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的天涯 二十八

她起身,走到鏡子前,看著銅鏡中倒映出的女人:絕麗無雙。1

和二十年前一樣,容顏沒有任何變化,唯有那雙眼睛,沒有昔日的清澈明媚,而是深邃得看不到底。

鏡子裏的女子勾唇,笑得嫵媚動人,天地失色。

她款款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秋葉一澈,“所有人全部守在此處,不能讓任何靠近此屋,若睿親王醒來,速度來通知哀家。”

“是!甾”

幾十個銀衣人齊齊回答。

十五站在角落裏,蹙眉看著角麗姬離開的背影:她竟然將所有部下都留下來看守秋葉一澈。

看樣子明一和她都無接近了挽。

“不過也好。”

十五含笑。

無法靠近秋葉一澈,那她就趁機接近角麗姬啊,說不定,還有機會偷得凝雪珠。

就在這個時候,城門出傳來一陣開合聲。

十五一怔,有人進城了?

夜幕落下,頭頂繁星似錦,一輪圓月當空高掛,整個越城被鍍上了一層銀輝。十五穿著軍裝,頭戴盔甲,負手立在高樓之上,俯瞰著那城門處。

月光之下,一個穿著寬大的黑色袍子,手撐拐杖的人緩緩而行,他步子很緩慢,看起來可以說十分的虛弱,目光落在龍骨似的拐杖上時,十五不由眯眼:月夕。

消失了幾個月的月夕,竟然在此時出現了?

如果沒有記錯,那角麗姬一直在命人找他啊,他這是自投羅網?

十五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將沉重的盔甲慢慢解開,走過幾重庭院,那年輕挺拔的中尉不在了,而房頂上,一個青衣少年宛如矯健的燕子幾個起落,沒入了屋簷處,消失不見。

寬大的房間裏,黃色的紗幔層層落下,在夜風中拂動,而紗幔的上方,那龍鳳雕花大椅子上躺著著一個姿態嫵媚的女子。

椅子兩旁放著兩尊人頭獸形的燈架,兩個夜明珠發出幽白的光,將角麗姬的臉照得更加美豔,而她身前還放著一個大大的水煙筒,她半眯著眼眸,然後輕啟朱唇,白色的煙霧吐出,像一抹白紗,淡淡的化開。

門被推開,一個人靜靜的立在門口。

角麗姬掀開眼眸,隔著煙霧望著門口的人,可對方一人沒有動靜,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道,“進來罷。”

對方似遲疑了片刻,才杵著龍骨拐杖慢慢走了進來,腳步無聲,唯有那拐杖輕落在白玉地板上時,發出輕微的聲響,在這個偌大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的突兀。

角麗姬閉上眼睛,聽著那聲音,“塔塔塔……”

像一隻手,輕輕敲過心房,那麽的輕,那麽的緩慢,卻又那麽的清晰。

十三聲,對方停了下來。

對方隻走了十三步,而離自己有27步的距離。

黑色的袍子,寬大的帽子,遮住容顏的麵紗,一切都被掩蓋,連那眼睛都看不真切。

從進門到現在,對方都隻是垂著眸子,並沒有看她一眼,哪怕是抬頭的細微動作也沒有。

她勾起的紅唇,嘴邊溢出一縷苦澀,不過很快,就被吐出的煙霧所遮掩。

角麗姬騰出一隻手,從旁邊的精致盒子裏舀出一小勺紫色的膏狀物體,放在水煙筒上,然後貪婪的吸了一口。

周身像被水衝洗一樣舒展開,她雙眸含水,看著煙霧中的人,旋即手一揮,那身後的門,豁然關上。

而對方,身體微微一怔,像是要躲避。

“三個月十七天。”角麗姬懶懶開口,“無尚的月夕尊者,您離開北冥聖殿整整三個月十七天哪。難道說,你已經喜歡上大洲這片土地,而不願意回去了麽?”

