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克複襄漢 第五章 大戰得勝
半輪紅日準時的跳出了地平線，出現在了天際。朝霞璀璨似錦，照得天地間一片殷紅。
但這似錦的朝霞卻比不上淝水河畔被鮮血染成的土地。
完顏兀術神態略顯疲憊，這對於身經百戰的完顏兀術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表情。
完顏兀術正當壯年，在數年前，南下擒拿趙構之時，曾經三日十戰，由揚州渡過長江，不眠不休，一口氣將趙構趕至海上，絲毫不覺得疲憊。
可如今，隻是半夜。完顏兀術便有了支撐不下去的感覺，生平百戰，最險的惡戰莫過於此。
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自己在兵力占優的情況下，在正麵硬碰硬的情況下，自己引以為傲的騎兵，居然占不到任何優勢，打一開始就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局麵。
羅騰飛此刻給他的感覺就是一條龍蛇，不是騰飛九天的龍，也不是身藏於大山沼澤中的蛇，而是龍蛇，一種集合了龍蛇有點的未知之物。
論實力，完顏兀術並不覺得羅家軍的騎兵可以勝過他，雙方的對抗，好比龍爭虎鬥，誰也奈何不得誰。但是，羅騰飛卻不知從哪裏學來了極其高明的連環突馳之術，而且猶如毒蛇一般，每次出擊都能準確無比的咬住自己最為薄弱之處，給予己方金騎致命的打擊。
如此導致的結果令完顏兀術隻能被動的防守這羅騰飛一次又一次的致命突擊，而不敢放手進攻。一夜下來，四萬金騎折損了一萬餘眾，戰場上皆是陣亡的戰士以及無主的戰馬。他們的鮮血染紅了土地，匯聚成一條小溪，流入淝水河中。
若非有完顏亮充當救火隊員，不斷地遊走，及時的趕抵戰場，彌補陣勢的弱點，挽就潰敗之勢，完顏兀術知道自己根本支持不住羅騰飛這種如潮水一般，一波波的連環攻勢。
短短的半夜，完顏兀術絞盡腦汁，始終想不出任何辦法來破解羅騰飛如此戰術。
這就好比獨孤求敗的“獨孤九劍”一般，講究料敵先機。“獨孤九劍”在敵人出手的一刹那察覺敵人的破綻，然後在敵人來不及變招的情況下速度的製敵。
而連環突馳之術，正是在敵人露出破綻的那一刹那，抓住戰機，給予敵人重創。
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不攻，或者不露破綻，但這在戰場上顯然是不可能的。不攻意味著被動的挨打，破綻更是在不知不覺中出現，誰也不能夠仰止的事情。
完顏兀術身經百戰，對騎兵運用，自有一套獨特的辦法。此時他麵如古柏，看不出絲毫的表情變化，但心中暗自著急。
此時雙方雖然還難分高下，但騎兵作戰，馬匹利器占據極大地因素。
羅騰飛麾下的騎兵隊皆是由己方繳獲去的良馬，雙方旗鼓相當，不分勝負。可武器卻是不同，任何兵器長時間的使用，必然會造成刀口的彎折，殺傷力大減。相對於這點，宋朝因為科技發達，所造利器遠遠比金國的精良，能夠更長時間的使用。
尤其是羅騰飛身旁的霸王騎，完顏兀術早已在戰前就發現了這個情況，他們用的是一種前所未見的新型戰刀，竟然可以輕易斬斷己方兵刃，而刀口不折。
久戰必為金國不利。
再過數個時辰，兵器磨損越大，雙方的差距就會逐漸拉開，自己恐怕還有被擊敗的危險！
以目前戰況來看，企圖以實力擊潰羅騰飛是不可能的。如今之計，惟有改變戰術，避開羅騰飛的正麵主力，迅速擊破他的左右翼，割裂敵軍主力與中軍的聯係，才能扭轉局麵。
