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二王妃的回信就來了。

送來的時候正是晚飯時間,二王爺像是個興奮的猴子一樣,在飯廳裏上躥下跳,一邊對雲雀等丫鬟端上來的菜肴挑三揀四,一邊又厚著臉皮想要陸嬌嬌親自下廚給他做菜吃。

陸嬌嬌考慮到這一次的事情之所以能圓滿解決,多虧了二王爺,便心甘情願的親自下廚做了幾道拿手的好菜出來,招待二王爺。

一道油燜大蝦,一道清炒菜心,一道雲腿燉老鴨湯,最後一道是炸雞塊,陸嬌嬌自己想吃,便做了來。

結果菜上桌以後,其他的尚可,那道炸雞塊卻是一瞬間就被搶空了。

二王爺吃的滿嘴流油,一道炸雞有一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這位養尊處優的爺,像個餓了好幾天的乞丐一樣,吃的是狼吞虎咽。

飯後,他整個人癱軟在了小榻上,舒舒服服的躺著,然後抬起頭來看了陸嬌嬌一眼,警惕無比的道:“幸虧當初沒娶你呀!否則本王豈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要吃成個大腹便便的胖子?”

“說的好像你想娶就能娶到似的。”

林琅坐在陸嬌嬌身邊,一邊遞給她一杯消食的山楂茶,一邊對著二王爺翻了個白眼。

二王妃的信被下人送了進來。

二王爺接過去以後,看都不看,直接三下兩下撕扯的粉碎,扔進了痰盂裏去。

“王爺,你這是做什麽?那是王妃送來的呀!”陸嬌嬌有些哭笑不得。

“正是因為王妃送過來的,我才要撕。”

二王爺理直氣壯的道:“她每次送信給本王,不把本王罵的狗血淋頭,不肯善罷甘休,本王為什麽要看?又不是找虐受?”

“剛好王妃也預料到了,她不光送了信,還派了她身邊的大丫鬟翠兒過來了。”

林琅拍拍手,很快,林家下人領著一個鵝蛋臉,身穿淡紫色坎肩的女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二王爺一看見她,就跟那老鼠見了貓一樣,脖子都縮了回去:“翠,翠兒?你怎麽來了?”

“奴婢來傳達王妃的話,王爺聽好了。”

翠兒不卑不亢的衝眾人見禮,隨即輕輕嗓子,學著王妃的口吻開罵了:“你個四六不著家的東西!捅出了簍子就自己跑出去躲清淨去了?憑什麽要我們幫忙處理?王爺您還算不算男人!”

“我算不算男人,她不是很清楚麽。”

二王爺縮了縮脖子,很丟臉的拿起引枕來,把自己的臉擋住。

丟臉,真是丟臉死了啊!

早知道這樣,他剛剛不應該撕信的……

陸嬌嬌與林琅看到二王爺這羞窘的模樣,都覺得很搞笑。

“……要我幫忙處理可以,但是王爺你該怎麽報答我?”

“你回去告訴王妃!夫妻一體,其利斷金!隻要她幫我抵擋住這一回!王府以後就是她說了算!她說要本王三更回府,本王絕不會在外玩到天亮!”二王爺拿掉抱枕,信誓旦旦的道。

翠兒聽了這話,撲哧一聲就笑了。

隨即又重重的咳嗽一聲,這才接著道:“王爺,你想的也太美了!王妃會讓你三更回府麽?別想了!以後天黑之前你不回府,王妃會把你腿打斷!”

“王妃說了!這一次的事情解決了以後,王爺要讓府裏麵無論哪位姬妾懷上孩子!否則她就把那位蔣芙兒小姐接回府來做姐妹!”

“她瘋了!”

二王爺聽了這話,簡直是目瞪口呆。

等聽到最後一句話,他渾身都打了個哆嗦。

要命啊!

蔣芙兒這麽個小作精,一作就差點害死親娘雙親,更是直接要賠償田千戶五萬兩銀子!這種女人要是進了府,他以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他總不能一輩子都住在林琅家裏吧?

二王爺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香茶還有從未吃過的軟糯香甜點心上,恍恍惚惚的想著,這樣似乎也不錯,這樣一來,他豈不是可以一輩子都能吃到陸嬌嬌親手做的食物?

“別做夢了,我最多讓你在這兒住一個月。”

林琅無情開口,打斷了二王爺的美夢:“一個月以後,無論事情有沒有解決,我都會把你掃地出門。”

二王爺一愣,繼而勃然大怒,伸手指著林琅的鼻子大罵道:“林琅!你忘恩負義啊你!當初要不是我……”

“王爺。”陸嬌嬌打斷了他,沉聲開口道:“我的意思跟林琅一樣,隻允許你呆一個月。”

二王爺看著她認真的神情,立刻蔫了。

他可憐兮兮的轉過頭去看了翠兒一眼,意興闌珊的甩手道:“好吧好吧,一切都按照王妃的意思來,本王答應了,你快些回去告訴她吧……”

“是,王爺,奴婢祝您在這兒住的愉快。”

翠兒得到想要的答案,很痛快的轉身退下了。

留下二王爺坐在那兒長籲短歎,剛剛的好心情**然無存。

陸嬌嬌看到他這幅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有心想要去勸他,但想想還是算了。

翠兒回去了以後,二王妃立刻便讓府裏姬妾出馬,對著還賴在二王府門前的蔣芙兒開啟了冷嘲熱諷模式。

“哎呀呀!我當是哪個青樓頭牌姑娘賴在王府門前不走呢!卻原來是蔣國公府的二小姐呀!敢問你攔著門非要見我們家王爺所為何事?”

