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瑤如仍然在熟睡,我試了試她的體溫,比剛才要降低許多,心中漸感寬慰。
我找出西門伯棟送我的那個木匣,這幾日我一直都沒有時間觀賞此刀。打開木匣露出一柄長約四尺三寸的長刀,刀柄是青銅鑄造而成,外麵用犀牛皮包繞而成,飾以象牙旋紋,雙手握刀尚餘半寸,刀鞘為墨綠色鯊魚皮縫製而成,整把刀的外觀精巧而不失古樸。
手握刀柄緩緩抽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氣迎麵而來,秋水般刀刃映射出逼人寒芒,刀底刃寬約一寸六分,逐漸向前方收攏,刀背厚約兩分,刀鋒卻薄如蟬翼,燭光之下,隱約可以看到刀身刻有盤龍銘紋。
我雙手握刀向前做了一個劈刺的動作,刀身幻化出一片雪樣銀芒。西門家族的武器製造工藝果然出眾,大秦擁有如此堅強的後盾,難怪軍隊的戰鬥力會在短時間內得以迅速提升。
房門被輕輕叩響,小二在門外道:“大爺!我給您送薰香來了!”
打開房門,小二笑容可掬的將薰香遞到我的手中:“荒山野嶺,蚊蟲特別多,這薰香乃是特製,可以驅趕蚊蟲。”我點了點頭,接過薰香隨手關上房門。
瑤如忽然發出一聲驚叫,我隨手將薰香扔在桌上,來到床前。
瑤如滿頭大汗的坐了起來,看到我哇得一聲哭出聲來,緊緊抱住我道:“我……剛才做了個惡夢,夢見公子不要瑤如了……”
我輕撫她的香肩道:“傻丫頭,怎麽會,瑤如一直都是我的心肝寶貝。”瑤如嬌軀瑟瑟發抖,我摸了摸她的額頭道:“我去找沈先生,再為你煎一幅藥。”
瑤如緊緊抱柱我道:“瑤如不要吃藥,隻要公子陪在身邊,什麽病都會好的!”我為她披上外衫,在她俏臉上輕輕吻了一記,此時忽然聽到外麵發出‘?紓 ?囊簧?於??p
我和瑤如對望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滿了驚疑。
“我去看看!”我拿起桌上的長刀,拉開房門。
“公子千萬小心!”瑤如身後關切的囑托道。
我點了點頭,反手掩上了房門。
夜風迎麵吹來,感到些許的寒意,大半輪明月掛在鬆梢之上,清輝四射。耳聽深草裏麵小蟲交嗚,宛如潮湧,此應彼和,晃漾空山。明月將升,疏星耿耿,鬆蔭滿地,夜景清絕。
前方的店堂仍然亮著燈光,隻是唐昧和沈馳早已不在那裏,我回身看了看兩側的房間,燈光全都已經熄滅,也許他們已經入睡。
來到前方的房間中,潤娘正托腮打著瞌睡,那名青衫儒士仍然在喝著,看來他下定決心要醉死在這裏了。
我搖了搖頭,正要離去,潤娘此刻卻突然睜開雙目,驚奇道:“原來是大爺!有什麽事情?”
我笑道:“沒事,一時睡不著,出來看看!”
潤娘格格嬌笑道:“大爺是不是在找你的兩位朋友?”
我還未回答,那潤娘又道:“此刻他們正軟塌塌的躺在床上呢!”
我心中一凜,右手緊緊握住刀柄。
潤娘道:“這荒村野店,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呢?”
那名醉酒的青衫儒士,此刻居然完好無暇的站了起來,他麵貌英悍,二目黑白分明,上麵兩條細長濃眉,麵如冠玉,頜下三縷長髯,舉止頗有氣度。
我冷笑道:“原來你們所開的果然是黑店!”
潤娘捂住櫻唇嬌小道:“你這人好生麻煩,隻是吃菜,卻不喝酒,哪裏有個男人的模樣。”
我緩緩拔出長刀,大聲喊到:“唐昧!”
潤娘笑得花枝亂顫,她嬌聲道:“和你同路的那個窮酸的確狡猾,可是他又怎會想到我將兩種藥物分別放在酒菜之中,隻有兩者混和,毒藥的作用才能慢慢散發出來。”
我這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沒事,是因為隻吃菜,並未飲酒的緣故。
潤娘美目嬌嬌媚媚的看了那青衫儒士一眼:“相公!這小子就交給你了!”