完顏兀術確定了目標，隨即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戰場，此時戰場上以逐漸歸於寂靜，半夜的激戰，所有戰士的喉嚨都快要喊啞了，可見戰況至激烈，實在難以想象。他們閉口拚殺，除了馬蹄踏地的蹄聲外，也隻剩下兵器不斷地碰撞聲。
完顏兀術從中軍分別調離了五千兵馬攻擊羅騰飛的左右翼，隨即將完顏亮調回了中軍，捍衛中軍防線。
卻不知這一招正是將這三萬騎兵推向滅亡的舉動。
羅騰飛的新一輪的突擊又將展開，經過不斷地加速，羅騰飛領著八千騎兵剛猛無措的衝入了完顏兀術的中軍。
完顏兀術為了攻打羅騰飛的左右翼，調離了一萬騎兵的中軍，正是金國最薄弱的地方。
完顏兀術兵沒有驚訝，反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早已料到這一點，所以才將完顏亮調回了中軍，完顏亮所率領的兵馬正是他的親衛，身經百戰，裝備精良，戰力由勝羅家軍的騎兵，足以於霸王騎相提並論，完全可以在攻破對方左右翼之前，撐住羅騰飛的攻勢。
可是情況絕非他的意料，一輪，僅僅是一輪突擊，完顏亮所率領的親衛隊，竟然被硬生生的打散，潰不成軍。
“怎麽可能！”完顏兀術失聲大叫，隨即意識到中軍已經敗了。
羅騰飛的嗓子已經喊啞，但此時此刻卻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高聲道：“天助我也！既然完顏兀術送勝利於我們，我們也別跟他們客氣。最後一次突擊，將他們徹底擊潰。”
這一戰之慘烈，羅騰飛也是生平僅見，金國能威震天下，軍事實力絕非浪得虛名。雖然連環突馳之術使他連連得手，占得先機，但不過片刻，完顏亮便會趕來支援，製止他擴大戰果。
雙方越戰越勇，傷亡人數也不斷攀升。這是真刀真槍的決死較量，沒有任何的機巧可取，有的隻有勇往直前的士氣和不懼生死的鬥誌。
誰狠，誰就能活下去。
這是戰場之上唯一的法則。
一夜激戰下來，羅家軍的陣亡人數，竟然達到了罕見的五千左右，受傷的兵卒更加無需說，幾乎人人都受到不小的傷害。
縱使萬夫莫敵的羅騰飛也給對方的冷箭射了兩下，若非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已避開了要害，也許已經陣亡了。但即便如此，羅騰飛依舊勇當其鋒，無畏無懼的領著將士戰鬥。
羅騰飛此刻敬服的對象兵神吳起有這麽一句金玉良言，“戰鬥之場，止屍之地。若能厲氣，舍死當敵之鋒，則敵之勇者不及怒我，敵之智者不及謀我，我反生而敵必死耳。”
這正是羅騰飛能夠在實力差距相差兩倍的情況下，壓著金騎打的緣由之一。
都說金兵勇悍，但在羅騰飛的率領之下，羅家軍決死一戰的勇氣，遠遠高於金兵，人人都可以超常的發揮，將自身力量發揮到了極致。
雖然人數遜色於敵軍，但爆發出的整體力量，比起金兵來說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完顏兀術也非等閑，指揮得當，將士用命。雖然他避免不了露出破綻，但卻並非致命，縱使羅騰飛能夠取得先機，也難以動搖根本，如此僵持，想要速勝，委實不易。
羅騰飛一直在等著一個決勝的契機，但萬萬想不到到來的竟然如此之快。
完顏兀術為了求勝，竟然抽空了中軍的力量，來攻打中軍的左右兩翼。他將完顏亮麾下的精銳調回中軍，想要以精銳之上，抵擋羅騰飛的新一輪衝擊。
完顏兀術萬萬想不到他放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無可否認，完顏亮帶領的兵卒確實強悍，絲毫不遜色羅騰飛麾下的霸王騎，但是完顏亮領著這支騎兵跟羅騰飛周旋了半夜。
