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韓胤回答,許定又道:

“可是左將軍要征召我兄弟從軍為將?”

看著一臉促狹的韓胤,許定心說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你家主公袁術勾結汝南潁川黃巾賊黨禍害鄉裏,把豫州搞得烏煙瘴氣!

我兄弟二人之所以築塢自保,都是因你家主公而起!

還想讓我弟弟到你家主公帳下?

等你家主公有本事治理好豫州再說吧!

韓胤倒是沒想到“許褚”會直入主題,先是一愣。

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

看樣子這許褚最近接待的客人不少呐!

我還就偏不咬這個鉤!

“非也,非也!”

韓胤笑了起來。

“素聞許壯士一身虎力,嚇退上萬賊人,本從事公幹路過此地,特來一睹壯士真容!”

許定心裏在冷笑。

你這滿嘴之乎者也的老夫子,你就裝吧!

我就不信你能忍住不說實話!

瞥了一眼坐在牆角生悶氣的許褚,許定笑道:“現在韓從事也看到我兄弟長什麽樣了,可有什麽話想說!”

韓胤上下打量了一圈“許褚”,心裏暗暗稱是。

雖然這個許褚長得沒有他弟弟那麽高那麽壯,但身形也很魁梧,當有猛將之姿!

主要是腦子很正常!

再看他那個弟弟,傻大個一個!

空有力氣,腦子不好也白搭。

看來少主要找的貼身虎將,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真雄壯也!”

韓胤誇讚道。

“既然許壯士問我此來何故,我也不妨直說!”

“韓大人但說無妨!”

許定心裏冷笑,老狐狸你終於要露出尾巴了吧!

韓胤:“實不相瞞,在下最近收得一虎士,有虎狼之勇力,因此想讓他和足下比試一下臂力。”

“不知足下可否一試?”

“比臂力?”

許定愣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和我比?”

說實話,韓胤這個套路許定見過。

不就是不相信我弟弟的力氣大到可以拽著牛走嗎?然後等我弟弟打敗了你們帶來的大力士,立刻變成笑臉一頓抬舉捧吹,最後又說一堆招攬我弟弟的話術嗎?

我都習慣了。

但是還沒有誰,上來說要和我比力氣的。

你找錯對象了吧!

“韓大人確定是要找人和我比臂力?”

許定努了努嘴,指向許褚。

韓胤也納了悶了,我是來拐騙你給少主當親將的,又不是拐你弟弟。

再說,就你弟弟那胳膊,比一般人大腿都粗,比力氣誰能比得過他啊!

“當然是和足下比了,難不成和尊弟比啊!”

韓胤笑著打著哈哈。

許定撓了撓頭,一時沒想明白其中關節。

隻好道:“既然如此,那就請那位虎士進來吧。”

韓胤:“好!隻是還需勞請尊弟打開寨門,放我那位手下進來。”

許定又愣了一下,轉身就踢了許褚一腳。

“你又把客人關門外邊啦?”

許褚的大屁股上多了一道鞋印,指著韓胤委屈道:“他帶來的人多,還裝了好幾車禮物,我不知道怎麽招待,就把門關了!”

“你要氣死我啊!”

許定大為光火:“趕緊去開門去,起碼把人都放進來,招待人家喝水歇息!”

說著許定又轉向韓胤,不好意思道:“韓大人,您瞧我這弟弟不懂事,您大人大量,莫要和他一般計較!”

“不過我們許家也沒什麽好招待的,隻有些粗茶淡飯,也沒有像樣的回禮,所以那些禮物就不用帶進來了吧?”

韓胤並不想和許家兄弟繼續在禮物問題來回推讓,便是笑道:“主人家既然不方便,說明是我這個客人挑的禮物不合適。”

“但我今天作為客人登門拜訪,總不能空著手來。這樣,那幾車禮物裏有幾壇酒水,就當做我這個客人的一點心意了,請務必收下!”

許定想了想,幾壇酒的話,自己回禮送幾隻羊也就夠意思了。

還是能接受的!

“如此便好!”

很快,韓胤的一幹手下便被放了進來。

那幾車禮物,許定也派了人手在門外守著。

“不知要與我比試臂力的,是哪位壯士?”