那儒士哈哈笑道:“刀不錯!我要了!”
我迅速向後院中退去,卻見那叫阿旺的小二正欲闖入我的房間。我怒吼一聲,舉起長刀向他衝去。
阿旺反手從後腰拿出一把剁骨刀,毫不畏懼的向我迎來。
我大吼一聲,雙手握刀力劈而下,之所以發出大聲的叫喊,是為了激發出自己內心的勇氣,要知道我是第一次真刀真槍的麵對敵人。
阿旺的剁骨刀‘當!’地一聲撞在我的刀刃上,刀鋒交會的地方,迸射出萬點火星。我雙臂微微一麻,沒想到阿旺的膂力竟然如此強勁!
我仗著刀身長於對手的優勢,刻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連續向他劈出數刀。阿旺一把剁骨刀使得純熟,輕輕鬆鬆將我的所有攻勢化解,可是刀刃卻被我劈得多處卷起。
阿旺氣得哇哇大叫。
那名青衫儒士和潤娘悄然來到我的身後,他們所站的位置剛好堵住我的退路,潤娘笑道:“阿旺!你若是把他擊敗,我就把房裏的美女送給你做媳婦兒!”她說這話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提升阿旺的鬥誌,還意在幹擾我的心神。
連續和阿旺過了數招之後,我漸漸窺出門道,這阿旺無非是仗著蠻力,刀法雜亂無章,毫無技巧可言。隻要不和他硬碰硬相拚,我還是有克敵製勝的機會。
阿旺脾氣頗為暴躁,越是無法拿下我,他越是急躁,出手越發的紊亂起來。我心中暗喜,瞅準機會一刀刺中他的手腕,阿旺負痛失手將剁骨刀掉在地上。
那青衫儒士冷哼一聲,鬼魅般欺至我的身旁,我根本沒有想到他的速度會快到如此的地步,回刀向他砍去,卻砍了一個空。
再想回頭的時候,手腕突然一緊,那青衫儒士已經將我的手腕握住,劈手將長刀自我的手上奪了過去,屈膝頂在我的腿彎,我再也立足不住,狼狽無比的趴倒在地麵之上。
那青衫儒士手指在長刀上輕輕彈了一下,長刀發出龍吟般輕響:“好刀!果然是西門家的大作!”長刀一聲呼嘯,刀尖指向我的頸後:“看在你送我這把好刀的份上,今日我柳三變就留你一個全屍!”
我幾乎已經喪失了全部的希望,乍一聽到他的名字,內心中陡然湧出一線曙光,難道他就是為回龍鎮帶去屠戮之災的柳三變?情急之間我根本顧不上考慮許多,大聲道:“你可是回龍鎮的柳三變!”
那柳三變微微一怔:“你說什麽?”
我從他突然變化的語氣已經聽出他定然是拐走卓屠老婆的柳三變,當下大聲道:“果然是你,你拐走別人老婆便算了,為何連累我們整個回龍鎮遭受滅門之災!”
壓在我頸後的刀鋒略微鬆了一鬆,柳三變低聲道:“你……果然是從回龍鎮來的?”他一把翻轉過我的身體,滿麵狐疑道:“我怎麽從來都未見過你?”
我內心雖然緊張,表麵卻沒有任何外露:“你離家多年自然不會知道我,得意居的蘇三娘想來你會記得吧?”
柳三變目光中的懷疑頓時消失,刀鋒卻依然抵在我的咽喉之上。
身後潤娘嬌笑道:“說來說去,原來竟是一家人來著,相公!你怎麽如此對待鄉親?”
柳三變臉上頓時浮起一絲笑容,冷森森道:“我竟然忘了!原來是鄉親!”
我看到他臉上的殘忍味道,內心惶恐不已,我剛才的那句話實在是失策,柳三變和潤娘之所以會躲在這裏,就是為了隱匿身份,逃避卓屠的追殺。我情急之間竟然將他們的真正身份點破,這正是兩人最顧忌的一件事,兩人為了保住秘密決不會給我任何的活路。
我一顆心仿佛墜入了冰窖之中,沒想到自己聰明一世,竟然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荒山黑店之中。
柳三變舉起長刀冷笑道:“既然是鄉親,我便痛痛快快的送你一程!”
