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十

“濯南。愛夾答列”

她輕喚一聲,頓時結束了他所有聲音。

“我很累了。”

莫濯南抿唇,他很清楚她的意思,逐客令而已。

不想讓她動氣,更何況她剛剛出了車禍,的確需要好好休息。隻是男人很怕這一次不好好和她說清楚,就再也沒有機會紆。

“我知道........我知道我讓你失望太多次了。苡薇,隻要你願意給我機會,我會想你好好解釋,請不要這麽早就判我死刑,好嗎?”

他的聲音太溫柔,是她一向無法拒絕的溫柔。

當初也是因為此,她才愛上這個男人的不是蜈?

夏苡薇看到他眼底有局促的情緒殘留,他一定在擔心她會拒絕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他看到她幾不可查的輕輕頷首。

“好。”

莫濯南長舒一口氣。

“回去吧,你昨夜宿醉也很不舒服,好好回去睡一覺。”

男人點頭,將她冰涼的小手放在唇邊輕吻:“等你想見我,一通電話我就會過來。”

莫濯南心存留戀,但不得不離開,這個時候他該給她一個人獨處的時間,而不是緊緊逼迫她原諒自己。畢竟做錯事的人,是他。

莫濯南回到別墅,從車庫裏提出許久沒開過的重型機車,一路飆到郊區的山頂,一個人坐了一夜。

這一夜他似乎想了許多,又好像腦子裏始終都是空白的。

一直到天際漸漸泛白,才挪動著凍僵的身體,坐上車子,回到別墅。

因為時間還早,幫傭阿姨還沒有來,莫濯南吹了一夜冷風,隻好自己從櫥櫃裏翻出電水壺,做一些熱水來喝。

將水壺的開關開啟,他怔怔的望著眼前的一幕,倏然牽扯出一絲苦笑。

夏苡薇在的時候,這些事情他從來不用動手,隻要他有需要,她就會第一時間察覺。可是他呢,對她又付出過什麽?與她想比起來,簡直太少太少。

“Aaron,這麽早你在幹什麽?”許是莫濯南翻箱倒櫃的聲音太重,吵醒了傅欣宜。

莫濯南聽到這聲輕喚,並沒有回過頭,甚至充耳不聞,當做傅欣宜不存在。

傅欣宜的處境尷尬起來,對她來說,責罵都比此時男人冷漠的背影要好太多。

“Aaron,我知道你怪我,可是你知道嗎,我不覺得我做錯什麽。”

莫濯南仍是不予理會,水壺的燈滅掉之後,就沉默的為自己衝了一杯熱茶。

完成這一切後,趁著俊顏從傅欣宜身旁走過,卻被她提前擋住了去路:“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去向夏小姐解釋,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

莫濯南冷如冰刃的目光,如刀,此刻猛的射向麵前柔弱的女人:“我們就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傅欣宜一愣,開口的時候多了一絲不堅定:“你怎麽能這麽肯定,你.......醉了。”

“正是因為我醉了。”莫濯南冷冷的對上傅欣宜的眼睛:“欣宜,你並不了解男人。”

傅欣宜臉上劃過一絲難堪,羽睫垂斂下來,咬著唇不再出聲。

“告訴我,欣宜。”莫濯南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她,沉痛,失望,各種情緒都有:“我曾經親眼看著她長大,乖巧懂事的小妹妹哪去了?你將她藏到哪裏了?”

一句話,深深地擊退了傅欣宜的所有防線。愛夾答列

悲哀如同絕提的洪水,瞬間淹沒她的理智:“你有什麽資格這樣問我?莫濯南,你娶去的女人是我,你為什麽要變心?!”

莫濯南知道,他和這個女人之間,連一絲最後的憐憫之心都不存在了。

“在我晚上下樓之前,請你搬出這裏。”毫不留情的說完這句話,莫濯南錯身離開。

留下傅欣宜獨自站在原地,倏地笑出聲。

莫濯南並沒有走出很遠,就被另外一個人截斷了去路,不用抬頭,便知道是誰。

“讓開。”

“大哥,你怎麽變成這樣了?”莫清煬搖著頭,似乎不敢置信與莫濯南的變化。

莫濯南隻是冷瞥了男人一眼,端著杯子回到臥室,莫清煬不甘心被忽視,一步步跟了上去。

“大哥,你為什麽對欣宜這樣殘忍?究竟她做錯了什麽,讓你這樣對她?”莫清煬連連質問,卻得不到莫濯南的一句回答。

最後,莫清煬來到莫濯南麵前筆直的站立,兩人四目相對,莫清煬的音色裏泛著一絲慍怒:“大哥!”

