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天際一抹紅霞綻放著最後的璀璨,半邊天空呈現出瑰麗的桔紅色彩,美輪美奐,絢麗異常。

一輛紅色的保時捷跑車,從藍海市市中心某處高檔別墅區開了出去,開車的是謝芳菲……她看來昨晚沒怎麽睡好,眼睛微有些浮腫,臉部表情也是極為蒼白,透著憔悴之意。

這憔悴,是精致的妝容都無法遮掩住的,謝芳菲似乎知曉自己此時模樣不太好看,因而眼角隱有愁容,愁容之中又帶著淡淡的憂愁和焦慮,幾種情緒交織在她的臉上,使得她精神恍惚不已。

保時捷開的很快,一路朝著藍海市東郊方向行去,方向,正是杜家療養院。

一個小時之後,車子出現在療養院的的山腳下,保安見著謝芳菲,表情很是驚訝,謝芳菲說道:“杜總在不在?”

杜秋實這段時間一直在山上,自然是在的,保安說聲在,謝芳菲麵無表情的說道:“你通報一聲,就說我想見他。”

保安未料到謝芳菲竟然還敢去見杜秋實,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癡呆了一會,說聲等著,到邊上打電話去了。

五分鍾之後,保安招了招手,怪笑的說道:“杜總說讓你上去。不過我勸你一句,我要是你,最好是走的越遠越好。”

謝芳菲冷冷一笑,哪會將一個小保安的話放在心上。

就算她虎落平陽被犬欺,也不是這樣的一條犬可以欺負的。

車子轟鳴著駛向上山公路,又過了十來分鍾左右,在十七號別墅大門前停了下來,謝芳菲下車,大步往裏邊走去。

此時,天邊最後的餘光正好消散,黑幕鋪天蓋地而來,別墅院子裏的燈光忽然亮起,一抹燈光正對著謝芳菲的眼睛,強烈的光芒,刺的她眼皮子微微的痛。

謝芳菲拿手遮擋住眼睛,等到適應了強光,這才慢慢睜開眼睛往裏邊看去。就見著院子裏的小石子路上,一輛輪椅停放在那裏,除此之外,四周空寂安靜,再無人聲。

坐在輪椅上的是杜西海,他身上穿著一件米白色的西裝,胡須刮的幹淨,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依然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謝芳菲這次上山,是為了向杜秋實問詢杜西海的情況,她知曉這麽做有多危險,但如果因為怕死就逃的遠遠的,她絕不甘心,是以幾番猶豫之下,最終還是來了。

她並沒有奢望能夠見到杜西海,卻沒想到,一來就見到了。

謝芳菲想起鴨舌帽男人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心中悄然一震,邁出去的腳步竟是有些遲疑,一連深呼吸了兩口氣,都沒有往前跨出一步的衝動。

悠然的聲音適時在耳邊響起:“怎麽,你敢過來,就不敢進來嗎?”

一如既往熟悉的腔調,但不似以往那無處不在的驕傲,這聲音透著陰鷲的味道,給人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你果然沒有傻!”心中所想一朝得到證實,謝芳菲心中又是一震。

“怎麽,我沒傻你很失望嗎?”戲謔的笑聲傳來,杜西海招了招手,說道:“過來。”

這樣的杜西海,對謝芳菲而言,無疑是陌生的,陌生的讓她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她很確定,一旦自己進去,自己將會被這個男人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我說,進來。”杜西海的聲音再度傳來,怫然不悅。

謝芳菲心神極度不寧,移動著腳步,緩緩朝裏邊走去,每走一步,都是那樣的艱難,杜西海的目光,隨著她的腳步起起伏伏,最終目光落定,聚焦在謝芳菲的臉上。

“為什麽還敢來?”杜西海問道。

“想來看看你,算不算理由?”謝芳菲臉上,有著一種被玩弄了的悲憤。

“現在,看到了,夠了嗎?”杜西海不動聲色的問道。

“你是問我看夠了?還是覺得,你認為夠了?”謝芳菲說道。

聳聳肩,杜西海說道:“這有區別嗎?”

“或許沒有區別,但你可以當我傻,你應該很清楚,我本可以不來的,我要是要走,你也根本就找不到我。”謝芳菲說道。

“我知道,但這並不足以為你博取一分的同情分。”杜西海笑的戲謔。

“我也知道,所以,我不需要任何同情,隻是問你一句,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包括你為何要殺我,我需要一個理由。”謝芳菲平靜的說道。

杜西海笑笑,“如果我說沒有理由你肯定不會甘心對不對?”