我雙目緊緊閉上,心中著實沮喪到了極點。
屋簷上忽然響起一聲格格嬌笑,一個嬌柔的聲音道:“柳三變你為何要如此急於殺他?難道怕他說出你和蘇三娘的奸情嗎?”
我循聲看去,卻見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靜靜坐在屋頂之上,膚如凝脂,星眸炯炯,豔光照人,豐神絕世,休說平生僅見,便畫圖中人也無此美豔。尤其是那一雙纖足,自然娟秀,圓膚六寸,羅襪如霜,不染絲毫塵垢,說不出那一種高雅清華、飄然出塵之致,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造物匠心巧思,特意為她妝點琢磨而成。
我馬上從她的聲音中聽出,此女便是當日在田府意欲搶奪田玉麟賬本的蒙麵少女,她在此地出現肯定還是為了那賬本而來。
柳三變怒道:“你胡說什麽?”
那少女輕聲道:“怎麽?我說錯了嗎?你和蘇三娘的那段陳年往事難道沒有發生過不成?”
潤娘一雙妙目滿是懷疑的盯住柳三變,柳三變額頭冒出冷汗,低聲道:“潤娘切勿聽這丫頭胡說,我何時跟蘇三娘有過什麽事情?”
我不失時機的大聲道:“三娘囑托我,若是能夠見到你,便告訴你她在濟州城等你相見!”
“你這混賬!居然背著我和其他女人來往!”潤娘生性善妒,對我和那少女一唱一和的說辭已經信了七分。
那少女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做女人做到你這份上真是可憐……”
我心中暗讚,這少女果然智計百出,輕易便抓住潤娘內心中最為敏銳的環節。
柳三變再也無法遏製心中怒氣,大吼一聲,身軀遊龍般飄然而起,在空中雙手擎刀,冷月下幻化出一團淒迷光霧,全速向那少女刺去。
那少女居然不閃不避,剪水雙眸盯住柳三變,流露出百般溫柔。
柳三變不由得呆了一呆,原本全力劈出的一刀頓時收起了幾分力道,變化雖然微妙,可是氣勢頓時削減了數倍。
那少女一聲格格嬌笑,嬌軀宛如淩波仙子般輕輕飄起,穿著白色羅襪的纖足,準確無誤的踏在刀背之上。左足在刀背上輕旋,右足向柳三變的手腕踏去。柳三變慌忙之中隻好棄去長刀,向後連續撤了數步,方才躲開那少女的進擊。
潤娘柳眉倒豎,嬌軀氣得微微發抖,尖叫道:“混賬東西,看到這隻小狐狸連魂魄都丟了!”她妒火中燒,竟然顧不上我還在一旁,抽出軟鞭向屋簷上躍去,揮鞭向那少女抽去。
那少女嬌笑道:“你自己管教不好老公,居然拿別人出氣,果然可悲之至!”說話間嬌軀輕飄飄飛起,越過潤娘頭頂,飄然落在我的身邊。
我剛剛從地上爬起,正準備溜走,這下被她堵住去路。
少女嬌媚道:“一個男子漢,居然眼睜睜的看著我這個弱女子被別人欺負。”
我不由得浮起一絲苦笑,她若是能算上弱女子,這世上的男人恐怕多數要汗顏了。
柳三變和潤娘兩人通過剛才的交手,早已看出這少女的武功遠在他們之上,哪裏還敢再做停留躍下屋頂,慌忙向外逃去。
那少女也不追趕,美目盯住傻愣愣站在一旁的阿旺道:“怎麽?你還不走?莫非真等著娶媳婦兒不成?”
阿旺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就向店外跑去。
我忽然想起唐昧等人中毒之事大聲道:“把解藥留下來!”哪裏還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那少女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用著急,他們所中的毒,我可以救治!”
我苦笑道:“姑娘的解藥恐怕沒有這麽容易得到!”
“算你聰明!”那少女嫣然一笑,更顯得明豔絕倫,就連那彎皎潔明月也頓時失去了色彩。
我從地上揀起長刀,重新插回鞘中:“姑娘從濟州一直跟蹤到這裏究竟所為何事?”
“你為何不問你的心上人兒現在究竟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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