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二奶奶這會發熱得連湯藥都喝不下去,不說一聲惦記關心的話,反而還讓一個病人操心二爺的事情。”
春熙並沒有在現場看到周承儒。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麽。
隻當他出去喝酒。
“老夫人、夫人連一句關心二奶奶的話都沒有。真正的讓人寒心。”
那叫穗子的丫鬟自持是老夫人房裏的人,眼睛遠比別人高。
當下冷聲道:
“二奶奶生病找大夫,犯得著夾槍帶棒的好一通說。老夫人這會還病著呢,讓一個長輩的惦記二奶奶,也不怕二奶奶年輕折了壽。”
“我們二奶奶行得正不怕。你一個眼裏沒主子的蹄子也配在垂棠院大喊大叫,給我滾出去。”
春熙氣得趕她走。
穗子呸了一聲離開,嘴裏還在說道:“非得跟老夫人好好說說,春熙這個丫頭敢不讓我見二奶奶。”
“你添油加醋的說去。”
春熙氣的頭疼,冷聲吩咐守門的小廝。
“不論誰來,都給趕出去。”
小廝見一向溫和的春熙發了這麽一通火,自然什麽都不敢說,忙點頭應了下來。
春熙回到了內室。
吩咐夏安點了安神的香段,又讓人帶桃花出去玩,怕過了病氣給桃花。
她坐在床邊服侍蘇如棠。
到了亥時。
周承儒還沒回來,二房的人出去打聽了一圈,隻聽說京城坍塌了好幾處。
下窪處的房子淹沒。
工部的人都被叫進宮裏訓話,怕是得要找關係疏通打理。
周老夫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派素英過來看蘇如棠。
蘇如棠喝了藥發了一身汗,頭腦才清明過來。她去泡了個艾草熱水澡,換上了一身常服。挽了個尋常的發髻,戴了一朵紅色的海棠花。
蒼白的小臉上多了一抹嬌豔。
素英瞧著她精神不大好,言語中多了些小心謹慎。
無非就是老夫人記掛周承儒,府裏指望他,從中午出去便沒有回來,讓蘇如棠出去打探一番。
蘇如棠歪靠在榻上,春熙在她身後放了兩個墊子。
她神色懶怠疲倦。
看著夏安在挑燈花。
“二房的爺們去打探了什麽?”
素英彎腰回道:
“二房的明大爺去工部門口打探,得知二爺和幾位大人入了宮。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說是京城好些地方因為暴雨坍塌。”
素英不免抱怨:“坍塌就坍塌,跟我們二爺也不相幹。”
蘇如棠眸色晦暗不明。
他一個工部侍郎,每年戶部撥下去實打實的銀子用到了哪裏。
豈是一句不相幹就沒事。
以往的素英行事很有度,今天喋喋不休抱怨:
“那貧民區的百姓,都用破木頭搭建窩棚來住。為了多占些地方,把一丈多寬的溝渠填埋得不到兩尺寬。
有些人家私自擴建,私底下為了多搶地方,打的頭破血流不在少數。憑什麽出事了就怪我們二爺。”
“依我說,淹死了他們活該。”
蘇如棠第一次見素英紅著臉咒罵,恨不得將那些人丟到內河裏。
“素英,你是老夫人身邊的人。有些話出口就是給二爺惹事。”蘇如棠義正言辭地盯著她,“我先派人托蘇府的人去打聽一二,再去老夫人院子裏回話。”
素英忙蹲下行禮,心裏懊惱自己的失態。
更是羞恥的難受,扯了個尷尬的笑容。“多謝二奶奶提點。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起身告辭。
回去給老夫人匯報。
蘇如棠懶懶地靠在墊子上。
春熙站在門口,看到素英打了雨傘,前頭一個留頭的小丫頭提著燈籠離開了垂棠院。才放下了簾子回到了屋裏。
“二奶奶。要去找蘇二爺幫忙嗎?”
蘇如棠的二堂哥蘇不離在大理寺任職。
當年和周承儒一同參加春闈。皇上有意讓龍章鳳姿的蘇不離為探花,隻是他的文章策略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
皇上特意和中書令商議了一番,最終擬定周承儒為探花,蘇不離為狀元。
他如今依然單身,藍璿璣催婚了幾次見他不為所動隻好作罷。
“容我想想。”
蘇如棠想了想,喚來了夏安。
低頭囑咐了幾句。
夏安領命離開。
待夏安離開後,蘇如棠哄桃花睡覺。
給她蓋了桑蠶絲的薄被,又讓冬香待在內室看著桃花。
自己才出來。
“去榮喜堂吧。”
春熙應了一聲,給她披上了披風。
秋菱回手去旁邊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個琉璃繡球燈,點了一支小蠟燭放在裏麵。
春熙拿著琉璃繡球燈扶著蘇如棠走在後麵,另有兩個婆子拿著燈籠走在前麵。
夜裏,雨水少了些。
蘇如棠知道這場雨還沒結束。
到了榮喜堂附近。
聽到有人說話。
“三爺一家子回來了。”
蘇如棠隻略微停了下,便繼續朝榮喜堂走去。
春熙壓低了嗓音,“外放的三爺回來,許是要升官呢。”
前世周承章回來後染上了瘟疫,被送去關在城外瘟疫感染者的地方。再也沒有回來過,連媳婦孩子也都死在了那場瘟疫中。
當時,蘇如棠隻覺得蹊蹺。
這瘟疫似乎隻感染了周承章一家人。
到了榮喜堂裏。
外麵的小丫頭忙迎了上來,“二奶奶來了。”
素英從屋裏出來。
“二奶奶,我們老夫人還沒有歇息。三爺回來了。”
“嗯。”
蘇如棠踱步來到屋裏。
周老夫人依然歪靠在椅子上,一旁是崔氏手足無措地坐在一旁,瞧她紅了的眼眶就知道哭過也被訓斥過。
下麵烏泱泱地站著幾個人。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蘇如棠麵前,“二嫂。近來可好?”
蘇如棠淡淡地抬起眼皮。
點點頭。
“三弟。”
周承章又讓妻子王月紅帶著兒子周文木和女兒周瓊花給蘇如棠行禮。
蘇如棠心裏詫異周承章的做法。
忙避開了王月紅的行禮,“弟妹。你我都是妯娌,無需多禮。”
周老夫人心裏不喜。
“蘇氏。”
蘇如棠慢步坐了下來,“我今天淋了雨泡了汙水,如今還有點畏寒發熱。沉大夫特意囑咐好生休養,我便當老夫人心疼我,讓我坐下說話。”
周老夫人心口鬱結,這個賤人根本不顧夫君死活。
果然二嫁女沒個好東西。
不如守寡的慕容緋月守著貞潔牌坊有氣性,還給周家帶來無限的榮光體麵。
真正叫人敬佩,挑不出一個錯處。
“承儒如今還沒回來,你倒是能吃能睡。心大得很,為人妻子不懂替夫君分憂解難,這就是你不懂妻子的本分。”
此話一出。
周承章兩口子皆看了過來。
王月紅手裏的帕子攪了又攪,那雙眼睛在昏黃的燈籠下意味不明。隻下意識地瞟了老夫人,又看向周承章。
“祖母。二哥發生了什麽事情?”
周承章剛到家,根本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夫人氣呼呼地將事情原委告訴了他。
“既然二哥入了宮,二嫂能有什麽法子?”周承章也坐了下來。他吩咐王月紅帶孩子回去歇息,自己留在榮喜堂看看有什麽法子。
王月紅低垂下頭應了一聲,帶著孩子和仆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