許定掃了一眼塢堡內的眾人,並沒發現身材魁梧有力者。

韓胤站在門口,叫了一聲:“陳三虎!”

一個青年,緩步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見過韓從事,兩位許家壯士!”

青年稟手,朝著韓胤和許定許褚三人各行了一禮。

“就他和我比?”

許定看著眼前和自己差不多高,但身材瘦削的青年,疑惑道。

“沒錯,他就是我說的虎士,小名陳三虎!”

韓胤自信地點了點頭。

許定撓著頭,有點想不明白韓胤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慕我弟弟之名而來,要比試臂力卻又不和我弟弟比,非要和我比!

和我比那就正常比唄,結果你找了一個幹瘦幹瘦的青年和我比,還非要說他是有虎狼之力的“虎士”!

這是什麽玩法?

許定想不明白,索性幹脆不想了。

“陳壯士,請!”

許定拱了拱手,指向一旁的磨盤。

兩人走到磨盤兩端,正要把胳膊放上去,卻被韓胤攔住。

“哎,雖說是比力氣,但也不用這麽直接!”

“來人,上酒!”

韓胤一揮手,立刻有兩人抬著一壇酒,放到了磨盤上。

許定擰著眉頭道:“韓大人,這是?”

韓胤擺出一副笑臉:“現在寒冬臘月的,你們也不熱熱身子就要掰手腕,這樣容易受傷!”

“先各飲三盞溫酒,暖和了身子再比不遲!”

許定想了想也是,自己剛才可是在堂內烤著火吃著肉的,可這個幹瘦青年,可是一直站在門外吹著寒風呢。

“來人,去溫酒!”

兩個許氏族人取來了銅壺,倒滿了酒,便拿去熱了。

幾句話的功夫,酒便是熱好了。

許定正要倒酒,韓胤卻又將他攔住。

“哎,這陶碗冷冰冰的,水酒倒上去就冷了!”

“換酒盞喝!”

韓胤一個眼色,馬夫立刻從懷裏拿出一方匣子,從中取出了四個酒盞!

許定心說你要是嫌我家的碗不幹淨就直說,還非得找借口!

盡管心裏有所不滿,但許定還是忍了下來。

四個酒盞,許定卻隻倒了三盞。

韓胤正疑惑著,卻聽許定解釋道:“我弟弟滴酒不沾,就不給他倒了。”

韓胤笑著點了點頭,順手拿起一個酒盞,遞給許定。

“許壯士請滿飲此杯!”

許定忙放下銅酒壺,從韓胤手中接過了熱氣騰騰的美酒。

“謝韓大人贈酒!”

“謝韓從事賜酒!”

陳三虎也接過自己那一盞,韓胤最後拿起一盞,三人共同舉杯。

許褚拿起銅酒壺,又給滿上。

如此,三人連飲三盞,這才放下了酒盞。

雖然這個時代的酒又苦又澀,但有一些好酒味道會青甘一些。

韓胤帶來的這壇酒,就是這種上品好酒。

許定喝得隻砸吧嘴,笑著說:“好喝!好酒!”

“喝下去渾身都舒坦了!”

韓胤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笑道:“還要飲嗎?”

“掰完手腕,再喝不遲!”

許定搖了搖頭,放下了酒盞。

韓胤也沒有再勸。

陳三虎和許定兩人再次擺開架勢,把胳膊放在了磨盤上。

右拳互握,就要開始。

“且慢!”

韓胤又道。

“韓大人……你又怎麽了?”

許定有些不耐煩了。

韓胤笑眯眯道:“咱們公平比試,先說好規則!”

許定:“……”

韓胤:“你們倆都不知道對方虛實,所以隻比試一把就定勝負太過草率。”

“所以五局三勝為好!”

許定心說,別說五局三勝,就你這位“虎士”的身板,十局九勝我都答應你!

“可!”

陳三虎則是幹脆道:“是!”

韓胤:“另外比試中,其他人不許幹擾比試!”

“你們倆也不能互相幹擾,更不能上另一隻手,用兩隻手掰人家一隻手!”

“可!”

“是!”

“不許用另一隻手捅別人眼睛!”

“可!”

“是!”

“腳底下也不準踢對方褲襠!”

“可!”

“是!”

“哎不對,等等!”

許定踢了題腳下的磨盤,疑惑道:“韓大人,這是磨盤不是桌案,是實心的,你看好了!”

