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你知道是誰……”

陸紅杏愣愣的看著她。

“還能有誰,這府裏麵誰天天板著一張死人臉,恨不得我們所有人都給她陪葬,吃齋念佛,心腸卻狠如毒蛇……”陸嬌嬌把心裏麵對陳氏的怨恨一股腦兒的發泄出來。

是的,自打她進了這門,仔細檢查了一下陸紅杏的臉,又查看了一下這個房間,心裏麵隻有這一個念頭,是陳氏在作妖。

她在刷存在感!她在報複!

話音落地,陸紅杏先是一愣,緊跟著不停搖頭:“大姐姐!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母親什麽都沒做啊?她待在她的院子裏,根本都沒出來過……“

“瞧瞧,我都還沒說她,你就先急著替她辯解了?看來你這毒中的不深啊?“陸嬌嬌冷笑了一聲。

陸紅杏心情複雜的看著她,一時之間不能接受。

陸嬌嬌看著她,歎息了一口氣。

屋子外頭,陸宰相已經風風火火的開始調查這件事情了,即將要出嫁的女兒,忽然之間中毒過敏,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變的人憎鬼厭,這樣子還怎麽能出嫁?

即便強行出嫁了,陸紅杏得留一輩子的陰影啊!

還有張生,他看到這樣的陸紅杏,會不會退婚?還願不願意娶她?

陸宰相心裏麵憋著一口氣,開始調查整件事情,之前那些被陸嬌嬌查出來扔到外頭去的香爐,花瓶,是誰經手的,是誰打掃的,今日都有誰接觸過,伺候的嬤嬤丫鬟們一個個都被拷問起來。

這一審問,果然審問出了貓膩。

原來今日早晨,在陸紅杏房間裏伺候的丫鬟紫蘇,給陸紅杏的房間裏換熏香時,故意在裏麵添加了有茉莉花香的熏香,更有嬤嬤舉報,昨日傍晚黃昏,曾親眼看見紫蘇偷偷的溜去了夫人的院子。

夫人……

陸宰相審問到這裏,一張臉已經是陰沉無比。

他站在原地,一雙狹長的雙目死死的瞪著紫蘇看了許久,隨後冷冷開口:“直接拖下去,杖責二十,發賣!”

他一向都和藹可親,對待下人也都是笑眯/眯的,今日難得發這樣大的火氣。

紫蘇都驚呆了。

聞言抬眸看著陸宰相,一臉的不可置信:“老爺!饒命啊!求您饒了紫蘇吧!紫蘇真的對二小姐衷心耿耿……”

“拖下去。”陸宰相的聲音依舊冷冷的。

“二小姐!二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啊!”紫蘇被拖走時,終於忍不住放開嗓子衝著屋子裏大聲呼喊起來。

隻可惜,房間裏靜悄悄的。

一直到她被拖走,陸紅杏都沒開口。

陸嬌嬌坐在一旁,一邊輕輕的,溫柔的用乳白色的藥膏替她塗抹臉部,一邊幽幽開口道:“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

陸紅杏低著頭,一聲不吭。

陸嬌嬌看到她這幅樣子,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對於一個已經暴露出狼子野心的人心慈手軟,是對自己的心狠手辣!紅杏!你還要沉默到什麽時候!”

“大姐姐……”

陸紅杏終於抬起了頭,卻是頂著哪一張令人觸目驚心的臉,苦苦哀求道:“距離我出嫁,就隻剩下三天了,就等我出嫁以後,再把她送到莊子上去,好不好?”

看到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陸嬌嬌哪裏說的出拒絕的話?

“你出嫁,你最大。”

她幽幽的歎息了一口氣,緩緩起身道:“我不多說什麽了,紅杏,你這個脾氣,也該改改了,從前那個風風火火,跟我一起暴揍趙世成的紅杏哪裏去了?”

“大姐姐……”陸紅杏聞言哭笑不得。

那麽久遠以前的事情了,竟然還記得!

不過回想起當初的肆意暢快,再回想今日,她的心裏也湧上一股惆悵。

陸宰相帶著審問的證據去了陳氏的院子。

但是很快,他就被打了出來。

陳氏拒不承認。

還說陸宰相是想要攆她走,故意用個丫鬟嬤嬤來汙蔑她!造謠她!如果真的陸家容不下她,她就上吊死在這府裏頭!倒要看看陸紅杏還能不能出嫁!

“瘋了,真是瘋了……”

陸宰相搖著頭,一身狼狽的離開陳氏的院子,幾乎沒臉去見陸嬌嬌與陸紅杏姊妹倆,心中愧疚極了。

還是陸嬌嬌主動找到了他,安慰他道:“爹,你也別太傷心了,左右就這幾天時間了,等紅杏大婚一結束,立刻送她去莊子上!”

陸宰相聞言並無異議,說實話,如果可以,他寧願現在,立刻,馬上把陳氏送走!

兩個人之間的夫妻情誼,已經在陳氏不停的作妖之中,消耗殆盡了。

兒女是陸宰相的底線,如果膽敢傷害孩子,那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嬌嬌啊,紅杏的傷……要緊麽?要不要通知張生,把婚期往後推一下?”陸宰相一臉愁悶的問。

“不用。”

陸嬌嬌搖了搖頭,道:“紅杏中的毒不深,有解毒丸,很快便會轉,再加上外敷內服,雙管齊下,甚至都要不了兩天,她就會恢複從前的,但是爹爹,你可要把她給看好了,千萬不要再出事了!要不這兩天我還是留下來照看她吧?”