每每羅騰飛抓住金兵破綻之時，抵擋在他前麵給金兵爭取彌補時間的人都是完顏亮。
他所受到的壓力遠遠超乎完顏兀術的想象。
隻有真正麵對麵領教過羅騰飛衝鋒的人，才能夠真正
感覺到羅騰飛所領的騎兵的可怕。一次次的抵禦，完顏亮用上了吃奶的勁力，再強的精銳麵對羅騰飛騎兵的強勢也難以抗拒。
他們受到的壓力遠遠大於任何一支部隊。
完顏亮能夠周旋半夜，已經是不善於陣仗交鋒的他，超水平，超實力的發揮了。
完顏兀術並未察覺這點，他遠在後營指揮，無法看見完顏亮以及他麾下兵卒麵上以及身心的疲憊。
以他們此刻的力量跟其體能，根本不足以抵抗由羅騰飛親自帶隊的衝鋒的那股無堅不摧的力量。
正如羅騰飛預料中的一般。
身心俱疲的完顏亮抵擋不住羅騰飛者卯足全力的一擊，羅騰飛一刀將完顏亮劈飛出去了三丈，將他的親衛硬生生的撕裂成兩截。
一擊而潰！
完顏亮在死士的營救下，退回了中軍。
戰場上主帥的所作所為，就是全軍將士的榜樣，而他兵器所指的方向，就是全軍行動的方向！
羅騰飛此刻就像一道閃電，勇猛地衝向了完顏兀術所在的中軍。
塵土被彼此急促翻動的馬蹄從大地掀起，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黃霧，羅騰飛勇猛地楔入敵群之中，青龍偃月刀左揮右斬，如披瓜斬菜一般，幾個人拿著隻剩下半截的兵器慘叫著掉下馬去。
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完顏兀術遇上的正是這個局麵。
抓住這個破綻的羅家軍猶如盯上了獵物的餓狼，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不知後退和畏懼為何物、隻識衝鋒死戰的羅家軍在這個時候猶如一柄大鐵錘，在金兵卻仿佛是一枚釘子，大鐵錘隻是一下接著一下地重重捶擊，雖然招法簡單無比，但卻著實難以抵擋。隨著抵抗之勢逐漸衰弱，釘子正被鐵錘不斷地釘入土中。
完顏兀術咬牙苦苦支撐。
他身經百戰，深知真正的打敗，就在於撤退以及追擊的那一刹那。
他們激戰半夜，金兵損失過萬，但隻要一撤退，不需要一個時辰，餘下的三萬兵馬很可能被全數殲滅。
此時此刻，完顏兀術隻能拚盡全力保持中軍不失手，以免陷入萬劫不複之境！
此時縱然是守不住，也決不能退縮！
羅騰飛也意識到完顏兀術死守的決心，心道：“都打到了這一步，又豈是你想守便能夠守的住的！”
羅騰飛突地大叫：“王勝，你來指揮，什麽也別管，往前衝殺便是！”隨即，他再度喝道：“霸王騎的勇士們，隨老子去取完顏兀術的人頭。”他用嘴吊住韁繩，低吼一聲，夾馬衝前。
敵人也發現了他，五條狼牙棒一齊砸了過來，羅騰飛龍刀縱橫飛舞，轉瞬之間，那五騎連人帶馬倒在地下，被他拋在了腦後。
龍刀揮出，慘叫起處，右邊敵人屍橫就地。
羅騰飛看也不看，拖刀後劈，又把另一個由後側攻來的敵人砍死。
前方一人徒步持矛，直刺烏雲踏雪的頸項。
羅騰飛雙腿用力一夾，烏雲踏雪跟羅騰飛心意相通，長立而起，將對方活生生的踩死。
羅騰飛直接衝入了金營中軍深處，敵騎越來越多，但見羅騰飛驍勇如此，誰也不願正麵接戰，紛紛向他身後包抄過去。
本來就有著無敵神勇的羅騰飛，更加輕易的在地方中軍撕裂開一道口子。
身後的霸王騎見羅騰飛如此神勇，一個個頓時勇氣倍增，衝身搏殺，順著他撕裂的口子強行突入完顏兀術的中軍。
這時，羅家軍營特德躍出一員大將，箭無虛發，接連將金兵射倒了十餘人。三名金兵百夫長持矛衝上前去，那大將取出三支箭，一起射出，三支箭如長了眼睛一般，刺入三名金兵百夫長的喉嚨。
