他,心裏搖擺著到底要不要告訴他“英國的食物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這個笑話。
“所以說,你的意思是沒有親人了嗎?”
“嗯。”
“同伴也沒有嗎?”
不知為何,得知真相的我,又突然為他難過起來,雖然說他是個妖怪,但也應該是有感情的妖怪吧,可是他被封印了這麽久,再次出現時,生活在人類的世界,周圍連親人都沒有,甚至連同伴都……
等等!他不是好像還有同伴的嗎?
比如說上次在餐廳遇到的那個脾氣超級暴戾的可怕廚師!不就是另一隻可怕的妖怪嗎?
“哦。”白雪依舊敷衍地回答著。
“白雪!你給我認真點兒!據我所知,你還是有同伴的!你怎麽能這麽隨意呢!”我生氣地蹲下身子,幹脆從他的手裏奪下了平板電腦。
“什麽同伴啊……”白雪頂著一圈黑眼圈,從下往上幽怨地看著我。
“就是上次遇見的那個火爆脾氣的廚師啊。”
“你是說畢方那個蠢材?他怎麽可能是我的同伴。”
“可是他不也是妖怪嗎?你們是同類啊。”
“誰說同類就必須是同伴了?你的邏輯還真是夠牽強。”
白雪又抓過一包薯片,抱在懷裏,大口咀嚼起來。
“嘖,為什麽又是番茄味的,你難道不知道我對這個口味不感冒嗎?”
白雪口齒不清地抱怨著,但轉眼間,那包被他抱怨的薯片,就已經進了他的肚子。
“可你們不是認識嘛!喂喂,不要把我的食物吃完了之後再抱怨不好吃好嗎?”
“哼,小氣的人類!我是認識畢方,但是和他的關係比較一般,他和我一樣,也是被《山海經》封印的妖怪……他雖然脾氣暴躁了點兒,但是品性還算湊合,沒有礙眼到讓我要去收拾他的地步。”
白雪可愛的臉龐上此刻露出了危險的笑容,讓我有點兒毛骨悚然。
“不過,他的那個狐朋狗友截然相反!那個叫九黎的臭狐狸,才是我的死對頭!”白雪像貓咪一樣,伸出尖尖的舌頭,輕輕地舔了舔他那十指的指尖。
“狐狸?是傳說中的九尾狐嗎?名字裏還真的有個九呢!”我不禁
感歎道,“啊!好想能和這個九尾狐見一麵啊!神話故事裏的九尾狐不都是超級漂亮的美女嗎?不過話說回來,與你白雪作對的人,肯定不是個吃貨吧,一定是個嚴格要求自己的超級美女,哈哈哈!”
“哼,什麽美女,他分明是個毒舌的挑食怪!還自詡為什麽美食評論家!我看他還不是個挑食症患者,見到好吃的,下手比誰都快。而且還超級囂張,天天高傲得像個貴族一樣,還不是個從青丘那個偏遠山區出來的困難戶!”白雪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呃……為什麽我覺得你更加囂張啊?”
我沒想到白雪居然還會有死對頭,而且好像宿怨很深,不禁有些好奇。
“哼。”白雪又陰陽怪氣地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來。幽怨的眼神裏,透露出一種一想到就要發狂的表情。
“可是,你們是怎麽結下冤孽的啊?難不成,是你把人家的什麽寶物給吞了?”不知道為什麽,我居然有種幸災樂禍的心情。
“什麽破寶物。不就偷喝了它存了三百年的桂花釀而已,就朝著我大發雷霆,還一直記恨我到現在,真是個小氣鬼!摳門怪!我吃他的東西,這證明了我看得起他!哼,就算是他現在端給我喝,我都不喝!”白雪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他一巴掌拍上桌子,把杯子裏的奶茶都震得灑出來幾滴。
“這明明是你的錯嘛,誰叫你貪吃把人家珍貴的東西吃掉的,還反過來說人家小氣。”我禁不住為素昧平生的九黎打抱不平。畢竟,我非常能理解他珍貴的好東西被白雪這個家夥暴飲暴食掉的痛心。
“他不小氣?就因為這件小事,他到現在還一見我就要出絕招,非
要我和他打架,你以為上次我去找你的那個穆昭,中途又去參加了大胃王比賽是為什麽?還不是因為我走到半路,突然看到了九黎這個渾蛋,不想讓他發現我,省得他又向我無賴地偷襲。”白雪語氣中充滿無奈,我說他上次怎麽突然就改路線了,原來是這樣。
“不過,上次沒幫成你的忙。”白雪像是說渴了,起身倒了一杯奶茶給我,“如果你還想奪回那個小子的話,我還是可以出手幫忙的,因為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我每天的甜點就指望著你的心情了。所以,你在我心中,是世界上排第一位的!”