莫濯南不動聲色的望著他,安靜良久,甚至很長時間都用一種毫無感情的視線牢牢地凝視著自己的弟弟。

“清煬,我也想問一問,”他的聲音波瀾不驚:“為什麽我的人生,我的婚姻,我的愛情,都要你們來做主?”

莫清煬一頓,恍然察覺到這個男人的臉上一閃而逝的失望,隻是他還未細究,就被心裏湧上來的另一種情緒所替代,聲音沒了方才的理直氣壯,反而連自己都無法信服:“因為.......我們愛你啊,我們是你的家人才會為你著想。”

“為我著想?就因為你和爸爸需要一個媽媽的替身,所以讓我放棄我自己真正心愛的女人,而去娶你們滿意的那個人?”莫濯南輕笑反問道。

莫清煬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這時,莫濯南低低的笑了,笑容卻不同於往日溫潤爾雅,無端的愁緒和絕望侵入了這個男人的眼睛,占據了他的靈魂和心靈。

“我也愛我的家人,因為愛父親,我會做他安排給我的所有事,不管有多少困難險阻。因為我愛你,所以當知道你不想承擔盛世這個重擔後,沒關係,我一個人來抗。你的誌向在世界各地,那麽我無限製的支持你,隻是一心希望你能照顧好身體,就別無他求了。你要我好好照顧欣宜,我答應了,也在努力的完成對你的承諾。”莫濯南對上莫清煬石化的雙眸,告訴他:“這才是愛,清煬。是付出,而不是要求和強製。”

莫清煬感覺到自己心髒最脆弱的地方,因莫濯南的這一句話而受到重擊,心口的位置隱隱透出了一股難言的愧疚。

“我一直希望你能懂。苡薇愛我,所以也會努力的去討好你們,即便你們不肯接受她。我奢望你和父親會明白我的想法,並且支持我,但是.......我還是失敗了。”莫濯南麵容依舊:“我的幸福,卻敵不過你們的幻想和舊情。”“大哥,我不是.........”

莫濯南輕揮了揮手,已經換上了另一副仿若麵對陌生人的姿態,語調透著徹骨的寒冷:“這個家恐怕還是沒辦法留你了,清煬。算是給我這個大哥最後的成全吧,帶著傅欣宜,離開。”

莫濯南放下水杯,走向浴室,舉動無疑結束了這場兄弟間的對話。

莫清煬急急忙忙向前一步,想追上他,可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追上大哥後又該說什麽,浴室門砰的一聲關上了,隔絕了彼此,他明白,此時,已再無轉圜的餘地。

大哥的幸福?就是夏苡薇嗎?莫清煬站在原地,苦思卻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或許,是他不敢去探究。

堅持了這麽多年,甚至甘心退讓,一切都是為了成全傅欣宜的愛情。隻是到頭來,莫濯南卻說這不是愛。

那愛又是什麽?

第二天一早,夏苡薇本該去醫生那裏拿檢查報告,但是因為擔心兒子,私自跑到兒童科室。

夏恩恩看到她頭上的紗布,眼圈很快就紅了,心疼的一遍又一遍的聞著她疼不疼,夏苡薇笑著向兒子搖頭。

再回到自己的病房時,已經是中午了,還沒來得及進門就被護士數落了一頓,夏苡薇因為看到兒子身體恢複良好,於是這些話也當做沒有聽到,一耳進一耳出,毫不影響心情。

忙應付了護士,推開門,卻被站在窗前的高大身影給嚇住。

窗外的陽光正烈,他逆光而立,隻能淺淺的用視線勾勒出男人的輪廓。

夏苡薇關上房門,同時,聽到動靜的男人也緩緩地轉過了身。

“你怎麽在這裏?”

嚴漠臣自認為百毒不侵,但是聽到她疏離冷漠的聲音,平靜的麵孔仍是出現了一絲龜裂。

“聽說你出車禍了,我很擔心。”

“是麽?”她略帶嘲諷的一笑:“你真正該擔心的,應該是你父母將我告上法庭後,我對你的恨。”

聽到此,嚴漠臣絲毫不覺得意外。

“恩恩是我的兒子。”這句話他說的肯定,甚至灼灼的目光急於望進她的眼中。

夏苡薇卻搖頭:“我以為你會幫我,原來是我妄想了。你和父母籌劃這件事有多久了?紅臉黑臉?嚴總,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演技真的堪比專業演員?我一度還以為你是真心的站在我這一邊。”

“我是。”嚴漠臣說:“我的確是。可是我的體貼又能得到什麽?你何曾看到過我的掙紮、我對你的感情?你真的是愛莫濯南嗎,還是僅僅愛上了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挺身而出的那個角色?”