“別,別。”陸宰相聞言立刻搖頭,忙不迭保證道:“嬌嬌!你放心,爹一定照看好了紅杏!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家裏陪著林琅,等大婚的時候,三朝回門的時候,有的忙呢!”

陸嬌嬌一想到大婚時的熱鬧場景,不由的也有些頭皮發麻。

她沒有再堅持,點了點頭:“那好吧,爹,我先回去了。”

陸宰相親自把她送出門去。

陸紅杏也想去的,但是被丫鬟嬤嬤們給攔住了,她的臉此時上滿了藥膏,不能出來見人,會嚇死個人。

等陸嬌嬌一離開,陸宰相立刻便沉了臉,陸紅杏院子裏的下人,幾乎被清理掉了一半兒。

剩下的丫鬟,也都一個個仔仔細細的盤查,確定沒有問題才留下來。

盤問到最後一個丫鬟雪梨時,雪梨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苦苦哀求道:“老爺!二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過敏的事情啊!所以才挑選了茉莉花香氣的脂粉……”

她才剛進府沒多久,調遣到陸紅杏身邊不過三五日的功夫,不知道她過敏的事情,情有可原。

就連陸嬌嬌這個姐姐,也是今日才得知呢。

這不算什麽大的罪過。

陸紅杏還挺喜歡雪梨的,文文靜靜,說話文縐縐的,做事也一板一眼,見陸宰相要把她也攆下去,忍不住開口求了情:“爹,要不把雪梨留下吧,她什麽都不知道。”

“你呀你。”

陸紅杏開口,陸宰相不得不給她這個麵子,聞言歎息了一聲,擺擺手讓人把雪梨帶了下去。

“紅杏啊,你以後也多一個心眼兒,你要是能有你大姐姐一半的聰明,爹爹我也就知足了……”

“爹,畢竟不是誰都是大姐姐。”

陸紅杏聞言並未往心裏去,聞言苦笑道:“我努力。”

陸宰相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忍心看她的臉,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張生知道了這件事情,特地帶著禮物上門來探望陸紅杏。

“他真的來了?你們沒騙人?“陸宰相聽說了以後,急的臉色都變了。

“是啊,老爺,就是張大人,他馬上就是我們家的二姑爺了,我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小廝聲音清脆的回答道。

“壞了壞了……”陸宰相急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如同那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他一定是知道了紅杏臉毀了的事情!他是來退婚的!怎麽辦?怎麽辦……”

“老爺,那見還是不見呢?”小廝在一旁問道。

見,還是不見?

陸宰相猛的停下了腳步。

定定的看了小廝一眼,然後麻利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朗聲道:“見!請他進來!”

後宅中,陸紅杏也聽說了張生上門的消息,驚的頓時坐在那兒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剛剛才死裏逃生,得以留下來的雪梨,端著一碗廚房熬了好幾個時辰的羹湯,跪在陸紅杏麵前恭敬的道:“二小姐,請喝湯吧。”

陸紅杏看了她一眼,皺了一下眉頭:“端下去吧,我沒有胃口。”

“二小姐,您還是多少吃一些吧。”

雪梨低低的勸道:“張公子上門來,一定是關心小姐,擔心您,絕不是為了退婚,您真的不用擔心……”

這明明是安慰的話語,但是聽在陸紅杏耳朵裏十分不是滋味。

就好像張生真的是為了退婚來的。

她的性子,雖然最近看著是懦弱了一些,但是骨子裏的衝動勁兒還在。當下騰的一下站起身來,一把抓起旁邊茶幾上的堆紗帷帽,戴在頭上,轉身就向外走去。

“小姐!小姐!您往哪裏去?”餅兒端著午膳進來了,看到陸紅杏要走,當即喊住了她。

“你們就在這兒待著!我去前廳看看!”

陸紅杏說著,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雪梨連忙追了出來。

前廳,張生終於進來了。

已經是兵部侍郎的他,年輕有為,再不見前幾年剛入宰相府時的青澀,整個人多了一絲沉穩,內斂,見到陸宰相以後,行了標準的叩拜大禮:“嶽父大人,小婿聽說紅杏病了,特來探望,不知道她病的重不重?有沒有請太醫瞧過?”

陸宰相在他進來之前,無比的緊張。

生怕張生一進門,第一句話就是,大人,我要退婚。

現在,聽完張生的話,陸老頭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一顆心有一半兒放回到了肚子裏去。

“紅杏是病了,已經請大夫瞧過了。”他笑嗬嗬的擼著胡須道:“賢婿啊,你真是有心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馬上就要過門了,於情於理,我都應該過來瞧瞧。”張生說著,把一盒子精美的補品放在桌子上,道:“嶽父大人,小婿心中實在是擔心紅杏,不知道能不能去看看她?”

“這……“

陸宰相聞言立刻猶豫了。

盡管大女兒陸嬌嬌已經替紅杏上了藥了,也給她吃了解毒丸,但是陸紅杏此刻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看起來有沒有昨日那麽恐怖,陸宰相還不知道。

這種情況下,他哪裏敢讓張生進後宅?

“賢婿啊,是這樣……”陸宰相臉上笑容不變,笑嗬嗬的道:“我想你應該聽說了,紅杏這一次是花香過敏了,傷都在臉上,這個沒有痊愈之前,都有一些嚇人,要不還是別看了?萬一給你留下了心理陰影,會影響夫妻感情的……”

“嶽父大人,你小瞧我張生了。我迎娶紅杏,是心靈相依,並非因為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