分明是需求我快樂的情緒味道,可是從白雪口中說出來,聽起來又像是另外一種曖昧的告白,雖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但我的臉龐還是漸漸紅了起來。
“不,不用。”我有些緊張地拒絕了白雪的“綁票”服務,“我已經想開了,喜歡這種事沒辦法勉強。就算當初我告白了,也有可能被他拒絕的。所以,還不如保持這種距離,讓我默默地祝福他吧。”
其實這幾天,我確實也是這樣做的,雖然從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難過不舍,但漸漸的,我適應了。
大概,我和穆昭真的是有緣無分吧。
與其消沉,還不如趁現在開朗起來,把往後的每一天過得開心順意。
“真的嗎?”無意中,白雪又朝著我靠近,把臉伸了過來,悄悄地聞了聞我周圍的氣息。
“真的啊。但是……”說到這,我才發覺,白雪的一隻手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搭上了我的肩膀……
“你幹嗎又突然這麽靠近我啦!”白雪奇怪的舉動令我產生了懷疑,我連忙推開了他,“你剛才該不會是又想偷吃我的情緒吧?”
“你覺得呢。”白雪又一次露出了他那奸詐的微笑,閃閃發光的眼睛就像是黑暗中尋找食物的野狼一樣,闡述著一種“你真的很好吃”的那種危險笑意,令人想要一拳打過去。
“走開啦!你笑得好像狐狸!”
“我最討厭狐狸了!白雪大人就是白雪大人,怎麽會像那隻卑鄙無恥的妖怪……”
“你靠我太近也很無恥好不好……”
“不行,我肚子餓,剛剛我感覺你的心情變得超級好吃了,快點兒讓我品嚐一下……”
……
在爸爸媽媽告訴我們有白雪親人消息之後沒幾天,傳來消息說那個自稱是白雪親人的人,已經被我們當地的警方抓捕歸案,原因是涉嫌多次拐賣未成年人。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望著還在啃手指餅幹的白雪,默默地流汗:這個家夥雖然臉長得嫩,但實際年齡都幾千歲了,怎麽都不是未成年啊……
所以,白雪又可以正大光明地繼續住在我家裏了。
雖然,我沒了要趕走他的想法,但是也沒有太歡迎他,尤其是在他搶奪我的零食,我的電腦,我的遊戲機,我的零花錢,甚至我的補水麵膜……
讓我忍不住生出——“就讓他真的被人販子拐走好了”的想法。
這種想法一直持續到星期四的下午放學。
“叮咚、叮咚……”
下課鈴一響,我就背著書包飛快地衝出教室,今天的作業還是很多的,而且我還要去超市轉一圈,幫白雪買他想要的零食。這個家夥簡直比豬還能吃,不,我敢說他能隨隨便便地吃掉一頭大象,但是,他的身材卻如黃金比例般完美,是讓那些喝水都長肉的胖子們無比羨慕的體型。
難道白雪是用妖力維持的外貌嗎?
所以他的麵容看起來也比同年齡的人群顯小?
嗯,這個問題很值得深究呢,下次幹脆找找看,能否讓他顯出原形。
我一邊想著,一邊快步地朝著超市的方向走著,但是,在穿過上葉公園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一個鬼鬼祟祟跟在我後麵的人,從我出校門開始,就一直跟著。
要不是我從道路轉彎鏡看到,我都不知道後麵那人一直跟蹤我。
他的打扮很怪異,在這麽暖和的春天傍晚,居然還穿著一身長長的黑色風衣,從頭到腳全被長衣遮住了,連脖子也隱藏在白色圍巾裏;他戴著一副大框的黑色墨鏡,反射著太陽的光芒,深褐色的齊腰長發高高地束了起來,腳上蹬著一雙黑色長靴,仿佛是從黑客帝國裏走出來的間諜一樣。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走到我後麵的,我隻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和離我越來越近的距離,他好像在觀察我,又好像在等待時機,想一舉捕
捉我。
我嚇得急忙加快了腳步,隨後便邁開步子飛奔起來,轉身跑進了一條靜謐的無人小路。
就當我再次回頭確認身後無人的時候,一頭撞進了迎麵而來的人的懷裏。
而當我抬起頭,想跟對方道歉時,看到他的模樣後呆呆地嚇住了。
剛才那個還在我身後追蹤的人,現在已經站在我的麵前。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裏,冰冷的眼神透過墨鏡朝我冷冷地射來,他領口的領帶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擺著,拂過我的麵頰。
“你跑得可真夠快的。”他慢慢地摘下了墨鏡,氣息平穩閑定,就好像根本沒有追著我跑來,而是直接空降在我的麵前。
我望著這個奇怪的人,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天知道在這個夕陽燃盡的傍晚,這個打扮得像意大利黑手黨一般的男人,會想對我這個普通的高中女生做什麽可怕的事情。
“你是……誰?找我……幹嗎?”我的聲音哆哆嗦嗦的,他這副可怕的模樣,怎麽都不可能是迷路的問路者嘛!
“找你當然是有事了。”
他剛說完,就抓上了我的肩膀,向我湊近了一些,突然彎下腰,又一次近距離的在我耳旁輕輕地嗅了幾下,聲音清冷高傲。
“果然,有……妖的氣息呢!”他的嘴角輕輕地上揚成一條優雅的弧線,不過,他仔細觀察了我一陣後,眉頭一皺,“原來,你不是妖怪啊。”
“我當然不是妖怪啊!你到底是誰?攔住我想做什麽?”
