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功平的為人,如同他那張黧黑的臉一般,嚴肅刻板,沉悶冷硬,如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事實上,蔡功平在藍海市警局內部,本身就是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一出現,冷峻犀利的目光朝著兩個走向秦陽的年輕警察身上一掃,兩個警察立時如同被刀子割到了一般,臉色遽然大變。
蔡功平說讓他們住手,他們自然是不敢再動手,趕忙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朝著蔡功平訕訕的笑。
隻是那兩張僵硬的臉,笑起來的時候比哭還要難看幾分。
唐誌同見著蔡功平,眉峰猛聚,不悅的說道:“蔡局長,你這是要幹涉我辦案嗎?”
蔡功平公事公辦的說道:“請問秦陽犯了什麽罪?”
唐誌同平素就和蔡功平極不對付,一心想將蔡功平踢出警局,隻是因為蔡功平和組織部部長羅明池走的很近的緣故,一直未能得逞。
此時聽蔡功平叫出秦陽的名字,立即猜到了蔡功平的來由,他冷冷一笑,說道:“蔡局長連秦陽犯了什麽罪都不知道,就過來伸手要人,這手未免伸的太長了點。”
蔡功平眉頭微微皺起,一板一眼的說道:“我不是來要人的,隻是關心一下這個案子的進展罷了,我身為副局長,這點權限還是有的吧。”
聽蔡功平如此公事公辦的說法,唐誌同更是恨的牙癢癢的,說道:“你當然可以關心案子的進展,任何人都可以,但是如果是來阻擾我的辦案,那麽,請你立即離開。”
蔡功平自然不會離開,他一張臉極為嚴肅,並無多少表情,再次說道:“請問秦陽犯的是什麽案子。”
唐誌同自然不會跟他解釋,其中一個年輕警察猶豫了一下,小聲的將案子說了一遍。
“誰叫你說話了?”唐誌同對著那年輕警察一聲怒喝,伸手就將他拽到了一旁,沉聲道:“給老子閉嘴。”
年輕警察嚇得臉色鐵青,但他也知道,唐誌同和蔡功平二人神仙打架,根本就不是他這種級別所能參與的,一時間悔恨的要死要活。
蔡功平耐心細致的聽完,朝唐誌同問道:“涉嫌兩條人命?的確算是大案子了,隻是,多嘴問一句,唐局長找到證據了?”
“沒找到證據的話你以為我會亂說?”唐誌同冷聲道。
“嫌疑人認罪了?”蔡功平再問。
唐誌同哪裏會不清楚蔡功平是在故意混淆視線,但蔡功平的確是一個問案子的態度,讓他無可挑剔,他也不能不回答,隻是語氣極為僵硬:“案子還在求證問詢中,嫌疑人暫時沒有交代。”
“沒有交代就表示還沒有得出一個確切的結果對不對?”蔡功平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的笑容,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流程來吧,唐局長是個什麽意見?”
唐誌同聽的這話,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一腳踹在椅子上,氣勢洶洶的質問:“蔡功平,麻煩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唐誌同辦案,難道還要你來教我怎麽做不成?”
蔡功平的表情很平靜,緩緩說道:“越是重案要案,就越要按照流程來走,難道唐局長對此事有異議不成?”
唐誌同倒是沒想到蔡功平那一臉正氣的外表下,居然也會玩這種似真實假的文字遊戲了,但他身為藍海市公安局局長,權威不容挑釁,自也不會將蔡功平的這番惺惺作態放在眼裏,當即冷冷說道:“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蔡局長什麽都不懂,就不要胡亂來指手畫腳了,還是趕緊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蔡功平淡淡然的說道:“唐局長,要我走可以,但請你指出我剛才說的那些話裏,哪些是不對的,如果我有不對之處,我自然立即離開。不過若是唐局長自身有問題,是否也應該重視起來!”
唐誌同被蔡功平擠兌的差點沒吐血,一拍桌子大喝道:“我哪裏有不對?你跟我說清楚?蔡功平,你弄清楚,這可是兩條人命啊,難道你想徇私枉法不成?”
蔡功平很是耐心的說道:“我當然不至於徇私枉法,但若有人妄想濫用私權,那也是不可能的。”
唐誌同獰笑道:“你少在這裏含沙射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不妨直說就是。”
蔡功平不緊不慢的說道:“市裏麵昨天下了一份文件,要求大力整治警局內部的辦案秩序,那份文件現在就在我的桌子上,唐局長要不要去看看。”
“什麽時候的事情?”唐誌同懷疑的問道。
“就是昨天下午。”蔡功平說道。
“為什麽我不知道?”唐誌同內心驚疑不定,不免有了一些想法。
如果是市裏麵組織下發文件的話,他身為藍海市公安局局長,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如果蔡功平說的是真的的話,那麽隻有一個可能,在這件事情上,有人刻意一腳將他給踢開了!
踢開他的人是誰?
是市長還是市委書記?
市委書記自然不可能,那麽就隻有市長段之鶴了?
聯想起這一點,唐誌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他之前隻知道蔡功平和組織部部長羅明池的關係不錯,卻沒想到蔡功平竟然悄無聲息的搭上了段之鶴的那條線。
再一聯想起中紀委要來人的事情,唐誌同的心都顫栗了,他望向蔡功平的眼神,除了震驚,就是震驚。
這塊木頭,什麽時候竟然有著這種能量了?