謝芳菲目中充斥著渴望,就要點頭,卻見杜西海從口袋裏掏出煙和火柴出來,他抽出一支煙點燃叼在嘴裏,謝芳菲上前,劃燃火柴,可當她見著杜西海臉上的譏諷表情,便是明白這樣做不太應該,心思一岔,火柴盒從手中滑落在地上,一根一根火柴四下散開。

杜西海抽一支煙,臉色的譏諷之色愈濃,說道:“沒有理由。”

“你——”謝芳菲覺得自己被耍了。

杜西海哈哈大笑:“你認為我是在開玩笑?”他不知因何而笑,但笑的很大聲,笑的歇斯底裏,笑的眼淚直冒,嘴裏喃喃自語說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殺你,但是,你不死,該讓我如何安心。”

手指間,不知何時抽出了一把手槍,手槍對準謝芳菲的小腹,杜西海緩緩扣動扳機,最後問道:“你還有話要說的嗎?”

謝芳菲表情木然,最開始的遲疑忐忑和不安,在這一刻,出奇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完完全全的是冷靜以及漠然,一種對自身生命的漠視。

“你開槍吧。”謝芳菲說道。

她今日既然過來,本就沒打算活著離開,而且她見到了不一樣的杜西海,等若是撞破了這個竭力掩蓋極盡完美的驚天謊言,更是沒了離開的可能了。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杜西海吐出一口煙霧,一字一句的說道。

謝芳菲搖頭,聲音忽然抬高:“開槍。”

“砰!”

伴隨著謝芳菲的話語聲,槍聲響起,謝芳菲身形猛然一晃,踉蹌著後退兩步,隻覺得腹部的劇痛,瞬間抽走了全部的氣力,她腳下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氣息無比急促。

謝芳菲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看著杜西海,帶著憤怒與不甘,也不知道是因為杜西海真敢開槍,還是因為自己死的太過莫名其妙,至死,都沒有一個給她一個必死的理由。

“你死了,我才安心。”杜西海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冷的說道。

“我知道。”謝芳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點頭,說道:“可是到現在,你都還不給我一個解釋嗎?”

杜西海麵無表情的說道:“人都死了,還要解釋幹嗎?”

“說的好。”謝芳菲悲嗆一笑,又說道:“那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我明知道你要殺我,居然還來找你。”

杜西海譏聲說道:“有這個必要嗎?”

“有……有……這個必要……”謝芳菲喘著粗氣,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杜西海,你有沒有,嚐試去愛過一個人,而不是,僅僅是為了上~床,發泄你的欲望。”

杜西海眼中全無神采,不屑的道:“說這個幹嗎?”

“我問你,到底是有還是沒有?你回答我啊!”謝芳菲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流血過多帶走了她身上的全部溫度和力氣,讓她連說一句話都是那麽的艱難。

“我不用回答你,無聊!”杜西海不耐煩的擺手,尖聲說道。

“哈……哈哈……”謝芳菲試圖大笑,用笑聲來掩飾自己的虛弱,可是她連笑的都是那麽的虛弱,“有,對不對,隻是你不敢麵對。”

“我沒有!”杜西海大聲怒吼,抬手,又是一槍射入謝芳菲的胸前。

鮮血迸射而出,一抹鮮血濺入謝芳菲的眼睛,迷糊了她的眼,她想伸手擦掉眼中的血漬,最後看一眼這個男人,可惜,她永遠都做不到了。

“可是……我有……我現在告訴你,為什麽我明知道自己必死還會上來,因為,我愛你……很可笑對不對,你一定會覺得,我這樣的人,怎麽配談愛情呢……可是,我就是愛上你了啊……我愛你……愛你啊……我這麽愛你……你怎麽舍得我一個人下地獄呢……哈哈……我等你,等你下來陪我……”

杜西海覺得不對,眼皮子重重一跳,厲喝道:“你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謝芳菲哈哈大笑,眼神炙熱灼人,透著一股難言的渴望,可那渴望之中,分明是令人心寒的憤怒與嘲諷,杜西海不知她眼中的嘲諷從而何來,是嘲諷他嗎?

可是,她憑什麽嘲諷他,死的那個人,分明是她。

杜西海欲要詢問謝芳菲,但謝芳菲嘴裏已然說不出任何話語,他永遠都無法讀懂謝芳菲最後一眼的含義。

謝芳菲漂亮了一輩子,被人追捧了一輩子,她想死的漂漂亮亮,可杜西海不允許她漂亮。她用最後的一句我愛你,以及一聲大笑來作為自己生命的終結,眼睛一闔,再無聲息。

杜西海望著謝芳菲慢慢變得僵硬的身體,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緊緊握著的槍,手指不知不覺間,握的更緊,似乎要將手槍攥成一團廢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