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俞天揚而言,他並不需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什麽,也不需要知道在這件事情裏誰對誰錯,他隻需要明白這麽做葉沉魚很滿意,那就夠了。

滿意的效果如何,就在於他踹出去的力度如何。

所以,這一刻,俞天揚根本就沒將甘欣婷當女人看。

俞天揚這一腳踹的極其生猛,極其絕情,這般狠厲,不僅讓華允文和楊戩不寒而栗,都讓秦陽有些意外。

這不是做戲,再優秀的演員也演不出這樣的好戲。

前一秒還囂張跋扈的男人,轉個身就能變成一條溫馴聽話的哈巴狗,搖尾乞憐以討取葉沉魚的歡心,眼前這樣的一幕,由不得秦陽不去重新審視葉沉魚。

他對葉沉魚知之極少,前段時間因為演唱會的事情才知曉她是一個名氣很大的超級明星,頭頂一係列普通人終極一生都無法得到的光環。

她是一個冷豔而自我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不管從哪個角度而言,都不至於如潑婦罵街一般你扯我的頭發我抓你的臉,但她還是毫不猶豫以及毫不在乎名聲的,一個巴掌扇在了甘欣婷的臉上,由此可見她的怒火是多麽的大。

而且從俞天揚前倨後恭的表現來看,她的身份,絕不僅僅是一個女明星這般簡單。

葉沉魚扇了甘欣婷一巴掌之後就沒在說話,俞天揚表現的很賣力,甚至有些用力過度的跡象,但這些並未讓葉沉魚的臉上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秦陽詫異的同時又是有些佩服,一個女人能夠做到這個份上,若非極致冷漠,就是極致絕情。

被踹倒在地的甘欣婷蜷縮成一隻蝦米,雙手死死的抱住腹部,痛的倒吸冷氣、臉色煞白,她眼神怨毒的死死盯住俞天揚,不甘的怒吼道:“是你答應我的,是你答應我的。”

俞天揚不知道自己答應甘欣婷什麽了才導致葉沉魚如此大的火氣,他臉色微微一變,狠聲道:“臭婊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麽,趕緊跟葉姐道歉。”

甘欣婷倔強的咬著牙:“我不道歉,我根本就沒做錯,是你自己答應把《時尚小姐》那部電視劇的女一號給我的,我隻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我沒有錯。”

俞天揚微胖的臉頰上,肌肉猛的哆嗦了一陣,驀然意識到問題出在了哪裏。

所謂將《時尚小姐》這部電視劇的女一號給甘欣婷來演,不過是他慣用的來泡小明星的做法罷了,這種事情又哪裏能當真?

而且,葉沉魚一直都是馮育新導演的禦用女一號,這部戲在劇本出來之前,就已經敲定了葉沉魚女一號的位置,甚至部分戲份還是為葉沉魚量身定做的,又怎麽可能交給其他的女演員來演?

他用這個理由玩弄了甘欣婷,可甘欣婷並不甘心,甚至為了得到這個機會,還在背後朝葉沉魚下了黑手,試圖敗壞葉沉魚的名聲以達到上位的目的,這才會有葉沉魚在演唱會上被踩裙角的一幕。

俞天揚有聽說過葉沉魚演唱會上的那個意外,但他並不知道那件事情和甘欣婷有關,可此時從葉沉魚的態度和甘欣婷的怒火之中,他還是能夠解讀出很多的東西出來。

這讓俞天揚又是惶恐又是不安,不由火氣更勝,抬腳又是朝甘欣婷踹去,他要讓這個婊子閉上自己的賤嘴。

“夠了。”秦陽抬起手,輕輕的推了他一把,免得他入戲太深。

葉沉魚也說道:“夠了。”

俞天揚可以不聽秦陽的話,但他必須聽葉沉魚的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俞天揚急忙說道:“葉姐,是我該死,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你要打要罵,我絕不還手還嘴。”

葉沉魚沒有任何反應,身處娛樂圈中,她知道那一潭水有多髒,對這種事情也是司空見慣,之所以會扇甘欣婷一個耳光,並不是因為她要以勢壓人讓甘欣婷放棄《時尚小姐》女一號的角逐,而僅僅是因為甘欣婷在演唱會上的事情做的太過低級下賤。

俞天揚摸不透葉沉魚的想法,不由更是不安,說道:“葉姐,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我一定會讓某些人付出代價。”

葉沉魚這才抬起眼皮子看他一眼,淡淡問道:“某些人包不包括你。”