將蔣芙兒跟青樓頭牌做比較,這原本就是羞辱。

蔣芙兒萬萬沒有想到,堂堂王府女眷,說話居然如此低俗,當下臉色就是一變。

她氣憤無比的瞪著說話的王府側妃,怒道:“我是來找二王爺的,不是來找你的!”

“我們王爺最近去林琅大人家做客去了,沒有一個月不會回來的。”一身淡紫色長裙的賬側妃妖妖嬈嬈的搖著手裏麵的團扇,笑的嫵媚:“你不知道麽?”

“什麽?二王爺去林統領府上了?”蔣芙兒聞言驚呆了。

“是啊!”

張側妃淡淡道,她急於把眼前女子打發掉,好回去繼續摸她的牌去:“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在這裏吵鬧?蔣二小姐,你就聽我一句勸,好好的回去吧!你現在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日後想要說個什麽婆家不可以,為什麽非要跟二王府杠上呢?你說你能得到什麽?一個侍妾的名分?你能看的上眼麽?“

蔣芙兒當然看不上!

可是她有什麽辦法?

如果自己鬧上一鬧,二王爺不娶她,但是替她還了那五萬兩銀子,那就最好了。

“二王爺他答應我了,那我就待在這兒!除非你們王府的人都言而無信!”

“我們怎麽言而無信了?”

張側妃聽了這話,都給氣笑了:“王爺答應了你,你去找王爺啊?你賴在這兒做什麽?想要王妃收你入府啊?可以是可以,你拿三萬兩銀子做嫁妝吧!”

“你!”

蔣芙兒終於發現了,她跟張側妃爭吵,就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

可是不吵架,這王府門前她也呆不得了。

張側妃一口一個的青樓頭牌,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她再呆下去,隻會名聲掃地!

“我等你們王爺回來了再說!”

匆匆丟下這一句話,蔣芙兒急急忙忙的坐上馬車,離開了。

等回到蔣國公府裏,蔣國公卻罕見的在家裏等她。

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他已經給她定下了一門親事,是忠勤伯府的嫡次子張伯遠,年紀比她還要小上一歲,但是卻是一個流連花叢的花花公子。

“我不要!“

蔣芙兒一聽就炸了。

憤怒道:“爹!你這是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呀!那張家早就敗落了!張伯遠本人更是整天鬼混!一無是處!我才不要嫁他!”

“嫁不嫁由不得你。”蔣國公聞言冷冰冰的道:“這已經是爹為你能夠找的最好的婆家了,你以為以你現在的名聲,你還能嫁個什麽樣的?林統領的弟弟林墨麽?別再癡心妄想了!”

“我怎麽就癡心妄想了!”

蔣國公這一句話,把蔣芙兒心裏麵的怒火全部都給點燃了。

蔣國公聞言隻是淡漠的掃了她一眼,眼底浮現出一抹厭惡:“你娘是個傻的,你也是個傻的!這滿京城無論你想嫁誰,都不能去想林家!你以為你大哥當年的事情已經了結了麽!”

大哥……

蔣芙兒聞言,心裏麵咯噔一下子。

“你聽好了,不要再去招惹林家了,現在是他們如日中天,咱們江河日下,你若是招惹了林琅,引來了殺身之禍,爹爹到時候,也隻能把你洗幹淨親自給林琅送過去,任由他處置了。”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走掉了。

蔣芙兒呆呆站在那兒,像是被雷擊了一樣。

……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田千戶的五萬兩銀子還是沒有湊齊。

他隻湊到了兩萬兩。

就這還是求爺爺,告奶奶,拚盡全力弄來的。

戰戰兢兢的去了林家,把這一萬兩銀子奉上,田千戶怯懦的開口:“林,林琅大人,先,先還你這一萬兩可不可以?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好好湊錢,盡快還您的!“

“韓首輔那兒呢?”林琅接了一萬兩的銀票,隨口問道。

“……也給了一萬兩。”

田千戶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等於說你還欠了三萬兩銀子?”林琅挑眉:“田大人,不是本官嘲笑你,你現在丟了官職,也沒有賺錢的本事,這三萬兩白銀,你要還到猴年馬月才能還完?”

“就算本官願意放過你,韓首輔那邊也不能夠啊!你可是實打實的破壞了人家的院子。”

“林琅大人!我錯了!求您給指點一條明路!”

田千戶撲通一聲跪在了林琅麵前,眼眶發紅,滿臉絕望。

“明路麽,沒有,不過……”

林琅看著他,淡淡的笑了笑,然後問道:“我且問你,那日帶兵包圍雲水巷的宅院,到底是誰給你下的命令?是張指揮使麽?”

“是……”田千戶點點頭,回答道:“不過,張指揮使大人也是收了別人的銀子,替人辦事罷了,出事了以後,本來應該分給我的銀子,也沒有了……”

“哦?收了誰的銀子?”林琅淡淡問。

“靖安侯府世子,公孫晉。”田千戶回答道。

是他?

林琅聞言有點驚訝,又有點了然。

果不其然,這件事鬧到最後,還是雲陽公主。

這個女人,真是時時刻刻都不肯放過林墨啊!

林琅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林琅大人,我,我說出了真話,能不能將功贖罪……”田千戶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盡顯憔悴。

這幾天來,他一朝從雲端跌落,嚐盡了世間百態,人情冷暖。

曾經幾度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