“你什麽意思?”

嚴漠臣上前一步,夏苡薇連連後退,直到背脊抵上冰冷的門板,他炙熱的胸膛如同牢籠緊緊地困住她所有退路。

薄唇在她的眼前一張一翕:“我愛你,你心裏是清楚的,對不對?可是你卻選擇視而不見,沒有一個男人會甘心這個結果。甚至我們之間還有一個恩恩,甚至在你失憶之前你是那麽的愛我。我隻是想要糾正一切錯誤,讓事情回歸原本的軌道。我要將你爭取回來,哪怕不擇手段.........”

啪的一聲,很清脆的聲音。

嚴漠臣沒有躲開,她的巴掌重重將他的臉打向一側。

“你是恩恩的父親?那這五年之中你可曾出現過一次?我和恩恩差點流落街頭,你幫助過我嗎?恩恩兩歲患上肺炎,我幾乎借光了所有同事朋友的錢,請問那個時候你又在哪?”她冷笑:“你剛剛說什麽?愛上挺身而出的角色?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我這些?因為你從來沒有充當過這個角色。所以我也不屑你現在以保護者的姿態出現。”

在她最難過痛苦的時候他沒有出現,憑什麽在她的生活安穩平靜之後,又來攪亂她的人生?

“如果你真的和我搶恩恩,我會恨你一輩子。”

很重的一句話。

以至於男人的拳頭緊緊的攥住,指甲深陷掌心也不覺絲毫疼痛。

嚴漠臣轉回臉麵對她閃爍著烈焰的雙眸,忽然發現向婉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

被她恨著,滋味比他料想的還要難以承受。

隻是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

恩恩是他如今唯一的籌碼,已是窮途末路,他願意一賭。

賭注,是他的一生。

賭贏,他的生活幸福美滿,妻兒雙全。

賭輸,不過孤獨一生,和現在的自己又有什麽不同?

“那好,恨我吧,夏苡薇。”他苦笑:“總比你忘記我要好。”

留下這句話,男人最後深深凝視她一眼,後退一步,輕輕將全身僵硬的夏苡薇推開,打開門離開。

一個小時後,病房又迎來了第二位客人。

聽到敲門聲,夏苡薇還坐在床上發呆,對於嚴漠臣的勢在必得,她真的毫無辦法,甚至一點頭緒都沒有。

此時,倒是極希望有人來陪她說說話。

“進來。”

夏苡薇等到的客人不是別人,是寧善。

見到他的第一眼,夏苡薇輕斂眼簾,心裏知曉這個男人百忙之中前來探病的真正目的。

說客。

“Hi。幾天不見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這個時候,寧善還在挖苦她。

夏苡薇將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不太熱情的開口:“他叫你來的?”寧善聳肩,知道她向來敏感,也沒想隱瞞:“是啊,從片場裏把我拉出來救火。不過這事我也有一半責任,如果我不把他送回去,就留在我的別墅裏自生自滅,也不會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出現。”

寧善拉過一旁的椅子,坐在夏苡薇的床邊,皮衣皮褲,二郎腿一翹,倒是瀟灑極了。

“喂,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回事,先是唐姣姣的事,再然後是傅家小姐,接下來還會是誰?”寧善仔細看著夏苡薇的表情,卻不見端倪,於是接著說:“你們兩個感情不是很好嘛?怎麽為了這些外人出了這麽多叉子?影響到你們,真的值得嗎?再說,他和傅欣宜之間即便真的發生什麽,你會因為這個離開他嗎?你對他的感情,不會脆弱到這種地步吧?你們要是真的因此分開了,最開心的人就是傅欣宜了,知道不?”

夏苡薇沒什麽表情,隻是斜斜的睨了寧善一眼。

說實話,他的激將法真的很差勁。

就在寧善還要開口規勸時,夏苡薇淡淡的開了口:“我從來沒說過不相信他。我也知道,他和傅欣宜之間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

聞言,寧善倒是怔了怔。

“那你.......為什麽還不見他,讓他以為你還在生他的氣,我今天的場景還沒拍完就被他給拉了出來,原來都是做白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