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朱治身經數十戰,此時也隻覺得剛才那一箭甚是凶險!
但朱治和手下的郡將,卻是不敢貿然還擊的。
當眾數落袁耀的不是是一回事,但要是主動對袁耀下手,又是另一回事。
朱治不僅不敢還擊,反倒替袁耀找起了理由。
“這這這……這一箭怎麽回事?”
“是不是袁都督的手下太緊張了,不小心脫手了?”
郡將愣了一下,連忙點頭道:“肯定是脫手了!”
“袁都督怎麽會讓人朝太守您射箭呢?”
“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不能商量著解決,何必要打打殺殺呢!”
朱治扶著牆頭站起身,朝身後眾人喝道:“傳本太守口令,所有將卒不得主動與袁都督為敵,更不能對袁都督有所不利!”
郡將瞄了一眼城下,又咽了口唾沫:“可要是袁都督真的攻城怎麽辦?”
“太守大人您快看!”
朱治轉過身,順著郡將指的地方看去,臉色瞬間大變。
城下的數千袁軍,此時正齊步朝城下逼近。
軍陣之中,赫然抬出了長梯、撞木等物。
朱治滿臉的不可置信。
“虛張聲勢!”
“這一定是虛張聲勢!”
然而朱治的嘶吼聲,完全不能阻擋袁軍的步伐。
“速速傳令四門,立刻守城備戰,不得有失!”
郡將遲疑了一下:“可是,那是袁大都督的軍隊啊!”
“我們這是要與袁大都督為敵嗎?”
朱治狠狠瞪向郡將和他身後的一幹將校:“爾等是聽命於本太守,還是聽命於袁氏?”
郡將打了一個激靈,立刻跪伏於地:“卑將的命,當初是朱太守您在戰場上救下來的!”
“卑將此生隻效命於太守您一人!”
一幹將校也連忙半跪於地,大表忠心:“我等願效命於太守大人!”
朱治掃視了眾人一眼:“那還不照令執行?”
……
袁軍陣中,黃忠一直緊盯著城頭,在看到朱治起身冒頭後,立刻朝袁耀拱手道:“都督,末將請命攻城!”
袁耀坐在遮陽帳底下,優哉遊哉地看了看旁邊燃著的一炷香:“急什麽,這一炷香才點著,要攻城也得等一會兒。”
“說等一炷香,就等一炷香,我可是言而有信的人!”
黃忠卻是不管不顧,直接掀了袁耀的底牌,並且順帶把袁耀本就不存在的道德底褲也給扒了下來,“那都督為何要把朱治引到南門對峙,同時又派甘寧去偷襲東門。”
“這難道不是言而無信嗎?這不是明擺著耍詐嗎?”
袁耀睜大眼睛說:“你怎麽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什麽清白?我親眼見你給甘寧下令,說你巳時一刻引朱治出麵,讓他一到巳時就發動偷襲!”
袁耀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耍詐不能算言而無信……耍詐……兵家的事兒,那能叫耍詐嗎?”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麽“勝者為王敗者寇”,什麽“兵者詭道也”之類,引得左右都哄笑起來。
大帳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
黃忠又一次不服氣地咕噥道:“估計現在甘寧都要得手了,咱們是不是得做點什麽,接應他一下?”
袁耀當然知道黃忠在想什麽,便毫不客氣地拒絕道:“興霸那邊如果順利,咱們就不用再正麵攻城了!”
“咱們遠道而來,手裏也沒啥重型攻城器械,蟻附攻城的話,傷亡還是太大!”
黃忠不甘道:“都督不許我攻城,那我帶一部士卒到城下大聲鼓噪一番,擾亂一下那朱治的視聽,總歸是可以的吧?”
袁耀想了想,覺得黃忠這個主意倒還不錯。
於是點了點頭:“那你就帶一千人去,裝成搦戰的樣子,盡可能讓朱治覺得你在叫他出城迎戰。”
黃忠麵色一喜:“謹遵都督軍令!”
一刻鍾前,吳縣東門。
吳縣,古稱姑蘇,為伍子胥所築,是春秋吳國的國都。
伍子胥為助吳伐楚,在此開挖了世界上第一條人工運河。
這條運河連通了太湖,既便利了吳地的漕運和灌溉,又減輕了吳中地區的水患,可謂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人們便以伍子胥的名字為其命名——即為胥江。
不僅如此,胥江為姑蘇城的護城河提供了水源。
而甘寧此時便帶著八百士卒,分乘數十條小船,沿著胥江直接駛到了東門外的護城河上。
帶路的,是許貢和他手下的一名吳縣籍門客。
在得知袁軍到來時,吳縣四門便早已匆匆關閉。
不過此時,朱治要求守城備戰的命令,還沒有傳到東門。
在看到數百袁兵突然乘船出現在城下,守軍大驚失色之餘,卻也不敢貿然放箭,隻得飛馬去報朱治。
甘寧帶的這八百人,都是他的錦帆賊舊部,個個涉水行舟如履平地。
等到了城門跟前,立刻棄舟登岸。
“來者何人?”
城頭上的士兵,戰戰兢兢地詢問道。
甘寧本來是舉著盾牌的,一見城頭上根本沒有弓箭對準自己,立刻把盾牌扔在了地上。
“瞎了你們的狗眼,認不得我們是袁大都督的部下麽?”
“啊不對,現在應該是袁刺史了!”
“袁刺史有令,命爾等速速打開城門,協助我軍捉拿叛賊朱治!”
“膽敢抵抗者,一律視為附逆之賊,殺無赦!”
城樓上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啥時候自己家太守成了叛賊了。
門侯壯著膽子:“這位壯士,可否容在下向朱太守通稟……”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隻聽嗖的一聲,甘寧就一箭射穿了他的脖子。
咕噥~咕噥的聲音,是門侯最後發出的聲音,
甘寧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咕噥道:“我明明射的是他的胸口,怎麽射脖子上了!”
“算了不管了!”
“城上的人聽著,朱治乃叛主之賊,我等奉袁公之名討之!”
“要想活命,就速速打開城門!”
說完不待城樓上眾人反應,甘寧便朝左右道:“都愣著幹什麽,放箭啊!”
甘寧手下的舊部熟悉老大的作風,在甘寧放出第一箭的同時,便也拈弓搭箭,做好了瞄準姿勢。
此時隻是鬆開手指,便是射死射傷了城頭上十餘名守軍。
一旁的許貢卻沒反應過來:“甘校尉,你不是在喊話勸降麽,怎麽直接射箭了?”
甘寧撇了撇嘴:“許太守,我說的話我自己都不信,你居然信了?”
說完又扭頭催促起部下:“光射箭就能拿下城池啊,趕緊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