“哦哦哦~”

“……”

“第八條,不許輸了耍賴!”

“可!”

“是!”

“好了,就這些,你們兩個懂了沒?沒懂我再說一遍。”

韓胤硬湊了八條規則,唾沫都快幹了。

許定聽得昏昏欲睡,忙道:“懂了懂了,都懂了!”

韓胤看向許定,見對方眼神開始渙散,心中大定。

“那就開始吧!”

“第一回合,開始!”

一名許氏門客站在中間,大喝了一聲。

許定和陳三虎同時發力,但隻是一個呼吸間,許定就以壓倒性的優勢,將陳三虎死死按在磨盤上。

陳三虎漲紅了臉,麵帶愧色地看著韓胤。

韓胤隻是對他笑了笑,並未有責備之色。

“第二回合,開始!”

眾人本以為這一次許定仍會以壓倒性的優勢取勝,但隨著開始的聲音喊起,第一回合輕鬆取勝的許定,卻並沒有占到多少優勢。

“好困呐,我怎麽想睡覺了?”

許定已然迷糊了起來,但手上卻還在發力。

韓胤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麻沸散的威力發作了。

但最終這一回合陳三虎還是輸了,畢竟兩人臂力差距實在過大,許定被冷風吹得稍微一清醒,就用力拿下了勝利。

陳三虎連輸了兩陣,胳膊又酸又痛,活動了好幾下,才再次和許定握手。

“第二回合,開始!”

許定已經有些睜不開眼了。

“不行了,好困,好困。”

“讓我睡覺吧!”

許褚已經看出了不對,但卻不知道哪裏不對。

終於,許定頭暈目眩到不能支撐,直接趴在了磨盤上。

“大兄!”許褚驚呼一聲,連忙抱住許定。

許定已然人事不省。

周圍眾人,不管是許氏的族人還是門客,又或是韓胤的一幹手下,全都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隻有韓胤和自己的馬夫偷偷對視了一眼,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

“大兄,你這是怎麽了?”無論許褚怎麽呼喚,許定毫無回應。

“大兄你別嚇我,你別死啊!”

許褚方寸大亂,旁邊的許氏族人察覺不對,忙伸出把手指放到許定鼻子下麵,感受到陣陣熱氣才鬆了一口氣。

“四叔,你堵我大兄的鼻子作甚?”

“我是看你兄長還有氣沒!”

許四叔沒好氣道。

“快去叫醫士來!”

“讓開,我懂醫術,讓我看看!”

韓胤故作緊張,擠到了許家兄弟身旁。

“韓從事,勞您救救我家許定,許氏一門感激不盡!”

許四叔忙道。

許定?

許定是誰?

韓胤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是許定?”

韓胤指著許定問道。

許四叔茫然不解:“他就是許定啊!”

韓胤腦子嗡的一聲就炸了。

“那誰是許褚?”

“許褚是他啊!你不是找我家這個癡兒來的嗎?”

許四叔指向抱著許定的許褚。

“啊對對對!”

韓胤腦筋飛速運轉,想著補救的辦法。

“韓大人,快些瞧瞧我家定兒吧!”

許四叔催促道。

“好好好!”

韓胤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裝模做樣望聞問切了一番。

實際上卻在想計劃如何進行。

原計劃是用麻沸散,搞暈許褚,然後對許氏族人說他得了急病,說他的病症很怪,需要去壽春找一位神醫治病。

這個計劃看起來雖然簡單又粗糙,但其實並沒有漏洞。

因為中國的麻醉藥物史,始於華佗發明的的麻沸散。

而在麻沸散發明之前,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居然還有一種東西,喝下去會致人昏迷!

事實上,當袁耀一開始把那三包麻沸散連同使用說明都交給韓胤的時候,韓胤也不相信麻沸散能使人昏迷不醒。

他倒是知道,有一些毒藥能使人渾身麻痹,但這些毒藥無一例外,對身體都有極大的損害。

輕則致人癱瘓失常,重則當場斃命!

但袁耀卻給麻沸散備注了一條“輕微副作用”。

韓胤本是不信的!

但等他找人試驗了一次後,立刻就被麻沸散的神奇功效折服了!

這簡直就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栽贓陷害的必備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