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邙山馬賊全線崩潰,通古斯巴爾部尚在堅持,但形勢也岌岌可危。”

就在孟磊叱喝馮陽的時候,孟家那位探子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顫聲稟道。

他的話音落下,便看到馮陽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孟磊麵色驟變,但此刻他也顧不上馮陽了。

“怎麽會敗得如此快?”

“邙山馬賊至少有一千人,個個都是殺人如麻的悍匪,他們竟然擋不住三百繡衣衛?”

孟磊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邙山馬賊在落焱山穀一地界,名氣很大。

他們專門朝來往於薊鎮、冶鎮、雁郡的大客商們下手,尋常小商賈這群馬賊還看不上眼。

而那些大客商,手底下往往都有強大的供奉、護衛。

但饒是如此,邙山馬賊盤踞落焱山穀十餘年,卻也從未失手過。

這樣的悍匪團夥,誰手上沒沾染過百八十條人命?

可以說,他們強悍的戰鬥力,就連薊鎮、冶鎮的邊軍,和雁郡的地方豪族們,都要避其鋒芒。

但現在,就這麽一群悍匪,卻在三百繡衣衛麵前潰不成軍。

這讓孟磊幾乎不敢相信。

至於通古斯巴爾部不敵學宮鐵騎,孟磊反倒不覺得太過驚訝。

畢竟,能被葉尋當成護衛的鐵騎,怎麽看都是學宮一等一的強軍。

通古斯部雖然凶悍,卻也不是所有部落皆是不可力敵的強軍。

至少,巴爾部在整個通古斯部落中,排不上號。

“家主,學宮的繡衣衛太凶殘了,他們和邙山馬賊遇上後,僅僅一輪齊射,便擊殺了近半的馬賊!”

“遭此當頭一擊,馬賊們便亂了陣腳,爾後三百繡衣衛一擁而上,連盞茶時間都不到,馬賊們全盤崩潰!”

孟家探子孟極,心有餘悸的說道。

顯然,剛剛繡衣衛和馬賊們的交戰狀況,嚇到他了。

“不行,不能再觀望下去了!”

“孟極下令全軍出擊,馳援通古斯巴爾部!”

孟磊是個果決之人,他知道他這邊若是再遲疑下去,恐怕連通古斯巴爾部都要崩潰了。

到時候,這場所謂的伏擊,將會徹底成為笑柄!

“是!”

孟極聞言,應了一聲,忙回去傳令了。

薊遼士紳們聚攏的近三千私兵,很快在孟極的率領下,氣勢洶洶的朝著戰場殺去。

孟磊並未動。

他是堂堂孟家家主,自然不可能親臨戰場。

當然,他不動的原因,還有看牢馮陽的部分因素。

畢竟他若是上了戰場,萬一馮陽嚇跑了呢?

到時候,馮家家主馮陽回到後方,說些動搖“軍心”的話,薊遼的士紳們可未必會繼續團結一心,對抗學宮了!

“孟……孟磊兄,不能再負隅頑抗了!”

“咱們……咱們贏不了!”

“學宮太強了,咱們還是降了吧,我仔細算過了,就算學宮要行那新法,拿走咱們的土地,其實也未必能傷到咱們元氣。”

“畢竟這些年,咱們的財源,更多的是來自於商道,些許土地能刨到多少錢啊?”

“但和學宮對著幹卻不同了,萬一學宮降罪我等,那可是真正的抄家滅門之罪啊!”

唬的麵如土色的馮陽,碎碎念的朝孟磊不斷勸說著。

他膽小,他怯懦。

所以他在一開始就沒同意過要和學宮對抗。

在他看來,學宮要行新法,就讓他們推行好了。

反正就是一些土地而已,說起來又能值幾個錢?

這年頭,真想要賺錢,還還苦巴巴的去地裏刨錢啊?

誰不是打通商道,靠著家族商賈來開辟財源的?

說句不好聽的,就他們那些土地每年能賺到的錢,還不如跑一次商呢。

正因為這樣的原因,求穩求太平的馮陽,一向都反對和學宮對著幹。

但奈何,支持孟磊的士紳更多。

在這群人眼中,商道賺的錢他們要,土地他們也要!

學宮想要從他們手中扒錢,那就是要他們的命,不反也得反。

礙於形勢,馮陽,以及那些心思和他抱著同樣心思的士紳,也隻能被迫同意了孟磊一群人的提議。

但如今戰場情況,已然倒向了學宮。

馮陽的心思頓時活了。

他要撥亂反正,要力挽狂瀾!

以地方士紳對抗中央?

那不是找死嘛!

必須撥亂反正過來!

“馮陽兄,閉嘴!”

“離弦之箭,安有回頭的道理?”

孟磊聞言,麵色一沉,喝道。

在這一刻,他甚至都有了殺馮陽的心思了。

這家夥,著實太拖後腿了!

“孟磊兄,你太固執了。”

“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願意和學宮對抗,就對抗去吧,我要回去了!”

馮陽見狀,搖了搖頭,道。

他才不願意陪著孟磊在這裏等死呢。

“回去?你還回得去?你馮家的私兵,都被我派上了戰場,你以為學宮還會放過你?”

孟磊聞言,頓時嗤笑起來。

他早就知道這馮陽肯定會在關鍵時刻拖後腿,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把馮家的私兵給打亂,安插在各家的私兵中。

這麽一來,他剛剛一聲令下,孟極率軍而出時,馮家的私兵因為沒有領軍人物,也隻能跟著一同上戰場了。

“上戰場又怎麽了?誰說這些人是我馮家的私兵了?難道他們臉上寫了字了?”

馮陽聽到後,不僅沒有驚懼,反而還理直氣壯的回道。

此言一出,孟磊麵色頓時一滯,爾後他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過了幾息後,他怫然變色,脫口驚呼。

“你早就想著要跑路了是不是?”

“我道你為何好心,還給各家提供了一批軟甲?”

“現在想來,這批軟甲雖然成色不一,但我在分軍之時,卻下意識的按照軟甲的成色,將你馮家的私兵,全都分到了相同成色的各家私兵中,如此一來……誰又能知道他們是馮家的私兵?”

“該死的,我竟著了你的道!”

孟磊又驚又怒,指著馮陽幾乎都有跳了起來。

他一向自詡智謀過人,是薊遼士紳中絕無僅有的智者。

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其實根本就不怎麽看得起其他士紳,覺得這些薊遼士紳,勉強也就能替他搖旗呐喊而已。

尤其是膽小懦弱的馮陽,更是被他深深鄙夷。

但現在,這個膽小懦弱,且無能的馮陽,卻反過來擺了他一道。

這讓自認為是智者的孟磊如何能接受?

“孟磊兄,你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

馮陽聞言,“憨憨”一笑。

他擺了擺手,道:“算了,不管你說什麽,反正都和我沒關係,我馮家沒派兵,也沒參與伏擊……我走了!”

說著,馮陽便快速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