可對方依然沒有開口,和多年前一樣,總是緘默不言。

角麗姬秀美一挑,睫毛似乎被水煙熏過,有些濕潤。

“哀家親自來迎接您回北冥,您開心麽?”

她低頭又吸了一口,卻被嗆得連連咳嗽起來,手不由拍打著胸口試圖讓自己緩過勁兒來,可是越拍越難受,幾乎呼吸不過來,大腦也因為吸入了大量的煙霧,而片刻的昏沉起來。

可對方,仍舊無動於衷。

角麗姬抓起旁邊的煙盒砸在他腳下,厲聲怒喝,“你還不肯和我說話!你用了二十八年來懲罰我,不和我說一句話,不肯看我一眼,甚至,連祭司那樣的場合都要對我避而不見。這個懲罰,你到底要多久才結束!”

可是,煙霧中站著的人,宛如一頓雕塑,不為所動。

“嗬嗬嗬……世人都罵我角麗姬浪蕩風流,罵我不知廉恥,罵我野心勃勃,可是,真正的我什麽樣的,難道你不清楚?”

她從榻上起來,腳下卻是一軟,直接摔倒,可男子仍然站在原地,似乎發出一聲歎息。

聞這一歎,角麗姬忙從地上爬起來,卻不小心打翻了整個旁邊擺著的幾個煙筒,架子上曼陀羅煉製而成的香粉直接灑在了炭上,頓時,整個屋子白霧繚繞。

角麗姬被嗆得幾乎睜不開眼睛,但她還是又站起來,踉踉蹌蹌赤足走去,可身上的紗衣卻被那夜明珠燈架勾著,她惱怒的回頭,用力一扯。

架子倒在地上,夜明珠滾入了不遠處的桌子下麵,整個屋子頓時黯了一半,可她衣衫仍舊掛著,一怒之下,角麗姬將其直接撕碎。

半昧的光中,她身體完全不似有幾個孩子的女人,仍舊凸凹有致,青春妙曼,還有一份少女無法擁有的嫵媚和誘惑。

她搖搖晃晃的走到月夕身前,而那血紅色的凝雪珠被她雪白的皮膚襯得妖嬈刺目,隨著她的步子而晃動。

“月夕,你躲了我二十八年?為什麽?”她立在他身前,雙眸迷離,“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麽要躲開我?既然愛我,為何不想王表明你的心意?為什麽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嫁給一個我根本不愛的男人?”

她突然抓住他衣服,像是一個溺水之人,突然抓住浮木,如何都不鬆開。

可整個人都變得猙獰,連語氣都撕心裂肺,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我恨你!我恨你們所有人,是你們負了我,所以我要殺光你們所有人……你們說我風流,那我就風流給你們看,說我野心勃勃,那我偏要登上皇位,說我心狠手辣,我就要讓你們所有的人嚐盡各種痛苦。”

“麗姬。”身前的長歎了一聲,冰涼的手落在她腦後,“回去吧。”

角麗姬一怔,抓著月夕衣服的手在發抖,“你……終於和我說話了?我以為你會恨我一輩子。”

櫃子裏的十五看情況差不多了,此時的角麗姬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吸食了太多的曼陀羅香氣,眼神竟然渙散起來,這個角度,十五都能看到她的手在發抖,似乎站不住。

“阿月,抱我好不好。”

角麗姬望著麵前的人,他帶著麵紗,藍色的雙眸平靜一如當年,看不清神色。1

說著,她將身上最後一絲衣服脫去。

十五搖頭,好在趁這周圍沒人看守時將小魚兒攆出去,否則,又被帶壞了。

可月夕卻是將頭扭向一邊,角麗姬麵露痛苦之色,周圍煙霧未散,夜明珠光線晦暗,反而讓氣氛更添幾分曖昧,她終眉眼一笑,拉著他的袖子緩緩地往旁邊的床上走過去。

角麗姬取下頭上的朱釵,一頭瀑布似的長發落了下來,襯得她如玉身體美豔動人。

**的肌膚,處處如雪,透著一股誘惑。

而月夕扔是將頭扭向一側,目光看向不遠處架子上僅剩下的夜明珠。

角麗姬媚眼如絲,取下朱釵上的一枚小珍珠輕輕一彈,旁邊的紗幔齊齊飛落在夜明珠上麵,將其蓋上。瞬間,挪大的屋子一片漆黑,而角麗姬扯著月夕的袖子,拉向自己身邊。

“就是這個時候。”

