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中一片澀然。
寧璟宸久久沒有說話。
“寧總，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騙您啊，這白紙黑字的，況且除了這個，我還能和夏小姐有什麽關係呢？就她那樣的，我也看不……”
一時嘴快，程進差點把真心話說出來，忙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說的都是啥，口誤口誤。”
寧璟宸的心思已全然不在這件事的身上了。
他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盯著程進，修長的手指忽然伸進口袋。
完了！
程進嚇得渾身發顫，閉上眼睛。
然而等了許久，對方都沒有什麽動靜，他的眼皮掀開一條縫。
隻見男人從錢包裏拿出一張支票，遞了過來。
薄削的唇微微動了動：“那就，好好查。”
程進手裏拿著支票，看著背影挺拔的男人漸行漸遠，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他低下頭，看著支票上麵的好幾個零，頓時瞪大了眼睛，冒著金光：“一、二、三、四、五、六……發了發了！”
“感謝寧總，寧總一路好走！歡迎下次光臨！”
……
寧璟宸從偵探所離開，下了樓，一眼便看到穿著高叉裙的洛安蔓修長的美腿交叉站著，雙手環胸，慵懶地靠在邁巴赫上。
她將額前的頭發撩到耳後，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路人癡癡的目光。
“怎麽樣？問清楚了？”
寧璟宸沒回答，臉色一暗，拉開後座的門，躋身進去。
洛安蔓聳了聳肩，優雅地拉開駕駛座的門。
車子緩緩行駛在路上。
寧璟宸向後靠在座椅上，忽然沉聲道：“既然不是，她為什麽不否認？”
洛安蔓透過後視鏡瞥了他一眼，輕笑：“否認了，寧大少會相信嗎？”
——如果我說沒關係，你會信嗎？
寧璟宸驟然想到幾個小時前，女人也這麽問過他。
他是怎麽回答來著？
“就算夏星瑤和你說出整件事到底是如何，你會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相信她說的？”洛安蔓撇撇嘴，“對於不相信的人，說再多都沒用，那還不如閉嘴。這個道理，淺顯易懂。”
寧璟宸薄唇緊抿，心裏頭一下子很不是滋味。
當看到夏星瑤和那個男人在咖啡廳有說有笑時，他便先入為主，認為自己的眼睛不會騙人，卻從未想過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車廂裏安靜下來。
“瞧瞧，我說什麽來著，眼見不一定為實。對吧。”
洛安蔓輕輕敲了敲方向盤：“還有，寧大少，我發現，你好像還挺在乎夏星瑤的~”
“不可能！”寧璟宸眸色一冷。
“反應這麽大，像是被戳中了小心思呢。”
洛安蔓勾唇笑笑：“你們之前的事情我了解的不是特別多，但是有一點，寧璟宸，當初你為什麽會和沈佳妍在一起，真的是因為愛她嗎？”
“你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當初如果夏星瑤沒和你說過她不在乎你跟誰在一起了這句話，你還會不會和沈佳妍在一起？”
話音落下，像是有什麽沉在心裏的東西慢慢被翻開了。
寧璟宸陷入沉默。
當初夏星瑤得知沈佳妍這位學校公認的女神和他告白的時候，她的確說過不在乎，他是什麽反應？他記得自己似乎格外生氣，這樣的怒火毫無緣由，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卻也讓他一氣之下，答應了沈佳妍。
他告訴自己，和沈佳妍在一起，當然是因為喜歡她。
不然呢？
不然……他不願再深想。
寧璟宸閉了閉眼，壓低聲音：“可她到底把沈佳妍推下了山崖。”
他無法言明，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對自己的衝擊力有多大。
“這件事如何，先放在一邊。”
洛安蔓挑了挑眉：“說起來，我突然有點好奇，你對於夏星瑤的恨，到底是因為她害死了沈佳妍，還是因為你沒辦法接受夏星瑤那樣的人竟然會殺人？”
然後，自欺欺人？
最後這幾個字，洛安蔓沒說出口，可她想，寧璟宸何許人也，一定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果然，寧璟宸渾身一震，麵容冰冷如霜，狹長的眸子如同深夜一般漆黑。
他薄唇微張，明明話已經到了嘴邊，下意識想要否認，可不知怎麽的，這一次，他竟然做不出這道選擇題了。
洛安蔓身為醫生，輔修過心理學，一下子發現了男人神情裏的異樣，意味深長地開口：“如果是前者，那自然無話可說。如果是後者，那夏星瑤還真是可悲。”
寧璟宸沒有作聲，側頭望向窗外，燈火闌珊。
不知怎麽的，玻璃窗上忽然倒映出四年前夏星瑤那張朝氣自信的豔麗臉龐。
在商場上一向殺伐果決的寧大總裁，這一瞬間，眸中難得隱隱浮現出了一絲迷茫。
一直以來，他都始終認為，夏星瑤是個罪人，她該受到懲罰，因為沈佳妍的死。
可眼下，他竟無法控製的，開始猶豫了。
……
第二天，夏星瑤如同往常一樣在會所裏待著。
這幾天她都老老實實的，紅姐怕她一個人在辦公室也無聊，索性叮囑了幾句後，還是讓她回去休息室裏了。
此時，好幾個沒活兒幹的陪酒女郎湊在一起聊天，見她來了，神情裏滿是不屑與鄙夷，多餘的眼神都給的吝嗇。
夏星瑤很有自知之明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發呆。
叩叩叩——
就在大家聊的火熱之時，門外忽然有人敲門。
“誰啊？”
距離最近的女人扭著腰，不耐煩地走過去，轉動把手。
門一開，她一下子愣住了。
隻見一個穿著製服的送貨員手捧著一束巨大的玫瑰，花香濃鬱，芬芳美豔。
“您好，這裏是零點會所休息室沒錯吧？麻煩簽收一下。”
女人茫然地簽下字後，抱著一大束玫瑰轉過身，臉都快被擋的看不到了。
休息室裏立刻響起了豔羨聲。
“姐妹們，你們誰傍上了哪個大款，送的這麽大一束玫瑰花？”
“是啊，上次情.人節，餘蓮一直跟著的那位老總也送了玫瑰，隻有這個一半大呢！”
“快快快，這花上麵有卡片呢，快看看是送給哪位美女的！”
眾人興奮異常，將玫瑰花放在桌上，紛紛湊了過去。
“一束花，換一次笑……”
念到這裏，突然噤了聲。
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角落裏的女人，眼裏寫滿了難以置信。
竟然是送給夏星瑤這個醜八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