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郡,海鹽縣。
海鹽早在秦始皇時期,便已建縣,並因“海濱廣斥,鹽田相望”而得名。
袁耀從由拳縣離開後,第二天便是抵達了海鹽縣治。
不同於城門緊閉的由拳縣,海鹽縣的城門洞開,進出行商之人絡繹不絕,似乎並沒有防備袁軍的意思。
袁耀照例派甘寧領一千士卒先行入城,並奪取控製了縣城四門。
得到甘寧“城中毫無防備”的回報,袁耀便乘坐著轀輬車,由數百親軍保護,大張旗鼓地地進入了海鹽縣。
袁耀學過曆史地理學,知道此時海鹽縣東南的大片土地,此時還沒有被海水侵蝕,便是一時興起,帶著劉瑤去趕海遊玩去了。
城中之事,則交給了前吳郡太守許貢處理。
“海鹽令,我剛才說的,你都聽明白了嗎?”
縣府內,許貢坐在海鹽縣令的主位上,一副主事的派頭。
大堂上下,站滿了袁軍甲士,一派威武。
海鹽令跪在堂下,不時抹著額頭上的汗水。
“許公,此事下官做不了主啊!”
“那十多萬石粗鹽,都是朱太守專買專賣的,下官不過替上麵做事而已,怎麽能做主把那些鹽都賣了呢?”
海鹽令不提朱治還好,一提朱治,許貢勃然變色:“你敢拿朱治來壓我?”
“他一犯上作亂之徒,如今隻是竊據了太守之位,坐不長久的,也配拿出來說事?”
“來人!”
堂上甲士齊聲應道:“在!”
“掌嘴!”
“是!”
啪啪幾個大嘴巴子下去,倒黴的海鹽令這才想起,當初正是時任吳郡都尉的朱治起兵擊敗了許貢大軍,又迎孫策進入吳郡,這才逼走了時任吳郡太守的許貢。
不過聽人說,許貢因樹敵太多,不得已投奔了江東巨寇嚴白虎麽?
怎麽現在又傍上了袁家世子這條大粗腿?
“饒命呐,許府君!”
“下官錯了,真的錯了!”
聽見海鹽令改口叫自己許府君,許貢這才滿意地揮了揮手。
“好了,住手!”
甲士聽令,丟下被抽得鼻青臉腫的海鹽令,退到了兩側。
“海鹽令,你千萬別覺得自己慘,你應該慶幸,你現在還有一條命!”
“由拳令的下場,你知道麽?”
海鹽令趴在地上,猛地搖頭道:“下官不知……還請許府君示下!”
許貢冷笑一聲:“他啊,見袁大都督兵臨城下,居然敢關上城門,不肯讓袁大都督進城!”
“你說他,是不是意圖謀反?”
海鹽令心裏說,由拳令造誰的反?
袁大都督雖然是袁家世子,但他又不是當朝天子,由拳令不讓他進城,就說人家意圖造反?
心裏雖然犯嘀咕,但海鹽令嘴上還是附和道:“他竟敢不讓袁都督進城?”
“這這這……肯定是心裏有鬼,也有可能是想起兵造反!”
許貢點了點頭:“所以,袁大都督就以謀逆之罪,命令由拳縣尉殺了由拳令,把城門打開!”
“你說,袁大都督做得對不對!”
海鹽令用餘光看了一眼周圍林立的袁軍甲士,忙不迭道:“對對對!”
“袁將軍持假節,都督揚州諸軍事,自然可以指揮由拳縣尉,也能處決謀逆之人!”
許貢有些驚訝地看了海鹽令一眼:“你知道的還不少嘛,連袁都督持節的事情都知道!”
海鹽令以為許貢在誇獎自己,忙道:“不敢當!”
“下官隻是略有耳聞,略有耳聞!”
許貢卻冷冷一笑:“不過,關於袁大都督的便宜行事之權,那位由拳縣尉,好像並不了解的樣子!”
