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都已經沒有了,還留什麽青山?有什麽意義?”年輕男人冷冷道。

他的周身散發著一股淩冽的氣息,殺意濃濃。

那人再也不敢開口了,怯懦的低下頭去。

男人朝著黑漆漆的夜空看了一眼,又暗暗的估摸了一下時辰,算著禁軍巡查也快要過來了,無聲無息帶著這一群人繞到了前方那座宅子的後門,悄悄的往裏摸。

忽然夜空之中響起了尖銳的破空之聲!

四麵八方都有箭矢流星一般的朝著這邊墜落!與此同時,整個夜空都被火把照亮了。

“糟糕!中埋伏了……”

眾人劈裏啪啦的打落那些箭矢,全都聚攏在了年輕男子的身邊,雙目警惕的盯著四周,手裏的長劍在寒夜之中發出刺眼的光芒。

片刻後,一道人影緩緩的出現在眾人麵前,不是林琅又是誰?

他就那麽大步流星的從院子裏出來,身形悠閑就好像閑庭散步一般。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年輕的男子在看到林琅的那一刻,渾身都輕輕的顫抖起來,一張還算英俊帥氣的麵孔卻被仇恨扭曲的微微變形,有一些猙獰。

“林琅!害死師傅,你的日子過的可真是不錯!”

“阿渡,好久不見。”

林琅目光落在那年輕男子的身上,唇邊緩緩露出一抹笑容來:“收手吧,我可以給你留一個全屍,你身後的這些兄弟們,若是誠心誠意的悔改,不僅可以活命,還有可能在軍中謀職……”

話音剛落,阿渡的身影猶如流星一般劃過夜空,手中長長的大刀發出寒光,以迅猛無比的力道朝著林琅砍去!

無數個日日夜夜,被仇恨占據的心,滋養出濃濃的怨毒,此刻全都聚集在這必殺一擊之中了!

林琅氣定神閑。

他緩緩抬起頭來,淡定的看著飛衝過來的阿渡,隻在對方的刀劍即將刺上他的脖頸之時,猛的伸出了一隻手。

頃刻間,那閃耀著寒光的長劍,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樣。

再也動彈不得。

阿渡拚盡全力也不能抽回長劍,他咬著牙,似乎對這一幕早已經預料到了,另一隻手入懷,也沒看清楚掏了個什麽東西出來,下一刻,一把粉紅色的煙霧就朝著林琅門麵飛撲而去。

又來了!

還記得當年他在京城裏為了抓捕逃犯,第一次遇到陸嬌嬌時,就是中了對方的毒粉,結下這道姻緣的,沒有想到這麽些年過去了,還來這一招。

林琅很是從容淡定,壓根就沒理會煙霧,趁著阿渡得意冷笑的瞬間,一拳頭揮出去,直接砸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哢擦。

那是骨骼碎裂發出的聲音。

剛剛還麵色猙獰的阿渡,直接就被擊飛了出去,重重的掉落在街道上。

吐出鮮血無數。

他身後的那些烏合之眾,剛剛還表現的殺氣騰騰,此時此刻卻像是失了主心骨的無頭蒼蠅,慌亂做一團。

林琅看都沒看那些人一眼,緩緩抬腳走上前去,一彎腰,一伸手,從阿渡臉上撕扯下來一張薄薄的人皮麵具,露出一張白皙卻陌生的男子麵孔。

“你不是阿渡。“

林琅一點也不意外。

今晚上從這些人出場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此阿渡非彼阿渡。

“林琅大人真是火眼金睛,厲害無比啊!不過你永遠都猜測不出來阿渡大人去了哪裏!”男子嘴角流淌鮮血,神情卻是桀驁。

林琅聞言半點也不在意,甚至是笑了:“他不就是去了陳王府麽?有那麽難猜麽?”

當下也不浪費時間,命人把這人全都抓起來扔進天牢去。

至於陪同其來的那些烏合之眾,奮力廝殺想要逃離,結果都被禁軍射殺了。

看著這一地的死屍,林琅麵無表情:“走吧,去陳王府,也該會一會這位阿渡了。”

“大人,那些毒煙……”

“不是已經散了麽?常年吃解毒丸,你們誰身體有不適?”

“沒,沒有。”

“那還不趕緊走?”

……

陳王府。

夜晚,陸雪凝親自照看兩個孩子用了晚膳,又陪著他們玩了一會兒消消食,正要去沐浴更衣,忽然蕭瑜開口喚住了她:“夫人,等一下。”

“怎麽了?你今晚上還要去喝酒?我勸你消停一些吧。”陸雪凝忍不住皺了一下好看的柳葉眉,然後道:“明日便是林墨公子的大婚了,咱們倆是肯定要出席的,萬一你喝醉了,那得多丟人……”

“不,不是的。”蕭瑜連連搖頭,不好意思的道:“夫人,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說完,從胸口處掏出來一個紫檀木的手掌大的錦盒,遞給了她,一臉嬌羞與期待。

陸雪凝:“……”

這榆木腦袋夫君,也有要送給她禮物的時候?

她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錦盒,伸手接了過來,嘴裏問道:“是什麽?簪子嗎?“

掃興。

一下就猜著了,真沒意思。

蕭瑜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一些。

陸雪凝一見,當下便把錦盒打開了。

隻見那錦盒裏麵放著一隻光彩耀眼的蝴蝶金簪子,打造的十分精美,蝴蝶翅膀上的紋路清清楚楚,透明的好似薄紗,卻流光溢彩,精美不凡。

“呀!真好看!”