一直等待時機的十五,也顧不得自己有多大煞風景,在屋子漆黑的瞬間,從櫃子裏掠出直奔角麗姬。

周圍一片漆黑,可對十五來說,沒有任何問題,她比任何都熟悉黑暗。因此在角麗姬伸手勾出月夕的衣服時,她幾個閃身已經上前,手一伸,直取了對方的脖子。

可就在同時,另外一隻手也伸向了同一個地方。

十五用力一扯,曖昧的空氣裏,那鏈子豁然崩斷,角麗姬劇痛中突然清醒,抬手一掌就擊向十五。

十五另外一隻手,用力的拉扯頭上的幔帳,然後翻身滾下床,而那幔帳就像一張網子將角麗姬罩在裏麵。

“阿月,有人偷了我東西。”

角麗姬驚慌失措的喊道,十五在地上又是幾個翻滾,穿過櫃子,通過那小門跑到走廊,然後攀著柱子躍上房頂,飛快逃離。

可沒有跑幾步,讓十五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她體力不支!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問題,即便是她不做大動作,剛用上輕功,沒跑幾十尺,就開始覺得氣喘籲籲。

身後風聲將至,十五大驚,吹出一個長哨,旋即在翻越一個院子時,委身一跳將凝雪柱用力藏入殘牆的縫隙處,自身又是幾個起落,朝密集的巷子奔去。

她現在輕功速度大不如從前,對方越逼越近,她隻有利用地形優勢將對方避開。

而剛剛那哨聲,是給小青留的信號,它會循著十五的氣息找到那枚珠子交給藏匿好的小魚兒。

背後傳來衣服翻飛的聲音,十五暗叫不好。

對方太快,而她越來越慢,剛過了幾個巷子,額頭上就是陣陣虛汗。此時的越城,大多居民都已入睡,周圍安靜得能聽到她汗水滴落的聲音。

而對方的步履走向,也那麽清晰的傳入耳朵裏。

“隻有一個人。”

是的,對方隻有一個人追了出來。

十五目光一沉,手往腰上一拂,月光在夜色中泛起水波般的紋路,“強殺罷!”

若是體力消耗戰,她遲早落入對方手裏。

剛鑽入巷子,十五手臂往後一揮,銀白色的劍氣撲了過去。

也在那一瞬,看到那根龍骨拐杖,十五臉色一變:月夕!

可她步子不敢停留,剛剛角麗姬那一番話,十五一個字不漏的聽了進去,而月夕的表現,讓十五不能做斷定,他到底是哪方的人。

此時追逐自己的月夕,身手敏捷,快如鬼魅根本不亞於她。

前方是一丈高的光滑高牆,要麽翻過去,要麽轉身強突!

月夕離自己不過七尺之遠。

十五轉身,手裏劍帶著縷縷銀輝,如分花拂柳的朝月夕攻擊而去。

月夕顯然一愣,執起龍骨連連後退,十五見機,手裏的劍往地上一點,借力一躍,就要翻牆而逃。

腳踝突然一沉,十五低頭,那月夕竟又追了上來,抓住了他腳踝,旋即,她整個人都往下跌。

被人從高空拉下,必定會傷筋動骨,十五顧不得,裏忙捂住自己的小腹,而對方卻將她往懷裏一帶,將她低壓在牆上。

而手腕處一陣酥麻,月光竟從手裏滑落。

內力被封!

自己……何時已經退化到這種地步了?

