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這樣熱鬧的場合，陳氏都沒出現。
她居然病了。
陸嬌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看陸紅杏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由問道：“你去看過她麽？”
“沒有。”陸紅杏搖了搖頭，然後看著陸嬌嬌，滿臉期待的道：“姐姐，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她吧？畢竟……她還生活在府裏麵，過年過節走個過場就行。“
“也好。”陸嬌嬌想了一下，答應了。
陳氏畢竟還是宰相夫人，陸宰相唯一的兒子陸長寧是陳氏親生的，這些年一直在外不怎麽摻和內宅之事。再說，陸雪凝還活著，秘密的住在陸嬌嬌安排的別院裏，陸嬌嬌還打算等過一段時間就去看看她。
如今去看望一下陳氏，到時候陸雪凝問起來，也好回話。
商量定了，姊妹倆便帶著禮品，去了陳氏所住的院子。
這處院子從前陸紅杏經常去的，如今再來卻有一種陌生之感。
陸嬌嬌沒什麽感覺，隻是覺得這兒竟然有些荒涼了。
但是再仔細定睛一看，白牆朱漆，錯落有致，庭院裏麵早春的迎春花已經綻開了花苞，分明是一副欣欣向榮之態。
陸嬌嬌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下人稟報之後，姊妹倆進了院子，迎麵聞到一股濃濃的焚香味道。
這院子，儼然已經布置成一個小佛堂。
陸嬌嬌與陸紅杏看到這一幕，都有些吃驚。
這時，有一位衣著樸素的嬤嬤從裏麵走了出來，微微衝她們兩個人行了一禮，隨後麵無表情的道：“兩位小姐，請回去吧！夫人不會見你們的。”
“這是為何？母親又沒出家，這大過年的就連人也不見麽？”陸紅杏立刻道：“聽說她病了，不知道病的怎麽樣？要不要請太醫啊？“
她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堆，然而那嬤嬤依舊是麵無表情。
“請回去吧。”
沒有絲毫要回答的意思。
不過臨走之前，她的目光卻是陰測測的從陸嬌嬌的身上掃過。
陸嬌嬌當即開口：“嬤嬤，母親不願意見人，我們也不勉強，這些禮物，還請帶進去給母親吧，雖然不多，但也是我們姊妹的一份心意。”
“不必了。”
嬤嬤冷冰冰的道，隨後便轉身進屋去了。
進去之後，上房的門緊緊關上了。
這是絲毫也不想見她們啊，陸嬌嬌回頭看了陸紅杏一眼，歎息道：“妹妹，我們走吧。“
大正月的，就別在這裏找不痛快了。
陳氏不待見她們，難道陸嬌嬌就很待見她麽？
“好，大姐姐。”
陸紅杏點點頭，但還是把帶來的禮物留在了院子裏，然後與陸嬌嬌離開。
姊妹倆走出去沒多遠，陸嬌嬌忽然停下來，轉身看著身後。
陸紅杏也轉過身來。
結果就看見她剛剛留在那院子裏的禮品，已經被裏麵的丫鬟拿出來，像是扔垃圾一樣的扔在了外頭。
陸紅杏：“……”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對陸嬌嬌笑道：“三妹妹去後，母親她便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大姐姐，真的不把真相告訴她麽？”
“等過幾天，我去看過三妹妹，問過她之後再說吧。”陸嬌嬌淡淡的道。
也好，陸紅杏點點頭。
中午時，一家人除開陳氏，熱熱鬧鬧的圍攏在一起享用了一頓團圓飯。
陸嬌嬌也在這樣的家宴上，見到已經一年多沒見過麵的小弟陸長寧。
陸長寧今年十五歲，正在京城有名的春山書院裏讀書，一年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書院裏，也就隻有過年這樣的時間才會待在家中，陸嬌嬌見到他，倒是驚訝這個少年身量高挑，體格清瘦，五官眉宇之間很像陸宰相。
“見過大姐姐，二姐姐。”
陸長寧十分有禮貌，很是得體乖巧的與陸嬌嬌她們見禮。
陸嬌嬌對這個弟弟沒什麽意見，當場笑嗬嗬的給了紅包。
陸紅杏雖未出嫁，但因為婚期在即，也給了紅包。
陸長寧先看了陸宰相一眼，見親爹沒有阻止，才接了紅包。
“能看到你們姊妹如此團結懂事，爹真的很欣慰啊！“陸宰相一臉欣慰的道。
陸嬌嬌笑的開心，陸長寧笑的有幾分勉強。
這次回家來，最疼愛他的母親，與姐姐都不見了。
姐姐去世了，母親一個人把自己關在院子裏，幾乎不見人。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心裏麵難免感到悲切。
如今麵對著父親，還有大姐二姐，隻能強顏歡笑。
飯後。
陸長寧回去了他的院子溫書，陸嬌嬌則陪著父親跟妹妹，一直到華燈初上的時候，才與林琅一起離開了陸家。
“大姐姐！”
臨走之時，陸長寧忽然追了出來。
小小的少年，身量單薄，眉宇之間一股稚嫩之色，抬腳氣喘籲籲的追到陸嬌嬌的馬車前，仰著小臉看著她，有些祈求的問道：“大姐姐！三姐姐她……是真的死了麽？'
