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淵站在陸宰相府門前,一臉的憋屈。
距離昨日重陽樓那荒唐一幕,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裏,哪怕他閉門不出,也能聽到不少關於這件事流言蜚語,在那些傳言之中,他已經從公正不阿,鐵麵無私的錦衣衛百夫長,變成了輕/浮風/流,浪/**下/賤勾搭良家少女的壞蛋了,不僅名譽掃地,還被皇帝叫過去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為了挽回聖心,以及名聲,蔣淵不得不頂著重重壓力,忍著內心惡心,登門來宰相府道歉。
這道歉也不光光是道歉,同時還是為了求親。
唯有向陸雪凝提親,兩人定下婚事,這件事才能揭過去。
想當初林琅在皇帝麵前昏厥,丟了差事,他也是這麽忍辱負重的登陸宰相家的門檻麽?
大雪紛飛中,蔣淵低頭看了看手裏麵捏著的大紅契書,以及那厚重的禮品,咬了咬牙,望向那黑沉沉的大門。
他已經在這大門口站了足足半個多時辰。
四周那些看客們的議論紛紛,指指點點都讓他如同芒刺在背。
就在他受不了,快要崩潰的時候,終於陸家大門從裏麵打開了,走出來個管事模樣的人邀請蔣淵進府。
哼!就知道事關女兒家的名譽,陸宰相不可能不見他。
如此怠慢,不過是為了給陸家多找回一點麵子罷了。
自認為將陸宰相的心思琢磨的透透的,蔣淵高傲的抬著下巴,兩手提滿了禮物,跟在管事的身後一路進了陸家的會客廳。
結果,進去一看,裏麵並沒有陸宰相,隻有現如今的宰相夫人陳氏,在等著他。
“見過夫人。”
蔣淵一愣之下,很快猜測到這就是陸雪凝的生母了,連忙放下東西作揖請安。
“你就是……蔣國公府的公子?”陳氏滿臉複雜的看著蔣淵。
之前她才跟陸宰相提議,將陸嬌嬌嫁給蔣淵,結果轉頭就發生了這種事情!她最愛的雪凝,竟然,竟然被這人給玷汙了……
事情鬧的這麽大,唯有嫁給蔣淵,兩家快速的把婚事定下來,才能平息流言。
她與陸宰相在家整整等了三天,這人才來!
偏生今日陸宰相有事出門去了。
而蔣淵三天才登門,可見心中是有多麽不願意。
陳氏心裏不快極了,因為生氣,並沒有給蔣淵好臉色瞧,但禮數還是做足了:“蔣大人請坐吧,碧絲,上茶。”
等蔣淵落座,喝了茶,她便淡然開口:“蔣大人來是有什麽事兒?我們家老爺還要過上幾個時辰才能回來。”
這是要送客了。
“其實跟夫人說也是一樣的。”
蔣淵連忙放下茶杯站起了身,衝著陳氏鄭重其事的道:“在下今日前來,是為了向府上三小姐提親。還請夫人成全!夫人若是同意,三日後我便請官媒上門提親。”
“你……來提親的?”陳氏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倒是因為這句話,臉上的神情漸漸緩和下來。
願意來提親,就證明雪凝還有救,否則,宰相府這樣的門楣,發生這種損失顏麵的事情,陸雪凝的結局就隻有突發疾病而死,或者是去家廟了此殘生。
隻除了一個陸嬌嬌!
哪怕這個紈絝女把天捅漏了,她們家老爺也會拚盡全力的替陸嬌嬌尋摸婚事。全然不在意她做的那些荒唐事情。
想到這裏,陳氏暗地裏咬碎了一口銀牙。
隻是提親而已,這件事她還能應下。
蔣淵可是蔣國公府的嫡子,將來要冊封世子,繼承爵位的,人也長的模樣周正,配雪凝也是可以的,雖然比不上陳氏一心想要的二皇子,卻也不錯了。
一切都是為了女兒的名聲!
“既然如此,那就三日後請官媒上門吧,婚事早早定下來,對於兩家都是好事……”
“夫人,還有一件事要說明。”
蔣淵見她應下了,當即伸手從懷裏麵拿出那張他握了一路的紅色契書,擺在陳氏麵前道:“在下當初生下來的時候,父親便為我指定了婚事,是成安伯家的嫡次女。”
”什……麽?“陳氏聞言臉色刷的一白。
蔣淵看著她的臉色,心底裏竟然有一絲暢快,他點點頭,聲音沉重的道:“夫人,我說的是真的,如今在下年方二十,未婚妻也已經十六歲,兩家前些日子已經提過要舉辦婚禮,卻是不好毀約。”
“所以呢?”陳氏聽到這裏,一顆心已經是拔涼拔涼的。
“所以,在下願意對陸三小姐負責,並且迎娶她過門,但是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陸三小姐嫁過去之後,隻能為平妻。”蔣淵一字一句的道。
“荒謬!”
陳氏聽到這裏,頓時怒不可遏,嘩啦一下砸了茶杯:“平妻是什麽?不過就是個妾!說的好聽而已!我們宰相府的千金,憑什麽嫁給你為妾!”
嫁給蔣淵也就罷了,她認,誰叫雪凝運氣不好,著了小人的道呢?
