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怎麽能這樣講！”
陳氏聽了這話，心痛的幾乎不能呼吸：“我們雪凝要模樣有模樣，要才華有才華，在京城中也是排的上名號的貴女！她若是不嫁蔣淵，你要她嫁誰？凡夫俗子？還是乞丐？又或者向陸嬌嬌說的，一輩子不嫁人，住家廟或者出家？雪凝也是你的女兒啊！你怎麽能這麽對待她！“
說著，她在一次傷心欲絕的哭了起來。
陸宰相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歎息一口氣，走過去伸手攙扶她起身，然後語重心長的勸道：“夫人能不能不要先哭了，聽我把話說完？”
他這忽然的溫柔，嚇了陳氏一大跳。
自從之前她在陸嬌嬌的藥裏做了手腳之後，陸宰相就再也沒有給過她這般好臉色，如今忽然這樣，讓她很不習慣。
陸宰相卻隻是不想再聽魔音灌耳而已，看著她歎息一口氣，道：“我知道你為雪凝的心思，我也是個父親啊，隻是你們難道都不知道麽？蔣淵，實際上早已經被蔣國公府放棄了。”
“什麽？怎麽可能！”
陳氏聞言第一個不相信，發出了尖叫。
陸嬌嬌剛好這個時候從外頭走進來，正要請安，陸宰相擺擺手阻止了她，有些疲憊的道：“嬌嬌，把你今日在大街上的所見所聞，都說一遍吧！”
這看著不像是問責啊。
陸嬌嬌飛快的在陳氏與陸雪凝臉上掃了一眼，隨即乖巧的應了一聲是，一五一十的把今日下午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她在說的時候，陸雪凝抬起了頭，一直用一種充滿了怨恨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當她聽到陸嬌嬌說，雲陽公主忽然放出了她的愛貓，企圖抓花陸嬌嬌的臉龐時，狠狠的在心裏歎息了一聲，滿滿的惋惜。
可惜啊可惜，那貓要是能把陸嬌嬌的臉徹底毀掉，該多好啊。
陸雪凝無比的歎息。
“……最後，雲陽公主向我道了歉，我便回來了。”陸嬌嬌說完了。
陸宰相立刻看向陳氏：“你聽明白了麽？”
“我明白什麽？難道不是怪陸嬌嬌麽？要不是她當眾說出侮辱蔣淵的話，又何必……”陳氏張了口，又是喋喋不休的老三套。
“停。”
陸宰相擺擺手，阻止了她，隨後無奈道：“你沒聽明白麽！蔣淵已經成了雲陽公主的裙下之臣！他這次犯的事情有些大，牽扯到了尚書府，承安伯府，還有另一位重臣府邸，蔣國公自然不願意與這幾位大臣結仇，早早的就送上歉意，對於蔣淵根本就不聞不問，不管他死活！他能活著從監獄裏麵走出來，靠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雲陽公主！”
“靠，靠公主怎麽了？”陳氏被他這淩厲的語氣，還有這突然的消息，給震驚住了。
“那就代表著，蔣淵此人已經被將國公府放棄！他此生要想崛起，就隻能靠雲陽公主一人！他是公主的人！這種情況下，你還要把雪凝嫁過去麽？嫁過去被雲陽公主磋磨死？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這位公主囂張跋扈的事跡麽？”
雲陽公主刁蠻任性，囂張跋扈，名聲遠揚，陳氏當然也聽說過，聞言倒吸一口冷氣。
如果情況是這樣，那將陸雪凝嫁過去，的確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這麽說來，陸嬌嬌不僅沒有害妹妹，還是在幫她們了？
她能有這麽好的心麽？
不！這一定是陸嬌嬌的陰謀！就連陸宰相也被騙了！
陳氏很快便堅定了信念，捧著帕子不停的啜泣，見陸宰相越來越不耐煩，她哭哭啼啼的問道：“如果不嫁蔣淵，老爺說雪凝該怎麽辦？”
看著坐在那兒，身形消瘦，不聲不響如同木偶一樣的女兒，陳氏心如刀割。
“雪凝還小，婚事可以再等一等。”陸宰相聞言沉聲道：“等這陣兒風頭過了，便把她送回到常州老家吧，讓老二一家與族中人在那邊替她挑選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過幾年嫁過去也就罷了。”
他是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
自認為已經替女兒選好了最好的出路。
但不料這句話一出口，立刻就得到了激烈的反對。
反對他的人，不光光有陳氏，還有陸雪凝。
她一反常態，猛然抬起頭來，大聲喊道：“不！我不回常州老家！我要嫁蔣淵！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
這一聲尖利的叫喊，立刻就蓋住了所有的聲音。
屋子裏的人都驚呆了。
就連陸嬌嬌都不可置信的朝著陸雪凝看過去，心想這姑娘該不會是腦袋被門擠了吧？明明陸宰相已經分析了利弊，告訴了她真相，她卻還是這樣說！
