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嬌嬌不是綠茶女,她不稀罕害人,但對於想在她身上插刀子的人,她也不會放過。

對於陸雪凝,她不想說,也不想管。

聽到陸嬌嬌這麽坦然的提起過往,馬車裏幾名少女都麵露敬佩。

直麵自己的過往,並且認識到錯誤,這樣的人,可是不多啊!

果然陸嬌嬌值得深交!

眾人說說笑笑一陣兒,承安伯府便到了。

馬車在門前青石板的台階上停下,陸嬌嬌提著裙子先下了馬車,正準備回身接住陳青青的時候,忽然看見對麵長街上,一行人縱馬奔了過來。

很快,那一行人就到了眼前,也在成安伯府門前停下。

為首的男子一身月白色錦繡長袍,頭戴金冠,打扮的人模人樣的,倒是有幾分風/流倜儻的味道,正是前段時間才被陸嬌嬌暴打過的蔣淵。

他臉上的傷已經好全了。

陸嬌嬌看見他,危險的眯了眯眼。

蔣淵也看見了陸嬌嬌,瞬間露出見鬼似的表情,幾乎控製不住的伸手想去抱自己的腦袋,似乎有鞭子馬上就要鞭撻下來。

等這個動作做完,身邊的人傻傻的問他:“大人,你怎麽了?“

蔣淵這才反應過來,再看時,陸嬌嬌還好端端的站在台階下呢。

這是被虐打出了陰影了麽?

蔣淵麵上流露出一絲苦笑,眸光極其陰沉的在陸嬌嬌身上一掃,高傲的扭過頭去帶著他的人與禮物,從伯府打開的大門進去了。

他們一行人進去了,陳青青她們才從馬車上下來,見陸嬌嬌呆呆的站著,便問怎麽了。

“沒什麽。”陸嬌嬌聞言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剛剛蔣淵來了,已經進去了。”

“蔣公子?“

陳青青等人聞言俱都大吃一驚,隨即便猶豫起來:“他來承安伯府,必定是商議婚約的,我們……還要進去麽?”

拾趣的人,是不應該在主家有客人在的情況下,還上門打攪的。

眾人都產生了打道回府的心思。

隻是還不曾派人進去傳話,那府裏便走出來一名頗為穩重的嬤嬤來,上前衝著眾人行禮道:“陸小姐,陳小姐,我們夫人得知諸位來看望小姐,特讓老奴請大家進去。”

“可是……”陸嬌嬌猶豫的開口。

然而那嬤嬤卻認真的看了她一眼,笑著道:“陸大小姐,沒事的,小姐在府裏等著諸位呢。”

既然這樣,陸嬌嬌等人也就不好再拒絕了,便一一跟在那嬤嬤身後進府。

這一路上,陸嬌嬌留心的看了,並沒有看到蔣淵等人的身影。

等到了內院,果然看到身穿一身淡粉色襦裙的鄭秀兒,站在月洞門前等著她們。

“陳姐姐!陸姐姐!”

鄭秀兒看到她們,頓時歡呼一聲,奔上來握住了她們的手,但是眼圈兒卻是微微有些發紅。

幾天沒見,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嬤嬤招呼著眾人進院,各自落座後,陳青青迫不及待的問道:“秀兒!你跟蔣淵的婚約是怎麽一回事啊?怎麽從前都沒有聽你說過呢?”

鄭秀兒聽了這話,眼眶卻是慢慢的紅了,隨即垂下頭去,沉默不語。

陸嬌嬌一看,這是有事情啊!莫非有隱情?

她看了鄭秀兒一眼,想了想道:“秀兒,如果你是擔心婚約的事情,這個你放心,我爹爹已經決定了,重新為三妹選夫婿,不會為難蔣公子……”

鄭秀兒猛然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什麽想要說,但最終還是垂下了頭去。

“秀兒妹妹!到底怎麽一回事啊!”

陳青青在一旁急的不行:“今日蔣淵也來了,怕是在前廳裏與你祖父商議婚事,你……”

“什麽?蔣淵來了?”

鄭秀兒聞言狠狠吃了一驚,隨即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眼裏射出憤恨光芒:“他是個騙子!我根本就跟他沒有婚約!”

沒有婚約?那蔣淵口口聲聲,信誓旦旦說的都是廢話麽?

陸嬌嬌等人全都吃了一驚。

尤其是陸嬌嬌,她的震驚比其他人要更多,聞言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嬌嬌,你……”陳青青等人都吃了一驚,怔怔的看著她。

陸嬌嬌卻看著鄭秀兒,有些生氣的道:“那日蔣淵登我宰相府大門,信誓旦旦的求娶我三妹妹,我母親正要答應,結果,他卻拿出來與你的婚約,提出要我三妹妹做平妻,狠狠的羞辱了宰相府!如今你卻說,這婚約是假的?到底怎麽一回事?”

這件事也已經在京城裏鬧的沸沸揚揚了,陳青青等人都有所耳聞。

但她們並不知道的是,陸嬌嬌還夥同陸紅杏,就在自己家大門裏,狠狠的揍了蔣淵一頓。

這件事對於蔣淵來說,是個奇恥大辱,他自然不會將之外泄。

眾人看向鄭秀兒,卻見她的一張臉一陣青,一陣白,眼淚如同斷線珍珠一般,撲簌簌的往下落。

鄭秀兒哭的很傷心,好一會兒才抽抽搭搭的開口:“其實,與我有婚約的,是,是蔣淵早逝的大哥,並非是他,重陽樓之事發生之後,蔣淵不願意迎娶陸雪凝,於是帶著禮品銀票上門,逼著我父親認下這門婚約……”

“可是,可是這婚約早已經隨著蔣淵大哥去世作廢了呀!當時的訂婚信物還有東西都退了,我爹爹也已經在商量我的婚事了,是,是秦禦史家的小公子……如今發生這種事,我這婚事也隻得退了。”

陸嬌嬌一下就明白過來。

蔣淵真是好算計!