我警惕地盯著他。
“哼,就算你不是妖怪,你也一定是和妖怪接觸過吧。”
冷漠無情的話語重而不輕地落在我的耳邊,讓我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幾眼。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你說的話。”
總之他是一個不可親近的人,我還是抓緊時間遠離他比較好。這麽想著,我便想從他的身邊溜走。
“慢著。”他張開雙手,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包庇你認識的那個妖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妖怪是一種可怕的存在,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兒,不然,早晚有一天他會傷害到你!”他的眼睛好像深海之底,清幽而凜冽。
有一個騎自行車的行人從我們旁邊騎過,雲彩向著南方又移動了幾塊,路兩旁的便道上樹木茂盛,微風拂過,奏出嘩嘩的美麗樂章。
然而這個高我整整一頭的奇怪路人,此時卻跟我說著隻有我能聽懂的話,這場景別提有多詭異了。
“什麽妖怪,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真是個怪人!”
他難道認識白雪?不,怎麽看他都是一個不懷好意的人,還說白雪的壞話,應該不可能是白雪的朋友。雖然我不喜歡那個家夥,但也不代表我會讓這種目的不明的人知道白雪的存在。
“也許你現在還被那個妖怪迷得神魂顛倒,不過,如果有天你遇到了什麽麻煩的事情,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
這個家夥說完,遞給我一張名片。
“哦,忘了告訴你,我叫萬年,是驅妖師協會的會員。我的工作就
是幫人驅趕各種擾民的妖怪。我相信你早晚有一天會來找我的。”他說完轉過了身,背對著我,招了招手以示告別。
我看著他交到我手中的名片,上麵清晰地印著他的名稱和職位,世界上居然還會有這麽神奇的工作?
如果說這個家夥早出現幾天,我可能還有想法請他幫我趕走白雪,可是現在,我根本不想理這個所謂的“除妖師”。
白雪的確讓人討厭了點兒,但我也想他遇到什麽危險。這個什麽驅妖師,對妖怪似乎很討厭,如果他遇見了白雪,絕對二話不說就開打吧。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突然擔心起白雪,這個可怕的除妖師鼻子好像很靈,那麽遠就能聞到我身上沾著的白雪妖氣,萬一他找到了待在家裏的白雪,那可怎麽辦啊?
不行,我可要趕緊回去!
我心裏七上八下的,連超市都沒來得及去,就急忙往家裏跑去,為了杜絕再次被這個怪異的除妖師跟蹤,我特意繞了遠路。
待我回到家時,白雪正斜坐在飄窗上,抱著我的貓咪老師的抱枕,聚精會神地看著一本厚厚的書,他戴著耳機,悠閑自得地聽著舒緩的鋼琴曲。
微風輕拂著他的臉頰,他的領口微敞著,露出了纖細精致的鎖骨。白色襯衣的袖子挽到了小臂上,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看到最後一個沒扣扣子的衣擺下隱約露出的腹肌。
他細長的手指翻了一頁書,大概是餘光飄過,終於看到了蹲在鞋櫃前正在換鞋的我。
“泰央,你終於回來啦!我的東西幫我買了嗎?我都快餓扁了……”
為什麽這家夥不張嘴時還是帥哥一枚,一說話就讓我滿臉黑線了呢……
真是的,什麽時候能不惦記著吃啊!
“沒買成。”我把書包放到屋子裏,費力地從他的懷裏奪回我的貓咪老師抱枕。
“啊——為什麽啊!你不知道周二超市的薯片全部半價嗎?我可憐的肚子……”
白雪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你還吃!你知不知道我剛才碰到了誰啊!”
真是令人生氣,人家這麽擔心他,他卻毫不領情,還用那種埋怨的眼神盯著我看,我狠狠地回給了他一個白眼。
“誰啊?”果然沒好吃的,想要白雪好好和你說話是不可能的。
“一個叫萬年的除妖師!”
“哦。”不以為意的回答。
“哦什麽呀,你難道一點兒都不緊張嗎?”除妖師和妖怪難道不是天敵嗎?為什麽白雪一點兒都不害怕?
“我難道應該緊張嗎?”白雪無奈地撓了撓頭。
“那當然啊!人家可是除妖師啊!除妖師!你這個笨蛋妖怪!”
我忍不住向他大叫起來。
“那又怎樣?”白雪的語氣聽起來,好像是絲毫瞧不起除妖師這個行業。
“他可是會把你封印回書裏的啊!”
“那就讓他來試試吧。”
白雪這個家夥,我該說他是膽大包天呢,還是勇敢任性呢?
“我說你這麽自信的心態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啊?總之你給我記好了,最近一段時間千萬不要去上葉公園玩哦!連路過都不可以!”
白雪目光呆滯地看著我,“上葉公園?在哪兒?”
……
好不容易讓白雪妥協之後,我坐在臥室裏,看著那張名片發呆,不知怎麽,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個萬年除妖師的出現,會給白雪帶來許多麻煩。
而我最近,也變得有些奇怪,沒事的時候總是會想到白雪,這次居然還會為他感到擔心,我明明之前不是還想著趕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