可蔣淵竟然得寸進尺,還想要雪凝做妾!這就不能忍了。
即便陳氏愛女心切,也萬萬忍不下這口惡氣。
“夫人,還請三思。”蔣淵早已經料到陳氏會生氣,本身也沒指望婚事能成,當下聲音冷淡的道:“當日重陽樓,原本下官約見的人就不是陸三小姐,她自己冒冒失失的闖了進去,把事情鬧成這個樣子,下官不過是本著良心,提出平妻對她負責而已,既然夫人不願意,那婚事便作罷吧。”
說完,起身行了禮就要離開。
“回來!”陳氏聞言頓時急了,連忙開口喊住了他。
就知道是這樣。蔣淵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轉過身來時,他臉上的得意之色已經收起,平靜的問道:“夫人還有什麽吩咐?”
“你剛剛說,你約見的人並非是雪凝,那到底是誰?”陳氏咬牙切齒的問。
“哦,夫人問這這個呀……”蔣淵看著陳氏,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來,看著她慢慢的回答道:“那日在下,約見的是府上的大小姐,陸嬌嬌。”
陸嬌嬌這三個字衝口而出,他心底裏說不出的暢快。
對麵陳氏,已是驚呼一聲,差點跌在地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的雪凝,不過是中了陸嬌嬌的圈套罷了!這一切都是陸嬌嬌害的!
陳氏恨不得現在就撲過去,找陸嬌嬌拚個你死我活!
但看著眼前的蔣淵,她的心頭在滴血——如果婚事不成,她們家雪凝真的要去家廟住麽?或者說悄無聲息的被人害死?
陳氏內心天人交戰。
她是很想應下婚事的,但是讓雪凝為妾,她卻萬分不甘願。
“這件事等我們老爺回來再商量吧,張嬤嬤,送客。”
“既如此,告辭。”
蔣淵告辭,從花廳裏出來。
即將要走到宰相府大門口的時候,忽然身後響起一道喊聲:”蔣淵!“
蔣淵猛的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就看到一身鮮豔石榴紅裙,手握長鞭的陸嬌嬌騎著馬從內宅裏奔了過來,然後居高臨下的停在了他的麵前。
那女子,驕傲如烈陽。
這樣的人,才應該是他的妻——
想法才剛冒出頭來,蔣淵都還沒來得及吃驚,就看到眼前一道鞭子揮舞著,啪的落在他的臉頰上,瞬間打出紅痕。
“你幹什麽!”蔣淵不可置信的伸手捂住被打的地方,怒不可遏的瞪著陸嬌嬌。
他收回剛剛的話,這麽桀驁不馴的女人,就是白送他都不要!
“你還有臉問為什麽?”陸嬌嬌坐在馬上,冷笑一聲,手緊緊的握住韁繩,居高臨下的道:“你暗算我妹妹!害的她名譽掃地!名節有虧!如今又用這樣的下三濫手段羞辱於她,我是來替她算賬的!”
說著,啪的又是一鞭子狠狠抽了過去。
蔣淵哪裏能被她再次打到,迅速伸手扯住了鞭子,怒瞪著陸嬌嬌,一字一句道:“陸大小姐,你要臉不要?若非因為你,你妹妹怎麽可能落得如今這樣的地步?”
一想到原本出現在那包廂裏的人應該是陸嬌嬌,結果卻變成了陸雪凝,他心裏就恨的滴血。
陸嬌嬌這個狡猾的女人!是他大意了!
“說你不要臉,你還不承認。”陸嬌嬌冷哼道:“你冒充林琅的筆跡給我寫信,約我去重陽樓見麵,我可是規規矩矩的姑娘,怎麽可能會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呢?至於誰去了,我怎麽知道?你心存算計,故意毀壞女子名節,倒還是有理了!懶的跟你廢話!討打!”
說著,想要奪回鞭子。
蔣淵扯著鞭子,冷笑著用力一拉,企圖將陸嬌嬌從馬背上拉下來,狠狠的摔在地上!
是陸嬌嬌自己先動手的!縱然摔死了她,也與他沒什麽關係!
結果,陸嬌嬌穩穩的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
而他握著鞭子的掌心裏忽然一痛!
蔣淵大驚失色,還來不及想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就見陸嬌嬌用力的扯回了鞭子,劈頭蓋臉的對著他就是一頓毒打:“你個不要臉的垃圾!你敢害我妹妹!我打死你!“
說著,輕盈利索的從馬背上跳下來,舉著鞭子對蔣淵就是一頓狂打。
可憐蔣淵,手握鞭子被什麽東西刺痛之後,很快一陣麻木襲遍全身,他握不住長刀,抬不起胳膊,就那麽滾落在地上,被陸嬌嬌一鞭子接一鞭子的抽/打,沒有絲毫反擊的能力。
陸紅杏帶著她的小丫鬟餅兒下了馬車回府,才一進門便看到自家彪悍的大姐,手握長鞭,左一句”欺負我妹妹,我打死你“右一句“狗官害人不得好死”伴隨著這怒罵聲的,還有劈裏啪啦的鞭子聲,好不熱鬧。
地上的蔣淵,被打的鬼哭狼嚎。
陸紅杏看到這一幕,不由的目瞪口呆:“這是怎麽一回事?”
“二小姐,好像那個被打的人,是蔣公子!就是跟三小姐在重陽樓私定終身的那一個!”餅兒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是蔣淵?”陸紅杏聞言,立刻柳眉倒豎,當即提起裙擺就風風火火的衝了過去,抬起繡花鞋就對著蔣淵狠狠一腳踹過去:“狗男人!敢禍害我妹妹!我打死你!“
聰明如蔣淵,絲毫也想不到自己提著禮物來陸家提親,會遇到這種事情。
眼看著兩個姑娘義憤填膺,似乎是要打死自己,他再也忍不住的開口求饒起來:“陸,陸小姐,是在下錯了!請你……”
“我打的太輕了,是吧?想要更重一些?好!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