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死寂。

隻有沈中書和皇後壓抑的啜泣聲音。

錦衣衛的人很快接管了皇宮的守衛,禦林軍統領被換了下去。當中有個不大的男孩,被惡實發現了叫人綁了起來。

那男孩一個勁的掙紮。

“我是隨父親進宮玩的。”

惡實摸著手裏的繡春刀,刀**了一下,男孩頭上的頭發少了一半。

男孩嚇得不敢動。

眼中的恨意和不甘逐漸消失,露出的是恐懼。

惡實坐在凳子上。

手裏捧著茶碗,默了一會。

才說:

“你父親是誰?怎麽會在這時候帶你進宮來玩?”

男孩哭喪著臉,似乎被嚇到了。

抽抽搭搭地說了他父親的名字,“我時常跟父親進宮來玩,已經來了四五次了。”

惡實捧著茶碗,喝了一口。

廊簷下的水滴在地上的水窪裏,滴答滴答的聲音被男孩哭泣的聲音掩蓋。

他放下了茶碗,微微一笑:

“別哭啊。問清楚了就行,你既然有膽子進宮怎麽這般的沒出息。”

他叫人去問了下。

小男孩的臉煞白,他隻是隨意說了人名。

不多時。

去問話的人回來了,說是趙健確實有個兒子,不過那兒子年前掉進了冰窟窿死了。

“確定死了?”惡實的聲音跟冰窟窿差不多。

“死得透透的,拉上來都成冰塊了。”

惡實看著門口的雨霧,細細碎碎落在身上跟霧水差不多。“看來這小東西還是個硬骨頭。提下去用刑吧。”

“啊……饒命啊。我是跟康王來的。我是……”

“別說你是康王的義子,康王有幾個義子叫什麽名字,我們錦衣衛可是有了備案地。”惡實伸手一指,堵住了小男孩的嘴巴。

送過去不過一炷香時間。

來人告訴了惡實。

小男孩是周承儒的私生子,叫什麽周文宴。周家出事前,他被周文毅帶了出去。

惡實嫌惡的皺緊了眉頭。

“周承儒到底有多少個私生子,怎麽一段時間出來蹦躂一個?還沒完沒了。”

“恐怕這就是最後一個了。”

惡實吃著茶,“先關了起來,把這消息告訴姚同知。記住,別叫人死了,該留給指揮使大人決定。”

“是。”

隨著腳步聲遠去。

惡實眯著眼睛望著天空。

他們跟著殤厭的人,終於能堂堂正正叫那些看不起他們的人仰臉看了。

*

吳道長被人給拖到了金鑾殿。

在一番的責問下。

他從最先還能趾高氣揚的辯解幾句,到最後已經趴在了地上。原來吳道長乃是道門裏被趕出去的騙子。

他死性不改,又想風光回道門欺壓那些同門。

便想法子在京城結交達官貴人。

被康王看中。

吳道長跪在地上,沒了往日的神采。平平淡淡甚至眉眼間有些賊眉鼠目的一個小老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

“真的不怪我啊。我的丹藥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的丹藥沒有問題,為何要找那些芳齡女子,取她們的心頭血作為藥引?”殤厭最厭惡的就是為了一顆藥,殺了別人。

什麽了不得的藥,連天地間的草藥都不夠配製?

那些蟲子呢?

朝臣一聽。

頓時傻眼了。

“什麽?用人的心頭血?”一旁的太醫院院判忙說道:“這都是無稽之談。何況吳道長給陛下的丹藥裏,分明有令人中毒的成分。”

皇後要求請來了柯大夫。

柯大夫和沉大夫一起入了宮。

兩人給皇帝施針。

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皇上應該會醒來,但也隻能是回光返照。”

皇後穩了心神。

隻要皇帝醒來就行了。

一道口諭,自然會讓殤厭的陰謀詭計都毫無用功。

殤厭沒有回去。

托姚同知給蘇如棠送去了口信,讓她別擔心。

宮裏的朝臣也都沒有離開。

皇帝中毒得很厲害,他被柯大夫施針刺激了以後,一直似醒非醒。

耳邊時而轟鳴。

身子又輕飄飄地起來,仿佛站在了朝堂上聽到了眾人的話語。

他的兒子,他的皇後沒人關心他。

自然,殤厭也不會關心他。

聽到殤厭提起曾經的大周,和如今千瘡百孔的大周。他心裏難受得緊,仿佛看到了戾太子的指責。

也看到了龍家祖先的指責。

他躺在枕上。

竟然害怕去皇陵。

曾經他也有一顆治國的心,什麽時候嚐到了權利的滋味,竟然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皇帝睜開了眼睛。

