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媳婦,就是這裏了,呐,之前你就是在這一片山上滾下來的。不過俺奇怪的是,這座山的山頂俺也上去過,沒啥險峻的地方,你是直接從山上滾下來,還是從其它地方掉在山頂再滾下來?”
因媳婦說要來看他掉下來的地方,李大牛毫不猶豫就帶他來了。大牛其實更希望的是,他能告訴自己是因為什麽原因而掉下來。
張闕海沒有應聲,仰望這座大概隻有百米高的山,再向側麵望去便明白了,他應該是從另一座山滾下來再滾到這座山。“我錢包在滾下山的時候丟落,如果能找到,裏麵有不少的現金和多張□□,我們兩個現在一路上去尋找一遍。”一個多月了,估計找到的希望很渺茫。要是在之前,他當然不會在乎這幾萬元現金,但現在身無分文的他正需要到找這筆錢。
然,來回找了兩遍還是找不到錢包,一個多月了也許被人撿到也說不定。
望著張闕海雙眉緊皺,大牛安慰他,“找不到就算了,就算來個破財消災,俺以後幫你賺回這些錢。媳婦,你現在是不是需要到用錢?沒關係,你跟俺說,俺有錢!”
用疑狐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李大牛,廉價的沙灘褲,廉價的汗衫,一雙幾塊錢買來的大托鞋,他能有錢到哪?可悲的是,自己身上穿的也跟他一樣,想找回錢包就是打算把這身衣服換下來。
“俺是真的有錢!”見媳婦懷疑自己,麵子拉不下了,“媳婦走,你跟俺回家,俺拿給你看。”
紅色表麵存折,一張張翻開來看,每次存入都是一兩百,結出的卻是非常少,最後一頁的數目也才七萬元多一點。七萬元照他以前肆意地揮金如土來說,給一個□□女都不止,或可以買一套衣服,給情人買高檔的首飾更是不夠。
見媳婦用嫌棄的目光望著自己十幾年滴滴點點辛苦賺來的錢,說不受傷是假的,可他更怕媳婦會小看他或以後都不跟他了。急忙說,“媳婦,七萬多呢,你要買啥都行了。俺在村裏同齡人裏麵是最有錢的一個,俺存的這些錢都是用來娶媳婦的,你現在也是俺媳婦了,這些錢你要有用到的先拿去用。不過媳婦你要買些啥?”
“這些錢都不夠我買兩套衣服。”就這點錢還說什麽是最有錢的一個。既然沒錢就多找出路賺錢,一輩子窩在深山裏自耕自種能有什麽剩錢。或者更多的是他們不懂得善用和管理山上現有的資源,沒有賺錢的頭腦,沒有要去拚搏人生,過著與世無爭的小日子,他們能子子孫孫安然生存下去,張闕海也是挺佩服他們的。
“啥?!”大牛被媳婦的話嚇愣了,“媳婦,就算買兩套衣服也不用這貴的,你肯定是被人騙錢是不是?錢不能這麽撒潑的!”
“我本來是想買衣服的,不過現在就算了,但底褲一定要買的。”一個多月了還是不習慣穿四角內褲,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咦?是內褲嗎,可媳婦不是有在穿嗎,俺還有幾條內褲呢。嘿,放心啦,雖然俺都有穿過,但都洗幹淨的,舊了點也沒啥的。”說著湊近他,笑起色眯的眼睛,“再說,俺們兩的尺寸也不相上下,嘿嘿,是不是媳婦的現在粗腫了,俺看看……”
“啪”,張闕海拍走摸索到自己褲襠的鹹豬手,猥瑣的人永遠都猥瑣,色性不改。“四角內褲我穿不慣,要穿三角的,現在或者明天你去給我買幾條回來。記得,要在店裏麵買,別隨便在大街上買。”衣服他可以暫時不買,但內褲一定要好的。
“現在俺們都有內褲穿,幹啥還要買呢,這是多浪費錢呐。”在他的思想裏,衣服爛了,短了,穿不上才可以換新的,舊的衣服當然也能穿了。他們村人裏誰不都穿的是舊衣服,要是每幾個月換一件,那就是奢侈了。“而且四角褲比三角穿得舒服,嗷~~痛,別打了媳婦,俺給你買。”
哼,這人就是欠揍,買幾條內褲還要這麽磨蹭。是停止打他,不過手還是拽他胸前的衣服,用狠凶的語氣說,“色牛,你給我聽好了,以後不要隨便反駁我的話,叫你做什麽你就叫乖乖地做!”說到最後放開他,手拿著存折拍拍他粗糙的臉,“存折我收了。”