十五暗自心驚,可就在這時,身前的人突然撕掉麵紗,低頭就覆蓋在了她唇上。

“唔。”十五瞪大了雙眼,張口要咬,可對方捧著她的手竟然扣住她下顎。

力道不大,沒有絲毫的疼痛感,可就是沒法動彈,對方趁著這空隙,香軟的舌頭撬開她唇齒,貪婪的吸吮起來。

而對方另外一隻抱著自己的腰的手,卻開始下滑遊走最後抬起她一條腿,架在了對方的腰上。

那一瞬間,隔著衣服,她清晰的感覺到有強硬的東西抵觸著她最柔軟的地方。

十五頭皮發麻,這是什麽情況?而眼前的人,唇上的掠奪沒有絲毫的鬆懈,絞著她的舌,還發出沉重的喘息聲,那聲音急劇撩撥性,十五渾身一顫,本就使不上任何力氣。

可理智又讓她瞬間清醒,隻恨自己此時沒有反抗能力,否則,一定要將眼前的人碎屍萬段。

“有人……”

遠處傳來瓦片被踩碎的聲音,又是追兵!

而且原來越近,這一下,十五大腦一片空白。

月夕似乎也感覺到了追兵,

在她唇上又深深貪婪的一啄,抱著衣服有些淩亂的十五,輕輕一躍,翻牆而走。

十五目光頓時黯然下來。

這道對原來自己的根本不是難事的牆,卻要借助月光的彈力,才能翻過,可最後還被擒住了。

難道自己,身體出現退化?

黑袍人將自己帶到一座宅房,因為戰事告急,有些人早離開了越城,所以留下了不少空房。

屋子裏一片漆黑,黑袍人輕輕合上窗戶,急切的抱著十五來到床榻邊,俯身又吻了下去。

“月夕,你敢動我,蓮降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十五聲音不可遏製的輕顫,對方身體依然冰冷,可那***卻越來越濃。

難道說那角麗姬為了引誘月夕,做了什麽小動作?

他單手撐著身體支在她上方,另外一隻手拂過她唇角,“你又壞了我好事,你說是不是該補償?”

低啞魅惑的聲音在夜色裏,顯得格外撩人,十五微微一愣,望著頭頂上的人腦子出現片刻的空白。

“讓我想想,這是第幾次?”他挑眉想了想,“怕是第二次了吧……”說完,他冰涼的手指,滑向她眼眸,輕輕的觸及她卷長好看的睫毛。

十五喉嚨一疼,仍舊難以置信的望著頭頂的人,最後,吃力的抬起手,摸向他的臉,手指觸及到他耳後那麵皮的邊緣時,指尖再也忍不住的顫抖。

“蓮降……”十五無力的垂下,閉上眼睛,喃喃道,“我這是在做夢吧。”

身上的人解開她的穴位,執起她的手放在耳後,引導著她將那麵皮一點點的撕掉。

“來,睜開眼。”

他輕聲誘哄,聲音溫柔到了極致。

十五緩緩的睜開眼,月色清涼,靜靜的落在他絕美的臉上,眉毛,睫羽,每一處都和腦海中的一樣,她咬了咬唇。

最後,卻將頭扭向一邊,“你不是。”

那口氣,冷到了極致。

身上的人陡然一驚,凝著她,卻見她眉間目光疏離冷漠,臉上完全絲毫他所預想到的那樣驚喜。

聲音不由哆嗦,他小心翼翼的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你再看看我?”

十五看了他許久,口氣堅決,“不是。”

“怎麽會?十五你不認得我了?”頭上的人麵色微微發白,那捧著她臉的手亦顫起來,“我來尋你了啊。”

“嗬……”十五輕笑一聲,身上恢複了力氣,將他一掌推開,自己翻身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朝門口走去,“我的夫君,他不會來尋我的。他說過不要讓我出現在他麵前,甚至說了要讓我和沐色一起去死,還吩咐了人在馬車上折磨我們。那個人對我避而不見,一心隻想我和沐色去死的人,才是我夫君。”

她拿起桌子上的月光,走到門口,“而你,又是誰?”