竟是箭法中最高明的三箭齊發的技藝，來人自然是羅家軍中的第一神射手朱奕。
朱奕在馬背上自立而起，彎弓拉成滿月形狀，對著完顏兀術搭箭就射了過去，箭矢去勢之猛，衝破重重人海，直射完顏兀術頸部。
完顏兀術覺得一縷銳利的殺氣撲麵而來，大駭之餘閃身避開，“哢嚓”一聲，完顏兀術身後的白毛大纛應聲而斷。
原來朱奕打一開始就沒有想過來射殺完顏兀術，因為完顏兀術是騎射出身的金國名將，對於避箭自有一番心得，更何況他們相聚甚遠，即使是朱奕也沒有信心在這種情況下射殺完顏兀術。
因此，他用的箭羽正是罕見的月牙箭，這月牙箭是式樣與普通之箭相同，惟前頭為月牙狀，有朝前突出之兩尖刃。整個箭頭呈扁平狀。論威力，自是不及尖頭箭羽，但它卻是射斷大纛，旌旗的不二利器。
本來勝負便以定下的局勢，在這一刻更是加快了金兵的敗亡時間。
在金國，這大纛正是主帥的象征，大纛折斷，意味著主帥的陣亡。
羅騰飛目標唯有完顏兀術，如此看的明白，高聲大叫：“完顏兀術戰死，你等還不逃命！”眾軍歡呼叫喊：“完顏兀術死了，完顏兀術死了！”羅家軍中通曉女真語的遼人，渤海人不在少數，這時便有人用女真語叫了起來。
女真官兵聽得喊聲，都回頭而望，隻見完顏兀術的大纛已經斷為兩截，大纛附近紛紜擾攘，混亂中哪裏能分真假。本來金兵被被羅家軍抓住了機會，殺的寒了膽，此刻隻道完顏兀術真的殞命，登時軍心大亂，士無鬥誌，紛紛後退。
著部下們如鳥獸散，完顏兀術呆呆地站立在自己已經斷為兩截的大纛下。他拔出刀來，想要斬殺幾個兵卒立威。但放眼望去，兵敗如山，數十成百的士兵在向後麵逃竄。
他卻又怎麽殺得完？
正在絕望之際，他卻猛然發現，一支身後將近三千人的軍隊正自南方向後趕來，塵土陣陣顯然是騎兵部隊！
完顏兀術大喜過望，心跳加速，在這個時候若有援兵到來，正是雪中送炭之舉。但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隨著那支部隊的逐漸靠近，完顏兀術隻覺得自己這顆欣喜若狂之心隨之從九天之上筆直地摔落，碎裂開來。
那部隊的旌旗上寫得明明白白“劉”！
完顏兀術不知“劉”字旌旗的將領是誰，但毫無疑問絕非己方兵馬。
宋軍既然趕來支援，這也便意味著荊山鎮大營以失，自己此番是一敗塗地了。
“撤！”完顏兀術終於死心，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羅騰飛向來不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下令全軍趁勝追擊，大軍一口氣追逐了三十餘裏，直到實在跑不動了，這才放棄。
這一場大戰足足鬥了十三個時辰，四野裏黃沙浸血，死屍山積。斷槍折戈、死馬破旗，綿延十餘裏之遙。
這兩場大仗金兵損折了五萬餘眾，加上高唐峽折損的一萬，南下的九萬大軍幾乎喪失殆盡，羅家軍也死傷一萬五千人左右，更為不易的是此戰金兵大多都是女真人，是金國最為重要的主力部隊，自金兵興兵南侵以來，以此仗敗得最為慘重。
羅騰飛退至荊山鎮，了解了戰況以後，手指虞允文，豪氣幹雲的說道：“虞先生，你立刻給官家寫戰報，向他請功。便說我神武前軍以及八字軍上下將士全體用命，跟完顏兀術激戰一晝夜，殺敵五萬六千餘人，取得戰馬兩萬六千餘匹，糧草輜重數不勝數。軍中上下上至將官，下至兵卒皆有功勳，其中以朱奕、魏勝、劉錡三人為最。另外，將戰場上所有收集來的女真人的頭顱全部砍下，收集起來，清點以後，送至臨安給官家檢閱。還有，高唐峽一役的戰報也一並呈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