隻要成安伯府認下這門親事,陸家就徹底失了名聲,陸雪凝這一輩子就無法再嫁。

而他有了婚約,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作踐陸雪凝,作踐陸家的名聲,旁人還不能說什麽,還得誇他有始有終!

蔣淵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那你父母呢?就這麽答應他麽?”陸嬌嬌的語氣已經有些冰冷。

“沒有!”鄭秀兒趕忙道:“正是因為我祖父,父親都不同意,蔣淵才一再登門!我,我寧願終身不嫁,也不嫁給他那種人……”

鄭秀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渾身都打了個哆嗦。

陸嬌嬌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麽大的事情,她不能擅自做主,必須得要回去,稟報父親!

蔣淵既然想要惡心宰相府,那就要做好反噬的準備!

“陸姐姐,對不起……”鄭秀兒哭著道:“我,我不想讓事情變成這樣子的……”

陸嬌嬌拉住了她的手,伸手拿出帕子來,替她擦了擦眼淚,聲音冷靜的道:“你沒有錯,不必道歉,這件事裏,你們鄭家也是被連累的,要說罪魁禍首,那得是蔣淵!”

她的眼裏閃爍著憤怒的光芒。

很好,蔣淵又憑借一己之力,讓她心中的厭惡更上一層樓。

“陸姐姐,蔣淵逼迫我們鄭家,不得將這件事外泄出去……”鄭秀兒滿臉愧疚的道:“他,他畢竟是將國公府的人,我父親……不敢得罪將國公。”

“那你們就打算得罪我父親麽!”

陸嬌嬌聽了這話,都給氣笑了:“蔣淵是國公府嫡子,門楣高貴,那麽宰相府便可以任人欺淩麽?你們出去打聽打聽,我父親是不是將我們姊妹三個看的眼珠子似的!誰若敢欺負,必定追討!”

說的也是。

如果鄭家非要在將國公府與宰相府之間選擇一個得罪的話,那麽為什麽不是蔣國公府,而非得是陸宰相呢?

換句話說,蔣淵已經壞了陸雪凝的名聲,他將來是必定要迎娶陸雪凝過門的,如果鄭家此時承認了這門婚約,將來不過是與陸雪凝一起,二女嫁一夫,鄭秀兒一個小小伯府之女,夾在蔣國公府與宰相府之間,那不是做炮灰的料麽?

想必爹娘也是看出來這一點,所以才遲遲沒有答應蔣淵,並且讓陸嬌嬌這個陸家小姐登門吧?

鄭秀兒怔怔的想著。

“秀兒,那你願意嫁給蔣淵麽?”一旁陳青青忽然插嘴問道。

鄭秀兒聞言就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惡心,拚命的搖頭:“不不不!我寧願一輩子不出嫁,青燈古佛過一輩子,都不要嫁給他!”

這句話,她已經說了兩遍了。

每次說時,眼眸裏都充滿了恐懼。蔣淵到底做過什麽,竟然把這麽單純的小姑娘害成個樣子!

陸嬌嬌看著她,若有所思。

“秀兒,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你可不能犯糊塗!”陳青青焦灼的道:“你要是不願意嫁給蔣淵,就要想辦法把這件事澄清啊!否則,讓外頭的人再沸沸揚揚的傳下去,隻怕你到時候不想嫁,也得嫁了!”

鄭秀兒聽了這話,渾身都顫抖了一下,不停的哭。

她隻是一個事事聽從家中長輩的天真少女,真的不會拿主意啊!

陸嬌嬌看她哭的這般傷心,有心想要勸她,並且為她出謀劃策——就像之前幫助陸紅杏那樣。

然而話還沒出口,她就猛的頓住了。

這畢竟是林家的事情,她作為鄭秀兒的好朋友,隻是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給她出主意呢?

即便是好朋友,也都是有界限的。

這樣想著,陸嬌嬌便隻是與其他人一起安撫鄭秀兒,她拿出了自己為鄭秀兒準備的禮物——那可是最新研製出來的丸藥與香露,第一次拿來送人呢。

鄭秀兒見了這從前夢寐以求的東西,並沒有多開心,嘴角剛咧開一個弧度,就又消失了。

與蔣淵之間的事情,就像是沉甸甸的烏雲,壓在心口上,她怎麽高興的起來呢?

從鄭家告辭出來,陸嬌嬌三人等都沉默了。

她們都很想幫助鄭秀兒,但是卻對此無能為力,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抬眸看看天色還早,陳青青就提議,去附近的茶館坐一坐。

“這樣……不太好吧?”林沫兒遲疑道:“最近京城風聲鶴唳,我們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陳青青知道她在擔心什麽,聞言當即笑著解釋:“別怕,那茶館我們家開的,掌櫃夥計不會讓人來打攪我們的,去吧去吧!”語氣裏帶上了哀求。

今日在鄭家聽到那些,陳青青很是鬱悶,很想找個人傾訴。

很顯然,這個人是陸嬌嬌。

“好吧。”她這樣說,陸嬌嬌與林沫兒隻好同意了,三人上了馬車,正要離開,卻在這時,蔣淵也從承安伯府大門裏出來了,是成安伯親自送的他。

目光撇見這邊馬車前的三名少女,蔣淵目光冷冷的盯住了陸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