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

石公此刻正懶懶的躺在石公山頂的一張竹椅上,享受著春風、沐浴著春光,靜靜的看著太湖的煙波浩渺,這是他最自然、最舒適的姿勢。

看見妙手琴魔背負著雙手,若有所思的上來,石公忙道:“琴兄!事情辦的如何?那三個女娃娃肯吃飯麽?”

妙手琴魔點頭道:“肯吃!”

石公笑道:“那就好,說明她們也無可奈何,認命了,但你似乎愁眉不展,你不是覺得問心有愧呀?哎!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況且我們隻是軟禁起她們來,好吃好喝好招待,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了,沒有什麽可慚愧的。”

妙手琴魔也選了一張竹椅,斜靠了上去,望著天邊淡淡的雲霞,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我擔心的倒不是她們,而是我們這次計劃。”

石公霍然一驚:“快說說,你擔心什麽?”

妙手琴魔歎道:“我隻擔心秋雪庵主成不了大事,連這等機密要事都讓道教的兩個女娃娃得知了,可想而知,她能統帥起江南佛教麽?”

石公點點頭:“江南佛教用她這樣馬虎的人確實是用錯了,也許你的擔心是對的,否則按著她們說的日子,鶴兒早就該回來了。”

妙手琴魔撚須笑道:“原來你是在擔心鶴兒,嗬嗬,大可不必!鶴兒武功雖然將就的說的過去,但畢竟是我的徒兒,妙手空空玉麵郎君名聲在外,也不是浪得虛名,更何況鶴兒從小就機靈懂事,比乃父聰明的多,嗬嗬。”

石公也笑道:“好哇,你是在繞著彎兒罵老夫,我看鶴兒的鬼心眼子都是跟你這師父學的。”

躺在竹椅上舒服的欣賞風景的老人,絕對想不到此刻鬼心眼的鶴兒也有叫苦連天的時候。

無論誰騎著匹倔驢,從處州靈泉山一路往西北到蘭溪莫愁穀要走將近二百裏的山路,誰都會叫苦連天,尤其是平日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

玉麵郎君石鶴當然也不例外。

自從處州靈泉山靈山寺經過狂刀一晚上的狂性大發,十停中損折了兩停,而元凶狂刀卻抓了一晚上都沒有抓著,為此方丈普濟大為光火。反而西方極樂的來世菩提都被打成重傷,就連琉璃藥師佛空有回天之力,也隻是說大師兄吃了藥性命無憂,得好好靜養一年半載,功力才能恢複。普濟無奈,隻好著人送了回去。

第二天普濟就請來玉麵郎君,說既然佛教儒教聯手,而靈山寺損折了不少好手,要玉麵郎君請幾位儒教的前輩高人來助陣,言辭十分懇切,玉麵郎君隻好點點頭道:“晚輩先去蘭溪、衢州就近請幾位師叔師伯們來,晚輩也是盡力而為,料來不會令普濟禪師失望。”

於是玉麵郎君上了路,奇怪的是臨行的時候沒有見到慕容七娘,問了正因師太和善劫師太,都推說不知,她們當時聽到鍾聲,立刻趕往靈山寺要阻截敵蹤,可是等她們回來時候卻不見了慕容七娘和紅袖,都不明所以。

玉麵郎君卻知道紅袖就是慕容七娘的寶貝妹妹,隻要她姐妹倆個在一起,絕非是姐姐教訓妹妹,妹妹聽姐姐的話,恰恰相反,好多次了都是慕容七娘跟著妹妹紅袖一起肆意妄為,玉麵郎君隻有苦笑,鬼才知道姐妹倆個又搞什麽名堂,最可恨的是還不能得罪了慕容七娘這個寶貝妹妹。

玉麵郎君走到半路就開始後悔不聽靈山寺監寺普緣的勸告,出發時候,非要騎這頭倔驢,因為他自幼飽讀詩書,武將才騎高頭大馬,文人書生出門大多是騎小毛驢,比如說陶淵明比如說郊寒島瘦的賈島,比如說東郭先生。

普緣深知這頭倔驢的臭脾氣,可是無論怎麽勸,玉麵郎君的脾氣就如這頭倔驢一般,普緣隻好作罷,隨他去了,等他走了之後逢人便說驢如其人,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酸儒之氣。

玉麵郎君剛上路時候還手搖折扇,遇上風景秀美的地方忍不住吟哦上幾首歪詩,盡量要表達出思念慕容七娘之意,回去好念與她聽,可是越到後來倔驢越不聽話,忽而像老牛吃草一般停滯不前,任憑玉麵郎君急得滿頭大汗,怎麽催促就是不走,忽而又發足狂奔,隻恨的玉麵郎君牙根癢癢,詩興全無。

日已西沉,玉麵郎君好容易才趕到蘭溪,徑直奔往莫愁穀。

玉麵郎君每年都要來莫愁穀拜望師伯鬼見愁,而鬼見愁閑來無事,也常來太湖石公山與石公、琴魔盤桓,在玉麵郎君的印象裏,江湖上聞風喪膽的飛刀攝魂鬼見愁並非人們想象的那麽可怕。

雖然說鬼見愁師伯有一雙妖冶的黃眼珠子,但師父琴魔告訴過他,鬼見愁年輕時候為練飛刀為練目力,求得秘方,曾親自到南疆采藥,幾經寒暑才配製成藥膏,每當睡覺時候就敷在眼上,久而久之,眼珠竟成妖冶的黃色,但目力之高,冠絕天下。

從那以後年幼的玉麵郎君不再害怕鬼見愁的眼神,反而十分欽佩鬼見愁師伯的恒心和毅力,因此雖然鬼見愁喜怒無常,冷傲孤高,但卻對玉麵郎君甚是喜歡。

玉麵郎君騎著倔驢好容易才趕到莫愁穀裏,日落西山,映照著晚霞酡紅如醉,連一線天裏的天光都成橘紅之色。

玉麵郎君就算詩興大發,也來不及吟詩作對了,匆匆趕到莫愁穀裏,此刻早已春暖花開,萬物複蘇,在暮色裏更顯得莫愁穀的可愛,平日裏看慣了太湖山水,卻不知深山幽穀別有一番風味,心裏早已打定了主意,待會兒見過鬼見愁師伯留宿的時候,一定要多做幾首像樣的詩詞,完了也好哄哄慕容七娘開心。

正在玉麵郎君騎著毛驢兒,扇著折扇,樂滋滋想該用什麽韻腳,忽聽風中響過破空之聲,光華一閃,一道烏光從耳邊擦過,緊接著當的一聲射入石壁,飛石四濺,驚的毛驢不住的嘶鳴。

玉麵郎君隻覺的這股勁風掃的臉頰火辣辣的生疼,然後驢兒受了驚嚇,險些把玉麵郎君掀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