“十五。”

他上前一步,而她劍往後一直,抵著他的小腹,“離我遠點。”

她的聲音,冷漠到了骨子裏。

蓮降心口一陣劇痛,震驚的望著十五,而她收起劍跨步就走,沒有絲毫停留,甚至帶著一種絕決。

“十五。”他從後麵一把將她腰肢抱住,頭埋在她耳後,“我……我接受沐色。這一次是真的接受……”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幾近艱難的說出這幾個字,“我不會找任何借口,為難沐色了。我……我雖然做不到真心實意待他好,但是,我保證,此刻起,我不會傷害沐色。”

對他來說,要接受另外一個人,遠比殺上一百人一千人更難。

而要接受沐色,對他來說,將自己心愛之人拱手他人,有和區別?

“是麽?”十五望著外麵的月色,聲音悲涼,“可沒有機會了?沐色為了救我,同馬車一起滾入了河裏……”

她一點點的掰開他腰間的手,聲音越來越冷,“走吧,祭司大人。沐色死了,十五處理完越城的事情,會自己回到長生樓等死,無需祭司大人親自來尋我。”

蓮降似跌入冰窖,周身陰寒。

祭司大人?長生樓?

他頭疼欲裂,不知道是因為蔓蛇的關係還是其他,他有時候記憶模糊,根本不記得發生過什麽。

十五說他要處死她?她是他的妻,他怎麽會這麽做?而他又怎麽會讓人去折磨她?

沐色死了?沐色是魅,怎麽會死呢?

“十五。”他將她再度抱緊,像一個犯錯的孩子,用乞求的口氣,“不要生氣了,等離開越城之後,我就讓人去尋沐色。我以後,也不會亂發脾氣了,也不會無理取鬧,也不會亂吃醋……我會改掉我的脾氣,不再讓你為難。”

他一手抱住她小腹,一手抱著她肩頭,像一個會落水的人,不肯鬆一點手。

攀在她肩頭的指尖,那多藍色的花骨朵,緩緩綻開,吐出妖嬈的花蕊。他閉上眼睛,道,“隻要你不棄我,我什麽都願意改。”

十五咬著唇,看著頭頂明月,“蓮降,明月為鑒,記住你的話。”

蓮降激動的搬回十五的身子,捧著她的臉,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你終於肯認我了?”

十五回望著他。

她哪裏會不認得呢!

湛碧色的眼眸,美人裂的唇,和日日思念的人一模一樣。

此時的男子,眼神寵溺,神色溫柔,笑的時候,連睫毛都瀲灩美麗。

這才是她的夫君。

不是那個躲在黑袍下,遠遠冷凝著他的男子。

不是那個全身都充滿暴戾氣息,甚至要出手傷他的蓮降。

十五反握著他的手,隻是他,太過自大,性格也過於驕橫,霸道無理,嫉妒跋扈,容不得一粒沙,可以說有時候會孩子氣。

若非他的嫉妒霸道,沐色會如此下落不明?

她不會改變他的性格,因為蓮降就是蓮降。

但是,錯了,那就要有錯的意識,而不是一味的憑借喜好吃醋嫉妒。她不求他容天下,隻求他不因個人喜好而累及他人。

因為,他要做一個父親了!

“你怎麽進越城了?”十五看著他的臉,“這裏這麽危險,難道你不怕?”

蓮降低著頭,就剛剛那一會兒她的不理不睬就讓他似經曆了一場人劫,幾近虛脫,那種恐慌害怕簡直要把他整個人吞噬,額頭抵著她眉心,“沒有你在,才最危險!”

“你竟然用月夕的身份出現,難道你……”

“十五。”他將她攔腰抱起,輕輕放回床上,合衣躺在她旁邊,“我們休息一會兒。”

“嗯?”

