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會後,雲陽才緩緩開口。

“呂茂之緣何會出現在錦雲樓,老夫倒是知曉緣由!”

“原本老夫是不打算說的,怕人心浮動!”

“但這會子,不說卻是不行了!”

“那呂茂之……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錦雲樓,是因為他在密會葉尋!”

隨著雲陽的話音落下,在場的薊鎮文武們頓時嘩然一片。

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呂茂之密會葉尋?

他怎敢如此?

“好球攘的,呂茂之安敢吃裏扒外?”

“這小賊要背叛總督?好哇,真是頭養不熟的白眼狼,他這死也算是活該!”

“死的好啊,一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就算刺客不殺他,老子知道後也會弄死他。”

“呂茂之忘恩負義,死不足惜,要我說,還查個屁的刺客,這種人死了完全是大快人心!”

薊鎮文武紛紛破口大罵起來,哪怕是平日裏和呂茂之交情不錯之人,此刻也全然不顧往日之情,將呂茂之罵得豬狗不如。

不過雲陽聽到這些話,麵上卻絲毫不見喜色。

誠然,薊鎮文武們以往多數都對他忠心耿耿,如今也都未露出背叛他的跡象。

但雲陽卻不覺得這群人,會一直對他死心塌地。

尤其是在如今學宮勢大,他們薊鎮一心和學宮作對的情況下。

人都是有私心的。

薊鎮真要是和學宮撕破臉,學宮的雷霆之勢壓下來,雲陽不覺得在場的文武們會有多少人,能跟著他一條路走到黑。

這不符合人性。

他也從不覺得,就靠自己那丁點利益分配,就能讓薊鎮上下割舍不下。

所以,文武們的話,也就聽聽而已。

仇丕江瞳孔劇烈收縮,心下駭然得看了雲陽一眼,暗暗叫苦不停。

他怎麽都沒想到,刺客竟會是總督所派。

如此一來,他剛剛的話,卻是有將總督推到險境的嫌疑了。

仇丕江開動腦筋,正想著如何讓薊鎮文武們不懷疑到總督頭上時。

卻聽人群中,有一人遲疑著說道。

“會不會是葉尋所為啊?”

“他和呂茂之沒談妥,惱怒之下便殺了呂茂之?”

此人的話音剛剛落下。

邊上的其他人便已嗤笑了起來。

“怎麽可能,葉尋又不傻,他密會呂茂之多半是想著要拉攏呂茂之,就算沒談妥,也不可能動手殺了對方。”

“就是,葉尋殺呂茂之,事情暴露後,隻會讓我薊鎮上下同仇敵愾,此人能年紀輕輕便竊據高位,絕無可能跟你一樣沒腦子。”

“這話沒毛病,葉尋如今明擺著不想對薊鎮硬來,否則他直接讓鐵騎入城,控製了城防,吾等怕是都插翅難飛,但這麽做的後果,會導致薊鎮狼煙四起,所以他絕不會動殺人的念頭。”

“嗯,老子也這麽覺得。”

薊鎮的文武們不傻,怎麽可能會認為是葉尋讓人殺了呂茂之。

這完全不符合對方的利益。

其中,更有部分人,心中已經暗暗意識到,呂茂之的死弄不好和總督脫不了關係。

隻是他們自不會把心中想法表露出來。

“老夫也說一句!”

“凶手絕不是葉尋,當然,也不可能是老夫派人所為。”

雲陽目視眾人,開口說道。

他這話一出,仇丕江忙附和起來。

“總督大人所言極是!”

“葉尋不可能如此無智,總督大人就更不可能了。”

“以總督大人在咱薊鎮的威望,他要呂茂之死,根本就是一句話而已,又何須派刺客刺殺!”

“學生覺得,此事弄不好是……漠鎮所謂!”

“漠鎮總督卞泰一直和咱薊鎮不對付,說不定他讓人刺殺呂茂之,就是想挑起咱薊鎮和學宮的戰火,從中漁利!”

仇丕江能言善辯,三言兩語間,便把“嫌疑”引到了隔壁的漠鎮總督卞泰身上。

不得不說,這家夥多少還有些急智。

部分文武聽到後,仔細品味了一下,覺得仇丕江的話,確實有道理。

以那漠鎮總督卞泰的為人,還真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

但也有部分文武,心下不為所動,隻是暗暗冷笑。

雲陽讚許式的看了仇丕江一眼,道。

“好了,也都別猜測了,老夫回去後會讓緇衣衛查一查,若真是漠鎮總督卞泰所為,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他剛剛故意爆出呂茂之私會葉尋的消息。

就是為了混肴視聽,以此來達到將自己摘出來的目的。

不得不說,仇丕江確實精乖,在他的配合之下,至少有半數之人,不再懷疑雲陽了。

……

執政署衙。

“見過督主。”

笙兒和鍾影兩人,朝著葉尋盈盈一禮。

葉尋一上午都沒出現,讓鍾影納悶了好久。

不就是見個呂茂之麽,怎麽就需要花這麽長時間?

她還想著和葉尋多接觸,好施展美人計呢。

“笙兒、影兒,有個消息你們可能不知道。”

葉尋先是擺了擺手,示意笙兒、影兒起身,然後目視二人開口說道。

笙兒聞言,訝然問道:“督主,是什麽消息啊?”

一旁的鍾影雖然沒問,臉上也露出了同樣好奇的神色。

“呂茂之死了!”

“被刺客所殺,橫死街頭,本督都沒想到。”

“本督原還聽說此子天資出眾,乃是個好苗子,本想著能不能將此人挖來,誰想……哎,真是造化弄人!”

葉尋說著,歎了口氣,搖頭道。

他這話不僅說出了呂茂之的死訊,同時也隱晦的向鍾影傳達了自己接觸呂茂之的目的。

不是為了對付薊鎮,而是愛惜人才。

這種話,自然是假的不能再假。

無非就是在糊弄鍾影這個小白殺手而已。

果然,聽到葉尋的話後,鍾影先是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爾後又有些黯然道:“沒想到呂茂之竟死了,義父對他可是很器重呢。”

她說這番話時,心下卻是在暗暗叫好。

背叛義父之人,統統都該死。

也不知道是誰殺了呂茂之狗賊,真是大快人心。

笙兒看了葉尋一眼,嘴角抹過一絲隱晦的笑意。

“督主,刺客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殺一鎮之參將,如此無法無天之舉,簡直就是踐踏律法。”

“若不能盡快揪出刺客,恐會讓天下人嘩然。”

葉尋聞言,擺了擺手。

“此事你不必過問,本督已讓雲總督便宜行事。”

“對了,刺客既敢堂而皇之刺殺邊將,說明薊鎮也不安穩,你們若無事,盡量不要外出,以免遭人毒手!”

笙兒、影兒忙躬身應諾。

尤其是影兒,更是沒想到葉尋會說出這等關切的話語來。

她正自感慨間,耳畔卻又冷不丁聽到葉尋的聲音傳來。

“刺客囂張至斯,想來多半也和雲總督是儒士出身,手段不夠強硬有關。”

“原本本督少不得要治他個治理不當的罪,但念在影兒的麵上,本督可以網開一麵,不過……雲總督的性情、心性,當邊鎮總督,多少有些勉為其難了,嗯,待此間事了,本督就將他調入中樞罷。”

這話一出,鍾影瞬間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