“媳婦,你又凶俺?!不小心給別人看到了那咋辦……呃,嗬嗬,沒事沒事,看到了也沒啥,存折收好了,以後俺賺了錢交給你保管。”連大牛有時都懷疑自己,媳婦的拳頭才是他屈服的來源。都說聽媳婦的話是因為媳婦夠彪悍,唉~連他也逃不過,還以為他是特別例外,聽從媳婦的話是因為喜歡。手摸著被打痛的臉頰,現在的他是痛並快樂著。
今天也沒啥農活要做,早早地喂了屋後的三隻肉豬後,便騎著自行車去鎮街上給媳婦買內褲了。鎮上的大街離村裏用騎自行車的速度來說,去一回至少要五個小時,回來十個小時,除了必要買的日用品外,不會有村裏人特意去街上耍。
正好今天也是休息日,二牛離期末考試時間隻也有一個多月時間。對一個不好學習的同學來說是不緊不慢的,反正每堂課都沒有認真聽過,想要考出好成績那是不可能的,二牛他也能自知之明,反正在考試時抄同學的,能抄過六十分合格就可以了。
雖說他自己不張緊,可他的家人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李媽坐在二牛的身邊監督著他,一偷懶或心思不在想出去玩就一巴掌拍過去。都說望兒成龍是每個父母的心願,她知道自己沒有文化,所以對兒子要求是甚底的,隻要能考個獎狀回來就行。可是這要求在兩個兒子身上都完成不了,連最底的丙等獎也沒考過,真是失望。
“好好地做測試,亂動什麽,今天不把這兩張試卷做完你就別想出去玩,晚上也不讓你吃肉。”李媽威脅著說。明明看著是一個機靈智慧的孩子,在生活做事上也是手腳腦頭反應快,為啥在課堂上他的優點就不展示出來呢。
“肉?除了吃魚還有啥肉,俺還不如吃青菜。”上次吃肉是在嫂子說要吃豬蹄,離現在已經幾天了,好想再次吃豬肉啊~不知道什麽時候嫂子再想吃其它肉,隻要嫂子一出口,他哥就馬上就買回來。
“吃魚你都不變得聰明,吃其它肉你就更加笨了,快做試卷,別整天想吃肉吃肉的。”李媽有些愧疚了,可沒有辦法,誰叫家裏窮,有個魚塘,幾乎每天都有兩條魚吃已經不錯的了,總比有些人家連續十幾日隻能吃青菜的好。
“媽,這道題俺不會做,俺不做了,要不你教俺。”二牛推著試卷用手指指給媽看自己不會做的題。
厄,這個二牛故意的是不是,明知道她連小學也沒有畢業,年紀也已經這麽大了,怎麽可能會教他課題。拍了掌他後背,“死小子,明知道俺不懂這些,還叫俺做?你不會翻書看啊,上課時要是認真聽,現在能不會做嗎,死小子。”
二牛撅著粉紅的小嘴,連書也不看一眼就說,“書也沒有,這些題目書上通通都沒有的,所以,俺不會做啦。”翻書多麻煩啊。
李媽氣結,而對二牛又無可奈何,她雖不懂課題,可試卷上的題目不可能連書本也沒有,二牛擺明著對她謊。突然目光望出屋外,那個喜歡在陰涼的屋簷下乘涼的男人,他是從城裏來的,那就是有文化的人了!現在都住在她家,說不定以後還真成了她兒媳婦,去問問他也無礙吧。
抓住二牛身後的衣服,“別想給俺偷懶,去,拿試卷去問那男……去問你嫂子去,讓他教你。”
想偷懶失敗的某小牛無奈地拎上書包試卷來到嫂子麵前,看他在閉目養神的臉,二牛有顯得有些忐忑。對他,二牛是又敬又畏,敬,是因為他很厲害,一個動作一句話都能讓自己的哥哥服從;畏,當然是因為上次在打他哥哥時連他也一起打了,平時惹到他生氣,都被他一翻恐怖的威脅話語給嚇到。還有一點就是,現在在學校都沒啥同學跟他一起玩了,都說因為他哥娶了一個男人,以後他也會娶男人,還說不願跟娶男人的人一起玩。這些話,二牛都沒敢跟家裏人說,他很憋屈啊。
“嫂、嫂子,你睡著了嗎?”隨後,見嫂子慢吞吞地睜開半眯的眼,知道他是醒著的。“嘿嘿,嫂子,俺不會做試卷,俺媽讓你來教俺?”
“……憑什麽我要教你。”沒有好處教別人東西不是他做人的原則,就算是暫時的小叔也一樣。
啊?……“因為你是俺哥的媳婦,是俺的嫂子,你還是家裏最有出息最有文化的城裏人,教俺小學的試卷嫂子你會做的吧?”
忽地,張闕海用探透的目光掃視著他,想看出這個小二犢牛是有心還是無心的說出這翻話,這句話的確讓他沒有什麽理由反駁。說二牛是拍馬屁卻又不是,拍馬屁的人他身邊多如牛毛,一眼就可探出誰是怎樣的人。而二牛說的話,先是肯定你的身份,真實地誇出你的好處,話尖突然又峰回路轉,激將法都出來了!