陸雪凝一看見,便立刻喜歡上了,小心翼翼的碰在手心裏,翻來覆去的看,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濃。

“咳咳,這簪子還是我從永信侯世子手裏麵搶過來的呢!”

蕭瑜看到她的笑容,笑的無比得意:“原本是我先看到的,結果卻被他給搶了去!說要回家送給自家娘子……我當場就搶了回來!”

“是麽?”陸雪凝笑盈盈的,一邊說一邊伸手把簪子戴在了鬢發上,搖晃了一下腦袋,問道:“好看麽?”

“好看,好看極了。”蕭瑜滿臉笑容的看著她。

不枉費他辛辛苦苦多花一倍價錢搶回了簪子。

“雪凝,你不要羨慕別人,該給你的東西,我都不會少……”

“我沒有羨慕別人呀。”陸雪凝笑盈盈的道。

她此生所求,不過是夫婦雙全,兒女幸福,如今已經實現了,又豈會還有別的想法?

大姐姐說,人應該知足,她一直記得的。

“沒有麽?我看你之前很羨慕陸嬌嬌……”蕭瑜挑眉。

“她那樣的人,也挺累的。”陸雪凝聞言撇撇嘴,道:“最近京城裏發生的事情你可知道?尚書小姐陳青青與夫君和離,之後又被賜婚秦家二房公子,這背後的一樁樁,一件件,都少不了大姐姐的手筆,沒有想到懷孕了,也阻止不了她啊!”

“這不很好麽?秦家有意拉攏陸嬌嬌與林琅,娶了一個與陸嬌嬌關係最好的陳家小姐,也不虧。”蕭瑜淡然道。

“哎呀!跟你說不明白!”陸雪凝當即道:“秦牧公子的確很喜歡陳青青,這是一樁天造地設的好姻緣!為什麽在你眼裏隻看得到算計呢?”

“抱歉,抱歉,忍不住拿以前的思維來思考了。”蕭瑜連忙道歉。

陸雪凝打了個哈欠。

“夫君,時候不早了,也該安歇了吧?明日還要早早的去林家幫忙呢!”

“好。”蕭瑜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但聽到這話還是站起身來。

這時候,有嬤嬤進來,稟報陸雪凝說洗澡水準備好了。

陸雪凝點點頭,慵懶的起身往浴室去了。

那窈窕的背影看的蕭瑜微微有些發呆,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原本是要走的,可是此時此刻,卻不知道為何挪不動腳步。

旁邊嬤嬤客氣的問道:“世子,您今夜不去書房麽?”

“去……”

蕭瑜猛然清醒過來,點點頭轉身便走了出去,步伐有些慌張。

回到書房裏麵,蕭瑜一顆心七上八下。

明明已經打算好了要留在她的房間裏的,卻為何還是鼓不起勇氣呢?隻被嬤嬤看了一眼,他就徹底泄氣。

浴室裏,陸雪凝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桶之中,半個時辰後才慵懶的起身,一邊叫著貼身丫鬟杏兒,一邊懶洋洋的取下搭在架子上的衣裳,穿在身上。

“杏兒?”

門後卻沒有半點聲息。

陸雪凝忍不住又喊了一聲,一隻手攏著頭發,懶洋洋的推開浴室的門,正要抬腳走出去,忽然呼的一陣風吹來,她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上一涼。

房間裏無聲無息的出現一個黑衣人,滿身肅殺。

陸雪凝震驚無比的看著對方,震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對方卻緩緩的摘下了頭上的麵紗還有兜帽,竟然是一個無比年輕的男子。

可是陸雪凝看到對方時,卻是嚇的臉色都白了。

阿渡!這就是跟隨趙豐逃亡的阿渡!

朝廷布置下天羅地網,都沒能抓住他,今夜裏他卻闖入了陳王府裏來,怕是來索命來了!

陸雪凝心思電轉,轉瞬間已經明白了一切。

明知道蕭瑜就在隔壁院子的書房,她卻不敢開口大喊,生怕激怒了對方,立即下手,那她就一點活路也沒有了。

“你,你是誰?”陸雪凝為了拖延時間,故意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

其實不算裝,她本身很害怕。

“陸雪凝。”

阿渡冷冷的盯著她,眉眼之中閃耀著殘酷的冷光:“你這個賤/人!都是因為你,師傅才慘死!我今日定要將你千刀萬剮!方才泄恨!”

說完就一點她的啞穴,準備把人擄走。

卻在這時,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蕭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一絲無賴與希冀:“雪凝!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話音未落,蕭瑜一眼看到了屋子裏的情景。

整個人轉瞬之間驚呆。

阿渡看到他,渾身一僵,手裏麵準備激射而出的匕首,也硬生生的停下。

“蕭世子,好久不見。”

“阿渡!是你!你沒有死!”蕭瑜看到阿渡,頓時又驚又喜,抬腳就往屋子裏走,臉上的神情帶著一絲懇求:“放開雪凝吧!這都是誤會……”

“站住!再上前一步,我立刻擰斷她的脖子!”阿渡大聲喝罵道。

蕭瑜硬生生的停下腳步。

心驚膽戰的看著被刀子架著脖子的陸雪凝,不住口的哀求道:“阿渡!求你了你放過她吧!她是無辜的……”

“無辜?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身邊的這個女人!一手促成了師傅的死!你知不知道林琅頂著你的臉,砍下了師傅的腦袋!師傅臨死之前有多麽的痛苦!”阿渡的聲音幾乎是咆哮。

帶著一絲猙獰:“而師傅是那麽的疼愛你!你卻在給殺他之人買簪子,千金博妻一笑,這樣的愛情佳話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