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療養院遠在藍海市東郊,靠山傍海,環境清幽,說是療養院,其實是一處占地麵積逾千畝的大型別墅莊園……這裏居住著的,除了杜家的一些元老功臣之外,還有整個長三角地區的一些退居二線的政府高官。除此之外,這裏豪華的休閑娛樂設施,更是吸引無數的政要富商前來休閑度假。

杜家每年耗費數億維持這裏的正常運轉,並非僅僅是用來滿足正常的療養需求,更多的,這是杜家近些年來,擴展和維係人脈的根基所在。

一輛掛著藍海市車牌的出租車,緩緩行駛在通往療養院的柏油馬路上,車子的車牌很普通,車子本身更是普通,一路沿著山路緩緩行駛,毫不起眼,但副駕駛位置上坐著的那個女人,本身卻足以吸引大部分男人的眼球。

女人戴著一頂鴨舌帽,半是遮掩的掩蓋住姣好的容顏,她手裏夾著一支女士香煙,微微低著頭,半是沉默的抽著,臉上隱有些愁容。

開車的司機同樣戴著一頂鴨舌帽,很惡趣味的和女人是同樣的款式,看著便像是一對情侶,但他的長相實在是太過普通,屬於丟在人群中,分分鍾就尋不出來的類型,加之又是一開出租車的,怎麽也無法讓人把他和女人歸為一類人。

可男人並沒有這樣的自知之明,他開著車,目光近乎貪婪的打量著女人的側臉和身材,眼神中散發出情~欲的光芒。

“你在想什麽?杜西海麽?”男人深呼吸一口車內夾雜著女人身上的香氣和煙霧的味道,開口問道。

其實他更願意問女人是不是在想男人,但一想著這樣的話一出口,以女人的個性絕對會翻臉無情,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

謝芳菲抽一口煙,紅豔豔的嘴唇叼著秀氣的煙頭,很容易讓人覺得這是一幅畫,可惜她輕蔑的神態無形之中破壞了這種固有的美感。

眉頭皺起,謝芳菲不悅的道:“開你的車,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你問了我也不會回答。”

司機笑了一聲,說道:“看來是被我說中了,不過在這種時候想那個廢物,未免太煞風景。”

“廢物?”謝芳菲微微一怔,旋即輕聲苦笑:“這下,的確變成廢物了吧。”語氣中,不乏可惜遺憾之意。

司機聽的興奮,問道:“我聽說杜西海從蘇州回來之後就出了問題,這事情確定了嗎?”

謝芳菲緩緩搖頭,杜西海是杜家的人從蘇州帶回來的,一回藍海就隔離監控了,除了寥寥幾個杜家的親信可以接觸到之外,外人一律不得接近,謝芳菲作為杜西海最親近的一個女人,都是無法確切得知杜西海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

她這時坐車去療養院,正是想著能不能見杜西海一麵,心情自是算不得太好。

謝芳菲說道:“我總覺得他那樣的人,沒那麽容易倒下去才對。”話雖如此之說,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心虛。

當日在蘇州,杜西海被秦陽一腳踩在臉上的一幕,受盡淩辱,她親眼所見,那樣的打擊,一般人絕對是難以承受的,更何況驕傲如杜西海。

司機搖頭晃腦的說道:“他的腦子是真出了問題,還是假出了問題,試試就知道了,我想很快,我們就會知道答案的。”

謝芳菲側頭看他一眼,好奇的說道:“你做什麽了?”

“不過是試探了一下秦陽身邊的人罷了。”司機淡淡的道。

“對象是誰?”謝芳菲問道。

“顏可可。”司機得意的道。

“顏可可,竟是是她,你怎麽能去招惹她,愚蠢!”謝芳菲一個巴掌扇在司機的臉上,厲聲道:“你是瘋了嗎?難道你是要逼得那個女人出手嗎?你可曾想過,如果她出手,誰能承認住她的怒火?”

司機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不以為意的道:“你怕她?”

謝芳菲臉色僵冷猙獰:“你應該很清楚,怕她,並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情。”

“但如果她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厲害又會如何?”司機反問。

謝芳菲篤定否認:“這不可能。”

司機微笑道:“連杜西海這樣的人都能被逼瘋,還有什麽不可能的?”話語一頓,他探頭往前方看了一眼,說道:“你到了,下車吧,我不收你的錢。”

循著話語聲,謝芳菲抬頭往前麵一看,冷聲說道:“記住我今天的話,不然你遲早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說著話,推開車門下了車去。

司機看著謝芳菲婀娜有致的背影,邪惡一笑,怎麽,你這是在關心我嗎?不過你放心,我這樣的人,怎麽舍得死這麽早!