難道他真要取代自己不成?
唐誌同慌了、亂了,他輕吸一口冷氣,不陰不陽說道:“蔡局長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既然如此,我一會就去你的辦公室好好學習學習。”
說著,他一招手,對著兩個年輕警察說道:“小毛,小林,蔡局長站了這麽久也是累了,你們兩個送蔡局長出去休息一會,我一會就過去。”
兩個年輕警察是唐誌同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唐誌同讓他們做什麽事,他們自然不敢不做,但蔡功平在警局內部也是出了名的強硬派,脾氣臭的不行,這時居然連唐誌同都被頂住了,他們哪裏敢有絲毫得罪。
二人一時間猶豫不前!
唐誌同見狀,臉色變得無比鐵青,厲聲道:“怎麽,沒聽到的我的話嗎?”
兩個年輕警察心頭一顫,在唐誌同的壓迫之下,幾乎都要窒息過去,遲疑了一會,那個叫小毛的年輕警察上前說道:“蔡局長,您看,是不是先下去休息一會。”
蔡功平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說道:“我不累。”
“可是……”年輕警察都要哭了。
蔡功平直接一把巴掌甩在他的臉上,沉聲道:“沒聽到我的話嗎?”
年輕警察被打的腳下一趔,一個踉蹌,退後好幾步,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片,估計是紅腫了,但他不敢吱聲,死命的低下頭去。
叫小毛的年輕警察遭遇了這樣的待遇,另外一個警察自然不敢再上前,但他也不敢退後,就像是一塊夾心餅幹一樣的夾在唐誌同和蔡功平之間,心裏麵煎熬的不行。
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秦陽,這時才眯起眼睛玩味的笑了。
老實說,那晚在羅明池家裏第一次見著蔡功平的時候,他對蔡功平的印象並不是太好,認為這人不太會做人,卻沒想到這個臭石頭一樣的男人,居然也有著如此可愛的一麵。
他這一笑,那邊唐誌同的臉色更是寒的不行。
蔡功平的那記耳光表麵上是扇在年輕警察的臉上,實則是對他權威的一次挑釁,他都表示退後一步了,可蔡功平卻絲毫不領情,一步不退,似乎在秦陽的這個案子上管定了。
唐誌同自然清楚蔡功平的底氣哪裏來的,但這並不表示他會服軟認輸,如果市委方麵真的一腳把他踢開,如果中紀委來人的確屬實的話,那麽,他今後的日子,勢必無比難過。
他原本想著想辦法將蔡功平轟走再拿秦陽開刀,可蔡功平執意不走,等於斷了他後麵的念想,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就無路可退,必須一鼓作氣將秦陽的案子做成鐵案,不然以後,恐怕沒有這種機會了!
唐誌同咬了咬牙,拿手指著蔡功平說道:“蔡功平,你莫非真的要跟我作對不成?”
蔡功平麵無表情的說道:“我一直都在公事公辦,希望唐局長也能帶頭遵紀守法,不要濫用私刑!”
唐誌同獰聲道:“如果我一定要將秦陽送去刑訊室呢?”
“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阻止。”蔡功平說道。
“你阻止不了。”唐誌同狂聲道。
“總會有人能夠阻止的。”蔡功平還是不急不緩。
“你威脅我?”唐誌同差點沒咬碎一口牙齒。
蔡功平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唐誌同懶的跟蔡功平廢話,正要破除一切阻力將秦陽送去刑訊室受審,就在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唐誌同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的是市委書記,眼皮子不由重重一跳,等到電話接通,聽到那邊低沉的話語以及不容置疑的幾句吩咐之後,他的臉色瞬時一片煞白,電話掛斷之後,一張臉都**的扭曲起來。
“好,好,好你個蔡功平,真有你的,你既然要走流程,那麽,我就陪你走流程,來人,將秦陽送去看守所!”唐誌同的一張臉扭曲之極,氣急敗壞的說道。
兩個年輕警察不知道那個電話裏說了些什麽才致使唐誌同如此失態,二人麵麵相覷一陣,均是抬頭望向蔡功平,等著蔡功平的吩咐。
蔡功平輕輕點頭,說道:“就這麽辦吧。”
兩個年輕警察這才鬆了口氣,趕忙上去揭開秦陽身上的濕毯子,解開他的腳銬,扶著他站起身來,一起朝外邊走去。
蔡功平一路跟上,唐誌同忽然將他叫住,問道:“蔡功平,你想不知道知道剛才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
蔡功平搖了搖頭,說道:“沒那個必要!”
“你以為你贏定了是不是?”唐誌同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蔡功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唐誌同大手倏然抬起,似乎就要出手,卻又慢慢地垂了下來,無比凶狠的說道:“看守所也不是什麽好地方,秦陽進了那裏,若是一不小心缺個胳膊少個腿的,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一直狀態平和的蔡功平,這才變了變臉色,他極有深意的看了唐誌同一眼,緊追著出了門去。
等到蔡功平離開,唐誌同的情緒再難控製,用力握住手裏的手機,“啪”的一聲砸在地上,砸的粉碎,麵目猙獰的吼道:“王八蛋,一群王八蛋,老子不好過,大家都別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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