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陸昭的回歸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本以為他會跟魏登鬧出場震驚朝野的大官司來,但是並沒有。

沒人知道他們進宮麵聖那天發生了什麽。

皇帝表示不會再追究金礦的事,陸昭也沒再糾結魏登當年的見死不救,兩人似乎是在禦前達成了某種和解?秦孝安死了,陸昭主動請纓去補他的缺,這對朝廷來說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事。

陽春曉對政事不感興趣,交差後得到上級和皇帝本人的褒獎和賞賜,接著便又回到刑部繼續安心工作了。

從這一點來說,薑春嵐說得沒錯——我朝女子連參加科舉的資格都沒有,何況她現在年紀輕輕的,職位已經相當於刑部侍郎級別,基本上算是摸到天花板了。不過她也並沒有入內閣當女相的野心,現在這樣就挺滿足的了。

倒是冷譽,憑本事混上了大理寺的官服。雖說是養老衙門,畢竟青年才駿,未來可期。

今天是陸昭接任大同總兵、帶著家眷離京赴任的日子。

一大清早,眾人便如約聚在京城西門外前來送行。

除了冷氏宗親,來的大部分都是兵部官員。出乎陽春曉意料的是,魏登居然也來了。這二人既是戰友又是宿敵,一同舉杯話別的畫麵還真是令人唏噓——

說不上特別假吧,但絕對稱不上真誠。

好在兩人都很清楚這個過場的意義:沒什麽用,但必須得有。

送別的儀式很簡短。魏登離開後,官員們也都紛紛散去。

陸忱將要隨父親同去西北,有些不舍地抱抱陽春曉:“以後見不著了,我還挺舍不得你呢……有空就來找我玩啊!”

“行,等過年時有假了就去看你。”

陸忱白眼道:“呸,社畜狗。”

陽春曉憨憨一笑。

這時,陸昭走了過來。他現在已與那日在地下城時完全不同,雖說今日一身便裝,頭發花白,但整個人都顯得十分舒展,那張典型的軍人麵孔依然嚴肅,不怒自威,往日的大將之風依稀可見。

陽春曉上前行禮:“那日跟您提起的事,就拜托了。”

“放心。”

接著,他再次向眾人道別,這才帶著陸忱上車遠去。郡主的儀仗,再加上百餘名隨行護衛,浩浩****朝西北方向而去。

目送他們走出老遠,冷譽才悄悄上前問道:“你方才說的什麽事?”

“鷂子嶺的事呀。”

冷譽疑惑道:“那你跟王七野說了嗎?”

“啊,我忘了。”

信你個鬼咧!肯定是故意的吧!

一旁的景南風笑道:“王七野那個老六,要是把保費收到陸帥頭上……啊,該不會被發配去挖礦吧?”

“那可難說!”

“活該啦哈哈哈哈!”

眾人想象著那個場景,哈哈大笑起來。

眼見著時辰還早,難得今天姑娘們來得齊整,陽春曉便提議道:“有日子沒去景翠齋了,也不知道上了什麽新製的胭脂沒有?咱們瞧瞧去?”

“好呀!”

“我得多買一份,給琳琅送去!還有天香樓的姑娘們,也都要有份。”

“嘖,你這班主當的可真是盡責!”

眾人紛紛讚成,牡丹也興奮道:“聽說景翠齋近來正打折——有軍籍的可以半價!”

“還有這好事呢?走走走!”

“那可太好啦!”

陽春曉看了景南風一眼:“你要趕回去做飯嗎?要不,搭我們的順風車捎你一段?”

景南風哼了一聲,眼睛一瞪:“老娘現在可是拿著朝廷俸祿的四品武官,做什麽飯?!給他臉了!”

“哈哈哈姐妹硬氣!”

“這才像話嘛!咱們堂堂女中豪傑,整天圍著鍋台轉有什麽出息?”

“嘖,我相公也這麽說!”景南風得意道。

眾人一片抗議聲:“噫~行啦知道你們恩愛,快別秀啦!”

冷譽微笑地把她逐個扶上馬車,見紅隼竟是行走如常,不由盯著她的右腿驚訝道:“這就是老怪新做的義肢嗎?真是好厲害的手藝!跟沈敬那隻手一樣,竟一點也看不出假來!”

他無意間又提到那個名字,眾人聽到皆是一陣沉默,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冷譽頓時意識到失言,歉意道。

紅隼微微一笑:“若他知道我們現在的生活,一定會感到欣慰吧。”

眾人紛紛點頭。

“為了他,咱們也要好好活著!好好享受生活!”

“沒錯!”

馬車迎著朝陽緩緩前行,馬蹄穩健地踏在京城平整的路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道旁一家新開張的女醫館,招子底下醒目的告示牌上,寫著‘招醫女學徒’幾個大字。

又是美好的一天。

-這回真的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