……

今天天氣還算不錯,濃霧散去之後,出了點太陽,午後的陽光並不燦爛,但恰到好處的驅散了冬日裏的一絲陰冷。

療養院的十七號別墅前院,兩個漂亮的女護工,推著一把輪椅在院子裏散步,輪椅上坐著一個男人,正是杜西海。

杜西海的穿著很是講究,粗看充滿精氣神,但仔細看他的眼睛的話,就會發覺他的瞳孔異常渾濁,黯然無彩,而且他的一張臉上麵無表情,極為陰沉,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兩個護工照顧杜西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原本以為這是一樁美差,畢竟並不是哪個女人都能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位藍海第一公子的,心中一度暗暗想著說不定日久生情發生點什麽美妙的事情,就一步登天了。

但很快,兩個護工就發覺自己天真了,且不說她們兩個所接受的一係列培訓中的諸多禁忌讓人心驚膽跳,杜西海反複無常的脾氣,更是讓人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推送杜西海出來呼吸新鮮空氣是每天都必須要做的事情,兩個女護工做這種事情做多了,不免有些厭煩,心情算不得多好,臉上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有些渙散和心不在焉。而瞧見杜西海那呆呆傻傻的模樣,二女的眼神中,更是有著一絲絲掩飾不住的鄙夷。

別墅客廳裏,杜秋實正站起身來,往杯子裏加茶水。

杜秋實是一個講究生活情趣,注重生活細節的人,但杜西海出了這樣的問題,再講究的人,也是變得不再講究,他已經好幾天沒刮胡子了,衣裳上也滿是皺褶。

坐在杜秋實對麵的是杜老,杜老自從搬出杜家之後,這是很多年之後第一次回來,如若不是因為杜西海的身體出了毛病,這對杜秋實而言,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畢竟即便杜老退下去多年,但他的影響力,卻依然尚在,決然不是他或者杜西海所能比擬的。

隻是現在,杜秋實實在是沒有一丁點開心的情緒。

杜老坐在沙發上,目光卻一直放在外邊院子裏杜西海的身上,如風幹的橘子皮一般的臉上,毫無神采,坐著的時候,給人一種睡著了的感覺。

“小海今天的情況如何?”杜老開口問道。

杜秋實歎了口氣:“還是老樣子,真是令人擔心。”

杜老說道:“年輕人太過鋒芒畢露,自認為自己什麽都會,什麽都能做好,剛過反而易折,偶爾受些挫折也是好事,但願小海能夠挺過這個難關吧。”

杜秋實說道:“雖說挫折讓人成長,但我更怕的是小海被打擊的意誌消沉。”

杜老冷哼一聲:“若真是如此,他就不配做我的孫子。”

杜秋實苦笑,沒心思在這種事情上和杜老爭執,喝了一口茶水,岔開話題說道:“聽說今天上午,在藍海大學附中,差點發生了一起車禍,車禍的當事人是卿城夫人的女兒,秦陽也在現場。”

杜老眼皮子微微掀起,說道:“知道是誰幹的嗎?”

“目前正在查。”杜秋實無奈的說道。

“你在查,秦陽在查,卿城夫人估計也在查,但查來查去,你有沒有想過最終會查到誰的頭上去?”杜老不悅的問道。

杜秋實拋出這個話題,正是抱有這樣的一種擔憂,被杜老毫不客氣的說穿,臉色不免尷尬,說道:“杜家現在不能出問題了,我隻能盡量保持外界的穩定,別的,卻是管不了那麽多了。”

“你是這麽想的,可別人未必會這麽想,更有可能,會不停的給你製造麻煩。”杜老警告道。

“我知道。”杜秋實眉目肅然。

杜老見兒子如此,又看了看外邊的孫子,悄聲歎了口氣,“看來,是有人躲在背後煽風點火,存心要將我們杜家,搞的雞犬不寧啊。”

杜秋實沒辦法在這個問題上給出應有見解,隻能沉默,卻聽杜老又是說道:“秋實啊秋實,細節決定成敗啊。”

說罷,緩緩起身,朝著樓上走去,杜秋實微微一怔,有些不解杜老這話是什麽意思,下意識的看了看杜老的背影一眼,又是一眼朝外邊看去,見著那兩個無精打采的女護工,頓時輕聲苦笑,在這種時候居然都能注意到這種微不足道的細節,薑,果然還是老的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