十五忙要攔住他,怕他有什麽深入舉動,要知道每次她都難以承受的處於半昏厥狀態,可肚子裏有一個小東西,由不得他胡來。

正要將他冰涼的手打開,這才發現他側靠在她肩頭竟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漂亮的睫羽像蝴蝶一樣疲倦的伏在臉上,紅唇如凝,即便是睡著了依舊那麽美。

“這麽累麽?”十五不由喃喃自語。

累麽?因為她,他從來不會覺得累。明知道,自己接下了來的路會更加難走,每一步都是無盡的深淵,每一步都足以讓他萬劫不複,一抬頭,光明處,就能看到人潮靜靜望著自己的女人。一切都值得。

禁吾之黑暗,賜予美光明。

他隻是,因為思念一直不敢合眼。因為擔憂,一直無法入睡。

外麵依然有追兵,她根本不敢合眼,屏息聽著外麵的動靜。角麗姬保命的珠子被人偷了,今晚越城怕是要翻天。

“十五,有我呢,睡吧。”

耳邊傳來他輕柔的聲音,若蘭的氣息繚繞在脖子裏,一劑安定藥像是她身體自然而然的陷入一種放鬆狀態,微微卷著身體,將小腹護住,而背後的他則將她環保入懷中。

十五到低還是被一陣***擾吵醒了,胸前一雙冰涼的手一直不凡分的遊走,而衣帶也被人扯開,肌膚在未明的夜中,看起來像凝露的白玫花瓣,誘人倒了極致。

抬起手掌毫不客氣對著身前的人一耳光,卻被他輕鬆攔住,旋即那妖嬈的唇在她皮膚上肆意一咬,絲絲縷縷的戰栗從落紅出散漫開來,她睜開眼睛,怒瞪著罪魁禍首,可對方卻掀起碧色的眸子水波瀲灩的看來,“夫人,你若這般拒絕我,我遲早會被憋死的。”

“你已經拒絕我一個晚上了。”

複又用可憐兮兮的語氣補充。

十五看了一眼外麵天色,依然漆黑,另外一隻手,又毫不客氣是抽過去,卻是被他捉在了手裏。

蓮降低頭,吐出香舌曖昧輕舔過十五的瑩白的指尖,道,“十五,你身手比以前慢了許多呢。”

昨晚初見他就發現了她的異常,十五的輕功江湖人人皆知,一起一落如水上點鴻,無人能追。可昨晚他不出三十步就將她追上,而且她出劍雖然狠戾,卻沒有了之前那種氣勢。

“是的。”

十五一愣,卻是沒有反駁,對自己的身體,她當然比蓮降會更清楚。可起初是感覺,如今蓮降說出來,那就是‘事實’。

“是為夫的錯,沒有好生滋養你。”

他淺聲自責,語氣卻極其勾人。

鬆開她的手,又俯身在她身前貪戀輾轉,手也溫純中緩緩滑下她的小腹。

“十五,你最近豐腴了許多。”

他迫不及待卻又壓抑的聲音裏溢出一絲驚訝,暗夜中的十五臉頓時滾燙,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哪裏。

女子孕後身體都會由極其大的變化,而胸脯則是最明顯的地方,

“等等。”濕冷的空氣裏,***早就膨脹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她卻突然坐起來,雙手推壤著蓮降的腰。

“等不了了。”

昨晚那角麗姬瘋婆子在水煙裏,加了特色的藥,雖然不像媚藥那樣明顯,可卻足以讓人意亂情迷。昨晚發現她身體有些異常疲憊,所以他不得不的隱忍,如今,見她恢複一些,他哪裏還憋得住。

“唔。”十五咬著唇,整個眉都擰了起來。

此時的他隻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裏,恨不得將她拆成一塊塊的吃掉,結合的瞬間,他周身亦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身體上的每一處肌膚都舒展開,喧囂著,肆意著,隻求更多。

但是他不敢動,染著水色的碧眸凝著她,注意到她眉心舒展開後,他開始攻城掠池。

“蓮降……”每一下都難以承受,卻又躲不開,她聲音哆嗦,哀求道,“別,別傷了它。”

“嗯~”