烏黑的圓眼隱約透露著倔強、狡猾、機智,不時轉動的眼神是表明他是個見風使舵、見機行事的人。小犢牛不簡單啊,不過許是年紀小,不懂得掩飾臉上的表情和眼神,他那個老色牛的哥哥是沒得比的,可惜了被埋沒在深山裏。
讚許地點頭,“行,拿過來,我教你。”
二牛笑得咧開嘴屁顛地遞上試卷。然,他笑得太早了,接下來張闕海的教學讓他痛苦萬分!
“怎麽回事,不是上四年級了嗎,連乘除法也不會做?這些都不會做,下麵的算式題你要怎麽辦?……還有,這個什麽,負數?四年級學到負數了嗎?翻書翻書,看課本上是不是這麽做的,還是老師教你這麽做?……靠!你的作業全是紅叉,隻有那麽幾篇是打上滿分的,這幾篇肯定是抄同學的是不是?……九九乘法背熟了沒,連最基本的算術你也能算錯?重做重做!”……
二牛哭了,二牛後悔了,給他機會他一定會在課堂上好好聽老師的課,嫂子太恐怖了,老挑他錯誤。
“哭什麽?收聲啊,不許哭出來,先把九九乘法背熟,然後把我列出的算題做完,要全做對,不會做就翻書或問我。”張闕海硬著一張臉說,太不應該了,上幾年學校學到的連最基本的算術都不會,浪費精力,浪費學費,浪費人才,當然最該負責任的是學校的老師,以二牛的資質如果好好教導,必定能有一翻好成績,長大後也能做出一翻事業!可惜,有千裏馬沒有伯樂,家裏的長輩沒讀過書,不怪誰,唯一怪的就是作為老師沒有教導好學生。
在屋內的李媽側耳傾聽著外麵的情況,發現,雖然那男人凶了點,暴力了點,可至少能震得住調皮的二牛不是?二牛是哭了,但他也能從頭開始複習課本。
現在的李媽對張闕海行為、說話方式多少也能接受了。一個城裏人來到貧窮的山村裏,能往上這麽久也是難見的。等下買塊豬肉回來吧,他來到家裏到現在,明顯的看著他消瘦了一邊臉,如果他父母看見的話,肯定也會心痛的。
天黑前,大牛回來了。入門的第一感覺就讓他不適應,氣氛都不對啊!那是二牛嗎,二牛在背書誒!什麽時候他會這麽乖?還有,媽在洗菜,爹跟自己媳婦邊聊天邊喝自家釀的米酒!
他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變天了?吃飯時更是令他吃驚,居然有豬肉?!湊近媳婦耳朵低聲問,“媳婦,是你買的豬肉?”
“不是。”
其實張闕海也很驚詫李媽會買豬肉,雖說在以前豬肉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一種肉食,現在不同了,一個多月沒吃一次肉(除魚和上次的那隻豬蹄外),他也挺想念肉的味道。但照了解,李媽是不可能會去買豬肉回來的。
一桌人隻有兩個人沒在意,一個李爹,就著豬肉邊飲杯米酒。另一個是二牛,對他來說,隻要有得吃就滿意了,誰管他為什麽突然買豬肉,隻有一偏僻的想法在他腦裏響起,總覺得有豬肉吃是因為嫂子,嫂子來家裏沒多久已經可以吃上一次肉了!
“二牛吃慢點,大人還沒吃呢。”李媽不自在地說。也不看看那男人……不,那張闕海多有餐桌禮儀,不像一個個他們狼吞虎咽似的。夾了塊半肥瘦的豬肉給他,“吃、吃肉吧,慢了被二牛吃完。俺們家沒有多少餘錢來買肉,你是俺們家的人……呃,客人,俺……”
張闕海緩下臉笑了,對著尷尬略顯慌張的李媽說,“謝謝李媽,你們能收留我,我感激都來不及了。之前我無禮的要求,現在向你道歉。”
“啊?!不不不,俺也有錯……”
“哎呀,媽,吃飯吧,媳婦不會放在心上的,你也別放在心上。趕緊吃,一盤肉都快被二牛吃完了。二牛動作慢點!”大牛說。
慢?怎麽能慢,不能啊,一個年頭吃一餐豬肉不容易,現在就該多吃。他們越是說,他吃得就越快。
吃過晚餐,大牛拉著媳婦入房間,關門。
折開塑料袋,三條嫩黃色的三衩褲揚在張闕海麵前。“嘿嘿,媳婦,俺是在店裏買的,老板說打折,買兩條送一條,你看,俺賺了!”
張闕海抽搐著嘴角,咬著牙說,“該死的,買的是什麽顏色!”嫩黃色?把他當少女嗎?這頭牛又欠揍了。
“哎哎,先別打啊媳婦,俺覺得這顏色適合你啦!穿在裏麵除了俺才能看到,不怕的……”話未說完,李大牛瞪大眼,扭曲的臉轉向一邊,不用懷疑,就是被拳手打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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