看著這少年，陸嬌嬌忽然感到有一些為難。
她並不想騙他。
但是，在沒有得到陸雪凝同意之前，她不能把她的消息告訴陸長寧。
“弟弟，這個問題，我後天再告訴你，好麽？”陸嬌嬌遲疑了許久，才道。
不是直接拒絕，也不是直接說陸雪凝死了，而是要過幾天才說？
陸長寧聞言眼裏閃過一抹驚訝。
不過他很乖巧的就同意了：“好，大姐姐，我等著。”
“回去吧。”陸嬌嬌衝他擺了擺手。
“多謝大姐姐，還有姐夫。”陸長寧行了一禮，然後轉身慢慢的回去了。
“你這個弟弟，倒是沒有學得陳氏，還有陸雪凝的風氣。”林琅在馬車裏道。
他今天在陸家呆了大半天，也同樣看到了自己的這個小舅子，也在默默的觀察。
“是啊，男孩子嘛，畢竟是要繼承家業的，又沒有人跟他爭搶，所以我母親才沒有把後宅的這些肮髒事情，牽扯到他呀。“
陸長寧如果是個女孩子的話，那一切的情況就又不同了。
“這一點她倒是做對了。”林琅讚同的道。
“我們不坐馬車了吧，不如下去走走？”離開陸家沒多遠，便是很熱鬧繁華的夜市了，陸嬌嬌當即提議道。
“好啊。”
林琅看她興致這麽好，當即點點頭，取了披風溫柔的替她披上，然後把她抱下了馬車。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他這麽做，陸嬌嬌的臉色有些羞紅。
但林琅卻渾然不覺，一隻手牽著她，不緊不慢的在人群裏逛著，欣賞著街邊的花燈，還有各種各樣的美食。
“哎呀，糖葫蘆！”陸嬌嬌看到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頭經過，立刻停下了腳步。
林琅當即伸手入懷，去摸錢袋子的時候，才想起來出門忘記帶了。
“大人，在這兒。“
張東在身後連忙遞上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林琅伸手接了過來，拿出一粒碎銀子來，交給了商販。
“哎呀！這位爺，這麽多銀子，換不開啊。”
“給你銅板好了。”
一旁雲雀立刻摸出來十個銅板，遞給了老大爺，把那塊碎銀子換了回來。
一行人接著往前逛去。
陸嬌嬌與雲雀一人手拿一個糖葫蘆吃的香甜，這時代的糖葫蘆雖然沒有現代街頭那些做的精致漂亮，但也有一股別樣的美味，是比不了的。
陸嬌嬌吃的很開心。
“哎呀，有點酸呢……”雲雀吃了一口，直酸的五官都緊緊的皺了起來。
她一扭頭，就看到陸嬌嬌已經吃下去兩顆山楂了。
雲雀：“……”
她那特別聰明的腦袋瓜子裏立刻想起了從前府裏麵年長嬤嬤跟她說過的話：“這女人啊，一旦有了身孕，就特別喜歡吃酸澀的東西！俗話說的好，酸兒辣女……”
照這麽說來，自家少夫人這是有喜了？
雲雀被自己的這個猜測驚到了。
她抬起頭來看了前麵手挽著手行走的林琅與陸嬌嬌，壓低了聲音詢問張東：“張大哥，你有沒有覺得少夫人很喜歡吃酸啊？她這該不會是有喜了吧？”
張東正東張西望，聞言嚇了一大跳。
猛然回頭看了她一眼：“不是……太醫不是說，少夫人很難有身孕麽？”
“你小點聲！太醫隻不過那麽一說，做不得準呢！萬一是真的呢！”雲雀越說越是篤定，然後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仔細想想，少夫人的葵水，已經一個月沒來了……”
張東在一旁聽的是滿頭黑線。
不過，如果少夫人有孩子的話，是大大的喜事，他也跟著開心起來。
“那等回府以後，請少夫人給自己把個脈吧。”
“那怎麽行！自己給自己怎麽把脈？得請太醫！“雲雀立刻瞪眼。
“哦，也好。”
張東點頭。
然後伸手一指前方，道：“我們快追上去吧！再耽擱下去，大人跟少夫人就不見了。”
說完，兩個人大步追了過去。
卻在這時，熱鬧歡暢的人群裏，忽然有大片的爆竹聲炸開，那轟轟的聲音，立刻就把整條街都給弄的騷亂了。
張東與雲雀眼睜睜的看著擁擠混亂的人群，把前麵陸嬌嬌與林琅的身影給隔開了。
“大人！少夫人！”雲雀尖叫著，然後絕望的發現，自家兩位主子不見了！
混亂之中，陸嬌嬌被林琅緊緊的握著手，林琅護著她不被人踩踏，縱身往旁邊房屋上掠去。
然而等他騰空到了半空之中，忽然一根長長的鞭子從高處甩過來，直直的朝著林琅的胸口掃去，帶著淩厲的勁風！
林琅立刻抱著陸嬌嬌一個轉身，又落了下去。
隻聽啪的一聲，他的後背上火辣辣的疼痛。
“林琅！你怎麽樣？”陸嬌嬌聽到了林琅的悶哼聲，心疼的不得了。
“放心，我沒事兒。“
林琅苦澀一笑，然後看向剛剛的屋簷，卻見那兒漆黑一片，什麽人都沒有。
再看看擁擠而又慌亂的人群，因為踩踏與擁擠，哀嚎遍野，林琅皺起了眉頭：“不能再這樣踩踏下去了，會死很多人的！“
說完，便拿出了一隻哨子來，嗚嗚的吹了起來。
哨子聲一響，立刻便有禁軍護衛受到召喚，朝著這邊趕過來。
這時，陸嬌嬌看到剛剛那個賣糖葫蘆的老頭兒被擁擠的人群撞翻在了地上，老頭兒不停的哀嚎著，可還是有慌不擇路的人群從他身上踩踏過去，陸嬌嬌如何能夠容忍？
當即便催促林琅去救人：“林琅！快去救救他吧！好可憐……”
“可是你……”
“放心，我就站在這兒等你。”陸嬌嬌催促道。