他語調一轉,道不盡的誘惑,卻是扶著她的腰肢要將她抱著坐起來。

這個動作,讓十五渾身發抖,整個臉都白了起來,趕緊護住下腹,連聲哀,“別傷孩子……”

蓮降動作一滯,被***染得酡紅的臉掛著點點汗珠兒,看起來尤為動人,而那雙瀲灩的眸子透著幾分茫然的看著她。

“你說什麽?”他聲音傳來,有幾分恍惚和飄渺。

十五將他手放在自己小腹上,羞澀道,“這裏,有我們的孩子。”

蓮降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陷入一種絕望狀態,他盯著十五,似乎在她眼底找到一絲玩味的訊息,然而,對方望著的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期待,寫滿了幸福。

他扣住她手腕,可手指卻顫抖著怎麽也摸不到脈。

刺骨寒冷從指間傳來,瞬間蔓延到了身體各個血脈筋絡,他緩緩退出,然後俯身將耳朵貼在她依然平滑的小腹處。

這裏,竟然真的有一個……小生命。

“聽到了麽?”十五雙手輕撫著他柔軟如緞的青絲,聲音溫柔。

蓮降身體越來越冰涼,隻覺得周身血液在此刻全都凝住結成冰,痛得他肺都凍在了一起。

“我們的孩子?”他聲音一顫,低得自己都聽不清楚。

“你若不要,那便是我自己的。”

她笑著回答,語氣依然那麽的開心。

他起身,將衣服蓋住她腹部,而她也坐了起來,捧著他的臉,主動啄了一下他的唇,緋紅著臉說,“這幾天,我正想著給孩子取名呢?”

從他第一次見到她,她給人就是一副呆滯木訥,像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像。後麵,她會看著他笑,像花落水那樣的輕,常常一閃即逝。

她向來不知道表達自己的情感,可卻因為這個孩子,整個眉目都絢麗起來,會羞澀,會緋紅。

看著她眉色中的溫柔,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她說:蓮降,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想起了城牆上那麵怪異的旗幟:一大一小的糖葫蘆。

原來,大的糖葫蘆真的是他,而小的,竟然是他們的孩子。

孩子……他蓮降的孩子。

想說的話,卻突然間不忍開口。

他一手抱住她,一手放在她小腹,看著外麵開始出露白霧的天幕,“那就叫多多吧。”

“多多?”

十五疑惑的望著他,不明這名字的含義。

他低頭笑著道,“多多益善啊。”他哪裏敢告訴她,之所以取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孩子是多餘的,本不該出現在這世界上。

可如今身陷越城,她又正是最期待的時候,他沒有想到任何理由和借口勸她放棄孩子。

“多多。”十五靠在他懷裏,手疊放在他手背上,笑道,“聽到麽,你爹爹給你取名為多多呢?多多益善。”

“嗯,多多。”

他跟著應和,可喉嚨卻生疼,手也下意識的將懷裏的女子抱緊。

“蓮降。你弄得我好疼。”

“對不起,把你哪兒弄疼了。”

他忙鬆開她,語氣甚為緊張。

“你剛剛抱得太緊了。”十五瞪了他一眼,卻是一愣,“蓮降,你怎了,臉色這麽難看?難道我家多多嚇到你了?”

“沒有。”他擠出一絲笑,“我是……太震撼了。沒想到,我也有孩子了。”

“是我們的,可不是你的。”

“是。”他低頭深深凝著她,“十五,從未見過你這麽開心,見過你說這麽多話。”

十五眉眼都被那份喜悅染成了粉色,她抿唇,柔聲道,“因為,不僅有你,還有了多多。”

“十五,懷孕後,你有覺得虛弱嗎?”

他試探的問道,可整個心都緊張得提了起來,隻期望,一切都是自己瞎想。

“虛弱?”十五想了想,“你不是說我身手變慢了麽?有時候會覺得無力。回頭我向燕成亦的兩位貴妃討教一下,她們的孩子比我們多多大了三個月呀。”

蓮降訥訥的回答,“好。”

---------------女巫の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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