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九江郡,阜陵。

陳寶領著數十名便裝親兵,一路風塵仆仆,終於是趕到了目的地。

守門兵士見突然來了這麽多挎刀大漢,立刻緊張戒備了起來。

陳寶立刻亮出了一方印信,叱罵道:“殄寇將軍麾下帳前都尉在此,何人敢攔?”

守門士卒見狀大驚失色,立刻讓開一條路。

陳寶領著手下,雄赳赳氣昂昂走進了阜陵城門。

周圍的阜陵百姓們也都看著陳寶等人,指指點點議論起來。

“還是生兒子好啊,兒子出息了立馬不一樣!”

一個連生了六胎都是女兒的富商一臉的羨慕。

“要麽說母憑子貴嘛!”

旁人附和道。

“這和生兒生女有什麽關係,你以為隻要生兒子就一定能像孫郎那般有出息?”

另一個人鄙夷道。

“噓,你小聲點,孫郎是你叫的?”

一個膽小者掩著嘴道。

“怕什麽,聽說現在整個江東的老百姓都這麽叫他,憑什麽我叫不得?”

“哎,生子當如孫伯符呀!”

一個士子老生常談道。

眾人紛紛點頭,朝著陳寶等人遠去的方向投去了羨慕的眼神。

想不到那中年喪夫的吳夫人,居然還有翻身的機會!

“吳夫人可真是命好呐!”

一個家庭不幸的婦女說道。

“什麽命好,人家那是會教子!一個女人家,拉扯著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剛到及冠之年,就當上將軍了,還不是人家會教導孩子?”

一個大戶夫人反駁道。

“也可能是天生的將才!”

“孫家的二兒子,那個碧眼兒,叫什麽來著,噢對孫權,不也是天資聰穎麽,生下來就和別人家小孩就不一樣,難道不是天生的?”

另外一人不以為然道。

“……”

陳寶沒時間搭理眾人的議論,徑直朝吳夫人住的地方而去。

走到大宅門口,才發現門口多了許多車馬,還有形形色色數十人站在門外。

“難不成夫人知道我們今天到,所以提前收拾了行禮,還備好了車馬?”

“不對,這些人我都沒見過,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陳寶發覺出了不對勁,立刻朝身後眾人使了個眼色,一眾親兵立刻將手放到腰間刀把上,瞬間戒備了起來。

“爾等何人?何故在此?”

陳寶厲聲問道。

站在門前的一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也不答話。

陳寶大怒,當即拔出佩刀,身後數十名親兵也一齊拔刀出鞘。

數十把明晃晃的環首刀,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門前眾人立刻拔出了腰間武器,與陳寶等人針鋒相對。

就在兩方人馬劍拔弩張之時,一道聲音從虛掩的門內傳了出來。

“讓他們進來!”

門前眾人立刻將刀劍插回木鞘,分開站到兩側,還順手給陳寶等人打開了大門。

陳寶看了看門內,見不像有埋伏的樣子,這才拎著刀,帶著手下萬分警惕的走進了院內。

一進大院,陳寶第一眼就看到了堂前站著的吳夫人。

還有幾個娃娃,正抱著吳夫人的腿,躲在吳夫人身後。

吳夫人身前一個老仆也看到了陳寶,立刻麵露喜色叫道:“陳哥兒,你回來了?”

“大公子回來了麽?”

吳夫人這時也看到了陳寶,將目光投了過來。

久違的記憶瞬間被喚醒,陳寶根本不敢和自家主母有眼神上的對視,直接跪地拱手道:“夫人,家奴陳寶奉公子之命前來接夫人及諸位小公子返回江東。”

吳夫人麵色平靜如水,淡淡道:“陳寶,出去不到一年,就忘了禮數了麽?”

“我以前怎麽教你們的?”

陳寶額頭淌出兩滴大汗,連忙將手中佩刀插回刀鞘,再次叩頭道:“夫人教誨,陳寶不敢有忘。”

“家中無論何人,都不得在府中拔刀亮劍,否則當受家法,以刀劍加之!”