“皇上醒了。”皇後激動的跪在床前。

“皇上。”

朝臣都跪在了地上。

康王等人已經被殤厭控製住了,留在這裏的朝臣多少都有點眼力見。

殤厭冷冷地站在一旁。

他不怕皇帝醒來。

皇帝吐了一口血,伸手指著殤厭。

皇後大怒:

“來人。殤厭狼子野心,趕緊把他拿下。”

“你來朕這裏。”皇帝死死盯著殤厭。

殤厭走了過來,坐在了地上。“皇上。”

“朕對不起皇弟。”皇上伸手想要握著殤厭的手,“朕怕啊,怕他們責怪朕。”

殤厭眼眸晦暗,“皇上。你還有什麽話要交代?”

“傳位於龍長右。”

皇帝望著他,“大周靠你了。”

“善待,善待……”皇帝還是沒能說出口,他希望殤厭能善待他的兒子們。

皇後:“……”

“皇上。不……”

沈中書怔愣的癱坐在地上,皇帝居然知道殤厭的身份,他不知道皇帝在中毒前和殤厭的對話。

隻覺得渾身透骨的冰冷。

博落回眼淚流了一場又一場,“皇上有口諭,傳位龍長右。”

“不……”皇後不信。

她站起來。

竇家怎麽辦?

她的皇子怎麽辦?

她神情恍惚地看著皇帝,“皇上。本宮是皇後啊,大周的江山有本宮的一半。你即使不給本宮的皇兒,也該傳位給別的皇子。

本宮總歸是太後娘娘。如今……本宮是誰?哈哈哈……皇上,你好狠的心啊。”

皇後一邊笑。

一邊朝外麵走去,走到了門口。

她轉身看向殤厭,“不管誰是皇帝,本宮都是太後。都是太後。”

博落回見殤厭依然坐在地上。

趕忙起來使了個眼色給內侍太監,讓內侍太監派人送皇後回宮裏。

所有的皇子得知皇帝的口諭,竟然都鬆了一口氣。

風雨飄搖的大周。

誰接手都是罪人。

邊境送來尺牘,全都是各國攻入了大周。

除了漠北。

其餘各地都有丟失了城池,靠近南理國丟失的城池最多。守將被南理國將軍斬首,守將的頭顱被掛在城門上。

城門上所掛的頭顱多達幾十個,用來震懾大周邊境的百姓和將士們。

幾個皇子看到尺牘,嚇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大周的強將這幾年已經被殺的差不多了。

國庫空虛。

窮兵要怎麽打仗?

兵部尚書拿著尺牘進了寢殿,對坐在地上的殤厭說道:

“殤……懇請新皇登基。”

“那是什麽?”

“建州送來的尺牘,守城的副將主將們無一人生還。在沒有糧食的情況下,依然死守城門。給百姓們爭取了逃生的時間。”

兵部尚書說了這話,忍不住老淚縱橫。

“他們不是沒有能力抵抗南理國的進攻,實在是抵抗不了。糧草跟不上,兵器也都是……”

作為兵部尚書。

他是知道守將們光有血肉之軀是沒用的。

殤厭閉上了眼睛。

複又睜開。

眼中全都是戾色。

“告知大周所有百姓,我龍長右今天登基,明天禦駕親征。”殤厭知道大周缺少主將,他要帶著錦衣衛的那些人奔赴前線。

“陛下。”博落回趕忙阻攔。

“博侍中,你仍舊是侍中。蘇如棠為朕的皇後,以後朝堂上所有的事情有蘇皇後定奪。”殤厭的這一番話,立馬讓所有人都反對起來。

“不合禮製。”

“後宮不得幹政。”

“這不合規矩啊。”

殤厭手裏的繡春刀祭出,“誰跟朕說規矩?別說讓皇後親政,就是讓她坐龍椅又如何?”

所有人不敢說話。

禦史台的那幾個人後脊梁骨直冒冷汗。

一時之間拿不準該不該撞柱子。

博落回站出來。

“皇上要禦駕親征,宮裏需要皇後來穩定。不如這樣……老臣和成王、沈中書、安平王以及皇後一起監國如何?”

“也罷。就如博侍中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