“啊——”俞天揚呆了一下,一張臉更是難看,再也說不出話來。

躺在地上的甘欣婷見俞天揚如此,忽然大笑起來,因為太痛,她笑起來的時候一張臉看著極為扭曲。

笑過之後,甘欣婷又是嚶嚶哭泣起來,她心裏很明白,自己算是完了,《時尚小姐》這部戲的女一號沒了,還會被俞天揚雪藏封殺。

可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付出了這麽多的東西,甚至還付出了自己的身體,她不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此時此刻,見著來自燕京的紈絝貴公子在葉沉魚麵前溫馴如狗,她哪裏還會不懂葉沉魚擁有著怎樣的能量。

那根本就是她努力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有些不甘,有些羨慕,更多的,還是深深的絕望。

哭泣過後,甘欣婷緩緩爬起身來,走到俞天揚的麵前,眼神怨毒的說道:“俞天揚,你欠我的,你知道嗎?”

俞天揚冷笑道:“這些都是你自找的,不要以為自己是什麽好東西。”

甘欣婷笑的淚花四濺:“是啊,我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你又能好到哪裏去,我告訴你,你會遭到報應的。”

甘欣婷抬起手,憤怒的要給俞天揚一個耳光,最終手臂又軟軟的垂了下去,落寞的轉了個身,緩緩離開。

俞天揚不會同情她,更不會擔心自己遭受報應,娛樂圈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名利場,這些,本是娛樂圈的遊戲規則和生存法則。

甘欣婷走了,保安們不再敢動手,大眼瞪小眼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俞天揚失去了之前的底氣,低低的喘著氣站在葉沉魚的旁邊,偶爾抬頭看秦陽一眼,眼神並不平靜。

但葉沉魚不進去,他自也不能進去。

俞天揚不走了,華允文和楊戩雖然很頭疼,卻也隻能停下腳步留在這裏陪著他。

雨一直在下,除了站在屋簷下的葉沉魚之外,幾人都是被淅淅瀝瀝的小雨淋濕了身子,這樣的一幕在幾個保安看來說不出的詭異,但他們清楚明白自己沒有說話的資格,隻得老實本分的作陪著或者當個看客。

過了有一會,一輛掛著軍牌的綠皮吉普轟鳴著引擎來到皇朝會所門口,吉普車在停車場停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開車門從裏麵下來。

天氣並不冷,但他還是穿的極為嚴實,剃著一個平板頭,小麥色的一張臉略顯得有些蒼白,下車之後,他似乎感覺到了冷,下意識的拿手整理了一下衣領,這才雙手抱在胸口朝著門口走來。

大門邊站著的幾個人很是顯眼,男人一開始並沒關注,等到他看到華允文的時候這才咦了一聲,有些奇怪的問道:“華少,你在這裏等我?”

華允文苦笑,說道:“莊少來了啊,外麵冷,趕緊進去吧。”

來人正是從南京一路開車而來的莊銳,莊銳輕輕點頭,視線隨意一瞥,看到了俞天揚,然後看到了秦陽和葉沉魚。

看到秦陽的時候,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原本蒼白的臉,更顯得蒼白了些,然後他停下了腳步,眉頭微微皺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秦陽幾眼。

華允文最怕的就是莊銳和秦陽碰上,他也很清楚莊銳的身子骨之所以會這麽的弱還是因為上一次秦陽給他留下的重創所致。

盡管這些日子來,養傷期間的莊銳安分了不少,但並不意味莊銳是真的咽下這口惡氣了。

莊銳的確咽不下這口惡氣,但他很清楚眼前這幾個人的身份,不管是誰陪著誰在淋雨,隻要秦陽在,情況就多少有點古怪。

“秦少也在,剛才差一點就沒看到。”莊銳盯著秦陽說道。

秦陽微微一笑:“我倒是第一眼就看到你了,要是身體不好,就少出來走動,免得感染了風寒。”

莊銳眼皮子微微**了一下,淡淡的道:“還得謝謝秦少手下留情,不然隻怕連感染風寒的機會都沒有了。”

秦陽笑道:“應該的,畢竟你我又不是什麽生死大仇。”

莊銳心頭大怒,心想沒有生死大仇你就將老子整成這樣子,要是真有大仇豈不是直接要了老子的命。

這話他自然不會說出來,而是說道:“秦少的那些手段我一直都記在心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領教領教。”

“總會有機會的。”秦陽道。

莊銳輕輕點頭:“是啊,總會有機會的,期待秦少的南京之行。”

放下這句話,莊銳緩緩朝著裏麵走去,他怕再多呆一秒,就會忍不住衝上去一個巴掌扇在秦陽的臉上,那樣的代價有點大。

而且,他今天不是來打架的,而是來看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