“隻是家中突然這麽多外人,我等怕夫人有難,才貿然拔刀,還請夫人恕罪。”

一眾親兵也連忙收回佩刀,伏地請罪。

吳夫人忽然笑道:“難倒沒有,這些人,還是來請我去享福的。”

“起來吧。”

陳寶又重重磕了一頭,這才站起身,打量起院中其他人。

隻見一個中年文士,帶著身後十幾個侍從,站在自家主母正對麵。

中年文士也笑了笑:“聽聞孫將軍早年曆任鹽瀆、盱眙、下邳三縣縣丞,因而黃巾之亂時,募得淮泗精兵千餘人跟隨朱儁將軍征討波才等反賊,當時孫將軍便將夫人及家小都安頓在壽春。”

“說起來我今日來,隻是請夫人回歸壽春故居而已。”

“夫人可盡管放心,我已派人提前去打掃了;若是夫人不願重返舊居,我亦可為夫人覓得一座美宅大院,奴婢仆從、衣食供應皆以公卿眷屬規格供之。”

“這的確是請夫人您,前去享清福的。”

“如此清福,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何消受得起?”吳夫人冷冷一笑。

“我家策兒,已克複曲阿、江都等地,那裏也是我們孤兒寡母曾經的故居之地,為何非要去壽春?”

“還請韓從事回去稟明袁公,就說我與策兒相依為命,今後由策兒照顧我就是,不勞煩袁公操心了。”

“非也,非也。”韓胤擺擺手,“此非袁公之意……唔,江東兵荒馬亂,尚有許昭、王朗、嚴白虎等亂臣賊子作亂一方,遠不如壽春安穩,還請夫人隨我移居壽春。”

“待江東徹底安定,那時我再送夫人歸鄉不遲。”

“我要是不從呢?”吳夫人豎起眉頭,冷冷問道。

韓胤臉色驟然一變,語氣不善道:“此事由不得夫人,若是夫人有什麽不測,我韓胤如何擔待得起?”

吳夫人轉頭看向陳寶:“你都聽到了?”

陳寶也是終於聽明白了。

這個中年文士,乃是袁術麾下的從事。是奉了袁術的命令,接吳夫人去壽春的。

說明白點,就是要再次軟禁自家夫人!

陳寶低下頭,也是看到了吳夫人藏在袖口打出的隱晦手勢。

陳寶心中有數,正要拔刀發難,此時堂上傳來一聲大叫,緊接著跳下一人。

“爾等如此,是欺我父兄不在乎?”

一個方頤大口,碧眼無須的少年,執劍跳了出來。

“二公子!”

陳寶驚叫出聲。

“有我孫權在,休想欺辱我母親!”

少年孫權站在韓胤麵前,擺出了一招起劍勢。

少年雖小,看著年不過十三四,但寶劍鋒利,加上他突然跳出,著實嚇了韓胤一跳。

韓胤身後的大漢當即拔出佩劍,一招便是將孫權的劍壓在了地上。

孫權還想抬劍,卻根本拗不過那漢子的力氣。

陳寶大怒,居然敢有人在他麵前對自己少主子動刀動槍。

這是對我陳寶最大的羞辱!

管你是誰,我今天和你鬥定了!

陳寶立刻拔刀揮出,逼得那人抽劍後退了一步。

孫權紅著臉,這才再次舉起寶劍。

戚寄大怒,沒想到回到了淮南居然敢有人對自己動手。

“這裏是袁公治下,敢對本將出手,爾等皆是死罪!”

陳寶嗤笑一聲:

“這阜陵國相,乃我家主父故交,爾等就算是袁公麾下軍士,也休想在這阜陵國帶走我家主母!”

“哦~你說的是那個已經被我砍了腦袋的阜陵國相麽?”

一道聲音從韓胤和戚寄身後幽幽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