“總之,他沒有聽袁都督的話,反而協助由拳令,把守著城門不肯打開!”
海鹽令立刻裝出一副憤慨的樣子:“這是違抗軍令,這是附逆!”
許貢抬了抬眼:“哦?”
“那你倒說說,違抗軍令之人,還有附逆之人,該當如何?”
海鹽令不假思索道:“違抗軍令,當視其情節,重則陣斬,輕則流放為奴。”
“但袁大都督持假節,有隨意處決違抗軍令之人的特權,自然可以處死由拳縣尉!”
“至於附逆之人,其罪輕謀逆之人一等,當株連三族!”
“哎呦!”許貢滿意地點了點頭:“沒想到朝廷的規製,你這位遠在東海海濱的小縣令,居然了解得如此清楚!”
“不錯不錯!”
“所以,袁都督在進城後,就把謀逆的由拳令淩遲處死,並派人到這位由拳令籍居之地,盡誅其九族。”
“至於附逆且違抗軍令的由拳縣尉,則當街斬首,株連三族!”
許貢說得漫不經意,卻聽得海鹽令心驚膽戰。
淩遲?誅九族,株連三族?
海鹽令絲毫不懷疑許貢話語的真假,要知道許貢在擔任吳郡太守時,便以狠毒出名,甚至敢做出殘殺前任太守的事情。
隻是想不到,那位袁家世子也會如此狠辣!
不過,由拳縣令和縣尉,不是沒打開城門嗎?
見海鹽令半信半疑,許貢便是補了一句:“你是想問,袁都督是如何進入由拳的吧?”
“這很簡單!”
“由拳令和縣尉雖然謀逆,但縣丞等人卻忠心耿耿,當場就替袁都督生擒了由拳令和縣尉,並打開了城門!”
海鹽令恍然大悟,卻也並不奇怪。
汝南袁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影響力非同尋常,有時候就連袁氏族人自己也想不到,不管自己到哪裏都能碰上幾個曾經受過袁氏恩澤的士人官吏。
當然最重要的是,現在揚州所有郡國的太守,清一色都是袁術所表任的,整個揚州在名義上都奉袁術為主。
那麽作為袁術嫡子的袁耀,就算沒有所謂揚州都督、揚威將軍的官銜,也是眾人見之跪拜的對象。
由拳縣有心向袁氏的官吏,再正常不過了!
更別說,袁耀身邊還有一萬大軍,並且有許貢這個前任太守作陪!
或許是許貢聯絡的由拳縣丞,也說不定!
“該殺!”
“由拳令和那縣尉,死有餘辜!”
海鹽令連忙附和道。
許貢眯了眯眼:“所以,你也想違抗袁都督的軍令,被誅滅三族麽?”
海鹽令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下官不敢!”
“隻是……那畢竟是十萬石粗鹽,就算是賤賣,也得費幾天功夫……”
“你想拖延時間?”許貢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本公不妨把話說得更明白點。”
“孫策和他的軍隊,已經中了袁都督的聲東擊西之計!”
“沒有三天時間,他們是趕不過來的。”
“你老家在會稽郡對吧?三天時間,足夠派人去會稽那邊,連你帶你的三族,一塊處死了!”
“那可是十萬石上等好鹽,又是半價出售,交給老夫隻要一天,就足夠全部賣給那些鹽商了!”
“半天!”
海鹽令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舉手喊道:“下官隻需要半天,就可以變賣了那些鹽貨,將所得錢財,交給袁都督充為軍資了!”
許貢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好,就依你!”
“本公就給你半天時間!”
……
嚴格來說,許貢目前並沒有效忠於袁耀。
兩人最多隻算是一種依附關係。
作為一個報複心極強的人,許貢選擇依附袁耀的目的也很純粹,單純就是為了報複將他從太守之位拽下來的孫策和朱治!
而他也沒有詐唬海鹽令,“孫策”和他的軍隊,的確中了袁耀的聲東擊西之計,三天內是趕不到海鹽為海鹽令撐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