真是無可救藥了！
“我要嫁蔣淵。”
陸雪凝一臉的激動，一字一句的重複道。提起蔣淵時，眼神明亮，滿臉期待，旁人都以為是深淵，她卻以為是希望！是最後的稻草。
得，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陸嬌嬌最後瞧了陸雪凝一眼，便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
這件事，她已經半點都不想關心了。
“雪兒，你，你說什麽？”陸宰相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可置信的看著陸雪凝。
陳氏也是見鬼似的看著這個女兒。
“不錯，女兒要嫁蔣淵。”陸雪凝重複了一句，緩緩起身，纖細瘦弱的身軀走到屋子中央，她看著陸宰相，冷冷一笑，滿是自嘲：“我知道爹爹一直都在替我考慮，可是爹爹難道沒有聽說過麽？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女兒已失貞潔，這件事是永久的烙印，縱然等風聲過去，遠嫁常州，可是遲早都會被人知道的！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女兒能永永遠遠一輩子對丈夫隱瞞這個秘密麽？”
那絕對不可能。
陸宰相沉默不語。
“連爹爹也知道不可能，是麽？”陸雪凝苦笑一聲，看著他擲地有聲：“等到了那個時候，女兒要如何自處？是自盡以全名聲，還是終生都活在夫家人的看不起中？我這一生，還有什麽幸福可言？”
“既然如此，倒還不如就嫁了蔣淵。”
陸雪凝一字一句的道：“至少嫁了他，沒有人能拿名節說事，也沒有人可以戳著我的脊梁骨罵，無論蔣淵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對他不離不棄。”
即便他是個人渣麽？陸嬌嬌無語極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反倒是有些佩服陸雪凝了，這位土生土長的宰相府千金，很明顯比自己這個穿越人士要更清楚怎麽樣才能在這禮教森嚴的古代都成裏活下去，她說的是對的，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也隱藏不了，即便她回去常州老家，隨便找個人嫁了，也不一定能夠保證下半輩子幸福美滿。
但那也比嫁給蔣淵強啊！蔣淵就是個變/態啊！
陸嬌嬌很想這麽說，但是她知道陸雪凝此刻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便索性閉嘴。
“雪凝！”陸宰相急道：“你怕什麽？縱然你嫁去了常州老家，也依舊是我的女兒，隻要宰相府在一日，你的夫君就不敢對你如何！你又何必非要跟著蔣淵那個人渣呢？”
“爹爹總不能護我一輩子。”
陸雪凝苦笑著道。
陸宰相聽她這樣說，隻氣的不住吸氣，伸手扶著額頭，似乎整個人要暈過去了，陸嬌嬌忙攙扶著他，一邊吩咐去請大夫，一邊對陸雪凝道：“別說了！你要現在就把爹爹氣出個好歹來，蔣淵你也嫁不了！”
“那樣更好啊，我們都不要嫁了。”
陸雪凝看著陸嬌嬌，詭異一笑。
陸嬌嬌忍住了揍她的衝動，叫了奴仆進來，幫著把陸宰相扶進內室去了。陳氏這個時候忽然反應過來，撲過來一把推開陸嬌嬌，道：“你出去吧！哪裏有這麽大的姑娘去父親房間的！老爺這邊有我伺候！”
“你們母女該不會是真的想要對我爹做什麽吧？”陸嬌嬌聞言，目光頓時一凜。
“你在想什麽！我是在擔心老爺！”陳氏聞言怒道：“我比任何人都更擔心老爺！”
“是麽？沒看出來。”
陸嬌嬌語氣涼涼，但到底沒有再跟著進去了。
這時候陸紅杏忽然湊在她耳畔低低的道：“你放心吧，有我守著，不會出事的。”
剛剛那一番爭吵，陸紅杏一個字都沒說，此刻倒是出言安慰她。
陸嬌嬌有些感激的看了陸紅杏一眼，剛想說謝謝，卻見陸紅杏已經抬腳朝屋內走去：“那也是我爹。”
這一句話，讓陸嬌嬌忍不住有些淚目。
這個家，終究還是有一個人跟她一樣，很愛陸宰相。
經過這麽一鬧騰，陸宰相第二天就生病了。
皇帝都震驚了，派了太醫前來問診，最後的出結論，是被氣著了，怒急攻心。
皇帝知道這件事，隱約聽著點風聲，立刻就派身邊公公打聽，於是知道了雲陽公主當街挑釁陸嬌嬌，並且放貓差點傷到她的事情。
他怒不可遏，立刻派人將雲陽公主叫進宮來，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父皇，女兒已經跟她道過歉了。”雲陽公主沒有想到道歉也逃不過這一劫，心裏委屈死了，當著皇帝的麵兒，眼淚啪啪如珍珠一樣的往下掉：“再說女兒沒有傷到陸嬌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